既然已经出手,怎么也不能让他们失望不是。领头看见小皇帝嘴角那一抹轻蔑的笑意时,他知道他真的错了。可是在他的世界里一旦犯错,就没有回头路可以走。即使最后的代价是付出生命,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不断从箭匣中弹出的小箭飞向马车上那个孤立的身影,像是前赴后继奔赴一场追逐的盛宴,马车原本坚实的车顶被劲风削去右边一角,并没有木屑乱飞,却更让人看得心惊。

    站在马车前面那还不到成人肩膀高的身影以腰承力,整个身体柔软成一个难以想象的弧度,双臂大张,内力聚在掌心控制住小箭的去势。领头见这等内力已经大觉危险,这小皇帝怎这生古怪,才十几岁的孩童哪里来的这么高深的内力。心思急转正准备号令后退,那小箭已经在轩辕初手里调皮的转了一圈像长了眼睛一般转头向他们奔涌而来。

    糟糕,回头的小箭暗含深厚内力,即使没刺中要害也要身受重伤,他们低估这个小皇帝了。领头人后悔早已来不及了,只能生生躲过这力拔千斤的一箭,可是不是人人都有他这样的实力,没躲过去的早已经躺地上再也没力气爬起来了。

    “说,是谁派你们来的。”这一交手轩辕初就察觉出不对劲了,孟太后以往派人刺杀她都是孟氏自己暗中的死士。这种人最厉害也最安全,他们被从小训练,也在被抓住的时候会忠诚的服毒自尽,这种死士似乎和夜五战在一起的更像。

    围攻自己的三十三人武功不错,但更擅长用箭弩作战且训练有素。箭弩虽然在大宇并不难见到,可是大宇武士大多爱用刀剑,根本不会有人大量使用箭弩,面前这批人将箭弩用得不说神乎其技倒也是难得的不错,可见训练多时。这样的话就更让人想不通了,孟太后大部分的人马早已被自己监控起来,她从哪儿冒出这么一支厉害的箭弩手。还是说孟嫣然恨她已经恨到不惜和敌国联手除掉她的地步,那这个不要命的帮手又是谁,大鄢?还是齐歌?

    那人并不说话,只是提刀横在胸前比方才防备更甚,做了个手势一拥而上。在她露了那一手后明知道结局还是冲上来,轩辕初倒有些佩服这群人,只是这样的人才更该杀,凡是挡在她面前的人都该杀。眼睛里不是平时麻痹孟太后的小心懦弱,也不是宁华风眼里的温和无害,更不是方才威胁澹台明月的故作高深,此刻这双漂亮的眼睛被漫天绯红席卷,狠戾的神色让领头身后发寒,他感觉自己就是一只在饿了很久的狼面前蹦跶的小兔子。

    杀戮就是从这一刻开始,漫天飞舞的血珠在黎明中像一场华丽的雨,温热的带着腥味,那一身仿佛从夜色中浸染出的黑色暗袍翻飞出温柔的弧度。

    夜五永远不会忘记他当时看见的主子,她漫不经心的态度好像这只是一场无聊的游戏,连个表情都欠奉。她手上没有兵刃,却轻易的用那漂亮的手指掐断一个人的喉咙,那自己肯定应付不过来的三十三个人在主人手上就像泥捏的。不知道是不是心态太过良好,现在他竟然能跳脱的去想平时一个困扰他多日的问题,总算了解主人究竟变态成什么样子,以前对待他的样子应该算是温柔的吧。

    半个时辰后最后一个人倒地,夜五已经能大概从惊愕中回过神来,主人的表情和刚刚开始一样没有变化。要不是这遍地残肢,空气中弥漫着的浓重的血腥味,以及背后火辣辣的疼痛,他都要以为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不,靠近主人还是会感觉到一点不同的,身上透着股让人恍然觉得自己不应该存活的气息,那股死寂的气息浓厚得让他觉得再靠近一下自己也会变成一具尸体,那双还在滴血的手给了他足够的威慑。

    夜五恭立在一旁,安静得就像不存在一样,他觉得主人应该不喜欢他现在出声打扰到她,她根本就不觉得周围应该还有活人。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过后,原本死寂的气息突然变得暴虐,不过又被很好的压制下去。那双被鲜血染得暗红的手解下身上的貂裘披风,慢条斯理的把手擦干净还亲手把披风折好递给夜五,转身向马车走去。

    在那一刻夜五突然觉得主人或许是不喜欢这样杀人的,因为她把自己最喜欢的一件披风解下来了,现在她身上一点血迹都没有,干净得像刚从宫里出来的虚弱模样。

    跟在身后的那身白衣再也没有动,眼睛里慢慢都是惊愕,他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真的是几个时辰前还靠在自己肩上安心沉睡的女孩。还是本来应该有的猜测都被他下意识的忽略了,多年生活在后宫还能把孟太后制得不敢轻易动弹的人怎么会真的如面上那般无害。

    回到乾坤宫看见莲香带着十六个宫女候着的时候,轩辕初心里暴虐的感觉一点也没有被压制住,反而有越来越控制不住的趋势,她记得今日是莲妩当值。莲香在初闻见她手上的血腥味的时候只是一惊,后便没有过多的表情。不发一言任莲香服侍她梳洗着衣,有些人是不是还是清出宫的好。计划一步一步在按部就班的到位,显然这个时候放一个底细不明的在身边并不明智。

    “上谕,有事起奏无事退朝”尖细的声音响起,轩辕初已经坐在太宣殿的龙椅上,孟太后依旧九凤加冠端坐右方,只是看着气色不如平日的好。难不成是守了一夜刺杀自己的消息,真是要让她失望了,因为那些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启奏圣上,臣有本要奏”听着声音年轻,轩辕初抬了抬快要合上的眼皮,是户部侍郎伍承简。说到这人其实还有些意思,当初孟太后想将孟氏的人借科举安插到户部这个肥的流油的地方,自己好不容易插科打诨才将原本是状元又木讷耿直的伍承简安排上位,当初的说辞是这个人名字叫承简应该是个小气得不放过一文钱的人,这几年来伍承简还真敢在朝堂上把户部的账一分一厘都交代得清清楚楚。

    更让她开心的是,无心插柳的安排竟然有了意外的收获,伍承简不仅把他的上司户部尚书孟远东克的死死的,还有什么比这个名字出现在那张青花小笺上让她开心呢?收起原先歪斜在软枕上瞌睡的态度,又端正坐好,轩辕初才道:“准奏。”

    那认真的态度让年轻的伍承简惊讶自己什么时候让皇上如此另眼相待,不由得对即将上奏之事多了几分认真和谨慎。

    “回奏圣上,我军和大鄢交战多年,虽捷报频传可国库早已不堪重负,年关将至宫中经费颇多,望皇上能倡勤俭之风,削减开支以供前线征战之用”伍承简说完只盯着地下的青石板砖,根本不敢抬头看上座一眼,如果要算的话,他这应该算以下犯上吧。皇上虽然还未亲政,太后娘娘却是早已把他看做眼中丁了的。

    百官也是一怔,伍承简不要命了,不过一个侍郎竟然敢大放厥词教训帝王,真不知道是应该赞他一声好气魄还是骂他蠢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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