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林间树叶中透出的阳光,一无所获的陆成扑灭火堆,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知道自己失败了,带着满满的疑惑和遗憾,陆成回到了临安。多日之后,无意间听说了那一日府衙中发生的越狱事件,虽然没有证据,但他仍旧不由地将两件事放在一起,并知道自己貌似放虎归山了。

    陆成不知道,那一夜,狼笑其实一直离他很近,近到可以看清他的一举一动,他曾在狼笑眼前至少路过三次,甚至最近时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几寸,却始终没能发现狼笑的存在。

    从一开始,狼笑就不认为短暂的一百数时间足够让她与拥有轻功的陆成拉开距离,所以她要做的不是逃跑而是伪装隐藏。在奔入林中的时候,她就已经脱下了身上与丛林格格不入的衣物和鞋,将伪装衣调整成为迷彩服,然后挑选了一个隐秘的灌木丛潜伏了下来。

    一进入林子,陆成并没有同一般人那样急匆匆地向林中冲入,而是在入林处绕了几圈,寻找狼笑留下的蛛丝马迹,可惜的是没有鞋印、没有被踩倒的草、更没有被踩断的树枝,放眼望去,也没有被惊动的鸟群、兽群。

    无奈之下,陆成只能往林中深入试图寻找更多的线索,茂密的丛林严重限制住了他的速度,无法像狼笑那般轻易地融入林中,不断地搜索除了闹得林中鸡飞狗跳之外,一无所获。

    陆成往林中深入时,狼笑并没有急急忙忙地从藏身处离开,而是利用这段时间差对自己的伪装进行进一步的加强,比起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宋代装扮,丛林伪装狼笑可谓炉火纯青,驾轻就熟。

    完美地将自己融入林中之后,狼笑才沿着陆成留下的痕迹,对着他进行了反追踪,对于这个只是通过短短几眼就能找出自己一身破绽的六扇门捕头,她还是颇为在意的,若这一切都如之前的料想,那么她至少应该知道这个人会不会成为自己的敌人。

    就这样,狼笑很快找到了陆成,远远地吊着,不露痕迹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直到陆成放弃离开。将近一日一夜的尾随,狼笑陆成并不像他的外表表现出的那般温和无害,冷静、执着、聪颖,打草惊蛇、引蛇出洞、声东击西,短短的时间内计谋百出,如果不是丛林生存经验差距太大,自己是不可能这么容易地逃出他的追踪。

    确认陆成真的离开之后,狼笑重新辨认了方向,向着西方一路跋山涉水,翻越过天目山,就此真正地脱离了临安的地界。

    狼笑带着从山中捕获的野味,来到山脚下的小村子里,装作一个路过的猎人,在村民家中借宿,换取了一些铜钱和食物,并聘请农妇帮她将故意在林中弄的破烂的粗布衣裳修补成更合身的款式,又买了合脚的男鞋和斗笠,让自己不再满身破绽。

    休整之后,狼笑带着重新整理好的行李,跟着赶集的村民一起到了最近的镇子,在集市上买了一匹马,向着西方奔驰而去。

    向西骑行了多日之后,狼笑终于看到了自己的目的地--池州州府,池州(今安徽池州),这是自己这段陆上旅程的终点。

    为了赶时间,也为了减少麻烦,这一路上狼笑都尽可能地直线向西,而不进入周边的城镇,只在顺路的地方进行简单的补给和休息。池州,是她踏入的第一座大城。

    风尘仆仆的狼笑找了间客栈,订了房间之后,一边吃着自己这段时间以来最丰盛的一餐一边向小二打听码头的消息。这是她来到池州的目的,这是她向西路途中第一座在长江边上的城市,往返的客船让她可以有个更轻松的方式向着西部行进。

    此时的狼笑,如同每一个经历过长途旅行的游子,神色疲惫、饥肠辘辘、衣物上沾满尘土,没有人可以看出这是一个花季年华的少女,大宋朝廷早已彻底失去了她的行踪。

    在小二那得到了满意的情报,一艘驶往岳州(今湖南岳阳)的货船将于两日后,船主愿意捎带一些顺路的旅客来赚取外快。

    吃饱喝足后,心满意足的狼笑在房内洗了个舒适的热水澡,在客栈温暖干净的床上睡了逃亡以来最安稳的一觉。

    第二日一早,狼笑先去了趟坊市,轻车熟路地把身边这匹马卖了,宋朝民间的马难觅好货,根本无法承受狼笑每日十个时辰的疾驰,因此当马的体力跟不上的时候,狼笑就会就近将马卖掉,徒步直到下一个有马的地方,事实证明这比等马恢复还要有效率得多。

    卖了马,狼笑没有继续在坊市逗留,而是出了城,向着江边的码头走去。不多时,波澜壮阔的长江出现在她的眼前,此处的水流宽广而平缓,大大小小的船舶在码头停泊着,五艘高大的帆船在其中鹤立鸡群地吸引着她的视线,看向船上的旗帜,狼笑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这五艘船都长约二十米,高耸的桅杆上系着宽大的风帆,水手和码头上的工人们在船和码头上来回穿梭,一袋袋的米粮和货物被搬上甲板,送进货仓。一个穿着长袍的中年男子正在对几个穿着短褂的人吩咐着。

    狼笑向着那位男子走去,做了个揖问道:“请问可是海将船运的海总管?”

    “正是在下,不知阁下是?”男子转过身来,一边回答一边打量着自己眼前的年轻“男子”。

    一身毫无花纹的粗布短衣长裤,一双半新的粗布鞋,加上明显长期风吹日晒之后的肤色,怎么看都和码头上忙碌的苦力们没有两样,然而神色气度之中全无为生计所苦的卑微瑟缩,短短的两句交谈之中更显得不像目不识丁的劳力,见多识广的海总管一时也无法弄清狼笑的身份。

    “在下伍尔夫(wolf),在临安谋生,因为家父思念成都府(今四川成都附近)的老家亲人,身子又禁不起这一路颠簸,我这才替他跑这一趟。听说你们要往岳州,不知可否捎带我一程,当然我愿意给些船费,若不嫌弃,船上的活计我也愿意帮个忙,还请海总管帮帮忙?”

    在决定走水路的时候,狼笑就想好了这一番说辞,目的地与船行的路线完全一致会显得别有用心,太远就到了“蛮荒之地”同样会让人心生警惕,成都府是大宋境内最靠近吐蕃的辖区,正是最合适的说法。而替父寻乡也更容易得到注重孝道的宋人的信任和同情。

    果然,在又回答了海总管一些关于工作、父母、临安风情的问题,靠着那半个多月和易安还有七公交谈学来的临安口音和获得的信息,狼笑轻易地通过了他的初步试探,获得上船的许可。

    道完谢,交付了订金之后,办完最重要一件事情的狼笑安步当车,又回到了坊市。这次,无事一身轻的狼笑终于有了闲情逸致逛起坊市来,一路吃着池州的小吃,去成衣坊挑了几套简单的换洗衣物,一双粗布鞋,余下的时间就在坊市里闲逛,直到夕阳西下才回到客栈吃饭休息。

    一夜好眠,被第一道日光唤醒的狼笑起身,换上外衣,带着昨日收拾好的行囊退了房,然后一边吃着早餐一边向着码头走去,船大约半个时辰后启程,这么走过去正正好。

    到了码头,狼笑没有看到海总管的身影,负责接待她的是一个年轻的水手。“伍公子吗?我是蚱蜢,海总管让我在这里等你,请跟我走。”说完便转身带着狼笑往第二艘船走去。

    蚱蜢是个开朗的小伙子,稚气未脱的脸庞看起来不到二十岁,黝黑的肤色显示出常年在外风吹日晒的经历,笑起来露出一口洁白的牙还有两个小小的酒窝:“你的舱房在这艘船的第三层,我是这船的水手,接下来的日子里有什么事情找我就可以了。”

    “那就多谢小哥了。”狼笑跟着蚱蜢来到了自己的船舱,因为是单人间,舱房并不大,一张一米左右的床,一套桌椅,一个简单的衣橱之外就不剩多少空间,靠外的壁上有个小窗,看出去就是甲板和长江。

    “你先整理一下,船马上就要开了,我要去忙了,待会见。”蚱蜢听见外头船老大的招呼声,急匆匆的离开。

    狼笑放下自己简单的行囊,没有什么需要整理的,索性直接丢进衣橱里,带上舱门,直接往甲板上走去。

    来到甲板上,狼笑发现货物都已经装载好了,水手们各司其职,拉起沉重的铁锚,展开的船帆灌满东方,借着风势,五艘船排成一行,缓缓地逆着水流向西驶去。

    忙碌的水手们没有在意来到甲板上,看着长江发呆的狼笑,只是在路过时简单地提醒她风大浪急,不要离船舷太近,以防掉入水中。

    在水手们此起彼伏地呼喝声中,狼笑开始了归乡之旅的新阶段。

    ------题外话------

    想找一幅详细的古代地图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更拖了这么久,都是我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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