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可是要回宁王府?”似仙子下凡尘间,笑容纤尘不沾,衣袂翩翩间,南宫宇已近两人面前。“不如,乘在下的马车,一同前往?”

    现代电视剧无数次温馨提醒女孩,尤其年轻女孩,尤其是又年轻又漂亮又有几分个性的女孩:不要和陌生人说话,更不要坐陌生人的车,尤其不要坐漂亮陌生人的漂亮车。波谲云诡的世道,多的是披着羊皮的狼和披着狼皮的羊,一个不小心就被披着羊皮的狼吞噬,或被披着狼皮的羊恐吓。

    所以,何来兮毫不犹豫的拒绝:“我们不过宁王府婢女,岂可没规没矩?”语气是卑微的,态度是不卑不亢的,姿势是昂首挺胸,大义凛然的。

    “在下南宫宇。”没见过虎跃,总该听说过西北虎吧?堂堂镇西将军南宫宇的名讳,西北边垂乃至大荆王朝数一数二的世家美男,圣上亲赐黄金马车第一人,总该略有耳闻吧?

    可是人家何来兮就是很不给面子的表示:没见过猪跑,也没见过猪上树,甚至没福气亲眼见见猪长啥样,这辈子,上辈子,我就只吃过被辗碎被切片被烂剁的猪肉。

    “南宫先生,没什么事,我们先走了,买了馔得赶紧回去交差。”何来兮从容淡定的拉着何小思走,没有南宫宇将军想象的脸红心跳目眩神*颠语痴,司马玮的小婢女,眼皮子没抬一下,眼波未曾跳跃过一丁点兴奋的神色,换句直白点的话说:没有正眼瞧过南宫宇一眼,哪怕半眼。

    男神很伤心,被世界高高捧起的自尊心就这样轻易的碎在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面前,欲哭无泪啊。难道要本将军拉着你缠着你告诉你本将军的丰功伟绩,赫赫战功,得多少御姐儿迷恋,惹多少公主郡主春梦?

    “我们为什么不坐他的马车?黄金的耶,啃一口下来,够我们吃一年。”何小思很没有志气的盘算着,说到“耶”时,冰镇嗓尤其冰镇得厉害,冻得何来兮直哆嗦,鸡皮疙瘩掉一地儿。

    “如此高调的通体黄金,这般招摇过市,竟然没有被偷被抢被劫被坎,说明兰花指,横眉乌云和南宫宇三人中,至少一人,至多三人,有着通天的大本事。不等你啃下一口,你的牙会消失,没准,你的人也会消失。”何来兮眯缝着眼,细细打量着十步开外的马车,与南宫宇隔着一道金丝络纱窗帘,两两相望。

    他的眼眸深冷如冰渊,看似平静,平静之下,万马奔腾,骤雨暴风。他其实很生气,炸天的脾气,但是,他的气不能浮于表面,用来兮语说,就是“得会装”。

    突的,冰渊解冻,化作一池春水款款荡漾,春风浮面,笑容浅浅,玉指修长,骨节分明,食指轻轻点在金丝络纱窗上,缓缓道:“走!”

    他的汗血宝马,的确是往宁王府的方向去,经过何来兮时,马车骤停,就见兰花指厥着嘴,瞪着眼,攥着左拳,右手,递出一份十枚装的沉栀馔。

    “我们主子赏的。”兰花指的额上写着不乐意啊不乐意,万分的不乐意;左脸写着不乐意不行啊;右脸写着不行也得行啊;下巴写着男人心,海底针啊。

    “无功不受禄,还请兰花大哥替我们谢谢南宫先生。”何来兮很不识抬举的,又拒了。半刻功夫,连拒两次,让这辈子从来没被命运,女人,权势,武功,皇恩拒绝过的天之骄子,从来只有他拒绝别人的份的南宫宇,情何以堪?

    “兰,兰花大哥?”兰花指气得脸都绿了,眼中若能射箭,定要当场赏这小丫一个万箭穿心,最好还是瘁了毒的箭,叫这丫头尝尝烂舌烂脸烂肚至死的滋味。“请叫我蓝公公。”蓝公公将沉栀馔扔给一旁的何小思,气呼呼的冷哼着,冷瞪着,回到马车内。隔窗而望的南宫宇,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何小思史无前例的,开天辟地的,将那一份栀馔扔回给姓蓝的,冰镇嗓回答了所有人加一匹马的惊愕:“我妹子教的,不吃嗟来之食。”有时候,何小思童鞋还是蛮讲骨气滴。

    司马玮回宁王府,根本没时间写戏评。从遇到状元镖的第一天起,他便感觉府里气氛不对,好像随时随地有一双眼睛,盯着全府上下的饮食起居行,吃喝拉撒睡。这些无趣的事,有什么看头?

    白菜地,仍在那一亩三分的小角落里。多少年了,哑伯每年每季种白菜,天热用蒲扇,天冷用薄单,下雨盖抖笠,刮风靠栅栏,人人笑他痴傻。神奇的是,每季的白菜皆鲜翠欲滴,哑伯也因此得了个一直留在宁王府种白菜的美差。

    “哑伯。”司马玮站在栅栏外,又有多少年了,他没有踏足过这片净土,没有喊过他一声伯伯。如今喊出口,才觉生涩,难抑的酸。

    哑伯起身,转头,见到修长俊逸的身姿,绝美无双的眼眸,熟悉又陌生的五官,悲从中来,老泪纵横,啊啊啊啊了半天,想说的话太多,却除了啊,不能说出其他。

    “哑伯,最近府里不太平,你可见到有什么可疑之人进出?”司马玮心里在怀疑什么,在害怕什么,在逃避什么?眼前之人,明明就是个不能回话的,残喘晚年的老人!

    啊啊啊啊,哑伯摆手,一脸惶恐,生怕司马玮不相信他。

    司马玮点头,转身欲走。一只飞镖,阳光下,镖尖寒光更显凛冽,以迅雷之势,破空而出,直直的朝司马玮的脑袋飞了过来。

    司马玮并不闪避,甚至感觉不到呼啸而来的杀气,嘴唇轻抿间,竟有些微微的苦涩。

    啊啊啊啊,哑伯在提醒,在着急,在犹豫,该出手吗?该出手吗?该出手吗?不该吗?

    意念及此,一掌推开司马玮,两指迅拈,猛烈的镖势震得他颓然倒地,一口气郁入胸中,猛然咳嗽,鲜血从喉中喷涌而出。他是出手了,他出的是自然之手,本能之手,所用内力,不到一成。

    “哑伯。”司马玮皱眉惊呼,抱住倒地吐血的老人,急急摇晃,“没事吧?您没事吧?”满脸关切,满眼急迫。

    “主子。”千荨闪入菜地,低低道:“看来不是他!”

    “找个大夫来。”司马玮放下哑伯,转身阔步离开,他不愿意再看他一眼。这样虐心,煽情的场面,不适合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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