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翠狠狠得的瞪了绯红一眼,轻咬银牙,挥动水袖,露出一个乖巧且腼腆的笑容,“谨遵公子吩咐。”然后转身坐到琴台旁,优美的音符从闻翠指尖漫出。

    慕璃摇晃手中的美酒,嘴角含笑,随着曲子晃动脑袋。绯红则为慕璃按摩双腿,柔若无骨的小手游走在她的小腿部分,一下一下,一点一点,十分熟练。

    突然,楼下传来一声叫喊,慕璃将脑袋移到可以看到大厅概况的小窗前,此时,大厅里已经人满为患,座无虚席。皎洁的琉璃盏将大厅照的亮如白昼,美不胜收。

    玉娘缓缓的走上台,手绢一挥,美艳的大眼环视四周,“诸位爷,可等急了?”语调微微上扬,字音拖得极长。一句话,就将现场的气氛烘托到极致。

    “可不是嘛。”

    “琴音公子什么时候现身啊?”

    “当年一曲,甚是倾心,惟愿再闻,定当铭记。”

    众人互相讨论,热情如潮。眼里目光灼灼,似乎回到三年前的今天,忆起那个淡雅如水的人,那段缠绵悱恻的乐曲。玉娘看到众人的情绪都被调动起来,神秘的一笑,似惋惜,似庆幸,“今天是琴音公子最后一次演出。但是在场的人若是谁能获得公子的肯定,就能得到公子的明琴——凤幺。”

    一片哗然,所有人的眼里都发出炙热的光芒。天下三大名琴,一焦尾,二邀月,三风幺。焦尾琴已经失传,无人见过。邀月存于北冥宫中,是开朝皇后所有,当年一曲相思忆,名震五国。而风幺则是琴音公子的爱琴,今天却要传给他人,怎能不让人震惊,怎能不让人兴奋。

    众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所有女眷也面露向往,若是能得到风幺相助,岂不名动京都。这时,只见一妙龄女子向舞台上走去,淡粉色的翠烟衫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材,露出优美的锁骨。脖子上缠绕着红色的细纱。随着女子的走路,上下飞舞。月白色与淡粉红交杂的委地锦缎长裙,绣着大朵大朵紫鸯花。双脚缠绕铃铛,动静结合,妙趣横生。

    女子将怀中的古琴放下,福了福身,声音如同涓涓细流汇入心头,“芷若,就此献丑了。”随后坐下,摆正身体,目光痴缠的向舞台后的白纱帐望去,眼里的情意几乎溢出。

    芷若指尖微调,灵动的音符跳动,婉转低沉的琴音,如靡靡之音,飞入心扉。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似雨打芭蕉,不知润湿谁的好梦。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遨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何时见许兮,慰我旁徨,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使我沦亡。

    一曲凤求凰,求的是谁?囚的是谁?

    唱罢,芷若起身,看到白纱帐毫无动静,眼底染上一些黯然,“公子有命,谁若能超于我,便是今天的赢家。”语气里带着难掩的骄傲和孤注一掷的决绝。芷若不屑的看着众人,等着无知的挑战者上台。自己是青楼女子如何?这般才情,谁人能超越?只有她才能站在公子的身边,是的,只有她。

    芷若再次开口:“没有人吗?语气较之前多了几分自信。”

    大厅中一片寂静,芷若是京都有名的才女,以琴技超绝著称。刚才的表现,将众人欲试的热情浇灭,谁也不想东施效颦,丢人现眼。于是大厅内无人应声,场面变得极其尴尬。

    这时,雅间内传来琴声,以千军万马般的气息向所有人逼来,众人只觉面前一紧,呼吸一窒。一股雷霆之压笼罩面门,两军对垒,鲜血成河。琴声一降,如泣如诉,辗转幽咽。仿佛失了爱人的女子,怨苍生,求不得。随后画面又一转,碧波荡漾的水中,悠哉恣意。把酒言欢,畅谈人生。豪迈之情自胸中蓬勃而出,美妙的声音将至……

    沧海一声笑

    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只记今朝

    苍天笑

    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

    略带黯哑的声音传遍大厅,隐约带有女子的婉约柔情。慕璃端坐在琴台旁,面上含笑,带着微妙的朦胧美。绯红在旁边为慕璃打着羽扇,脸色含春,一双美瞳紧紧黏在她的身上,手指有些颤抖,这样的有才情的公子。如果能与之一夜春情,也不枉此生。

    江山笑

    烟雨遥

    涛浪淘尽红尘俗世几多娇

    清风笑

    竟惹寂寥

    豪情还剩一襟晚照

    ……

    慕璃的声音如同她的人,潇洒不羁,空灵旖旎。

    所有人都沉迷其中,无不为之痴迷。呼吸变得越来越浅,似乎不忍心打扰这绝世美音。位于舞台旁侧的白纱帐中,身影微动。一人安静而坐,隔绝一切喧嚣。一抹跟慕璃一样的琴音从中传出,音质清凉,不遑多让。

    慕璃挑眉,指尖越来越快,纱帐中的琴音也越来越快。慕璃感到些许的震惊,她没有想到此人能将只听了一次的乐曲,一点不错的重复,而且还注入了自己的灵魂。

    不可否认,这个人,十分的厉害。

    两人一上一下,一静一动。高山流水,伯牙子期。也不过如此。

    曲终,慕璃将酒填满,对着帐中的人举杯,一饮而尽。对于旗鼓相当的人,她给与足够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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