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姨娘眼睛红肿地像熟透了的桃子，不停地用手绢擦眼角的泪花。宋汝莲目光黯然无光，虚弱地扬手让丫鬟搬杌凳过来：“表妹坐吧，我没事，就觉得身子犯困。”
温书锦忙道：“四表姐好生养着，不用费心想这些。”
宋汝莲的模样有些吓人，温书锦实在不知道什么样的疾病会一夜之间把人折磨成这幅模样，可她的样子又不像是装出来的。
“太医怎么说？”
秦姨娘一面擦泪，一面哽咽道：“说是旧疾复发。”
她起身朝温书锦欠了欠身，吩咐秋荷倒了茶水送来，又歉然道：“这边的人忙进忙出，惊扰表姑娘了。”
温书锦摇头，扰算不上，不过真的惊了一下：“怎么忽然间就病成这样？四表姐有什么旧疾，从前怎么没好好请大夫吃药？”
瞧着宋汝莲的模样，温书锦是真心实意担心。病魔的可怕她是见识过的，即便在后世，医疗设施设备那么先进，每年也有不少人因病损命。而这年代，即便是普通的小感冒，也可能会要了人的命。
“也是我的缘故，怀她那会子没好好将息，拖累了她。小时候她身子骨就比其他人弱一些，慢慢长大了才渐渐好了，我也就没放在心上，谁知……”秦姨娘说着又哭起来。
宋汝莲道：“哪里就和你有关？我都说了没什么事。你哭什么哭，一会子还要去太太屋里，见你这样，太太又要生气。”
秦姨娘忙止住哭声，眼泪却吧嗒吧嗒地直往下掉，眼里布满深深的悔恨。
太医说宋汝莲是受了惊吓，她若是知道把那话说出来会吓着宋汝莲，打死她她也不会说。
可宋汝莲是她肚子里出来的，她知道宋汝莲的胆子不可能这么小。她想不明白，宋汝莲怎么就吓成这样？
秦姨娘越想越后悔，宋汝莲见温书锦盯着她，重重地咳嗽了一声，道：“快午时了，太太要用饭，姨娘快过去吧。我这里有秋荷，姨娘不必担心。”
秦姨娘张嘴就想说张氏叫她不必过去服侍，却瞥见宋汝莲眼底闪过一抹厉色，她把话咽了下去，擦了擦脸朝温书锦行了礼，又低声叮嘱宋汝莲好好养着，这才一面擦着眼睛，一面出去。
目送秦姨娘离开，宋汝莲勉强笑道：“姨娘就是这样的性子，不大的事也要越想越厉害，自己吓着自己。”
毕竟是生母，自己的孩子生病，怎么可能不担心：“姨娘也是担心四表姐。”
宋汝莲笑容淡淡的，她盯着温书锦，忽然生出几分羡慕来。羡慕她不是宋家的孩子，虽然她没了爹娘作为依仗。虽然张氏一直对他们姐弟不好……
宋汝莲心里忽然一动，温书锦有弟弟铭哥，铭哥年纪还这么小，不能离了长辈照顾。她精神一震，瞧着虽然虚弱，那双眸子却忽然有了神采。
“铭哥已经康复了吧？”宋汝莲问了一句，又觉得这么转移话题有些生硬，忙补充道，“铭哥才好了，我又病了，只怕太太愈发心烦。”
但忽然说起铭哥，还是有种怪异感。温书锦满脸关怀：“弟弟已经好了，四表姐也好好养着，倘或是旧疾，这一回就好好医治好。可别真留下什么病根，以后年纪大了，就愈发不好医治了。”
采蓝打发了银杏过来，时辰也不早了，温书锦叮嘱宋汝莲几句安心养之类的话病便起身告辞。
宋汝莲若有所思地望着温书锦主仆三人的背影，沉思着喊了秋荷进来：“你去找谷雨，她若得闲，让她来我这里一趟。”
回到屋里，采青才完全回过神来：“没想到一夜之间，四姑娘就病成这样！”
温书锦在想别的事，她心不在焉地道：“病是病了，大概是吓病的。”
采青不明白：“姑娘怎么能看出来？”
不等温书锦细说，采青一面思索一面道：“四姑娘面容憔悴，瞧着好像好几日不曾合眼，奴婢从前听人说，若夜里做噩梦，极折损精气神儿……四姑娘梦魇了？”
温书锦赞赏地看了她一眼。
“可什么事能把四姑娘吓成这样？”
“不管是什么事儿，反正不是好事。”温书锦现在也没多少头绪，只是，若真的像自己猜测的那样，也的确不会把宋汝莲吓成这样，一定还有她不知道的事。
并且，一直在张氏屋里的秦姨娘都不知道。要查出来就变得很困难，从张氏屋里入手压根不可能，她屋里的周妈妈、秋菊、红婵都是脾气好的人，但一个比一个嘴巴紧。
宋汝莲知道，却连生母秦姨娘都瞒着，屋里服侍的人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她现在能肯定地是，宋汝莲又打算利用他们姐弟。
宋汝莲城府再深，毕竟是十三岁的姑娘，要瞒过温书锦的目光还真不大可能。
不过怎么样，她必须两手准备着，以不变应万变。
吃了午饭，温书锦就坐在桌前写字，却不是继续抄经书。采青不大认识字，只瞧着不一样，可通篇都不一样，她就没问什么。
温书锦写好之后就让祝妈妈进来：“能不能找个信封？”
信封为了防水，都是牛皮纸做的。温书锦这里并没有，祝妈妈道：“要不去舅太太哪里要一个？”
宋二老爷经常在外，张氏哪里常备着信封。
温书锦摇头：“外面能买到吧？还有送信，一般是请官府的信差吧？”
祝妈妈点头，虽不知道温书锦要给谁送信，依旧解释道：“也有自己派人送信的，只是路途遥远的话，又着急还是请官差，他们沿途能换马匹，脚程快些。”
温书锦的确有些急：“那就去外面买个信封，看看今儿能不能送去。”
祝妈妈看出她着急，午饭也不吃，就道：“奴婢这会子就去。”
“也不用这么着急，吃了午饭出去买信封，我写好后再送去官差哪儿。”
午饭后，祝妈妈就寻了买纸的由头出府，很快就把信封买回来，温书锦写好之后交给她。祝妈妈就又出去了一趟，半个多时辰后却带着信封返回来：“官差不给送，说最近有什么事，偏要他们送，就得咱们府上递一张帖子。”
温书锦没想到这一茬，祝妈妈擦了汗道：“奴婢好说歹说，给了五两银子，他们反而要抓了奴婢去问话。幸亏奴婢说是平阳公府上的人，他们才放了。姑娘，这信是不是不能让舅太太知道？”
温书锦已经尽可能地斟酌信上的内容，可她还是不想让张氏知道。琢磨了一会子道：“能不能请镖局？”
大晋的镖局类似后世的物流公司，温书锦没接触过，只是略知道有这样的营生。
祝妈妈想了想，迟疑道：“他们一般都是替私人押送比较多的货物，要不奴婢去问问？”
温书锦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点头道：“今儿时辰不早了，明儿一早再去。”
傍晚，温书锦去张氏那边请安前，又去看了一回宋汝莲。兴许是睡了一觉，她精神好了很多，脸色瞧着也好些了，和前来探望的宋汝真有说有笑。
温书锦陪着说了两句话起身告辞，宋汝真就亲热地挽了她的手臂道：“我也想去二伯母屋里问个好，看看我娘忙完了没有，咱们一块吧。”
温书锦没有拒绝，这两天姑娘们倒是都闲着，不过陶氏忙起了，还有润三太太霍氏，都帮着张氏忙三日后宴请的事。
一行人赶到荣合院，还有不少管事进进出出。她们在抱夏等了一会儿，才去了正屋。
陶氏、霍氏都还在张氏屋里，张氏留了霍氏吃晚饭，并朝温书锦和铭哥道：“你们姐弟也留下来吃了再回去。”
看起来好像是碍于霍氏在场，可温书锦和铭哥这三年，在张氏屋里用饭的次数屈指可数。
温书锦面色如常地应是，铭哥拘束地把脸绷着，张氏看了一眼，又朝一旁端茶递水的宋大奶奶道：“让善哥的乳娘把善哥带来，他们年纪相仿，也能玩到一块。”
出乎意外地体贴！
－－－－－－题外话－－－－－－
看到留言了，很高兴，还不知道怎么回复……
第一次写文，能有读者就觉得很兴奋，看到一条留言就高兴半天。总之谢谢大家的鼓励，我会加油。
温书锦忙道：“四表姐好生养着，不用费心想这些。”
宋汝莲的模样有些吓人，温书锦实在不知道什么样的疾病会一夜之间把人折磨成这幅模样，可她的样子又不像是装出来的。
“太医怎么说？”
秦姨娘一面擦泪，一面哽咽道：“说是旧疾复发。”
她起身朝温书锦欠了欠身，吩咐秋荷倒了茶水送来，又歉然道：“这边的人忙进忙出，惊扰表姑娘了。”
温书锦摇头，扰算不上，不过真的惊了一下：“怎么忽然间就病成这样？四表姐有什么旧疾，从前怎么没好好请大夫吃药？”
瞧着宋汝莲的模样，温书锦是真心实意担心。病魔的可怕她是见识过的，即便在后世，医疗设施设备那么先进，每年也有不少人因病损命。而这年代，即便是普通的小感冒，也可能会要了人的命。
“也是我的缘故，怀她那会子没好好将息，拖累了她。小时候她身子骨就比其他人弱一些，慢慢长大了才渐渐好了，我也就没放在心上，谁知……”秦姨娘说着又哭起来。
宋汝莲道：“哪里就和你有关？我都说了没什么事。你哭什么哭，一会子还要去太太屋里，见你这样，太太又要生气。”
秦姨娘忙止住哭声，眼泪却吧嗒吧嗒地直往下掉，眼里布满深深的悔恨。
太医说宋汝莲是受了惊吓，她若是知道把那话说出来会吓着宋汝莲，打死她她也不会说。
可宋汝莲是她肚子里出来的，她知道宋汝莲的胆子不可能这么小。她想不明白，宋汝莲怎么就吓成这样？
秦姨娘越想越后悔，宋汝莲见温书锦盯着她，重重地咳嗽了一声，道：“快午时了，太太要用饭，姨娘快过去吧。我这里有秋荷，姨娘不必担心。”
秦姨娘张嘴就想说张氏叫她不必过去服侍，却瞥见宋汝莲眼底闪过一抹厉色，她把话咽了下去，擦了擦脸朝温书锦行了礼，又低声叮嘱宋汝莲好好养着，这才一面擦着眼睛，一面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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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是生母，自己的孩子生病，怎么可能不担心：“姨娘也是担心四表姐。”
宋汝莲笑容淡淡的，她盯着温书锦，忽然生出几分羡慕来。羡慕她不是宋家的孩子，虽然她没了爹娘作为依仗。虽然张氏一直对他们姐弟不好……
宋汝莲心里忽然一动，温书锦有弟弟铭哥，铭哥年纪还这么小，不能离了长辈照顾。她精神一震，瞧着虽然虚弱，那双眸子却忽然有了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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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汝莲若有所思地望着温书锦主仆三人的背影，沉思着喊了秋荷进来：“你去找谷雨，她若得闲，让她来我这里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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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什么事能把四姑娘吓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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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二老爷经常在外，张氏哪里常备着信封。
温书锦摇头：“外面能买到吧？还有送信，一般是请官府的信差吧？”
祝妈妈点头，虽不知道温书锦要给谁送信，依旧解释道：“也有自己派人送信的，只是路途遥远的话，又着急还是请官差，他们沿途能换马匹，脚程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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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后，祝妈妈就寻了买纸的由头出府，很快就把信封买回来，温书锦写好之后交给她。祝妈妈就又出去了一趟，半个多时辰后却带着信封返回来：“官差不给送，说最近有什么事，偏要他们送，就得咱们府上递一张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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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书锦已经尽可能地斟酌信上的内容，可她还是不想让张氏知道。琢磨了一会子道：“能不能请镖局？”
大晋的镖局类似后世的物流公司，温书锦没接触过，只是略知道有这样的营生。
祝妈妈想了想，迟疑道：“他们一般都是替私人押送比较多的货物，要不奴婢去问问？”
温书锦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点头道：“今儿时辰不早了，明儿一早再去。”
傍晚，温书锦去张氏那边请安前，又去看了一回宋汝莲。兴许是睡了一觉，她精神好了很多，脸色瞧着也好些了，和前来探望的宋汝真有说有笑。
温书锦陪着说了两句话起身告辞，宋汝真就亲热地挽了她的手臂道：“我也想去二伯母屋里问个好，看看我娘忙完了没有，咱们一块吧。”
温书锦没有拒绝，这两天姑娘们倒是都闲着，不过陶氏忙起了，还有润三太太霍氏，都帮着张氏忙三日后宴请的事。
一行人赶到荣合院，还有不少管事进进出出。她们在抱夏等了一会儿，才去了正屋。
陶氏、霍氏都还在张氏屋里，张氏留了霍氏吃晚饭，并朝温书锦和铭哥道：“你们姐弟也留下来吃了再回去。”
看起来好像是碍于霍氏在场，可温书锦和铭哥这三年，在张氏屋里用饭的次数屈指可数。
温书锦面色如常地应是，铭哥拘束地把脸绷着，张氏看了一眼，又朝一旁端茶递水的宋大奶奶道：“让善哥的乳娘把善哥带来，他们年纪相仿，也能玩到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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