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帝王的铁血手段,大倾朝堂近些日子开始一番雷霆式的换血大清扫,朝堂之上人人自危,文成武将再没了心思你争我夺,有志一同地学会了明哲保身。

    随着越来越多官员的离奇死亡,多年散漫无纪律的朝堂重新变得井然有序,人人恪守本分,官场之上的行贿受贿风气竟是一扫而空。

    景和帝冷眼瞧着,对此不置一词,那微微含笑的狐狸表情,那成竹在胸的深邃眼神,吓得一干心虚的朝臣再也没了轻慢的心思。

    ——在如今的朝臣心中,就连积威多年的先皇,怕是也比不上如今的这位景和帝了。

    不鸣则已,一鸣就要人命的帝王……他们以前是脑袋被屎糊了才会认为他软弱可欺!

    好在,这般诡谲难辨的帝王并没有直接与他们撕破脸皮,那些被暗中杀害了的官员大都是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人物,真正手握重权的朝臣,景和帝多少还是给了几分脸面。

    为的不过是一个敲山震虎的作用。

    如今的朝臣风声鹤唳,朝堂之上乌云罩顶。而就在这个时候,筹划已久的宫宴,拉开了序幕。

    喜气洋洋的宫宴,多少给这阴霾的带来了一丝喜庆,冲淡了官员们满面的哀愁。

    其中,最为兴奋的人,莫过于晶霞宫的魏贵妃,魏月珍。

    按照规矩,每年的宫宴过后,皇上那晚便是歇在皇后宫中,可自从五年前皇后殁了之后,每逢宫宴,皇上当晚便会宿在宫中位份最高的妃子那处。

    魏贵妃作为如今后宫中位份最高的妃子,按惯例,景和帝今日自当是要来她的晶霞宫。

    魏月珍激动地合不拢嘴,一身宝蓝色华贵宫装的她忐忑地在殿中踱步,鬓角缀着的孔雀尾滚珠步摇都大幅度地晃动着,眼瞧着竟像是要掉下来。

    也不怪她如今这般的激动。

    对于数月未曾得见天颜的她来说,日子委实太过难熬。如今好不容易来了机会,她岂能不心中激荡?

    魏贵妃在初初入宫之时,因了她强大的背景和颇为艳丽的相貌,也曾极受圣宠。可因着她性子太过于骄纵,眼界又极为的狭窄,景和帝渐渐对她也就生出了几分不喜。若不是后来她肚子争气,一举生下大皇子,皇上龙心大悦,她怕也是爬不到如今的地位。

    不过景和帝一向奉行“雨露均沾”,对她们这些嫔妃一向不偏不倚,颇为体贴温柔,魏贵妃的日子也算过得不错。

    可如今的景和帝在遇上岑柔华之后,就像是生生转换了性子,竟是独独宠着她一人再也不踏进其他妃子宫中半步!

    魏月珍心中愤恨,暗暗寻了人去给那岑柔华使绊子。可却是每次都能被识破!

    甚至前些日子,海忠信都亲自来了一趟,或明或暗地提点了她一番,让她约束着自己的手脚!

    约束自己的手脚?本宫堂堂一介贵妃,竟是被一个奴才给敲打了!

    魏月珍心中越想越气,碎步跑进内殿,从枕头底下摸出了一小包粉末,美丽的丹凤眼轻轻上挑——

    岑瑶那个狐媚子定是用了什么阴私的手法迷惑了皇上……若是如此,自己为何不也试上一试?

    吩咐了宫女在晚宴结束之时点上“回春香”,魏月珍又拿出一套茶具,在那杯口细细涂上些粉末,这才轻轻拭了拭手,抿唇一笑。

    回春香碰上这一指凉,任你是冰山不`举,也让你化作虎豹豺狼!

    ……

    “娘娘,这宫宴眼瞅着就要开始了,你怎的还在这里睡觉呢?”

    银月软糯的声音在曾瑶耳畔清晰地响起,曾瑶有些困倦地睁开眼,撩了撩眼皮,复又重新阖上。

    好困呢。

    今日天气不怎么好,阴沉沉的,大有风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仿若昭示了这即将来临的宫宴,注定不会太过太平。

    昨日与沈洵促膝长谈曾瑶早就困得要命,可那男人却像是中了邪一般,硬是拉着她要来一番情真意切的谈话。

    不过是一个宫宴而已,她处心积虑布下那么多局,等的就是这一天统一刷boss。不说胜券在握,胸有成竹倒是算得上的。

    沈洵那般的不放心,委实让她有些受挫。

    诚然,这些时日她托了他的福,免去了许多的明枪暗箭,可她到底是有自己的打算,且都能应付。结果沈洵一句“不放心”生生就将聪明睿智地她打了回去,满腔才华无处施展,怀才不遇,怀才不遇呀!

    曾瑶幽幽叹息,在银月坚持不懈的摇晃下努力地睁开了眼。

    美人儿初醒的模样总是分外的撩人。曾瑶尚未装扮,只穿了一件寻常常穿的碎花长裙,斜斜的倾髻衬得尖尖的脸蛋愈发的小巧,仿若出水芙蓉般清丽的小脸未施粉黛,端的是淡雅脱俗。

    “银月呀,咱们再晚些去吧,啊。”曾瑶怏怏垂下脑袋,伸出两指在自己眼窝下缓缓揉搓,带了些鼻音的嗓音软软糯糯,“好困呢,黑眼圈都出来了……”

    银月有些听不懂自家小姐所说的词汇,不过她到底是明白曾瑶的意思。

    想要再睡一会儿?

    门儿都没有!

    不得不说,在曾瑶千百次的纵容之下,几日不见银月的胆子越发的肥了。不过她到底是懂得些分寸,只会在人后对着曾瑶百般泼辣,人前倒还是那个俏皮可爱颇有眼色的俏丽丫头。

    如今只有她俩人在这宫中,她自然是毫不顾忌,当即就轻扯了曾瑶的袖子,模样娇软地撒娇:“好娘娘,快起来嘛。忘了咱们的计划了吗?您不是还说着要大杀四方呢吗?咱们还没有正面对敌呢,您瞧瞧您自己倒是先趴下了。”

    曾瑶颇为怨念地揉了揉眼,在银月百折不挠的撒娇下,怏怏地站起了身来。

    足下发软,身子飘忽,眼前有好多星星在晃呢……

    哦皇上,快出来看流星!

    ……

    曾瑶在银月的搀扶下步履摇晃地出了内殿,撑着桌子坐下,才撩了撩眼皮:“莲子羹可是炖好了?”

    “早先就炖好了,是兰心姐姐亲手炖的呢,从选材到出锅都没有借过他人的手。”银月欢欢喜喜地说着,将桌边放好的莲子羹递与了曾瑶,殷切道,“小姐快尝尝看。”

    曾瑶伸手拂过额角鬓发,瓷白如玉的指尖抚上了那白璧无瑕的汤盅,执起了莹白的瓷勺,不紧不慢地舀了一勺。

    醇厚香浓的莲子羹,混了八宝糯米与红枣,红枣的香气在鼻尖萦绕不散,勾的人食指大动。

    曾瑶抬了抬手,粉色的唇瓣勾了勾,眼瞧着就要将那舀着莲子羹的汤勺送进了口中……

    馨儿站在一旁瞧着,带着薄茧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裙,眼睛瞪得大大的,一瞬都不瞬地望着,心脏砰砰直跳。

    “哎呀,好烫呢。”刚刚触到那瓷勺,曾瑶便娇娇地抱怨一声,将那瓷勺重新放回那汤盅,重重地磕了下去,响起一声脆响。

    馨儿的手指一顿,心中发急。

    怎么能不喝呢,若是她不喝,自己的计划不是就泡汤了吗?

    计划了那么久……

    万千宠爱、锦衣玉食,眼见着就要唾手可得,她定是不能半途而废!

    这般想着,馨儿便上前一步,娇声道:“娘娘多少还是用些吧,等到了宫宴怕是就吃不上了。”

    “可是很烫么,才不要吃。”曾瑶嘟了嘟嘴,像个任性的孩子。

    馨儿见状心中愈发的鄙夷。整日里只知道撒娇耍小性子,嚣张又跋扈,还一点警觉心都没有,她所依仗的不就是帝王对她的宠爱么?

    可就算是这样,这人还喜欢身在福中不知福,背地里没少说帝王的坏话。

    这般一无是处的岑瑶,当真不知道帝王是怎么瞧上她的!

    若是自己处在她现在的地位……一定会比她做的更好!

    心中虽然百般厌恶,可馨儿表面上却还是强忍着恶心劝道:“那娘娘先将宫装换上,等这莲子羹晾一会儿了再吃也不迟。”

    娇声温柔的语调,情真意切的语气,馨儿表现的就像是一位贴心向主的乖巧婢子,可就算她掩饰的再好,曾瑶还是敏感地捕捉到她眼中那一闪即逝的鄙夷。

    呵,小小的一个丫鬟就敢摆出这般的姿态,怕真是嫌自己命太大呢。

    曾瑶揩了揩嘴角,舒展了眉头道:“罢了罢了,不吃了。都赏了你们吧。”

    一边说着曾瑶一边抬头扫了一眼馨儿,嘴角漾出一抹亲和的笑容:“本宫记着在太傅府时,馨儿就极喜欢这莲子羹。可别说本宫不疼你,这莲子羹呀,本宫就都赏了你了,兰心和银月本宫都还不给呢。”

    “小姐,你偏心!”银月立马不满地大叫出声,气呼呼地鼓了鼓脸颊,极为委屈地瞥了瞥一旁的馨儿,嘟囔道,“偏着馨儿不向着奴婢呢。”

    曾瑶任她抱怨着,嘴角噙着一抹笑容,好脾气地没有应声。

    可那一双杏眼却是佯装不经意地将馨儿瞧着,眼见着她一张小脸瞬间变得惨白,嘴角的笑意便愈发的明显。

    “来呀馨儿,都给你了,本宫看着你吃完,便该进去梳洗了。”

    来呀馨儿,亲眼瞧着你吃了,本宫才好去刷下一个boss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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