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黑云涌动,一轮弯月很快就被黑云遮挡。

    夜显得越发的幽深,黑暗弥漫在竹林之中,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

    “快跑!那魔女又追上来了!快跑!”

    黑暗的竹林里,‘沙沙’的竹叶摩擦声中,突然响起了这杂乱又惊恐的叫声。

    “救命啊!救……”

    也不知是谁一声尖叫,只觉得银光一闪,那声音便戛然而止。

    林子里突然连滚带爬的窜出三个狼狈的男人,惊恐的尖叫随着其中一人突然倒地而停止。

    ‘嗖嗖’的两声,银光快若闪电般出击,其中一人的左臂和右腿被击中,顿时被钉在了树上。

    只听一声绝望的,“救我……”

    还没呼喊完,另一人却毫不犹豫的转身逃命。

    还未逃出十步,只觉得黑夜里仿佛闪过一个更加黑暗的影子,那男子闷哼一声,有鲜血喷溅而出的声音响起,高大的身体轰然倒地。

    那黑影一闪,已然停在了那被钉在树上的男子面前。

    男子看着突然出现如同鬼魅一般的黑影,吓得长大了嘴,却发现声音已然干哑得没有了音量。

    黑影蒙着脸,只留下一双在夜里黑白分明的眼睛,无情的看着眼前的人,缓缓的抬手,指间一把五寸长的柳叶小刀。

    “救……救……不要……救命!”那人还在绝望的哀求,声音嘶哑。

    黑影不为所动,正要动手,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姑娘住手!”

    突如其来的声音,突然窜出来的陌生男子!

    虽是有些意外,但黑影却丝毫不为所动,手中一动,柳叶小刀已然划过眼前人的脖颈,在那一瞬间鲜血喷溅而出,而黑影早已经一闪,一滴鲜血也没沾染上她的衣衫。

    只一眨眼,几乎黑影就出现在了突然出现的男子身前,这人穿了一身梨白的锦袍,黑夜中异常的显眼。

    黑影二话不说一掌击出,那男子防备不及,抬手堪堪挡住。

    一交手,那黑影微微皱眉,这男子这样的弱身手,为何敢来阻止她?

    虽是疑惑,下手却没丝毫迟疑,一个旋身一脚踢中男子腹部,那男子身子后退数步,跌倒在一颗竹子边。

    “咳……”男子一咳,只觉得嘴角流下一股热流,伸手一抹已是满手鲜血。

    “咳咳……姑娘,好……好身手。”黑暗里,男子的声音清雅,嘴角还带着一丝笑容。

    穿着黑衣的杀手皱了皱眉,指尖柳叶小刀一转,已经上前……

    杀手行事,自然不能留下活口!

    心里已经下了决定,刚抬起手来,就听那男子轻笑道:“姑娘,你想杀我?”

    这难道还不明显?

    黑衣杀手挑了挑眉,却没有说话,只是小刀已经横到了男子的脖颈间,只要轻轻一动,他的下场就和刚才的人一样。

    “杀人是罪,”男子仿佛叹了一声,“很深,很沉,总有一天,会压得你无法喘息,痛苦不堪。”

    罪?

    在这黑暗又残忍的世界,倒是第一次有人告诉她,杀人是罪。

    可是又如何呢?

    “哼……”第一次,黑衣的女杀手发出一声不屑甚至嘲讽的冷哼。

    “为了不让姑娘日后后悔莫及,所以我还不能死。”那男子突然抬眼,他的眼睛清亮仿佛这黑夜里璀璨的星辰,他目不转睛的迎上女杀手那一双冰冷却散发着黑宝石光泽的眼睛。

    那样直白的目光,没有恐惧,带着清朗的笑容,甚至有那么一丝可怜她的意思?

    “你还那么年轻,何必背负这样深沉的罪孽。”幽幽一叹,男子摇着头笑了起来,“明明是这样漂亮的眼睛,怎么会染上这么深沉的黑暗?真是可怜的孩子。”

    黑衣女子的手一抖,眉心有些颤抖,却说不清楚心里究竟是气还是别的什么。

    看了看四周躺着的尸体,反正她的任务已经完成,收了指尖的小刀,转身大步离去。

    “姑娘,你去哪?”男子有些意外的喊声在她身后响起,她手一摆,一柄小刀堪堪的错过男子的脖颈,留下一条浅浅的红痕,然后插在他身后的竹子上。

    她不杀他,却不是怕有罪。

    而是,他是第一个……自己死到临头,却还敢笑着看她的人。

    *

    摘下黑面,从竹林里出来的,却是一个面容清丽,眉眼如画的女子,只是那双眼波澜不惊,又深又黑。

    明明是如花般的年纪,如月般美丽的少女,可整个人面无表情,冷得仿佛能将夜晚都冻住一般。

    顺着自己熟悉的路一路回去,就在转角的地方,却意外的看到一个不该在这时候出现的人。

    她微微有些讶异,停了脚步,就见来人转过身来。

    “墨雨,你怎么会在这?”

    这六年来,墨雨只每个月出现一次,只来传授她武艺,而十天前,明明才来过!

    “笙歌。”墨雨轻轻的唤了一声,他的身形越发的高大,与六年前救她时意气风发比起来,越发的沉稳内敛,声音也早已经成熟,低哑暗沉。

    只是他的表情与笙歌的如出一撤,冷得叫人无法靠近,而他身上更多了一些强大的肃杀之气,那双暗沉的眼,经历过无数的鲜血洗刷,隐藏着叫人不敢直视煞气。

    他若有所思的看了笙歌一眼,低眉道:“主子在老地方等你。”

    “先生?”笙歌的声音才终于有了点波动,有些惊讶。

    比起墨雨来,那神秘的先生,只半年来考校她的功课一次,六年来从没有例外,今天却……

    “去吧。”墨雨轻轻的吐出两个字,就转身离去。

    笙歌不敢耽误,快速的朝与先生见面的地方走去。

    她所住的地方,是白家在这小县城的别苑,那日她得了代表白家私生女身份的玉环,墨雨并没有带她去白家在京城的本家。

    而是一路朝着边关而去,白家老爷是朝廷册封的定远大将军,带着妻子镇守边关,那日墨雨将她这身份的一切都细细的告诉了她,然后带着她去了边关的白府认亲。

    她拿着信物敲响了白府的门,整整在门口站了一晚,那些所谓的亲人她一眼都没有见到,就被打发到了这偏僻小县城的别院来。

    想那白老爷虽然承认了她,但是却不愿意见她,只当是养了个闲人,打发到这庄子上来自生自灭吧?

    笙歌倒不介意,因为先生说过她一定有机会可以回去京城,而在这县城的庄子里,她根本也没人管没人照料,更方便了她任何行动。

    一路快速到了地点,远远的就看到那熟悉的马车停在那里,想起那日大雪中这马车给她带来的转机,心也不由得温暖了一些。

    “先生……”站在车边轻轻出声,就停到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上来吧。”

    还是那样淡漠,还是那样沙哑……却叫人感觉轻轻柔柔的,仿佛风一般,轻轻吹过不留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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