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家人
食不言，寝不语。但谢灵曦这顿早饭吃的却并不安生。应氏不停地往她碗里夹菜，然后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她，不吃下去就一直看着。她倒是不挑食，但不知道这里什么生活习惯，一大早摆一大桌，吃这么油腻的！她在学校，早饭习惯吃一个素包子，喝一碗粥，再来个煮鸡蛋，偶尔会买杯鲜豆浆一边听课一边喝。现在这么腻的东西，她实在没胃口，可应氏就那么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她也不好不吃。
一顿还好，怎么都能应付过去，要是以后顿顿这样，她就头大了。好在江蓠之前告诉她，通常都是各吃各的。现在吃完饭，她连站起来都困难，撑死了！
“四姐，我们是现在出去，还是晌午过后再走？”
“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现在出去转转吧？”反正她要消消食，与其在院子里拉磨，不如出去逛街。这大好的蓝天，新鲜的空气，不出门多浪费！
“弟弟自当陪着姐姐。青山，你去给四姐取顶纱帽来。”
跟在谢玥齐身后的小厮转头走了。
“还要带纱帽？”那不热死了？谢灵曦在心里郁闷地嘀咕。
“未出阁的姑娘通常是不许出门的，虽然不是绝对不能出去，但外出一定要带上纱帽。”谢玥齐笑着解释。
“哦，那江蓠就不要跟着了。”
“小姐……”
江蓠想说她要跟在一起去，但看见谢灵曦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要说的话全都被吓回了肚子里。这不是她的小姐，以前的小姐像个透明人，是个人都能看透，现在，她完全猜不出也不敢猜。
“是……”
看见江蓠走了，谢玥齐忍不住问：“怎么不让她跟着，她是四姐的贴身丫鬟吧？”
谢灵曦不答反问：“她应该还没出阁吧？”
谢玥齐听她这样问，先是一愣，然后笑意从眼角流露出来，越来越深，最后连黑眼球都看不见了。
谢灵曦见他没有回话的意思，也就翻过了这一篇，换了个问题问谢玥齐。
“你多大？”
“十六。”
“我呢？”
“哈哈！四姐也是十六岁，只比我大一个月。”
“既然我们同岁，你就不要总叫我四姐了，你叫我灵曦，我叫你玥齐。”
“四姐怎么叫我都可以，但要我称呼四姐的名字，这不合规矩。”
“那私下里可以吧？你比我高这么多，还要听你叫我姐姐，怪别扭的。”
其实她是好不容易又回到这个花季年龄，不想被叫老了。犹记得初三那年，一个小孩在公园里不小心撞到她，领着她的奶奶说：快跟阿姨说对不起，她的心就凉了。从此再不穿艳色，只当告别青春期。既然回到现在这么一个小花儿一样的年纪，这个壳儿又这么精致漂亮，她可不想再被叫老了。
“这可有违嫡庶尊卑，你确定要这样称呼？”
“什么是嫡庶？”
“夫人所出的孩子是嫡出，大姐灵初、你、六弟灵辉都是夫人所生，所有府里的嫡子嫡女，排灵字辈。三姐翠华是周姨娘所生，二姐玉婷和我是梁姨娘所生，她们是父亲的妾室，我们三个便是庶子庶女，不得排族里的辈分。嫡尊、庶卑。你也看见了，刚才用早膳的时候，周姨娘和我的姨娘都是站着的，不能用膳。”
谢玥齐说这些话的时候，难得地严肃。虽有几分不甘，但是认命。
“可你比我高。”谢灵曦仰着头，看着谢玥齐的头顶。
谢玥齐苦笑：“这和嫡庶没关系，我是男子，自然比你高。”
“是吧~”谢灵曦脑袋一歪，咯咯地笑了，“我也觉得这和嫡庶没关系。”
谢玥齐愣怔地看着她，天空一样的裙裾不染微尘，白里透红的肤色，娇俏可爱的鼻子，微扬的唇线，还有那双深藏笑意、足以惑人心智的大眼睛，这是他的四姐？这是以前那个木头一样的四姐？以前的那个最重嫡庶的四姐，会跟他说“这和嫡庶没关系？”是啊，她说了，她是灵曦，她不再是以前那个四姐了，而是谢灵曦。
就算她失忆，什么都不记得了，谢玥齐觉得，这个摒弃嫡庶尊卑的谢灵曦更加耀眼，她会因为江蓠尚未出阁，而不让她陪着上街。会因为他要带着她去挑料子而向他道谢，刚才，许是看出他不喜欢这庶出的名头，她对他说“这和嫡庶没关系。”
“五少爷。”这时，青山拿了纱帽回来，谢玥齐直接接过来。
“灵曦不会戴吧？我来帮忙。”
“谢谢！”
青山听见自家少爷理所当然地直呼四小姐闺名，还帮她带纱帽，整个人都傻了，再听见四小姐道谢，他更是觉得天要变了。原来嫡庶有别是五少爷心里的一道伤，除了和生身母亲梁姨娘以及亲姐姐谢玉婷关系不错，其他人都不爱搭理，这其中连老爷都包括，更别说嫡出的小姐少爷了。而四小姐和六少爷又是出了名地看重自己的嫡出身份，人都极高傲，平时和庶子庶女即使碰了面都不说话，别人见礼，他们点头，然后就该干嘛干嘛去了。今天四小姐不止道了谢，纱帽带上的瞬间，他仿佛还看见四小姐笑了一下！
府里都说四小姐投湖碰到了脑袋，虽然救了上来，却什么都不记得了。现在看来，何止是不记得事，整个人都转性了！
“青山，愣什么神呢？走了！”
谢玥齐走了两步，发现青山没有跟过来，便招呼他。
“来了，来了！”
谢灵曦看着那身穿青色衣服的小厮，他看起来要比谢玥齐大些，十七八岁的样子，换算成虚岁是……十*岁。刘菲说，虚岁是出生时候就算一岁，以后每年农历正月初一也就是春节，长一岁。她还不太习惯虚岁的算法，只能慢慢反应。青山看起来也就比她高点儿有限，身材也很单薄，但俩眼滴溜溜直转，一看就是个机灵的家伙。
看见青山跟上来，两人也就出了府门，门口已经备好了马车。
“路远吗？”谢灵曦扭头问谢玥齐。
“不算远，不过想来夫人担心你身体刚恢复，怕走路累着你，所以派了车。”
“我娘还是你娘？”
“夫人自然是指正妻，我的生母只能称姨娘。”其实这些东西，刘菲多少都跟她说过点，不过，谁知道真穿越了，和穿越小说的风俗一不一样？至少刚才那顿油腻腻的早餐，刘菲就没跟她说过。
“哦。不远就走着吧。”
谢灵曦和谢玥齐自然地并排走了，青山在后面小跑跟上。被晾在那车夫可是风中凌乱，四小姐从来去哪都要坐车的，而且到哪都带着江蓠，听连翘说，今天是要去买料子。以往都是四小姐坐车里，江蓠一匹一匹抱到车里给她看，今天不止没带江蓠，还不坐车，还跟着五少爷一起走！车夫不敢耽搁，赶了车，赶紧去跟夫人禀报去了。
谢灵曦一路走着，才没几步就出了汗，天虽然热，这人也够虚的。
“灵曦，累了？”
“没事。”
这才走了十分钟，这四小姐以前是不是都不走路的！竟然能废成这样！她以前虽然不是体育特长生，至少成绩能达标啊。
“前面就是街道了吧？我想转转。”
“夫人要是知道你在街上乱转，非得吓坏了不可！”
“我们不告诉她不就行了！”
谢玥齐看着那顶纱帽，他仿佛看见了灵曦晶亮亮的眼睛，和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
“哈哈！好！”谢玥齐摆弄了一下手里的扇子，转身对青山说，“四姐本以为道路不远，却不想刚刚醒来身子羸弱，一路上走走停停，所以回府才晚了，知道吗？”
“小的明白。”青山贼笑地应着。谢灵曦觉得，就算玥齐不嘱咐，这小子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玥齐，我们去那边看看。”
灵曦直接拉过他的手，往捏泥人的那边跑去，虽然以前从没拉过男人的手，但没关系。
卖泥人的哪见过这么疯的姑娘，虽然带着纱帽，却牵着一个男子的手。但他毕竟是生意人，处变不惊。
“这位姑娘，挑个泥人吧？”
灵曦不搭话，只低着头看摆在那里当招子的泥人。
“这对儿怎么样？金童玉女啊~”
灵曦听出他的话音里带着邪气，抬头一看，一脸贼兮兮地看着他们俩。灵曦很生气，却没放开玥齐的手。
“他是我家人。”
玥齐心里咯噔一下，仿佛被砸了一个大坑，家人？她不想说比她高的自己是她的弟弟，便说是她的家人。谢府里，有几个人把他当家人？除了姨娘和玉婷姐，就再没有了。以前，还有父亲，但自从灵辉出生，他便只是个身份卑微的庶子，哪怕他更年长、更聪慧。
“灵曦，换个摊子吧，回去我捏一个给你。”
“你还会这手儿？”
“那是！我什么都会！”
“那回头你就捏个我吧~”
“这个……有点儿难……”他只是以前玩过，也就捏个小狗小猫，逗她一乐。
“呵呵~”灵曦转头对着捏泥人的说，“老人家，您帮我捏只鹰吧，展翅高飞的鹰。”
“没想到，你一个小姑娘，竟然喜欢鹰。”
“是送人的，不过我也喜欢。”
老人家揪出一块泥，揉揉捏捏，又拿竹签子在上面勾画，表情非常认真。不一会，便看出了头和翅膀。灵曦觉得，此时的老人家，没了刚才的市侩气息，只是看着他，就心生出一种对手艺人的尊重。
不一会，老人家就完成了，灵曦小心翼翼地接过来，爱不释手地左看右看。
“送谁的？”既然要瞒着夫人他们四处走的事情，这就不是送给父亲的。那是送给六弟的吧？玥齐猜想，但还是问了一句。
“送你的。”
“我？”
“嗯！”
灵曦大方地伸出手，玥齐受宠若惊地拿起那刚完工的雄鹰。
即使隔着纱帽，灵曦真挚的笑容依旧可以浮现在他眼前。
“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
灵曦猛地回头，周围熙熙攘攘，她找不到刚刚说话的人。那声音有些低沉，却极富磁性。她本来就对声音十分敏感，尤其喜欢好听的音色，加之刚才那个人，竟然用那样有抑扬顿挫的声调吟出《沁园春·长沙》！这里，怎么会有人知道？
“灵曦，怎么了？”
“刚才有个人说：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
“真是洒脱！”
“是吧~所以这鹰，你要收好了，它能带你翱翔九天呢~”
“哈哈！”玥齐爽朗地笑了出来，灵曦还是头一次见他笑得这样开怀。“我也有这种预感，不过这九天一定是灵曦你带我上去的！”
玥齐转手把鹰交给青山，吩咐他收好。然后牵起灵曦的手，往前面走去，一路上不管旁人目光如何闪烁，两人依旧说说笑笑，仿佛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温暖柔和。
食不言，寝不语。但谢灵曦这顿早饭吃的却并不安生。应氏不停地往她碗里夹菜，然后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她，不吃下去就一直看着。她倒是不挑食，但不知道这里什么生活习惯，一大早摆一大桌，吃这么油腻的！她在学校，早饭习惯吃一个素包子，喝一碗粥，再来个煮鸡蛋，偶尔会买杯鲜豆浆一边听课一边喝。现在这么腻的东西，她实在没胃口，可应氏就那么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她也不好不吃。
一顿还好，怎么都能应付过去，要是以后顿顿这样，她就头大了。好在江蓠之前告诉她，通常都是各吃各的。现在吃完饭，她连站起来都困难，撑死了！
“四姐，我们是现在出去，还是晌午过后再走？”
“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现在出去转转吧？”反正她要消消食，与其在院子里拉磨，不如出去逛街。这大好的蓝天，新鲜的空气，不出门多浪费！
“弟弟自当陪着姐姐。青山，你去给四姐取顶纱帽来。”
跟在谢玥齐身后的小厮转头走了。
“还要带纱帽？”那不热死了？谢灵曦在心里郁闷地嘀咕。
“未出阁的姑娘通常是不许出门的，虽然不是绝对不能出去，但外出一定要带上纱帽。”谢玥齐笑着解释。
“哦，那江蓠就不要跟着了。”
“小姐……”
江蓠想说她要跟在一起去，但看见谢灵曦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要说的话全都被吓回了肚子里。这不是她的小姐，以前的小姐像个透明人，是个人都能看透，现在，她完全猜不出也不敢猜。
“是……”
看见江蓠走了，谢玥齐忍不住问：“怎么不让她跟着，她是四姐的贴身丫鬟吧？”
谢灵曦不答反问：“她应该还没出阁吧？”
谢玥齐听她这样问，先是一愣，然后笑意从眼角流露出来，越来越深，最后连黑眼球都看不见了。
谢灵曦见他没有回话的意思，也就翻过了这一篇，换了个问题问谢玥齐。
“你多大？”
“十六。”
“我呢？”
“哈哈！四姐也是十六岁，只比我大一个月。”
“既然我们同岁，你就不要总叫我四姐了，你叫我灵曦，我叫你玥齐。”
“四姐怎么叫我都可以，但要我称呼四姐的名字，这不合规矩。”
“那私下里可以吧？你比我高这么多，还要听你叫我姐姐，怪别扭的。”
其实她是好不容易又回到这个花季年龄，不想被叫老了。犹记得初三那年，一个小孩在公园里不小心撞到她，领着她的奶奶说：快跟阿姨说对不起，她的心就凉了。从此再不穿艳色，只当告别青春期。既然回到现在这么一个小花儿一样的年纪，这个壳儿又这么精致漂亮，她可不想再被叫老了。
“这可有违嫡庶尊卑，你确定要这样称呼？”
“什么是嫡庶？”
“夫人所出的孩子是嫡出，大姐灵初、你、六弟灵辉都是夫人所生，所有府里的嫡子嫡女，排灵字辈。三姐翠华是周姨娘所生，二姐玉婷和我是梁姨娘所生，她们是父亲的妾室，我们三个便是庶子庶女，不得排族里的辈分。嫡尊、庶卑。你也看见了，刚才用早膳的时候，周姨娘和我的姨娘都是站着的，不能用膳。”
谢玥齐说这些话的时候，难得地严肃。虽有几分不甘，但是认命。
“可你比我高。”谢灵曦仰着头，看着谢玥齐的头顶。
谢玥齐苦笑：“这和嫡庶没关系，我是男子，自然比你高。”
“是吧~”谢灵曦脑袋一歪，咯咯地笑了，“我也觉得这和嫡庶没关系。”
谢玥齐愣怔地看着她，天空一样的裙裾不染微尘，白里透红的肤色，娇俏可爱的鼻子，微扬的唇线，还有那双深藏笑意、足以惑人心智的大眼睛，这是他的四姐？这是以前那个木头一样的四姐？以前的那个最重嫡庶的四姐，会跟他说“这和嫡庶没关系？”是啊，她说了，她是灵曦，她不再是以前那个四姐了，而是谢灵曦。
就算她失忆，什么都不记得了，谢玥齐觉得，这个摒弃嫡庶尊卑的谢灵曦更加耀眼，她会因为江蓠尚未出阁，而不让她陪着上街。会因为他要带着她去挑料子而向他道谢，刚才，许是看出他不喜欢这庶出的名头，她对他说“这和嫡庶没关系。”
“五少爷。”这时，青山拿了纱帽回来，谢玥齐直接接过来。
“灵曦不会戴吧？我来帮忙。”
“谢谢！”
青山听见自家少爷理所当然地直呼四小姐闺名，还帮她带纱帽，整个人都傻了，再听见四小姐道谢，他更是觉得天要变了。原来嫡庶有别是五少爷心里的一道伤，除了和生身母亲梁姨娘以及亲姐姐谢玉婷关系不错，其他人都不爱搭理，这其中连老爷都包括，更别说嫡出的小姐少爷了。而四小姐和六少爷又是出了名地看重自己的嫡出身份，人都极高傲，平时和庶子庶女即使碰了面都不说话，别人见礼，他们点头，然后就该干嘛干嘛去了。今天四小姐不止道了谢，纱帽带上的瞬间，他仿佛还看见四小姐笑了一下！
府里都说四小姐投湖碰到了脑袋，虽然救了上来，却什么都不记得了。现在看来，何止是不记得事，整个人都转性了！
“青山，愣什么神呢？走了！”
谢玥齐走了两步，发现青山没有跟过来，便招呼他。
“来了，来了！”
谢灵曦看着那身穿青色衣服的小厮，他看起来要比谢玥齐大些，十七八岁的样子，换算成虚岁是……十*岁。刘菲说，虚岁是出生时候就算一岁，以后每年农历正月初一也就是春节，长一岁。她还不太习惯虚岁的算法，只能慢慢反应。青山看起来也就比她高点儿有限，身材也很单薄，但俩眼滴溜溜直转，一看就是个机灵的家伙。
看见青山跟上来，两人也就出了府门，门口已经备好了马车。
“路远吗？”谢灵曦扭头问谢玥齐。
“不算远，不过想来夫人担心你身体刚恢复，怕走路累着你，所以派了车。”
“我娘还是你娘？”
“夫人自然是指正妻，我的生母只能称姨娘。”其实这些东西，刘菲多少都跟她说过点，不过，谁知道真穿越了，和穿越小说的风俗一不一样？至少刚才那顿油腻腻的早餐，刘菲就没跟她说过。
“哦。不远就走着吧。”
谢灵曦和谢玥齐自然地并排走了，青山在后面小跑跟上。被晾在那车夫可是风中凌乱，四小姐从来去哪都要坐车的，而且到哪都带着江蓠，听连翘说，今天是要去买料子。以往都是四小姐坐车里，江蓠一匹一匹抱到车里给她看，今天不止没带江蓠，还不坐车，还跟着五少爷一起走！车夫不敢耽搁，赶了车，赶紧去跟夫人禀报去了。
谢灵曦一路走着，才没几步就出了汗，天虽然热，这人也够虚的。
“灵曦，累了？”
“没事。”
这才走了十分钟，这四小姐以前是不是都不走路的！竟然能废成这样！她以前虽然不是体育特长生，至少成绩能达标啊。
“前面就是街道了吧？我想转转。”
“夫人要是知道你在街上乱转，非得吓坏了不可！”
“我们不告诉她不就行了！”
谢玥齐看着那顶纱帽，他仿佛看见了灵曦晶亮亮的眼睛，和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
“哈哈！好！”谢玥齐摆弄了一下手里的扇子，转身对青山说，“四姐本以为道路不远，却不想刚刚醒来身子羸弱，一路上走走停停，所以回府才晚了，知道吗？”
“小的明白。”青山贼笑地应着。谢灵曦觉得，就算玥齐不嘱咐，这小子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玥齐，我们去那边看看。”
灵曦直接拉过他的手，往捏泥人的那边跑去，虽然以前从没拉过男人的手，但没关系。
卖泥人的哪见过这么疯的姑娘，虽然带着纱帽，却牵着一个男子的手。但他毕竟是生意人，处变不惊。
“这位姑娘，挑个泥人吧？”
灵曦不搭话，只低着头看摆在那里当招子的泥人。
“这对儿怎么样？金童玉女啊~”
灵曦听出他的话音里带着邪气，抬头一看，一脸贼兮兮地看着他们俩。灵曦很生气，却没放开玥齐的手。
“他是我家人。”
玥齐心里咯噔一下，仿佛被砸了一个大坑，家人？她不想说比她高的自己是她的弟弟，便说是她的家人。谢府里，有几个人把他当家人？除了姨娘和玉婷姐，就再没有了。以前，还有父亲，但自从灵辉出生，他便只是个身份卑微的庶子，哪怕他更年长、更聪慧。
“灵曦，换个摊子吧，回去我捏一个给你。”
“你还会这手儿？”
“那是！我什么都会！”
“那回头你就捏个我吧~”
“这个……有点儿难……”他只是以前玩过，也就捏个小狗小猫，逗她一乐。
“呵呵~”灵曦转头对着捏泥人的说，“老人家，您帮我捏只鹰吧，展翅高飞的鹰。”
“没想到，你一个小姑娘，竟然喜欢鹰。”
“是送人的，不过我也喜欢。”
老人家揪出一块泥，揉揉捏捏，又拿竹签子在上面勾画，表情非常认真。不一会，便看出了头和翅膀。灵曦觉得，此时的老人家，没了刚才的市侩气息，只是看着他，就心生出一种对手艺人的尊重。
不一会，老人家就完成了，灵曦小心翼翼地接过来，爱不释手地左看右看。
“送谁的？”既然要瞒着夫人他们四处走的事情，这就不是送给父亲的。那是送给六弟的吧？玥齐猜想，但还是问了一句。
“送你的。”
“我？”
“嗯！”
灵曦大方地伸出手，玥齐受宠若惊地拿起那刚完工的雄鹰。
即使隔着纱帽，灵曦真挚的笑容依旧可以浮现在他眼前。
“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
灵曦猛地回头，周围熙熙攘攘，她找不到刚刚说话的人。那声音有些低沉，却极富磁性。她本来就对声音十分敏感，尤其喜欢好听的音色，加之刚才那个人，竟然用那样有抑扬顿挫的声调吟出《沁园春·长沙》！这里，怎么会有人知道？
“灵曦，怎么了？”
“刚才有个人说：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
“真是洒脱！”
“是吧~所以这鹰，你要收好了，它能带你翱翔九天呢~”
“哈哈！”玥齐爽朗地笑了出来，灵曦还是头一次见他笑得这样开怀。“我也有这种预感，不过这九天一定是灵曦你带我上去的！”
玥齐转手把鹰交给青山，吩咐他收好。然后牵起灵曦的手，往前面走去，一路上不管旁人目光如何闪烁，两人依旧说说笑笑，仿佛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温暖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