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茴感觉自己跟在那个男人身后,用一种陌生的声音说着话,边走边问:“你虽然沒有说过喜欢我,可是你看我的眼神,你和我说话的语气,明明都说明你是喜欢我的啊,你看得出我每一次情绪上细微的变化,别人说我花心,你明明是不开心的,明明是不快乐的,你为什么要装,你看着我,你现在是不是不要我了,小怪胎,你现在真的不要我了吗,你回答我,你怎么舍得不要我,你明明是喜欢的,你明明心里喜欢我,你为什么要骗自己,要骗我,”

    在通往学校食堂的路上,一个女子旁若无人地边哭边追,而那个男人却始终都沒有回头看她一眼,所有的语言都像刀子一样割着女子的心,那样的痛从心里一直蔓延到全身,

    “小怪胎,你真的沒有喜欢过我吗,是不是我做任何努力你都不会动摇,”颜茴感觉自己站定了,

    那个男人回过头來,却不是陈诺思,虽然他和陈诺思长得那样像,却不是,他的眼神冷冷的,回答也是冷冷的,

    “是的,我不喜欢你,”

    陈诺思虽然不能动弹,但他很想大叫:“你说谎,你这个大话王,你明明在说谎,你的指尖虽然不再颤抖,但我能感觉你的心比她更痛,”

    颜茴感觉有什么东西失去了,再也挽回不了了,

    陈诺思对着那个男人喊道:“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伤害一个你如此深爱的人,”

    颜茴彻底地迷失了,她站在空虚里不能动弹,

    步雨看着这两个人不正常的表情,加大了自己的力量,想从幻境里把他们俩叫醒,不然陷得太深的话,就会出现同样的悲剧,

    林静空也加大了自己的舞步,刘岩看得很紧张,却听到门外有响动,伸出头一看,院子里居然站满了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來了那么多人,一个个都低垂着头,手里拿着相机,像是一个旅行团的人忽然无声无息地逼近了小院,

    刘岩知道不能打扰到这两个人,咬咬牙,拿起一根木棒往楼下走去,

    那些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东西,如果想上楼來,那一定得踏过自己的尸体才能伤害到步雨,

    整个院子里的气氛异常紧张,有一团黑雾正在不知不觉中从紫铃里散开來,

    颜茴倒在床上,无力地喘息着,感觉痛不欲生,

    她又回到了那个场景里,在自己的宿舍里,在那张床上,她七窍流血,奄奄一息,

    旁边有女生尖叫着:“阿离,阿离,你怎么了,我去叫吴成文,”

    “不要,”

    为什么说不要呢,颜茴清楚地听到心底传來的另一句话,

    “我不要让他看到我这么丑的样子,”

    颜茴心里巨震,原來这个叫阿离的女子,死前并不是怨恨着吴成文的,而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丑的样子,她不想见吴成文并不是因为恨,而是爱,

    她一定不是伤害这么多人的元凶,颜茴心里已经认定这个叫阿离的女子不可能害人,

    可是,实在太痛了,诺思,你为什么还不來救我,我已经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另一个地方,陈诺思感觉自己在身不由己地做着另一件事情,

    “梦与时间的交界点,是这里沒错,”他抬头看着这幢有着乳白色圆顶的小楼,欧式风格,有着两扇很中式的木大门――十七大道34号,这幢小楼原本是某位画家的私人别墅,在搬走以后,除了來此拍照留影的,平日里很少有人來这里,

    陈诺思,不,现在已经变成吴成文的他推开大门,第一层有大片的落地窗,屋里铺着木地板,虽然久未居人,但是显得很干净,小院不大,因为有工作人员清理,花花草草们长得还算葱郁,围墙边还有一圈玫瑰花,已经过了花期,只剩下残花还留在枝头,坚持着不肯落下,

    但吴成文根本沒工夫看这些景色,他的眼光一直锁定在二楼的某个窗户上,绕过一楼的大厅,來到二楼的卧房,这是一间临街的房间,阳光斜斜地照射进來,给这空旷的房间增添了一些生气,

    吴成文站在房间正中央,对面墙壁上悬着一幅海豚出水的浮雕,活灵活现的,仿佛那海豚要从墙面上跃出一般,

    “终于找到了,”吴成文如释重负,

    “以时间为框架,紫色的梦为主轴,搭建成静止之屋,在那里可以拥有永恒的时间和永恒的生命,阿离,你一定要保佑我,如果我成功了,我们就会有无尽的时间在一起,”此时此刻,吴成文的表情异常激动,在他下定决心以后,不知寻觅了多久才找到这里,父亲曾做过但最终失败的事,或许他今天能成功,

    吴成文闭上眼睛,脸上浮现出各种表情,时而尴尬,时而惘然,时而幽怨,最后定格成一抹淡淡的笑意,似乎回忆起某些往事,接下來,他嘴巴半张,轻轻哼起一支曲调,他的嗓音有着一股魔力般的磁性,竟把如此简单的曲调哼唱得动人心弦,让人听着不由想起情窦初开时,阳光下女孩那美丽的笑脸,

    随着曲调,吴成文慢慢地舞动起來,他的脚步轻盈得似踏浪而來,摆手弄影如沙鸥展翅,一挥手,一投足,一旋身,显得那样柔美,而这柔美中又带着几分阳刚之气,当这样的柔美与阳刚完美地结合在一起时,却是异常的和谐,

    这就是阿伊努舞者,天生的舞者,灵魂之舞,他们的舞蹈就算是世界一流的舞者看了,也会自惭形秽,

    不知几时,房间里弥漫着一股紫色的烟雾,那烟雾刚接触到浮雕,就见浮雕中的海豚尾巴突然一摆,它居然活了,随着房间里的紫雾越來越浓,那海豚也变得更加鲜活,摆着尾巴在海水中欢快地游荡开來,

    起风了,微风打着漩,卷起满屋的紫雾,如紫色的龙卷风一般朝浮雕掠去,那海豚眼中一闪,张开嘴如长鲸吸水般,吞掉了漫天的紫气,一时间房间里恢复了刚才的清明,

    吴成文一脸郑重,身上的速度又快上了几分,无数晶莹的汗水在舞动中飞溅着,看來已到了最重要的关头,

    海豚似乎得到了吴成文的召唤,在水中游荡了两圈,然后猛地从水中跃起,它抬起头张开嘴,一块紫色的薄片从它口中吐出,待它落入水中时,又猛地跳跃出來,当它每一次跳跃,都会吐出一块薄片,在阳光里亮晶晶的,如一片片紫色的玻璃,悬浮在半空中,

    待海豚吐完以后,它摆了摆尾巴,似乎很不情愿的样子,又回到原本跃水而出的造型,一动不动地呆在那里,看起來还是那块浮雕,好像根本就沒有动过,

    吴成文脚步一晃,这套禁忌之舞快要抽干他全身的力气,现在挥手都感觉很吃力,他咬着牙拼尽残余的力气,踉跄地跳着最后一段舞步,

    半空中的紫色薄片之间,突然产生了一股吸引力,互相汇聚到一起,如打造房屋般一层层地重叠起來,最终包裹成一团,形成一个紫色的蛋,只听“喀嚓”一声,蛋壳上裂出一条细缝,从顶部向下慢慢延伸,最后破裂成两半,露出里面的物体,

    一个女人半跪着,好像缩小版的童话公主,她低着头,双手捧着一个钟,女人和钟有着自然的流线,仿佛天生就长在一起似的,整个钟身晶莹洁白,在阳光下带着一种透明的光泽,如名贵的珍珠,简直是一件精致的艺术品,

    “成功了,是紫铃,”吴成文又惊又喜,连忙把紫铃抱在怀里,手指颤抖地抚摸着钟身的每一寸,脸上浮现出兴奋与希望的表情,

    “阿离,我成功了,父亲沒做到的事,我终于做成了……我们会有无限的时间和生命,我会好好爱你,补偿欠你的一切,”吴成文抱着紫铃含泪说着,不知道他是说给最爱的女人听的,还是自言自语,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他已经找到了方法,可以永远留住那份爱,那份记忆,

    那个叫阿离的女人就在这个时候,永远地闭上了眼睛,在紫铃做成的同时,她却永远地离开了,她从此再也沒有无限的时间和生命了,好好地爱着,也不过是一句不可能实现的话语了,

    陈诺思心中也涌起一阵狂喜,阿伊努舞者,终于可以随心所欲地去爱人了,只要带着这个紫铃去找自己的心上人,两人就可以在永恒的空间里,永远地相爱,这一段时光是不被任何空间和时间打扰的,

    他心里的欢喜和吴成文的一模一样,想立刻抱着紫铃去找自己最爱的人,

    我已经知道怎么用紫铃了,如果你和我都愿意的话,我们就可以住在这个永恒的空间里,变成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一对了,

    吴成文做成了紫铃,他再也不用拒绝自己心爱的女人了,阿离,他狂喜着跑向那个女人所在的地方,他要和阿离解释自己所做的一切,他是阿伊努舞者,每个和他相爱的普通女人都会死掉,他不敢爱,因为父亲失去了母亲,那样的痛苦他看得太明白,所以,他一次次地拒绝,并非是不爱,而是因为深深爱,

    现在,他可以无尽地忏悔了,只要让阿离明白自己的心思,阿离一定会明白自己的,

    颜茴感觉自己还沒有离开宿舍,那个叫阿离的女子已经被救护车抬走了,但是,她却还存在着,宿舍里还有一个女人,像是一点也看不到她,

    那个女人正是阿离的宿友,也是平日里的好朋友,

    可是,这个女人为什么这一刹这么愤怒,

    不要脸的臭女人,人尽可夫的贱货,

    凭什么只有你能喜欢吴成文,

    被拒绝了还敢嘲笑我,

    阿离,你算个什么东西,我今天让你喝下剧毒的饮料,你必死无疑,

    我明明比你要漂亮,要富有,要优秀,为什么吴成文选的会是你,不是我,我就算是得到了所有男人的宠爱,但是沒有吴成文,我所得到的又有什么意义,

    只要你死了,吴成文就是我的了,

    我一定可以得到他的,

    可是,就算你死了,为什么吴成文还是不看我一眼,一眼都不看我,

    黑暗中,有双怨毒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吴成文离去的目光,她那光滑的指腹在床沿上狠狠地摩擦着,划出鲜红的痕迹,指甲断掉了,有血慢慢渗出來,覆盖在那一片片脱落的漆斑上,仿佛一片密密麻麻的红指甲,那颜色红得无比骇人,

    那个女人忽然倒在地上,无比惊奇地尖叫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也会中毒,不可能,我根本就沒有喝过饮料,”

    下毒的女人倒在床上翻滚,她无意中留在指甲缝中的剧毒化学物品,随着指甲的断裂而渗进了皮肤的血液里,那血流在了床板上,

    颜茴看了一眼那个床架,似乎看到小蕊第一次走近宿舍里,坐在这张床上,然后笑着说:“我睡这一张,”

    这是小蕊的床,这也是小蕊为什么后來会自杀的原因,根本就不是紫铃的错,所有的事情都弄错了,

    小蕊死前也回过宿舍,似乎也想在宿舍里找到什么,她要找的是不是就是这个恶毒的怨灵,她也想找到解脱的办法,但最终失败了,

    颜茴想到这里,才明白小蕊把紫铃寄给自己的原因,纠缠自己的不是紫铃,而是杀掉阿离后又留下怨恨之血在床上的这个女人的怨灵,

    一个嫉妒又充满了恨意的疯狂女人,

    而紫铃应该是破解这一切的一把钥匙,

    颜茴感觉自己被一双手推了一下,忽然从幻境中清醒,她睁开眼睛,看着步雨说道:“不是吴成文,不是阿离,是另一个女人,这些事情是另一个女人做的,”

    但是,陈诺思却还陷在幻境里,他被阿离的离世冲垮了理智,

    他一个人站在灯下,而那个人却永远地走了,只不过一门之隔,却隔开了阴阳,

    吴成文捧着紫铃,这个用尽了天才做出來的珍宝,却沒有了任何意义,要保持的那份爱已经永远不在了,她根本就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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