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一段日子,小闲歌在美人师父的教习之下也学得极其刻苦,只为來日能陪胡离一起,去寻她那不知名姓面貌的师娘,

    师父这般的美人,该是有个好归宿的,小闲歌如是想,

    游手好闲的平静时光如水,这日胡离忽然提起要带她见一见自己的几位故人,

    “闲歌,今日下午要不要同师父一起见几位师父曾经的故人,”胡离将面前背对着他的女童最后一绺发丝稳稳别住,白皙手指如同穿花蝴蝶,灵巧活络地将前边堆着的两只蓬松小发髻别成松软可爱,

    “故人,”闲歌心中疑惑,虽然从未真正问询过师父年龄,相处两载有余却从未见师父眉梢眼角哪怕多添一丝风霜痕迹,瞧上去也不过依旧是二十三、四的大好年华,现下却为何要说这故人,又不是而立不惑之年,叫得忒老成了,

    “嗯,故人,闲歌应当也会喜欢的,”

    “哦,”

    难怪今日师父亲手为她绾发梳头,原來是有重要的人,小闲歌望着眼前梳妆台上的铜镜里,是一黑一白两道剪影重重,胡离美人在身后拥着她,面色恬淡,神情安详,镜子里的小娃娃依旧细眉偏淡,却长睫深深,好歹是个指日可待的美人胚子,

    闲歌见镜子里的胡离盯着自己后脑勺若有所思,不禁问道,“师父,怎么了,”

    胡离这才抬头,看着铜镜中影影重重,叹声道,“闲歌日后终究会长大,长成别人的新嫁娘,恍然便是两年,两年在两年,复又两年,师父便老了,闲歌也出阁了,”

    闲歌回过头,眸光撞进胡离一泓温润清古的莲花眸中,她有些愣怔,呆呆看着胡离,也不知该说什么,

    “闲歌,师父从未教过你言文诗赋,只同你说这么一句,不论如何方寸从容,不离散终究还是会离散,天道无常,人心无法更正,”

    闲歌正不明所以里,见师父蓦然起身,又长吁一口气,牵起她的手,温然道,“用过午膳,我们便出门罢,”

    师父依旧如平日里温柔清雅,方才那一刹那的难过与疲倦如同羽毛轻絮沉入海水,不过瞬间便无迹可寻,只是她还是察觉到了,

    期间两人一直默默不语,用完膳后出门上了马车里,有午睡习惯的闲歌趴在胡离怀中小憩,虽有软枕堆砌,马车依旧颠簸,迷蒙里,闲歌不知不觉便说出了自方才在房中见胡离那般模样后就一直存在心中的话來,

    “师父不难过,日后即使寻不到师娘,也还有徒儿陪着你伴着你,徒儿不会嫁人,师父也不至寂寞无着,人心虽然无法更正天道无常,却能控制自身,放心,有我陪着你,狐狸……”

    胡离看着怀中轻若无骨的柔软小身子,见她睫毛常不安分的颤动,伴着粉嫩嘴唇微张,眼见是孩童普遍的睡姿,独独她却时常凝着眉,仿佛梦里也有不开心的事,

    胡离伸手抚平闲歌眉间褶皱,又小心取过一旁薄毯悉心护好她不至睡中受了湿气,这才安然靠上身后柔软坐垫,

    那日闲歌抽离自身莲心,用來替他一身鲜血灵泽,本是死路一条,却因着神身尊贵,灵识强大,便沒彻底魂飞魄散,只不过四散分开,破碎散落在六界九天,这些年他踏遍川河荒土,靠着寻觅一星一点,几不可察的气息,來慢慢搜集,补全她的三魂七魄,

    却不想直至百年前,他逐渐搜集齐全了闲歌的两魂七魄,却始终寻不到三魂里的胎光那一魂,

    胎光主生命,乃太清阳和之气,属于天魄,

    他焦急寻觅,差不多翻遍四海八荒,从不用强的鸢寂神上终于來了一次无所用之不极,甚至绑了司命去月岫馆,抢了地府生死簿,才得知闲歌这最后一道魂魄,却是齐全落到了人间,游荡许久,这才有了此生转世,

    这一世转至了相府的小姐身上,却是个天生带有哑疾的苦命孩童,这才有了他甚至未曾化作别个模样,只稍稍敛了身上气泽,便匆匆赶至慕府里充个教书先生,却不想她这一世命定的哑巴见了他却开腔出声,甚至能与他唇枪舌战,

    果然是他的闲歌,一直未曾变过,不论是平日说话,还是不自觉的小动作,龇牙咧嘴的笑,都与前世为神的木闲歌如出一辙,

    只是当时司命同他说过,逍遥神魂魄散落太久,七拼八凑起來,至终总归要出些故障,若是失忆,便是完全记不起有过自己为神这一遭,且既然是鸢寂给她性命,这鼓掌若是出到底,大抵是忘个一干二净,如同才出世的孩童,

    许是近亲情怯,他却不知要何时何地如何同这一世的闲歌说这一遭怪力乱神,她现下健全,对他也颇为依赖,且不知离开了他这么久,便是为她注入了余下二魂七魄,也不知她还能不能记起他,会不会如同司命那般所言,

    他鸢寂一世为神,虽不作恶,为善却也不多,从未怕过任何事物任何人,现下却怕怀中这人再也记不起他來,

    选择着实很微妙,做一个选择,还必须考量能力与心力,否则一切都是空谈,一切都成为妄言,镜花水月一场虚空,

    今日蓦然说出那样一番话,也不过是心中被折磨得很,甚为疲累,他疼惜这一世的闲歌,却更希望她能记起一切,再同她成亲,为她绾发,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移,

    ……

    “那处到了,快醒來罢,”闲歌梦憧里被美人师父轻轻叫起,入眼便是一张冶艳流波的俊颜,深吸一口气,她打了个呵欠,“这么快便到了么,”

    “嗯,”

    胡离带着她在人流攒动的酒楼前下了马车,又悉心掩着她,一路穿花拂柳,廊角檐回,这才到了酒楼背后的静寂暖阁中,

    推开门扉,小闲歌见了里头围桌而坐的人,眼前陡然一亮,如同云烟入眼,呼吸不得,

    好多绝色美人,师父的故人果然就是非同凡响,

    青衣黄衫杏色浅,两名俊美男子居于右侧,交颈言谈,疑似断袖,左侧有一男一女,白衣莹莹,是显而易见的双生子龙凤胎,约莫十七、八岁的纤细模样,细细瞧來,倒是同师父有几分相似,

    姑表亲戚,儿时玩伴,

    小闲歌注意到,这四人艳质殊异不同,却在见到门外的她时,皆是眼中莫名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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