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带头,自然也有不少人跟着起哄,纷纷称赞蕾儿有见识,稳重大气,非其他女子可比。

    余利脸色变了又变,盯着蕾儿似笑非笑的道:“倒是没想到,太子殿下为了私利不肯退位让贤,未来的太子妃也是个厉害的,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你一力维护他,不就是因为嫁给他,能得到荣华富贵吗?哼,说起来,我倒是有几分可怜你,为了面上的荣耀,什么都不顾惜。”

    蕾儿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冷笑道:“我的事儿,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评价了?我知道你爱多管闲事,旁人都罢了,我这里,却是不会纵容的。你没资格,也管不着我。”

    她看向余利身后的一干书生,旋即道:“诸位跟着这余先生前来,必有所图,想要借此机会来扬名。这算计倒也不错,但诸位想过没有,此事真的于你们有利吗?就算你们能得到一时的好处,能被众人瞩目,来日呢?你们今日的所作所为,到底好处多一些,还是弊端大一些,诸位可要三思而行。”

    几人听了这番话,登时酒醒了大半,面面相觑,忍不住还有惶恐、焦灼之色。

    余利涨红了脸道:“李郡主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你还想联合太子,报复我等吗?”

    蕾儿瞥他两眼,冷笑道:“余先生休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太子心怀天下,岂会将这等小事,将几个闹事之徒放在心上?至于我刚才那番话,却是提醒诸位,不要为了一己私利,为了出风头,将人的气节都败尽了。毕竟,书生当心怀大志,当以修身齐家治国为己任,刻苦上进、努力应考才是正途,走歪道,终究不能长久。”

    余利皱眉道:“李郡主休要信口开河,谁走歪道了?”

    蕾儿冷笑道:“谁走了,谁自己心里有数。余先生,你口口声声说太子不肯退位让贤,那你自己,又有什么立场站在这里大放厥词?你是不畏权势,和贪官恶徒抗争了?还是出言献策,为国效力了?抑或者,你做了些好事,造福百姓了?都没有!你除了夸夸其谈,除了想借此事出名之外,还做了什么?”

    她黑眸清澈又灼灼,爆出耀眼的光芒,令余利不敢正视,加上她一声声的质问,令人难以回复,余利不由得羞愧气短,一时之间,竟然有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的念头。蕾儿自是不肯再理会他,目光在众人身上一流转,旋即高声道:“诸位,太子殿下确实是个极好的储君。这些年来,皇上对他的用心栽培,及他在朝堂上的表现,这些大家有目共睹,我就不多说了,只说一桩大家都不知道的事情。”

    她说到这里,扬起下巴,声音中多了几分眷念之意:“之前太子在奉州时,曾经亲自到奉州贫瘠之地,在那里下地种田,与寻常百姓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吃食上也是尽力从简,跟百姓们相差无几。太子当时一连忙了十来天,身上有不少伤,却一直咬着牙坚持着,就是因为他想多付出一些,让这段记忆,永远都不会被磨灭。”

    自然,此事极少有人知情的。

    故而如今蕾儿说了出来,众人都是吃了一惊,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就连茶楼之上的齐崇建,也眯起眼睛,心底诧异又震惊。

    余利冷笑道:“是吗?真有其事吗?堂堂太子殿下,竟会如乡野农夫一般下田干活吗?古往今来,何尝有这样的先例?李郡主说话之前,也该考虑一下自己的话到底有无可信之处。”

    蕾儿面带讥讽冷笑,明媚的面容透出几分锐利之色:“我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点虚假,不得好死。”

    众人听了这番话,见蕾儿誓言旦旦,就算心底仍旧有疑虑,却也不敢不信蕾儿这番话的真实性。

    余利也是心头一震,静默一晌,森冷道:“那又如何呢?他下过田,能证明什么?”

    蕾儿正色道:“有些事情,不亲自经历,永远都不知道内中酸楚疾苦。只有亲自经历了,才会感同身受。太子亲自下田下地,明白了大燕除了锦绣繁华的一面,也有贫瘠穷困之地,下定了决心,要以天下为己任,要时刻以百姓为先。来日他能否做到,暂且不论,但他能有这番感悟,自然算是一大幸事。”

    围观之人听了这番话,不由得都议论起来。

    “哎呀,太子殿下为了品味民间疾苦,竟然亲自下田,真可谓是贵公子中的第一人。”

    “此事的细节,李郡主知道得清清楚楚,看来之前李郡主必定是随在太子身侧的。”

    “那当然,之前太子去奉州,本就是为了接李郡主。不过,他两人虽然感情好,但一直是发乎情止乎礼。李郡主手臂上的守宫砂,就是明证。”

    众人议论纷纷,渐渐的,都对齐崇光赞不绝口起来。

    茶楼上,齐崇建脸色大变,手在窗棂上的木板上死死按住,玉白的手指像是要折断一样。

    他根本料不到,精心策划的这个局,竟然被李蕾儿给破解了。余利脸色白了又紫,仿佛调色盘一般十分精彩。蕾儿却勾唇,笑容在晴光的照耀下愈发明艳动人。

    她笑了一下,正要继续说话时,却听得有人轻唤道:“李妹妹。”

    却是齐崇光的声音。

    蕾儿惊喜回头,就见齐崇光越众而来,身上的衣衫仍旧是之前的,但一双眸子,却是璀璨如星辰,倒映出几许柔情和刻骨的爱意。

    两人目光相对,不知不觉,唇角都染上了一点笑纹。

    过了须臾,齐崇光才将目光移开,在众人身上流转而过,负手立着,从容自若的道:“孤知道,近来京都都是关于孤的流言,有不少人轻贱孤,觉得孤应该退位让贤。”

    他目光冷漠地扫过余利,及余利的几个同伴,这才冷笑道:“余先生,你觉得孤不配为太子,那在你心目中,谁配呢?”

    见他目光冷厉,语气尖锐,余利如芒在背,嗫嚅着嘴巴,竟无言以对。

    他纵然心底有推崇的人,又如何敢当众说出来呢?若是说了,立时就得罪太子殿下,那被他指名道姓点出来的人,也不可能会高兴的。他今儿个出头,只是为了扬名,为了给文氏报仇,不是为了当风箱里的老鼠。

    齐崇光见他不答,倒也没有咄咄逼人追问,只是负手而立,冷笑道:“不管先生是怎么想的,这太子之位,孤绝不会退让。余先生自然会说,孤是贪图这位置的荣耀,却根本不知道,孤其实是想承担这位置与之俱来的责任。”

    “国之储君,当心怀天下,当做一番大事,利国利民。之前,孤并没有这么大的自信,觉得这位置非孤莫属,但如今却是觉得,众皇子之中,这个位置,舍我其谁?比起其他人,旁的不论,单凭孤会有最好最出色的太子妃,孤就已然胜出。”

    他凝视着蕾儿,含情脉脉的道:“佳禾郡主除了自身出色之外,驯夫也是最在行的,虽然嫁了个纨绔,但一出手,就能令浪子回头,成为国家栋梁。如今李大人清正廉明,时刻记得为民请命,谁不称赞呢?”

    “李郡主是佳禾郡主教导出来的,自然也是心怀大义,驯夫也会极厉害的。有她当太子妃,有她时刻提点,孤必定会与她齐心协力,夫妻同心。此一生,有李郡主相伴,孤绝不会做出沉沦女色、贪图享乐的荒唐事。孤会时刻以天下、百姓为念,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绝不敢有丝毫懈怠之心。”

    这番话不疾不徐道来,既褒奖了蕾儿,又表现出了太子应有的雄心壮志和气势,有一种“天下尽在我手,我必不负天下”的气度。

    众人看着少年,不知不觉为其风度折服,只觉得,冬日的风微有冷意,吹得脸颊上一阵阵凉,但心底却不由自主觉得欢喜。

    之前李郡主说,太子是极好的,大家虽然被她的话打动了几分,却将信将疑。

    如今,亲眼见识了,不由得便想点头认同李郡主的说法,觉得能有这样的太子,的确是极好的。

    蕾儿见齐崇光当众表露心声,言语中不乏深情,心底既觉得骄傲,又觉得欢喜。

    这就是她爱上的男人,纵然经历了大变,仍旧可以从容自如,可以不卑不亢、不骄不躁,可以以天下为念。

    如斯男儿,自然是值得她倾尽一生来追随的。齐崇光露出一丝笑容,看了她两眼,这才从容自如的道:“至于子嗣,天命若顾孤,必将赐孤与李郡主一子。天命若不眷顾,来日孤从兄弟子嗣中,过继一个聪明有慧根的,用心培养即可。孤倒是觉得,若孤没有亲生子嗣的话,必定会不偏不倚,只看重才德。如此一来,于天下百姓而言,反而才是幸事。”

    明明,是很窘迫的事情,但经由他口中说了出来,不但不让人觉得尴尬可怜,反而觉得,他这番话十分有道理,的确不该为了子嗣否决他。

    不由自主的,便在心头想,若来日由这样的人上位,必定会是明君吧?

    长明郡主确实也是个出色的,来日,必定也会是个出色的太子妃,乃至凤仪天下吧?眼见得众人都望着齐崇光,目露膜拜之色,余利面如死灰,骤然尝到了绝望的滋味儿。

    如此能言善辩的太子妃,如此气势惊人的太子。

    到了此刻,纵然不情愿,却也不得不承认,之前蕾儿的话是对的,自己走的这条道,确实是条歪路。

    人群静了一下,便有人出声道:“太子殿下,你与李郡主都是好人,是众望所归,上天绝不会薄待你们。”

    这说话之人,却是之前夸赞蕾儿中的一位。

    这人声音一落,其余人纷纷附和起来。

    有人语气激动的道:“太子放心,你一心一意顾念百姓,来日你成婚了,咱们必定会求神拜佛,求上天赐你子嗣。”

    其余人争先恐后,忙都表达了同样的心意。

    一时之间,众说纷纭,但意思不外乎太子圣明,蕾儿也出色,来日必定会有福报。风向,完全倒向了齐崇光和蕾儿。

    见大势已去,余利的同伴再无斗志,灰头土脸的溜了。

    余利也是面如死灰,再也没脸待下去,便趁着众人看着齐崇光表露心声之时,灰溜溜从人缝里挤了出去。

    有人发现他的动静,连忙阻拦,又冲齐崇光邀功道:“太子殿下,这位余先生想跑呢。”

    齐崇光闻言,循声看过去,就见余利被几人拦着,面红赤耳神色狼狈,却百般挤不出去。

    齐崇光勾唇淡淡一笑,挥手道:“多谢诸位好意,但这人既然想走,就由着他去吧。”

    见众人诧异,齐崇光扬起下巴道:“拦着他做什么?孤心有天下,有多少大事要做,岂会跟这起子人计较?他心底对孤不服气,孤只凭言语,自然是没法子让他心悦诚服的,但来日,孤必定会用言行证明,孤不退不让,占着这太子之位,是无愧于天下的。到那时,他自然会知道自己错了,如此岂不更好?孤当众立了誓言,来日绝不敢有违,也请诸位为孤做个见证。”

    众人听了这番话,都为他的胸襟折服。

    那几个拦着余利的,便都冲余利冷笑两声,让了开来。

    余利面上血色褪尽,咬牙切齿,低下头走了。

    这里齐崇光冲众人抱拳,微笑道:“多谢诸位仗义相助,此间事情已了,孤先失陪了。”说着,便走向蕾儿,带着温意道:“李妹妹,我送你回家吧。”

    蕾儿微微红着脸,但还是落落大方点头答应下来。

    如斯,一场风波,就此落下帷幕。茶楼上,齐崇建眯着眼,看着两人并肩离去,心中不由自主涌起一股羡慕嫉妒恨来。

    都是父皇的儿子,凭什么他就能情场得意,前途也得意呢?

    拿他的子嗣说事,唆使余利出头,这本是多么好的计策呀。

    如今,这安排的人,却被他们两人联手打击得灰头土脸。

    不仅如此,反而齐崇光的声誉,因为此事,还会上升不少。

    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这就叫吧?

    什么叫越使劲,越不能成功,这就叫吧?

    恨甚悔甚,无力回天,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态发展下去,一去不回头。

    题外话

    不好意思,今天又更晚了,十万个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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