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炎魔不甘而愤怒的咆哮在矿洞里久久地回响，甘道夫看着它巨大的身影在自己的眼前一点一点地消失，终于疲惫地放下高举的双臂，身体里的力气也仿佛一瞬间被全部抽离。
凯萨督姆桥的另一端，魔戒远征队的成员正在欢呼，为这来之不易的胜利。甘道夫慢慢地回过身，怔怔地看着他们，大脑一片空白。
本来应该欣喜若狂的，可是为什么心里会有一种不真实的茫然感？
就好像……事情还没有完全结束一样。
他拖着疲惫沉重的脚步开始往回走。
变故，就在这一个瞬间发生！
惊天动地的怒吼声中，火焰的长鞭重新抽了上来。细长的前端准确地缠上了巫师的膝盖，然后用力猛地一扯。巫师脚下布满裂纹的一截石桥也在这大力的作用下轰然断裂，纵使甘道夫反应迅速地往前一扑，也不过是堪堪地抓住了桥面，整个身体都已经悬空在了悬崖的上方。
“甘道夫！”
博罗米尔紧紧地抱住佛罗多不让他冲动，凯萨督姆桥现在状况未明，若是贸然就这样跑上去，反而很可能导致大桥的彻底碎裂，到时候两个人都会堕入无尽的深渊。
甘道夫努力地尝试了好几次，但是因为之前的战斗实在是消耗了这个老人太多的力气，最好的一次结果也不过是把头露出了桥面而已。
“……你们快走吧。”甘道夫攀住桥面的双手不断地发抖，但是与此相反的是，他的脸上是一副完全平和从容的表情：“继续往前走。”
“甘道夫！甘道夫！”佛罗多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挣扎得更加厉害了。
“佛罗多，”巫师甚至呵呵地对他笑了两声：“要记住遵循你内心的选择。”
“别松手！甘道夫！别松手！我们这就——”
呐喊声刹那间停住，灰袍的巫师毫无预警地松开了手，任由自己跌入到这黑暗的万丈深渊当中。
**
乌蕾雅正独自一人沉睡在一片黑暗里。
起初什么都感觉不到，一切都是一片混沌，她没有手，没有脚，甚至没有身体大致的轮廓形状，仿佛只是一个意识体一般沉沉地睡着，无穷无尽的时间将她吞噬，她却一点也不觉得难熬与寂寞。
可是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她居然可以听见来自外界的一些微小琐碎的声音。比如人说话的声音，东西撞击的声音，更多的是风拂过树叶和山谷时时发出的声响。
再后来，她的眼睛似乎也可以看到些微的光亮了。
但是面前的黑暗猛地扭曲，原本漂浮在半空中的身体也变得沉重异常，她在时光的间隙里不停地往下坠落，坠落，坠落。
但是坠落的过程总有结束的时候。乌蕾雅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身体因此而疼痛抽搐，与四肢的骨骼都好像已经不是她的了。她因为疼痛而不自觉地呻吟，然后有谁有力地扣住了她的肩膀，用力地摇晃着。她挣扎着想要推开，那人却突然一下子把她拥到了怀里，又惊又喜又惧又怕地不停呼喊着她的名字。
“乌蕾雅、乌蕾雅、乌蕾雅……”
“莱戈拉斯！你的力气放小一点！别本来没事反倒被你捏出事来了！”
怀抱着她的双臂蓦然放轻，但还是牢牢地把人禁锢在自己的怀里。
她睁开眼睛。刺眼的阳光唰地一声涌入，她不适地皱起眉头，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适应过来。
然后她看到一双湛蓝色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有劫后余生的后怕与惊魂未定，有不知因为何事的悲痛与茫然，但更多的是一种失而复得的狂喜，多种杂糅的情绪令他的眼睛看上去闪闪发亮，简直就像是天上闪烁的星辰。乌蕾雅着了迷似得、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抚上那人的脸庞，想去摸一摸那双好看的眼睛。
肌肤相触的那一个瞬间，乌蕾雅和莱戈拉斯都愣住了。
之前的记忆开始丝丝缕缕地回到脑子里，反应过来自己到底都干了些什么的乌蕾雅猛地涨红了脸想要把手收回来，他却不让。莱戈拉斯反客为主地扣住她的手背，将她的手按到自己的脸上，就像是渴望得到她的触碰一般迫使她抚摸自己的脸，由上至下，顺着脸部的轮廓来回的摩擦……最终停在他的唇边。
然后他偏过了头。
有一个吻轻轻地落在了她的掌心。
她怔了一下。
“你这个笨女人！”莱戈拉斯很快就放开了她的手，气急败坏地骂她：“谁允许你那么做的？！”
他不过是一个没看牢而已，她居然就给他蹿到甘道夫的背后去了！
“真是气都要被你气死了！”
她就不知道这有多么的危险吗？一个行差踏错她就可能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她瑟缩了一下，盛怒中的莱戈拉斯他可不敢惹。“我知道错了。”她讨好地说：“现在不是已经没事了嘛。”
“没事？！”他猛地提高了音量：“见鬼地你说这是没事？！甘道夫他……！”
他匆匆截住话题撇过了头。
“……甘道夫什么？”
“……”
“……他怎么了？莱戈拉斯你说话！说话呀！”她大力地挣扎起来：“甘道夫！甘道夫！”
“……甘道夫，他……”一向直来直往有什么说什么的精灵王子第一次觉得如此的难以启齿，他艰难地长了几次嘴，就像是脱了水的鱼一样：“我是说，呃，那个……”
**
巫师的身影从他们的面前彻底消失不见，远征队的队员们呆呆地瞪着断裂的桥面，一动也不能动。
甘道夫跌落地底深渊的画面一次又一次地在他们的脑海中回放，折磨得他们快要发疯。
几支箭矢带着呼啸的风声破空而来，如果不是博罗米尔反应迅速，此刻箭矢就已经深深地扎进他的心脏里了。炎魔坠入深渊之后，矿洞里低级的怪物们又卷土重来。只是苦于凯萨督姆大桥的断裂无法攻到这边来，只能放箭射击。
阿拉贡一剑将一支箭矢砍成两半：“走！”他暴喝一声，惊醒了所有的神智：“走！我带你们走！”他用蛮力制住哭喊个不停的佛罗多：“这是他最后的遗嘱！都跟我来！”
远征队的队员机械地迈开步子，步履不稳地冲上门后的阶梯，阿拉贡跑在最前面带路，博罗米尔在最后面负责断路。他们的步子先是迟缓的、笨重的，到了后来，再不用阿拉贡和博罗米尔的催促，他们死死地咬着下唇，疯狂地迈开步子狂奔起来。佛罗多听见山姆跟在他的身边啜泣着，他自己也忍不住跟着边跑边哭。他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又被远远地甩在身后，口腔里满是血液铁锈的味道，牙关的紧咬使得肌肉僵硬，太阳穴也突突地疼。
可是所有人都在继续往前跑，头也不回地往前跑。
他们不能让甘道夫的牺牲就这么白白浪费掉。
也不知跑了多久，前方突然出现了刺眼的阳光。阿拉贡知道，那就是莫瑞亚矿洞的另一个出入口。几人于是跑得更快了，他们狂奔过空旷的大殿，冲过一扇婆婆碎碎的大门，在绝望中来到了光明的山谷，感觉微风吹拂在他们的脸上。
久违的温暖的阳光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但却只让他们觉得浑身冰冷，冷得甚至就连牙齿都在打颤。
身后再没有半兽人军队的穷追猛打，也再没有让人惶恐畏惧的无尽黑暗，破碎的岩层静静地伫立着，四周静得只有微风拂过的声音。四个霍比特人止不住冲势，猛地栽倒在地上就。梅利和皮平开始哇哇大哭，山姆和佛罗多死死地拥抱着对方；矮人金雳紧紧地握着巨斧，手臂不住地颤抖；博罗米尔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地喘息，脸上全是风干了的泪痕；阿拉贡呆呆地望着矿洞的出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莱戈拉斯抱着仍然处在昏迷状态的乌蕾雅，脸颊紧紧地贴着她光洁的额头，喃喃地说着什么。
他们胜利了。
可是他们也失败了。
他们以一个同伴的生命的代价，换来了这所谓的成功。
**
莱格莱斯谨慎地盯着乌蕾雅的一举一动，预备着她一游什么不对劲就在第一时间阻止住她。
可是出乎莱戈拉斯预料的是，在得知甘道夫葬身莫瑞亚矿洞的消息之后，乌蕾雅只是怔怔地望了他们逃出来的那个方向一会，就再没有别的反应了。
“……你不哭吗？”莱戈拉斯小心翼翼地问。
“哭？”乌蕾雅下意识地反问：“为什么要哭？”
“……我以为……”
“米斯兰达（甘道夫）又没有死。”她打断了他的话。
于是他看着她的眼光更加小心翼翼了。
魔戒远征队的其他队员也听到了她的话，但是没有一个人开口反驳她。他们不是不能，而是不想。所有的人都只当乌蕾雅是悲伤过了头，下意识地希望躲避现实罢了。
“博罗米尔，麻烦你把他们扶起来。”撕下一块衣料将纳西尔圣剑仔细擦拭得干干净净，阿拉贡深吸了一口气，第一个站了起来。
呼吸已经平缓下来的博罗米尔看了一眼仍然沉浸在悲痛当中的霍比特人，恼怒地说：“你就不能让他们静一静吗？”
“天一黑半兽人们就会蜂拥而上的！我们不能在应付一次这样的场景了”
“……”博罗米尔发现自己没办法反驳他的话。
“我知道这很艰难，伙计，但是我们还得向前走。”阿拉贡叹了口气：“走吧，天黑之前我们必须赶到洛丝萝林。”
是的，前路上还有长长的一条旅途正等着他们去完成，也还有太多太多的事情等着他们去做。敌人不会给他们时间，他们也没有时间悲伤缅怀，如果真的想报答巫师，那么他们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擦干眼泪继续走下去，把魔戒扔进末日火山的熔岩之中去，完成这一次远征之旅。
这很残酷，但这就是现实。
于是博罗米尔和吉姆利沉默地把四个霍比特人从地上拉了起来，他们也闷声不吭地站起来拍拍自己身上的泥土灰尘，默默地继续跟着阿拉贡往前行进。
一行人最后对着矿洞深深地鞠了一个躬，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一行人翻过山岩、跋涉过草地，一路上的景色不知道比之前优美了多少倍。潺潺的小溪顺着河道流淌，阳光映照在溪水上，泛着粼粼的金色波光；微风拂过树梢，树叶沙沙作响，到处都充满了勃勃的生命力——可是现在没人关心这个。
他们沉默地埋头赶路，之前最爱叫苦的皮平也像是在一瞬间长大了似得，一路上在没有说过一句抱怨的话。
山脚的地方是一个浅浅的湖泊，阿拉贡的表情明显一松，他急切地几步绕过湖泊的对面，在那里可以望见远处辽阔的群山，还有一片郁郁葱葱的大森林。见此，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这么久以来第一个微小的微笑：“我们就快到了。”
歌唱的黄金谷，精灵的国度，洛丝萝林。
作者有话要说：
凯萨督姆桥的另一端，魔戒远征队的成员正在欢呼，为这来之不易的胜利。甘道夫慢慢地回过身，怔怔地看着他们，大脑一片空白。
本来应该欣喜若狂的，可是为什么心里会有一种不真实的茫然感？
就好像……事情还没有完全结束一样。
他拖着疲惫沉重的脚步开始往回走。
变故，就在这一个瞬间发生！
惊天动地的怒吼声中，火焰的长鞭重新抽了上来。细长的前端准确地缠上了巫师的膝盖，然后用力猛地一扯。巫师脚下布满裂纹的一截石桥也在这大力的作用下轰然断裂，纵使甘道夫反应迅速地往前一扑，也不过是堪堪地抓住了桥面，整个身体都已经悬空在了悬崖的上方。
“甘道夫！”
博罗米尔紧紧地抱住佛罗多不让他冲动，凯萨督姆桥现在状况未明，若是贸然就这样跑上去，反而很可能导致大桥的彻底碎裂，到时候两个人都会堕入无尽的深渊。
甘道夫努力地尝试了好几次，但是因为之前的战斗实在是消耗了这个老人太多的力气，最好的一次结果也不过是把头露出了桥面而已。
“……你们快走吧。”甘道夫攀住桥面的双手不断地发抖，但是与此相反的是，他的脸上是一副完全平和从容的表情：“继续往前走。”
“甘道夫！甘道夫！”佛罗多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挣扎得更加厉害了。
“佛罗多，”巫师甚至呵呵地对他笑了两声：“要记住遵循你内心的选择。”
“别松手！甘道夫！别松手！我们这就——”
呐喊声刹那间停住，灰袍的巫师毫无预警地松开了手，任由自己跌入到这黑暗的万丈深渊当中。
**
乌蕾雅正独自一人沉睡在一片黑暗里。
起初什么都感觉不到，一切都是一片混沌，她没有手，没有脚，甚至没有身体大致的轮廓形状，仿佛只是一个意识体一般沉沉地睡着，无穷无尽的时间将她吞噬，她却一点也不觉得难熬与寂寞。
可是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她居然可以听见来自外界的一些微小琐碎的声音。比如人说话的声音，东西撞击的声音，更多的是风拂过树叶和山谷时时发出的声响。
再后来，她的眼睛似乎也可以看到些微的光亮了。
但是面前的黑暗猛地扭曲，原本漂浮在半空中的身体也变得沉重异常，她在时光的间隙里不停地往下坠落，坠落，坠落。
但是坠落的过程总有结束的时候。乌蕾雅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身体因此而疼痛抽搐，与四肢的骨骼都好像已经不是她的了。她因为疼痛而不自觉地呻吟，然后有谁有力地扣住了她的肩膀，用力地摇晃着。她挣扎着想要推开，那人却突然一下子把她拥到了怀里，又惊又喜又惧又怕地不停呼喊着她的名字。
“乌蕾雅、乌蕾雅、乌蕾雅……”
“莱戈拉斯！你的力气放小一点！别本来没事反倒被你捏出事来了！”
怀抱着她的双臂蓦然放轻，但还是牢牢地把人禁锢在自己的怀里。
她睁开眼睛。刺眼的阳光唰地一声涌入，她不适地皱起眉头，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适应过来。
然后她看到一双湛蓝色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有劫后余生的后怕与惊魂未定，有不知因为何事的悲痛与茫然，但更多的是一种失而复得的狂喜，多种杂糅的情绪令他的眼睛看上去闪闪发亮，简直就像是天上闪烁的星辰。乌蕾雅着了迷似得、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抚上那人的脸庞，想去摸一摸那双好看的眼睛。
肌肤相触的那一个瞬间，乌蕾雅和莱戈拉斯都愣住了。
之前的记忆开始丝丝缕缕地回到脑子里，反应过来自己到底都干了些什么的乌蕾雅猛地涨红了脸想要把手收回来，他却不让。莱戈拉斯反客为主地扣住她的手背，将她的手按到自己的脸上，就像是渴望得到她的触碰一般迫使她抚摸自己的脸，由上至下，顺着脸部的轮廓来回的摩擦……最终停在他的唇边。
然后他偏过了头。
有一个吻轻轻地落在了她的掌心。
她怔了一下。
“你这个笨女人！”莱戈拉斯很快就放开了她的手，气急败坏地骂她：“谁允许你那么做的？！”
他不过是一个没看牢而已，她居然就给他蹿到甘道夫的背后去了！
“真是气都要被你气死了！”
她就不知道这有多么的危险吗？一个行差踏错她就可能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她瑟缩了一下，盛怒中的莱戈拉斯他可不敢惹。“我知道错了。”她讨好地说：“现在不是已经没事了嘛。”
“没事？！”他猛地提高了音量：“见鬼地你说这是没事？！甘道夫他……！”
他匆匆截住话题撇过了头。
“……甘道夫什么？”
“……”
“……他怎么了？莱戈拉斯你说话！说话呀！”她大力地挣扎起来：“甘道夫！甘道夫！”
“……甘道夫，他……”一向直来直往有什么说什么的精灵王子第一次觉得如此的难以启齿，他艰难地长了几次嘴，就像是脱了水的鱼一样：“我是说，呃，那个……”
**
巫师的身影从他们的面前彻底消失不见，远征队的队员们呆呆地瞪着断裂的桥面，一动也不能动。
甘道夫跌落地底深渊的画面一次又一次地在他们的脑海中回放，折磨得他们快要发疯。
几支箭矢带着呼啸的风声破空而来，如果不是博罗米尔反应迅速，此刻箭矢就已经深深地扎进他的心脏里了。炎魔坠入深渊之后，矿洞里低级的怪物们又卷土重来。只是苦于凯萨督姆大桥的断裂无法攻到这边来，只能放箭射击。
阿拉贡一剑将一支箭矢砍成两半：“走！”他暴喝一声，惊醒了所有的神智：“走！我带你们走！”他用蛮力制住哭喊个不停的佛罗多：“这是他最后的遗嘱！都跟我来！”
远征队的队员机械地迈开步子，步履不稳地冲上门后的阶梯，阿拉贡跑在最前面带路，博罗米尔在最后面负责断路。他们的步子先是迟缓的、笨重的，到了后来，再不用阿拉贡和博罗米尔的催促，他们死死地咬着下唇，疯狂地迈开步子狂奔起来。佛罗多听见山姆跟在他的身边啜泣着，他自己也忍不住跟着边跑边哭。他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又被远远地甩在身后，口腔里满是血液铁锈的味道，牙关的紧咬使得肌肉僵硬，太阳穴也突突地疼。
可是所有人都在继续往前跑，头也不回地往前跑。
他们不能让甘道夫的牺牲就这么白白浪费掉。
也不知跑了多久，前方突然出现了刺眼的阳光。阿拉贡知道，那就是莫瑞亚矿洞的另一个出入口。几人于是跑得更快了，他们狂奔过空旷的大殿，冲过一扇婆婆碎碎的大门，在绝望中来到了光明的山谷，感觉微风吹拂在他们的脸上。
久违的温暖的阳光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但却只让他们觉得浑身冰冷，冷得甚至就连牙齿都在打颤。
身后再没有半兽人军队的穷追猛打，也再没有让人惶恐畏惧的无尽黑暗，破碎的岩层静静地伫立着，四周静得只有微风拂过的声音。四个霍比特人止不住冲势，猛地栽倒在地上就。梅利和皮平开始哇哇大哭，山姆和佛罗多死死地拥抱着对方；矮人金雳紧紧地握着巨斧，手臂不住地颤抖；博罗米尔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地喘息，脸上全是风干了的泪痕；阿拉贡呆呆地望着矿洞的出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莱戈拉斯抱着仍然处在昏迷状态的乌蕾雅，脸颊紧紧地贴着她光洁的额头，喃喃地说着什么。
他们胜利了。
可是他们也失败了。
他们以一个同伴的生命的代价，换来了这所谓的成功。
**
莱格莱斯谨慎地盯着乌蕾雅的一举一动，预备着她一游什么不对劲就在第一时间阻止住她。
可是出乎莱戈拉斯预料的是，在得知甘道夫葬身莫瑞亚矿洞的消息之后，乌蕾雅只是怔怔地望了他们逃出来的那个方向一会，就再没有别的反应了。
“……你不哭吗？”莱戈拉斯小心翼翼地问。
“哭？”乌蕾雅下意识地反问：“为什么要哭？”
“……我以为……”
“米斯兰达（甘道夫）又没有死。”她打断了他的话。
于是他看着她的眼光更加小心翼翼了。
魔戒远征队的其他队员也听到了她的话，但是没有一个人开口反驳她。他们不是不能，而是不想。所有的人都只当乌蕾雅是悲伤过了头，下意识地希望躲避现实罢了。
“博罗米尔，麻烦你把他们扶起来。”撕下一块衣料将纳西尔圣剑仔细擦拭得干干净净，阿拉贡深吸了一口气，第一个站了起来。
呼吸已经平缓下来的博罗米尔看了一眼仍然沉浸在悲痛当中的霍比特人，恼怒地说：“你就不能让他们静一静吗？”
“天一黑半兽人们就会蜂拥而上的！我们不能在应付一次这样的场景了”
“……”博罗米尔发现自己没办法反驳他的话。
“我知道这很艰难，伙计，但是我们还得向前走。”阿拉贡叹了口气：“走吧，天黑之前我们必须赶到洛丝萝林。”
是的，前路上还有长长的一条旅途正等着他们去完成，也还有太多太多的事情等着他们去做。敌人不会给他们时间，他们也没有时间悲伤缅怀，如果真的想报答巫师，那么他们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擦干眼泪继续走下去，把魔戒扔进末日火山的熔岩之中去，完成这一次远征之旅。
这很残酷，但这就是现实。
于是博罗米尔和吉姆利沉默地把四个霍比特人从地上拉了起来，他们也闷声不吭地站起来拍拍自己身上的泥土灰尘，默默地继续跟着阿拉贡往前行进。
一行人最后对着矿洞深深地鞠了一个躬，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一行人翻过山岩、跋涉过草地，一路上的景色不知道比之前优美了多少倍。潺潺的小溪顺着河道流淌，阳光映照在溪水上，泛着粼粼的金色波光；微风拂过树梢，树叶沙沙作响，到处都充满了勃勃的生命力——可是现在没人关心这个。
他们沉默地埋头赶路，之前最爱叫苦的皮平也像是在一瞬间长大了似得，一路上在没有说过一句抱怨的话。
山脚的地方是一个浅浅的湖泊，阿拉贡的表情明显一松，他急切地几步绕过湖泊的对面，在那里可以望见远处辽阔的群山，还有一片郁郁葱葱的大森林。见此，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这么久以来第一个微小的微笑：“我们就快到了。”
歌唱的黄金谷，精灵的国度，洛丝萝林。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