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火仙将一走,明镜也站在原地没有动了。她收刀入体,稍稍平复激动的心情。在玄天离开的这件事上,她原本无错,没有谁有理由因为这个就将她从天界除名。哪怕她现在离开了天界,乾坤柱上依旧有她的上神之名。但是竺月也好,天帝也罢,没有人和她讲这个道理。她突然想到,如果他们有确凿的证据,只怕这会已经拉她上诛仙台,要剔除她身上的仙骨神筋了。

    她心中一片冰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推着走到了这一步。母女反目,被自己的母亲驱逐,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后悔了,后悔来天界找回身世。她握了握拳,还戴在手上的雷霆空间纽压在她的掌心,终于让她回过了神来。

    千煌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他对于前因后果都还没弄清楚,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唯有陪伴而已。

    “跟我回魔域,以后我护着你。”

    明镜闻言转头去看他,她眼中的泪水早已敛尽,神色坚定起来。她主动凑过去吻他,贴着他的唇瓣,轻柔地啄吻,本能地寻求一些安慰。

    千煌揽过她的腰,温柔地回应她。这一刻静谧美好,他却嗅到了一丝离别的味道。

    “我答应过阿爹会尽力维护神族和人族,我不能跟你回魔域。”明镜微仰着头看他,她如今不像当初只到他肩膀高,已经只差他半个头了。

    千煌好像想到了这一点,他转而问道:“你爹去哪了?”

    “他们说我私纵魔君触犯天条,阿爹替我挨了四十九道九天玄雷身受重伤,离开碧霄宫去别处养伤了。”玄天对竺月都没有说清去向,明镜也知道不能对别人说,故而含糊而过,她又问,“你说我将你放出来,错了吗?”

    “现在学会大言不惭了?都变成你将我放出来了。”千煌轻笑,亲昵地捏她尖翘的下巴,“要是我把天帝囚禁了,谁放他出去我跟谁急。但是我没想到他敢跟你爹叫板……”

    千煌抱着她的手紧了紧,“阿镜,我牵累你了。”

    明镜在他怀里摇了摇头,贪婪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她已经下了决心,这一别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她从来没有这样多愁善感过,泪水溢出眼眶就偷偷在他身上蹭干净,她舍不得他,但是她已经想清楚,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而这条路和他并不同路。

    “我要回人界了,千煌……你我若为敌,我会全力以赴,你也不必容情。”

    “看来你已经想清楚了。阿镜,那我有几句话要说。”千煌正色。

    明镜松开抱着他的手,站直了身子看他。他们之间有许多话已经不必说,千煌的父亲阿修罗、姑姑莲辛,还有无数族人的死都和神族脱不开关系,神族也一直为魔族袭扰所苦,他们的出生决定了立场的对立,这不是他们两人相爱就能够化解的。她若从此跟着千煌,他日神族、魔族、妖族、人族开战,她要如何自处?

    “兵刀相见,我就算屠尽神族也不会杀你。我活到现在只对你动了情,永生永世必不相负,不管你走到哪里,都是我的人。你若有一天想通,不再管这些恩怨纷争,就来魔域找我。”

    硝烟、战火,下一次见面或许就会在他们面前弥漫,但是这一刻,他们一个上神,一个天魔,只是静静对视,要把这一刻永远记在心里。

    明镜走了,直下三十三天,不像来时要跟着白虹仙侍,如今她自己就能找到往返两界的路。风驰电掣,转瞬没了踪影。

    千煌看着她消失的方向,脸色沉了下来。刚放她离开他就已经后悔,就算打断她的腿,也应该把她绑回魔域才对。她今日这副心灰意冷的伤心模样实在是戳中了他的软肋,不自觉就纵容了她,跟着她的想法走了。

    许多事明镜是才开始考虑,可千煌不同,在他认可她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们立场的对立,他就想好了后路。他原是要不顾一切迎她回魔域的,求娶不成就威逼利诱,还不成就大军压境强抢。你说抢不到?抢不到就继续修炼继续抢!突破天魔九重,达成无上魔道境界。总之抢到了为止。

    千煌站在原地郁闷不已,但是人已经走了,话已经说了,这时候就去绑回来不太好。她有想做的事,那就等两天再去吧。魔君只好自我安慰着,捂着一颗滴血的心回了魔域。

    却说赤火仙将回天庭回禀天帝,天帝一听玄天教主把混元刀明镜,也有些惊讶。但是事已至此,无论竺月上神如何暴怒指责,乾坤柱上有明镜上神之名,他也不能逼得太狠。更何况她不过一个久未出现的上神,在天界无权无势,连个帮手也没有。这么一想,天帝便挥了挥手示意赤火仙将退下,这事就暂且不管,若是她真投身敌营,有了名头才好处置。

    曾经的大智法王,如今燃灯佛座下无惑尊者正赶着明镜下凡的时候到了天庭,去找太白金星打听消息。当初加央被囚碧霄幻境之前,从她身上搜出了光音灯。查验没有别的问题之后,天帝这才派太白金星前往西天将光音灯送还燃灯佛。燃灯佛见了这灯也觉奇怪,当初他座下弟子无惑尊者下界历劫,他前去点化之时赠了这法宝,缘何现在到了天帝手中。

    燃灯佛收下法宝问明原委,待他再问及无惑尊者这件事,这一来一去就到了这时候。无惑见到光音灯也是一惊,他把这灯留给了加央,如今怎么到了这里。如实回禀燃灯佛之后,无惑就请了法旨到天庭一问。

    可他来的晚了,明镜已经下凡,向太白金星打听清楚这几日碧霄宫发生的事,他心中更是吃惊。当初他一言收留的弃婴,竟是玄天教主之女,声名显赫的明镜上神。无惑宣一声佛号,所幸她如今平安。听太白说明镜已经从天界除名,立誓永不回还,无惑心疼不已,她命途多舛,想不到神格觉醒了还要遭此大难。

    “明镜神君无辜,但竺月神君是她生母,我等小仙说不上话啊。”太白金星感叹,他心中一方面对竺月的作为深感不齿,一方面也觉得竺月可怜,她是爱痴成狂失了理智,也叫人叹息。

    “也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

    “这个就不知道了,不过神君在人界长大,如今既是回了人界,想必十分安全。”

    虽没得到准信,但也算是问清了加央的情况,无惑尊者便谢过太白金星,告辞回了西天佛国。

    明镜到天界一行,卷起血雨腥风。而她回到人界时正值半夜,万家灯火俱熄,一派安宁祥和。天界诸事抛在身后,她这才觉得自己像是活过来了一般。

    明镜直往首都而去,算算时间她离开人界已经超过半年,她的假期早就到了,她失踪的消息肯定已经传到军部。她是帝*官,持有s级机甲,她的失踪,想必会嫌弃不大不小的波澜。只不过以她如今的身份,归来恐怕会在首都掀起轩然大波。

    为了尽量避免风波,明镜先去了申屠彻家。守卫在中央监控室看到明镜穿门而过时吓了一大跳,当即就拉响了警报,那尖锐的警鸣声瞬间响彻整座府邸。申屠彻在军中养成了警觉习惯,立刻就被惊醒了,夜间值巡的近卫一涌而出,将等在院中的明镜围了个结实。

    雷凯和申屠彻也前后脚就赶到了前院,彼时两方形势已是剑拔弩张,明镜一身玄色法衣立在当中,神态从容安然,近卫们个个警惕地盯着她。

    这些近卫早已不是她当初那批战友,明镜也并不认识,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你是什么人?竟然夜闯伯爵府!”

    明镜的帝国身份卡在被打入碧霄幻境之前也已经丢失,这会只好有点尴尬地说:“拿个扫描仪来,虹膜指纹扫描看看我是谁。”

    “你和昆泽加央什么关系?”近卫还在权衡这话是不是缓兵之计,申屠彻突然拨开人群向明镜走了过去,雷凯跟在他身后,也是看得一愣一愣。

    面前的女子身形容貌都不是加央,但是偏偏跟她十分相似,看起来就像是加央整个人都长开了一样。原本是柔和清淡的气质,如今变得沉敛威仪,雷凯和申屠彻几乎同时把目光落在了她的手指上。那里戴着雷霆的空间纽,他们并肩作战好几年,决不会认错,那就是雷霆。

    “我就是昆泽加央。但是现在我已经不叫这个名字了……也不能再尊称你们。申屠彻,雷凯,我回来了。”她如今是天界上神之尊,他们区区凡人,得她一声“大人”只怕要折寿十年,“这些日子我去了天界,找到了我的身世。现在我是玄天教主之女,天界上神明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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