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下过一场雨,放眼望去一切都是雾蒙蒙的,整个竹山也如蓬莱仙岛一般悬浮在空中,清脆的鸟鸣从林中传来,远远的就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脚步轻缓而淡然,犹如书中山中谪仙一般,仔细一看,原来是个少年。

    少年大概十五六岁的年纪,身形清瘦,身着浅色衬衫灰色长裤,背上背着一个竹篓,表情淡漠清雅,五官是一种雌雄难辨的干净漂亮,全身丝毫不带一点的烟尘之气。

    这场雨让河水涨了不少,他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看了眼那个倒在地上的不明生物。

    他是个人。

    首先,他是这么想的。

    他受伤了。

    他皱起眉头走了过去,蹲下来,伸手按住了他的手腕。

    太阳渐渐的升了起来,林中的雾气慢慢的散去,树叶上的露珠掉在了地上,一切仿佛都是这么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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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外柔和的阳光透过窗户落了进来,撒在了程隽的脸上,暖暖的却稍嫌刺眼了,他的睫毛动了动,猛的一下猝然睁开。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屋外钝金属摩擦声音有规律的来回滚动着,他下了床,才发现自己的肩上被上了药,青色的药汁渗透了出来,他楞了一下,草药?

    推开门,入眼的是一片小院子,褐色的竹篱笆围起,看起来格外的简陋,四周挂满了枯草,简陋的石台上面铺着不知名的植物,而就在院子的一株桃树下,坐在一个少年。

    那一瞬间,程隽有种穿越了时空的错觉。

    阳光透过桃树只余下那一缕缕光带般的色彩,落在他的身上显得格外的妍丽,他坐那里表情分外的安详,几瓣桃花落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那细碎的刘海温顺的落在鼻尖,遮住了他大半张脸,程隽只看到他削尖了的下巴以及那形状漂亮的双唇,那时候,他简直就像是误入人间的仙人一般。

    仿佛是感受到了程隽的视线,苏禾抬起了头,他好像不知道怎么做表情一样,永远都是这么淡然,看到程隽站在门边,过了几秒,又低下了头,继续磨自己的。

    程隽走了过来,四周非常的安静,只有柔柔的风和站在枝头的鸟鸣,他坐在他旁边,突然问道:“这是什么?”

    苏禾的手停顿了一下,随而继续磨药,就在程隽以为他要忽略他的时候,只听得一声干净而温和的回答:“药碾子。”

    这回反倒是程隽楞了一下,他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发现他对手里的东西格外的执着,好像什么也不能使他分心一般,一下又一下的来回磨着,就像是机器一般。

    “是你救了我?”

    耳边是药碾子有规律的声音,苏禾就好像听不懂程隽的话一般,总是要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突然低声回答:“嗯。”

    “你叫什么?”程隽嘴角突然扬起一丝不可闻的浅笑,他倒是耐心十足,即使心里有一堆的疑惑,可是他不急,反倒是坐在了一旁的石头上,选了一个舒适的角度躺下,侧过头正好看到了苏禾那清秀的脸型以及颈项处清瘦的锁骨。

    苏禾将碾好的药末整理出来,又重新放了一点进去,半晌才听到他说了一句:“苏禾。”

    “苏禾啊……”程隽默念了一遍,四周安逸而温暖,他意外的发现自己竟然非常喜欢这种感觉,安静的,祥和的,好像以往的一切其实不过是一场梦。

    可是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程隽是谁?从小到大不要说吃亏了,就是被人占去了一点便宜都不见得有,更何况差点被杀了。

    被人算计算什么,从小到大被暗杀都比吃饭频繁了,只是这次被大哥差点杀死倒是让他有点意外,什么时候那个懦弱胆小的大哥竟然敢下这样的手,虽说愿赌服输,但是他没死,不是吗?那就怪不得他了。

    大概是这样平静的气氛让他觉得分外的舒心,初春的午后总是让人忍不住想打个小憩,伴随着淡淡药香,程隽没想到自己又一次陷入了沉睡。

    他再次醒来是被苏禾摇醒的,那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远处的红霞布满了天际,映衬得苏禾的脸都红扑扑的格外的诱人,他手里捧着一碗药,轻声道:“喝药。”

    程隽坐正了,看了他一眼,突然问道:“你会害我吗?”

    苏禾眨眨眼,好像他问了一个非常奇怪的问题,然后摇摇头。

    程隽笑了起来,他长得随了他的母亲,笑起来的时候漂亮极了,如果不知道他的人单单看他外貌都会误人他为一个未经世事的贵公子,只有接触过的人才知道,这个人绝对惹不得,惹恼了他,那就不是一个死那么简单的事了。

    他接过苏禾手上的瓷碗,一口就把药喝了下去,很快的整个脸都揪成一团,“这是什么东西!这么苦!”

    苏禾伸手就把一个甘草蜜饯塞到他的口中,因为太急,整个手指擦过他的唇,有如触电一般,急忙缩了回去。

    程隽笑了起来,眯着眼睛舔舔嘴巴,“这是什么?味道真不错。”

    “甘草李子。”他收回碗,往屋里走,程隽追了上去。

    “这里是哪里?你这有电话吗?”

    蹲在水井旁边,他将碗小心的洗干净,走到屋里头,将碗摆好,炉灶上头有三个药罐正熬着,他掀开其中一个看了一眼,然后又倒了一点水进去,坐在一旁安静的看着药罐子。

    程隽也跟着蹲了下来,“你要看多久?”

    “凡服汤药,虽品物专精,修治如法,而熬药者卤莽造次,水火不良,火候失度,则药亦无功。”他表情专注,好像就算天塌下来也不能阻止他做好这件事一样。

    在程隽看来,苏禾是一个非常奇怪的人,他不爱说话,可是他总是能恰到好处的说话,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就安静,他似乎对什么都不感兴趣,永远都是这样一幅样子。

    小小的房间里头只有那汤药翻滚文火摇曳的声音,月色正好落入其中,满室药香,蹁跹如蝶,很久以后程隽都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有耐心跟着苏禾在那里头安安静静的坐了一夜。

    一直到第二天程隽才知道了自己的处境有多糟糕。

    他现在所在的地方是c城一处非常偏远的山村,村里头几乎没有什么年轻人,独留下几个病弱老人,他们在这里住惯了,从来没有想过出去,而苏禾则是村里唯一一个少年,也是唯一一个医生。

    苏禾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似乎没有人说得清楚,只记得是被上山打猎的李大爷捡了回去,那时候他满身是血,大家都以为他活不过来了,谁知道他醒了之后倒是冷静,然后自己问他们要了些草药,靠山吃饭的人对这些都熟悉得很,看他这样也就死马当活马医,拼拼凑凑的也算是凑成了七八成,苏禾也就这样病了大半年,却还是熬了过来。

    以前村里没有医生,基本上大家生了小病都是采点药熬一熬,有了大病除了一些有门路的都出了大山,上了大医院,其他的那便是听天由命,而苏禾的出现就像是上天的恩赐一样,别看他年纪轻轻,却医术精湛,基本上只要不是致命的,他都能给医好。

    程隽听到这些的时候下意识的看了眼正在晒草药的苏禾,越发的觉得他们说的太夸张了,估计是没见过世面的小村民,他问道:“我怎么才能离开这里?”

    “出去不容易哟。”李大爷啪嗒的敲了一下纸包起来的烟草,浑浊的双眼看着远处,叹了口气,“不容易啊。”

    “你们这里没电话?”

    “小伙子,这里太偏僻也太穷了,我们世世代代都在这穷乡僻壤里,现在除了一些年轻人走的走,就剩下我们这些孤寡老人,哪里来的这些东西,你若是想走,那就挑个好日子在上路吧,最近春雨急,怕是不好走。”

    程隽没有想到自己这一冲会被冲到这种地方来,他站了起来望望远处的大山,心中不由一阵戚戚,他从出生起似乎就没有吃过苦,众所周知的太子爷,好像这世上所有的好事他都占尽了,可是谁也没想到他程隽会有这么狼狈的一天。

    他突然很想笑,一种意外的轻松感,至少在这里,不会有人想方设法的要干掉他,不是吗?

    大爷若有所思的看着苏禾永远不慌不忙的身影,他就像是生活在自己世界中的人一样,从来不会对外界的刺激产生反应,温吞而安静,做自己的,完全的安宁。

    “你如果要走,就把他带走吧,他不该一辈子都待在这里。”大爷说道,然后有吧嗒吧嗒的开始抽着烟,那劣质烟草的味道非常刺鼻,程隽皱了一下眉,也跟着望向苏禾,问道:“你知道他是哪里来的吗?”

    “他和我们不一样。”李大爷眯起眼睛回忆着,“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是就知道这个人不一般,当时他穿着一件锦缎长袍,头发更是长到腰际,全村的人都以为是个女娃,谁知道是个男娃儿,这孩子心性单纯,怕是自小就是娇生惯养,也难得他在这里待了三年,如果有机会,还是带他出去吧,这里太穷了,会耽误他。”

    程隽眯起眼睛,心中更是疑惑,按照李大爷的话来说,苏禾就是个天外来客一般,等到天黑了,两人坐在木椅上喝粥,其实这里本来是没有喝粥这一说的,因为要找到大米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可是苏禾吃不来这里头的东西,一度差点饿昏,后来有人回来探亲,废了老大的劲儿抱了好几袋的大米回来,村里人怜悯苏禾,便都将这些赠予了他。

    程隽喝了一口粥,粥里面似乎加了草药香料,带着一股药香,却不浓烈,温和得反倒令人感到舒服,他似乎从出生起就没有吃过什么苦,就算是只是最普通的大米他也要顶级的,可他却发现,以前吃过的那么多竟然都比不上这一碗清粥来得美味。

    苏禾的吃相非常好,文雅而规矩,完全不像是山里头的孩子,程隽放下碗,问道:“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苏禾是第一个让程隽这么有耐心的一个人,基本上如果他问了人什么话没有立刻回答的话,程隽就想一脚踹死别人了,可是苏禾不一样,和他在一起程隽就觉得意外的有耐性,他一直等到苏禾把饭吃完了,才听到他说:“父皇,还有皇兄、皇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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