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隽紧赶慢赶,一下飞机就马不停蹄的上了车,回到程家大宅的时候也已经是次日凌晨了,那时候苏禾还在睡觉,巴掌大的小脸埋在被子里,看起来格外的清瘦。

    程隽的手轻轻的婆娑着他的脸颊,却不想这一碰,苏禾就醒来了。

    “你回来啦。”他的睫毛微微颤动着,看着程隽的样子并不真切,但是味道却是熟悉的。扶着床坐了起来。

    他的身上只穿了一件深灰色的长袖棉衣,之前因为生病的原因,领口宽松了不少,露出了大半洁白的肩膀,程隽眼神一深,强迫自己别过头去。

    “怎么了?”

    “没,还困吗?再睡一会儿。”

    苏禾摇摇头。

    “你不困我可困了,一夜都睡就赶回来,陪我睡一会儿吧。”程隽衣服都没脱就躺了下去,他是真的累了,抱着苏禾,脸埋在他的颈窝,那炙热的气息喷在苏禾的身上,地上喃喃道:“我想了你,阿暄。”

    苏禾嗯的一声,表示听到了。

    程隽低低一笑,“你还是不懂我的意思。不过算了,我不急。”

    苏禾一脸疑惑,一动不动的任由程隽抱着,很快的,他的呼吸便是绵长。

    程隽这一觉可是睡得有够长的,等到他醒过来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苏禾被他拽着,一天硬是没有动过,虽然中间有不少时间也跟着睡了过去,可很大部分时候都是在打量程隽。

    程隽长得是真好,五官漂亮不说,身材更是没得挑剔,只是近日的高强度工作,他有点不修边幅了,胡渣稀稀拉拉的冒了出来,扎在苏禾的身上,带着点瘙痒。

    他的身上总是带着一股浅浅烟草的气息,苏禾不喜欢程隽抽那玩意儿,但是每当累了或者想事的时候,他就会忍不住点一支。之前在书上看过关于香烟的介绍,作为一个大夫,苏禾是极为不推崇的,说了几次,程隽都只是笑笑,没有做出正面的答复,但是在苏禾面前,他却是不会点。

    程隽动了一下,头发扫过苏禾的下巴,挠得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即使很小声,还是被程隽听到了,他揉揉太阳穴,一看时间,似乎有点诧异自己竟然会睡这么久。

    “你怎么不叫醒我?饿坏了吧。”程隽坐了起来,看到苏禾动了一下,整个人又瘫在了床上,脸都纠结在了一块儿。

    “怎么了?”

    “麻。”他动了下手,那种千万只小蚂蚁在身上爬的感觉立刻涌上来,让他另外一只手急忙按住,再也不敢动了。

    这一只手,被程隽压了一天。

    “你别动,过一会儿就好了。”程隽急忙让开,小心翼翼的看着苏禾,看到最后,苏禾的脸都红了起来。

    “你可真傻,我要是睡上个一天一夜,你是不是也就打算一直这样?”

    “不会。”苏禾缓和了过来,他慢慢的动了动身子,浅浅而言:“我会叫你起来。”

    程隽耸耸肩,转身走到浴室里去梳洗,一边说道:“本来想赶回来吃你的饺子,可是还是没来得急,今天再包一个给我吧,补上。”

    “昨天的有剩,管家叔叔放冰箱了,等一下让郝先生给你下。”

    “不要,你下的我才吃。”程隽探出脑袋来说了这么一句话。

    苏禾楞了楞,好像有点不能理解这话里的意思。

    “好久没有吃你做的饭菜了。”他解释道:“从我们出来之后,好久了。”

    是好久了,一转眼,他们已经离开那个地方快一年了。

    “好,那你等一下。”苏禾走了出去。

    看着苏禾的背影,程隽的眼睛眯了起来,他若有所思的沉下眼,过来一会儿,手又继续刷牙的动作,折回身一边自言自语着:“你还是什么都不知道……不懂。”

    程隽之前在缅甸有过一段时间的停留,在玉市上一眼就看中了一块雕刻着笑面佛的吊坠,小小的不过三公分的高度,颜色纯度很高,青翠当中透着一丝浓墨重彩,当场就买了下来。

    吃饭的时候他便把东西拿给苏禾,他略有有些小诧异,但是很快的便接了过去,低声说了声谢谢,并没有再表现出多大的情绪起伏,让人摸不准喜好。

    程隽原本是想陪着苏禾到元宵的,趁着这段时间带他去好好玩玩,可是形势却不容他这样做,次日,他不得不再坐上专机飞往南非去了。

    临走前他告诉苏禾,很快的,他就会回来和他一起过元宵。可实际上,这一走,他整整三个月就没有再出现。

    后来,春天来了,苏禾在花圃里种的花开得格外的热闹,小小的花朵儿在春风中晃着脑袋,他蹲在一旁,柔和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许只是发呆,也许在想事情,也许在做其他的打算。

    “你蹲在不累吗?”身后传来了一声温润的低语。

    苏禾抬起头,原来是那个鲜少出了花房的程粱。

    常年没有出现在阳光底下,他的皮肤已经白得不像一个正常人了,身形更是清瘦得很,身上的羊毛衫都显得有些宽松,他微微笑着,看起来格外的温和。

    苏禾站了起来,仰起头与他对视,最后走到了旁边的座椅边上,问道:“喝茶吗?”

    “好。”

    苏禾把茶水递给他,白色莹润的茶杯中的液体泛着琥珀色,带着一点点特殊的香气,程粱浅酌了一口,一股特殊的中药气味立刻在嘴里散发开来,直窜脑门,整个人霎时一轻。

    程粱微微诧异的看向手里的东西,“这是……”

    “六子汤。”

    “这是什么?”

    苏禾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我体质偏寒,阴气过重,为了调养,便熬了这六子汤。”

    “那你给我喝你的药合适吗?”

    “这不是药,就像甘草凉茶,虚火旺盛可多饮用,这六子汤,对于你我,不过是一剂聊胜于无的饮品。如果你想养好病……”苏禾打量了他一眼,“恐怕没这么简单。”

    程粱手稍微一顿,手里的茶水溅出了一些些,很快的便又恢复了常态,他笑了起来,“差点忘了,你可是个了不得的医生……中医。”

    远处一只麻雀飞了过来,落在了苏禾的脚边,一点都不怕生的绕着他跳动着。这是苏禾多日前在后山捡到的,也许是春雨惊雷的原因,这只笨麻雀吓得掉到了石缝里受了伤,要不是苏禾去找菌菇,也不会发现它。

    后来养了些时日,这小家伙就越发的懒惰了,长得白白胖胖的,以至于放生后,时不时还得飞回来找苏禾。

    将桌上的甜点碾碎了,一点点的撒在地上喂他,苏禾的表情认真而安然。

    程粱看了他好久,一直到那只褐色麻点的麻雀吃饱喝足了,大胆的跳上桌,小脑袋埋到程粱的杯子里喝水,看得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好意思,它太没规矩了。”

    “没……没事。”

    似乎知道苏禾是在说它,小麻雀抬起脑袋,晃了两圈,好像有点不大高兴,闪着翅膀就飞走了。

    “有没有想过,做点别的事情?”

    “什么事?”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自己想做的,而不是每天待在这里,给这些花松土施肥。”

    “你难道也不是?”苏禾抬起头望向他。

    程粱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身后,他侧过头看向外头的天空,“对,所以我这样问你,是不是想做点别的什么了,比如,自己一个人,没有人束缚着,天南地北的,想到哪里就到哪里,看不一样的人,遇到不一样的事,做不一样的自己。”

    苏禾的右手附上了左手的手腕,轻轻的抚摸着上头的念珠,莹润的手感摸起来微凉,他语调平平的说道:“再等等。”

    “你放心不下他?”

    “他有什么让我好放心不下的?他比我还来得好,他想要什么有什么,而我却什么也没有,或者该说,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做到义无反顾的想走就走。”

    “不,你就是放不下他。”程粱看着苏禾笃定道,好像能看透他的所有想法,“我就问你一句,你把他当做什么样的存在了?”

    苏禾似乎非常奇怪程粱会问这样的问题,他那黑得透亮的眸子不带一点点的杂志,毫无保留的回视,不显任何的尴尬,答道:“亲人。”

    “亲人?”

    “在这个世上,他是唯一一个把我当做亲人的人。”

    听到这句话,程粱忍不住冷笑了一声,“你怎么就知道他把你当做了亲人。”而不是当做情人?

    苏禾眨眨眼,依旧不大明白他的意思。

    “算了,不知道便算了,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对他有太多的想法,他对你好,那是他要报答你,而你,只要接受就好,等到哪一天,他报答够了,你就可以走了。你的存在,对他来说,会是个威胁。相信我。”

    外头的阳光渐渐的热了起来,直咧咧的照射过来,落在了苏禾的腿上,有点刺痛的炙热感。

    “请千万要原谅我对你说这样的话。我是程隽的大哥,我不会做任何对不起他的事,之前的事他有了误会,只是过了我也不会去提,我的时间不多了,我想你也该看出来了,为了他我什么都会做,就算让他恨我,怨我,只要是为他好,我就不会犹豫。甚至如果哪一天,你真的挡住了他的路……我也会毫不犹豫的,一刀杀了你。”

    苏禾站了起来,他向伞下的位置挪了挪。

    “你很好,可是你不该这么好。”他说了这么一句毫无头绪的话,然后离开了,留下苏禾一个人默默的坐在了遮阳伞下,眯着眼睛望着外头大咧咧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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