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宴这一日,皇宫内外空前盛大,无论远交,还是邦邻,余下三国皆使臣前往,这一日,举国上下,共享盛世喜悦。

    酒过三巡,某些酒量稍差的大臣早已是面如桃红,醉态尽显。

    牡丹园内,蝶舞翩翩,舞姬舞动着柔软的双手,恍如精灵入世跃动舞姿。

    牡丹花艳,艳的将周围的纷纷艳艳早已技压而下,除却她傲然的争相待放,余下百花早已暗自飘零。

    不知何时起,又一阵狂风从西北方向袭来,席卷着片片枯黄的落叶。

    尘沙入眼,一些宫妃早已拿着手绢轻轻的擦拭着眼睑处的灰土,遮住口鼻,掩着那漫天而起的落叶纷飞。

    “今日乃母后寿宴,朕等几兄弟恭敬母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永享天齐。”轩辕麟端着酒杯跨入寿宴正中,环顾四面围坐的众王爷。

    见皇上已出席,众人也无法做推脱,一个个端着手中的酒杯纷纷站于皇上身后左右两面,齐声恭贺:“母后寿与天齐,齐享天乐。”

    音落,皇上一饮而尽杯中烈酒,笑意涓涓的暗示众王爷回席。

    不知是谁踩了谁一脚,人群中一声惊呼,携带着其余人的目光向声源处探去。

    一名宫人红了脸,羞涩的低下头,只是不知所措的整理着被另一名宫人撕裂的裙角。

    “奴婢知罪惊扰了圣驾。”两名宫人惊慌的跪下,身体不由自主的连连发抖。

    “今日是喜庆之事,只不过是点小小的差错罢了。”一直闭目眼神的皇后冷冷的睁开眼,更是语气冰冷的说道。

    轩辕麟余光寻了一眼一直缄默的皇后,身形僵硬的坐在她的身旁,嘴角含笑,轻轻的伸手握住她的手,轻声道:“朕还以为朕的皇后今日只不过是来睡觉的,瞧这一大早就精神不济。”

    皇后不言不语,漠然的缩回自己的手,冷冷的道:“皇上说的对,臣妾的确精神不济,不止精神不济,而且刚刚臣妾似乎还看见了牛头马面,看来臣妾最近太过不对劲了,命不久矣罢了,这位置臣妾霸占了这么多年,终于有机会替您腾出来了。”

    轩辕麟脸色沉了沉,眸光冰冷的捏住她的手,恨不得捏碎那根根指骨,最后,释然的放开了她的手,藏于袖中,握紧成拳。

    皇上坐下,轩辕皓眼角瞥了眼坐上窃窃私语的二人,并无过多动作,只是安静的握紧手中的小手,嘴角隐隐泛着笑意,却有些勉强。

    “酒中有问题?”沈静瑜抬头看着脸色泛红有些气息不稳的轩辕皓,担忧问道。

    轩辕皓微微摇头,亲昵的凑到她的耳旁,轻轻吐气,“不是有问题,是本来就有问题,你没看见那一个个倒下的大臣吗?那些都是文官,文官没有内力,身体受不了酒中的毒液,你我都是练武之人,所有能忍住这一时半会儿的毒性。”

    “什么?”沈静瑜睁着眼,有些哭笑不得的盯着说的毫不在意的他,皱了皱眉,“皓,你逗我玩儿的吧。”

    “你看我这样子像是吗?”轩辕皓晕了晕脑袋,苦笑。

    “那你还喝?”沈静瑜轻轻的摩挲着他桃红的脸色,“可有解药?”

    “当然有,不过现在还不是吃的时候。”轩辕皓一手扶额,故作昏昏欲睡。

    “这样就倒了?”沈静瑜扶起他的脑袋,小脸瞪着大眼珠,气息扑打在他的耳鬓处,微微吐口气。

    羞涩的味道,轩辕皓反手捏住她胡乱躁动的小手,惩戒般的将她的手压在自己的胸膛前,一起一伏的感应着她指尖的颤动。

    “辰王与辰王妃还真是恩爱啊。”沈静琳冷嗤一声,漠视着两人大庭广众之下的深情凝望。

    沈静瑜抬头相望一眼,冷笑,“姐姐是觉得你们搅合的还不够?就是不知道今日怎么不见我那二姐人了呢?听说这样的盛况,二姐是从来不会缺席的,今日倒是新鲜了,她竟然不在啊。”

    沈静琳拉下了脸色,狠狠的瞪了一眼笑的毫不避讳的她,咬牙切齿,桀骜的俯视,“婉儿等一下会献舞一曲,当然现在不会在这里了。”

    “原来如此,既然姐姐都不在乎深闺矜持在人前献舞,那拙妹也为姐姐献曲一首如何?”沈静瑜旖旎而去,一身大红的长裙就如那泼墨般的艳丽,一瞬间,晕红了众人的眼。

    一瓣一瓣玫瑰花洒落天地,一袭白衣绝尘不然从天而降,红妆伊人,为谁憔悴,又为谁绝艳?

    她的裙,未着痕迹的洁白,眸中隐隐含泪,手中折留一束红花,在白色一片中,恍若一点般惹眼。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一曲笛音而起,独奏一曲温婉惹人泪下的梁祝,两只蝴蝶缠绕红花,恰似梁祝化蝶而飞在她裙下,一点奇特,十分美感。

    突然间,一阵轻快的琴音响起,打乱原先那去催泪而下的梁祝,乐曲很快,节奏很轻巧。

    虽然我没有说出来

    其实我早已有了预感

    给不了你幸福的现在

    是我如今最大的无奈

    等着你对我说出来

    你要的不只是我的爱

    我用沉默面对你的坦白

    曾经的快乐都烟消云散

    终于你做了别人的小三

    我也知道那不是因为爱

    沈府的夜晚如此的灿烂

    只是没有你在身边陪伴

    终于你做了别人的小三

    从此这不再是你的港湾

    当你依偎在他的胸怀

    是否已忘记我们曾经姐妹情怀

    一种脸烧是把你整个人都从里到外的烧起来,包括那抑制已久的沉默。

    沈静婉怒不可遏的瞪着不远处那黑架子后的身影,火红的颜色模糊了眼前的一道道人影,是谁在身后拉了自己一把,好熟悉的味道?可是泪如雨下,却已制止不住心底那愤愤的恨。

    “沈静瑜。”沈静婉愤怒的推开身后的那双手,跌跌撞撞的朝着黑架子跑去,她当着那么多人驳斥自己,当着那么多人嘲笑自己,心底的恨再也控制不住。

    “二姐,可否懂得妹妹送给你的那首歌?很符合现在的你,狼狈,自作自受。”沈静瑜盖上琴盖,笑意拂面,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那急闪而来的身影。

    “好一句姐妹情怀,我自认我跟你之间从未有过姐妹感情,有的只有彼此对彼此的恨。”沈静婉愤怒的扯住她的红衣,撕碎那裙角,用力的抛向天空。

    红红的纱落入牡丹花中,像似那红的似火的艳丽,却又无法欲盖弥彰以假乱真迷惑了那只只飞舞的蝴蝶,最终,迎风而飘,落在园内正中。

    轩辕皓上前捡起,面无表情。

    “沈静瑜,你如此心胸狭隘,婉儿不过是为太后寿宴献舞而已,你为何小肚鸡肠毁了她精心的一舞?就凭你这小女人的狭小心思就不配辰王妃这个称号。”沈静琳搀扶起被推倒在地的二妹,冷冷的对着那个依旧冷眼相看的身影,怒火难灭。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果真如此。”沈静瑜冷冷的看着二人,气势不减。

    “本宫好歹也算是后宫贵妃,正一品,被你这小小王妃呵斥,来人啊,把辰王妃——”

    “贵妃娘娘想把本王的王妃如何?”轩辕皓不带声响的将三人分开数步,抱着自己怀里的小丫头跃步而起,回到自己的位置前。

    沈静琳拉着沈静婉疾步而回,一手颤抖的指着嚣张跋扈的两人,道:“皇上可要为臣妾做主,为家妹做主啊,辰王妃如此眼中无人,如此以下犯上,臣妾不过就是随意的呵斥两句,不仅被她恶言相加,还出言侮辱,辰王殿下护短,连一句歉意都未曾说出就拉着她离开,臣妾不服,想我离国堂堂大国,辰王妃如此不顾国法家法,请皇上做主允许臣妾赐掌刑。”

    “这——”轩辕麟眉色微动,有些为难的看着自己的七弟,摇摇头,“琳儿不可胡闹,你别忘了当初你这条命也算是辰王妃救下的。”

    “臣妾当然知道臣妾这命是辰王妃救下,臣妾念恩,早已不计一次两次三次她的无礼对待,可是今日,三国使臣皆在,朝廷百官几百双眼睛看着,太后寿宴本是喜庆,而辰王妃却为一己之私毁了这一出精心准备的贺礼,是乃犯了大忌,辰王护短不肯责怪,可是皇上钦赐臣妾暂代皇后掌管后宫,既然事情出于后宫,理应臣妾抉择,念小恩不顾国法,臣妾担不起这责。”

    句句在理,声声泣泪,沈静瑜不仅觉得自己真的犯了什么大逆不道的错事了。

    “放心,谁人也不能动你分毫。”轩辕皓搂着小丫头,冷笑,“如今看来臣的王妃无论如何都要挨着刑罚了。”

    “请辰王交出辰王妃吧。”沈静琳瞥向一旁的几名宫女,却没有一人敢上前一步,忍无可忍之下,沈静琳冷冷的自己上前两步。

    轩辕皓依旧抱着沈静瑜,不动不乱,“贵妃娘娘可是想好了,这一掌打下去,后果自负。”

    “王爷您可知辰王妃犯了多少错事吗?一不尊太后,二不孝父母,三不敬后宫嫔妃,四不顾家姐颜面,这等毫无章法的女人,您可还要继续护着?”

    “本王倒想问问贵妃娘娘可问过太后可有生气?这史官也在此,要不要问问他刚刚发生的那事可有记载?就算冒犯了后宫嫔妃,好像今日皇后娘娘在这里坐着,要论处后宫家法也轮不到贵妃你这位子吧。”轩辕皓牵着沈静瑜的手走入正中,一一看向众人。

    无人应声,此时此刻,一个个恨不得装聋作哑当做刚刚被风迷了眼。

    “天理自在人心,他们不敢说,本宫可不会坐视不管。今日——”

    “贵妃妹妹闹够了吗?”皇后冷漠的从正位上走下,一身锦袍逶迤坠地,拖过那厚厚的毛毯,丝毫尘埃未染。

    沈静琳脸色一黑,瞪着突然开口的皇后,道:“姐姐也准备插上一脚?”

    “妹妹今日闹的够大了,还嫌不够丢脸吗?”皇后按下沈静琳的手,轻轻的扯开她的身子,当众抬手朝着她如花似玉的脸颊上狠狠的甩了一巴掌。

    “啪!”空气静谧,连一旁一直保持沉默的太后也被惊醒。

    一道道犀利的目光朝着沈静琳的方向望去,众人屏息,就怕引火烧身。

    “妹妹可是忘了本宫还在皇后的位置上了?”皇后掏出手绢擦了擦手,语气沉冷道。

    一巴掌把沈静琳打傻了那么一瞬间,她只觉得脸颊上火辣辣的一阵炙热,随后,一股刺痛从左脸蔓延,“你敢打我?”

    “有何不敢?”皇后抬起手顺着她的轮廓又赏上一巴掌,“妹妹可是刚刚责怪辰王妃不尊后宫规矩?如今身后皇后正主的本宫理应让你明白何为后宫规矩。”

    接二连三的疼痛从脸上袭来,沈静琳那么一刻有些发愣,随后,怒气冲天的反手准备还上一个耳光。

    “哼,不敬皇后,你口口声声说自己代替本宫要好好教导辰王妃,如今,本宫亲自教导教导贵妃妹妹识得这后宫法纪,本宫还在位,有事本宫会自己处理,毋需妹妹费神插上一脚。”皇后扬起手,就着她那条从她脸上呈现的五条痕迹再次打下,一下接着一下,直到沈静琳的脸彻底红肿不堪。

    偌大的宫苑,无人吭声的沉默,除了那一声接着一声清脆的打脸声,便是一片片死寂。

    “咳咳,够了。”轩辕麟闭上眼,冷冷的呵止这一出闹剧。

    皇后听见身后响起的声音,才止住手,轻轻的放下,右手止不住的轻微发颤。

    而一旁,沈静琳昏厥在地,如同软泥倒地,宫人惊慌失措的扶起她。

    “让太医来治治吧,免得留下疤痕可就糟了。”皇后擦了擦手上染上的血,高傲的走回自己的位置,又一次双目微阖,似乎刚刚那一幕幕与她并无关系。

    皇上冷冷的扣住她的手,渐渐的放大力度,“你刚刚是故意的?”

    “不好意思,臣妾好像一个不小心打乱了皇上的计划。”皇后慵懒的侧过身,笑意浮上脸颊。

    轩辕麟甩开她的手,端起一杯酒一口饮尽,直到杯中酒液见空,重重的放下酒杯,冷斥,“你最好给朕安静的坐在这里,否则,朕连你一起——”

    “那臣妾还得多谢皇上陛下法外开恩了。”皇后端着酒杯,同样毫不迟疑的喝下杯中烈酒,烧喉的酒液滑过喉咙,有那么一刻她以为是把刀在割自己的皮肉。

    “臣妾一直以为皇上会一直是皇上,至少从来未有过改变,如今才知,皇上早已改变,从我们成亲的那日起,你我的心就再也没有机会融合,直到现在,貌合神离,好一句貌合神离。”皇后继续喝下一杯接着一杯,直到口腔里出现那苦涩的咸咸的味道。

    “朕也在一次又一次的回忆着我们成亲的那一日,大红喜轿,大红喜袍,一对喜烛,烛火燃烧了整整一夜,你我同寝,安然入睡。儿时的爱,是最真最纯的,可惜,朕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轩辕麟苦笑,迷糊中似乎有一双手曾经那么温柔的抚摸过自己的脸,可是记忆太模糊,没有看清她的身影。

    皇后回头,眼里泪光灼灼,“记得那一日临盆,晔儿降世,皇上说过什么话吗?”

    “他不是朕的儿子。”轩辕麟狠狠的丢下手里的酒杯。

    “咚!”酒杯坠地,弹过那厚厚的地毯,却依旧碎成一片又一片。

    一时之间,又是一次的落针可闻。

    正席上,皇后泪光闪烁,皇上怒目圆睁,刚刚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对劲的事。

    无人敢言的寂静,大臣百官个个自危的低着头。

    “皇兄发生了什么事?”轩辕玥瞧着那酒液的红,才知那是一杯香甜的葡萄酒。

    轩辕麟冷冷发笑,踉跄着将坐上的皇后给一手带起,又跌空而下,将她逼至轩辕皓身前,大吼一声,“晔儿过来。”

    轩辕晔不知何时,小小的身子从皇子席位上跳出来,“父皇。”

    “还真是像,朕早就该知道,从一开始成亲之时就该知道,你的失惊和恐慌,原来你不知道你嫁的人是朕对不对?”轩辕麟紧紧的抓着皇后的手,恨不得捏碎她的骨头,放掉她的血肉。

    皇后摇头,泪光盈盈,“你从来就没有相信过我,又为何现在来问我要答案?”

    “朕是不知道你心里藏着的人原来是七弟,也对,十岁那年,七弟惊才艳艳的出现在你面前,你有何不动心不动情?可惜,朕自欺欺人的活了二十年,直到娶回了你,生下了晔儿,朕才知道朕错的有多离谱。你们一个个都只爱他,父皇偏心,母后私心,最后连你都倾心,朕有何不恨?有何不怨?”轩辕麟冷冽的掐住皇后的颈脖,目光清冷,声音嘶吼,以往的尊贵形象一时之间尽数全毁。

    “麟儿,你在胡说什么?”太后老泪纵横,不敢置信的看着狼狈的皇上还有那脸色渐渐青紫的皇后,惊慌道:“快放开皇后。快放开她啊。”

    轩辕麟甩开皇后,仰头大笑,“是啊,朕在胡说什么啊?朕忍了这么多年不就是因为今天,朕要让你们一个个都死,一个个曾把我看得如此不如的人都死。”

    “麟儿,麟儿你真是怎么了?”太后趔趄的跌撞在地上,惊愕的摇头。

    “轩辕皓,怎么?你不要告诉朕现在你还没有猜出朕的身份?”轩辕麟趾高气昂的盯着自始至终沉默不语的几人,他们不就是等他疯狂的那一刻吗?那现在他就成全他们。

    轩辕皓抬起头,没有言语,看了一眼旁边的小皇子,冷冷一笑。

    “皇兄一直以为晔儿是我的孩子?”他问。

    轩辕麟冷笑,“难道不是吗?无论性情无论才识,都与你完全相同。”

    轩辕皓冷言:“那臣弟得恭喜皇兄了,得了此儿子,岂不是我离国的大幸?至少他绝不逊色与臣弟。”

    “轩辕皓,你这是在炫耀自己有此儿子吗?”轩辕麟斥怒。

    “臣弟告诉你,我与皇后从未有过任何越矩之事,自她入宫为后那日起,她便是我嫂子,我的大嫂,臣弟的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人,以前是,现在是,未来也是,嫂子成了嫂子,便一辈子都是我轩辕皓的嫂子,你轩辕麟的皇后,无人能动的位置。”

    “哈哈哈,现在说这些——”轩辕麟眸色赤红,一旁的弓箭手早已准备好淬毒利箭,只待他一声令下,“你以为朕会仅凭这句话就放过你们?痴心妄想。”

    “臣是臣,君是君,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只是要臣死也要臣死的明明白白。”轩辕皓不急不躁,沉色面对那一排排似乎已经染上了血的长箭。空气里飘荡着微微的血腥味,有种让人作呕的味道。

    “噗。”一众大臣口吐鲜血,黑色的血染上了那华贵的宫袍,只是一个个再也不支力的倒下,一口接着一口满出黑黑的血。

    “啊,中毒了。”宫人狼狈的逃窜,最终被那一支支长长的箭穿心而过。

    血,染红了今日的宫廷路,浓厚的血腥徘徊在宫苑中,迟迟不散。

    “为何伤及无辜?你与我之间的事,何苦牵连如此多的无辜?”轩辕皓闭上眼,似乎很想隔去那一双双瞠目的眼,死不瞑目,如此死去,又有谁会瞑目?

    “如果那一日你死了,朕或许会放过这些人,可惜你却偏偏没死,这是天意,天意让你死在朕的手里。”轩辕麟漠然大笑,控制不住的笑的震响整个宫廷。

    “我一直以为你只是一时错了,没想到你一直都错了。”皇后从地上站起,褪去了那一身凤袍,只穿着一件简单的粉色桃裙,颜色很淡,好像是藏了有些年头。

    “母后。”轩辕晔未曾见过如此嗜血的父皇,惊慌的躲到皇后的身后。

    “晔儿不哭,母后告诉过你,你是男子,你是我离国的皇子,不能流泪,不能软弱,你是主,要坚强,哪怕痛也好,累也好,要记住,你是主,不能让人知道你会哭会痛会累,因为这世界比你更痛更累更难受到人,何止千万。”皇后轻轻的拂过小孩脸上的泪水,擦着那道泪痕,却自己不争气的泪如雨下。

    “母后不哭,晔儿再也不哭了。”轩辕晔的小手捧着皇后的脸,学着她那般轻轻的拂去那眼泪。

    “麟,可曾记得这一身衣服?”她站起,对视着那个发疯的男人。

    轩辕麟闻声侧头,阳光下,她那一袭粉色的裙摆迎风而杨,裙下绣着朵朵桃花,桃花丛中又两只蝴蝶,一只缠着另一只,她对他说过:

    “麟,这只是我,那一只是你,我会跟着你走,哪怕天涯海角,一刻不离,好不好?”

    他当时说了什么?好像回答的是:“好,琦儿陪着我走,一辈子,一生一世,生生世世。”

    夕阳如虹,美艳绝伦,那一日,他拥着她一起沉睡,做了一个很美很美的梦,可惜梦醒后,现实未曾改变,她生了一个儿子,一个跟轩辕皓一模一样的儿子,从小小的脸到小小的脾气,完完全全一模一样。

    记得那时,他恨不得掐死这个儿子,可是他忍了,是啊,忍了这么多年,从父皇的偏爱到母后的偏心,这么多年,他何尝不继续忍下去?等有一天,这一切会变的,变成他们只爱着自己,一辈子,一生一世,生生世世……

    “我一直都记得,可惜你早就忘了。”皇后扯下裙摆下的那两只蝴蝶,化蝶而飞,梁祝有情,最后却在她这里成为一出出讽刺。

    轩辕麟愣了愣,只得呆呆的看着她决然的站在自己面前,最后,隔着一人的距离,双目对视。

    “你说我背叛了你,你说晔儿不是你的儿子,你说辰王抢了你最爱的人,你说我们都把你的心一片一片撕碎,可是你记得这一切都是因为什么吗?因为你的恨,因为你的怨,因为你自以为是的不公平。”皇后大笑,笑中带泪,有些凄然。

    “现在说这些——”

    “当年父皇圣旨的确是传位与你,我不曾相让,你知道父皇当初说的是什么意思吗?麟儿有兄长之范,为人谦虚得礼,对兄弟爱慕有加,对百姓想必也是鞠躬尽瘁,王朝需要的不只是强大,还需要温稳的人,我能领兵,但却不是一个好的皇上,皇兄虽然未曾领兵,可那份沉稳的内涵,是皇位的不二人选,有他在位,有你辅政,父皇我相信离国会在你们的共同努力下走向另一个盛世。记住,别谋反,别伤了自己的兄弟,江山是大,可是再大也不过数十年的光景,别到最后只落得一个寂寞到老的结局。”轩辕皓道,看着沈静瑜,笑了笑,“父皇说过他那年夺嫡的悔恨,无论死的是谁,都是跟自己流着相同血液的人,到最后,到死的那一刻,他才知寂寞是何,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手上沾满的自己兄弟的血,是无能为力的阻止兄弟相残,所以,我从一开始就答应了父皇,有我轩辕皓在世一天,离国绝不乱,轩辕麟皇位绝不变。”

    “父皇是偏爱你的,从一开始,从我入宫的开始。”皇后泣泪,看向轩辕皓,又看向轩辕麟,“我一直以为父皇会让我嫁给辰王,因为他说过我是离国不二的皇后人选,将来我嫁的必定是皇上。那一日当头纱被揭,看见的是人是你,我有那么一刻是庆幸的,不是因为失望,而是因为太高兴了,我想过会嫁给辰王,可是我更希望我嫁的人是你,是你轩辕麟,从一开始就这么想的。”

    “不,不——”

    “为何不?你只知我的心里只有一个轩辕皓,所以你两年不曾碰我一下,直到那一日的酒后乱言?”皇后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怀中,“我与辰王,不是男女之间的爱,我对他自始至终便是孺慕之思,是尊敬,是崇拜,因为他太完美了,有一种让女人不得不疯狂的第一印象,可是我的心里从来就只有一个轩辕麟,因为他太沉稳,心思太重,压力太大,背负的东西太多,自小到大都活的很累,父皇给的,母后给的,最后连自己兄弟也一并给的,我心疼过,也想替你分担过,可是你何曾回头看看我,看看那个被你抛在身后一抛就是一辈子的女人?”

    皇后向前走着,不知何时起,她的脚前不是那洁白的地毯,而是被染上了滴滴鲜血的红。

    眼泪依旧涌出眼眶,携带着口腔里那浓浓的血腥,“我一开始就只想心疼你而已,为何你却装作不知?一躲就是躲了我一辈子?我想离开你,可是寺中三年,我想了太多,是不是我来错了?是不是我带错了晔儿?晔儿明明那么像你,明明跟你一样背负着太多,为何你却睁眼不见?”

    “麟,那一年,海棠花开的好艳,你在我身边哼着的小曲还记得是什么吗?”

    “……”沉默的相望,无人回复的安静。

    皇后倒下,胸前一片红霜,“可我还记得……梁祝有情,我说天若有情天亦老,你说我命由我不由天,可是我们都猜错了,今天想借沈静婉送你一曲梁祝,结果乱了,最后全乱了。”一口血涌出,不知模糊了谁的视线,只是,沉重的呼吸惊扰的所有人心底狠狠刺痛。

    轩辕麟踉跄的退后两步,莫名的睁着眼,呼吸停顿,有些紊乱。

    “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放下……放下恨?”皇后朝着他淡淡一笑,笑中是一如既往的温柔,“我们……我们都是爱你的……从一开始……都是。”

    “琦。”轩辕麟跪倒在她身前,摇摇头,“朕可以不相信,朕可以不相信任何人,可是你为何不解释?明明可以解释的,为何不解释?”

    “我有说过。”皇后露出一抹笑,朝着轩辕晔挥了挥手。

    小孩子不懂什么是痛,只是看着母后胸前的那抹血便知很痛很痛。

    “晔儿的大腿上……明明……明明就有……一块……跟你一样……一样的胎记啊,你……没看见……吗?”

    轩辕麟扯开轩辕晔的裤子,那块火红的小毛毛虫,有种破茧而出的势头,却深深的镶嵌在皮肤里,挣扎不出。

    “麟,可否……可否放过……所有人,我死……便消了你的恨……七年了……从你即位开始……七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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