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白的像雪,但非常温暖,如同软软的棉絮将他包围,将一切寒冷、不适阻挡在外,舒适的让人恨不得蹭两下。

    蹭……两下……

    一阵狂风呼啸着扫尽脑中混沌,庞邈及时的清醒过来,阻止这个愚蠢的念头。

    因为他意识到自己在曹律的怀中,脸贴在胸口上。

    他的手紧搂着曹律的腰,而对方揽住他的肩膀,刚才一直在挠的正是曹律的胳膊。那所谓雪一样白的温暖棉絮,其实是中衣。

    难怪昨晚睡得那么踏实,觉着暖和,还做了好梦。

    头顶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曹律还没有醒。

    庞邈试图往后挪一挪,但是曹律的手像枷锁似的,紧到他动弹不得。

    武将的力道真不容小觑。

    不过这难不倒庞邈,很快尝试起慢慢的往下挪动,又怕惊动曹律,不得不屏住呼吸,一丁点一丁点的挪,全身因为紧张而很快感到酸麻,可是这时候离成功还有一半的距离。

    他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到那双眼睛依然闭着,细密的睫毛细微的颤动。

    稍稍喘两口气,庞邈一鼓作气,继续行动,这一次他成功了,摆脱了曹律的臂弯,紧接着往床沿那边一滚,翻身坐了起来。

    “呼——”庞邈舒口气,活动下四肢,回过头发现经过刚才那么一折腾,被子往下滑了不少,赶紧扯了扯,给曹律重新盖好被子。

    不过……万一他离开后,曹律不小心翻身了怎么办?

    庞邈看眼窗外,时辰尚早,侍从还没来。

    没办法。庞邈揉了揉眼睛,穿好衣服后,坐到床边,伸手进被子里,握住曹律的手,觉得无聊便扯过昨夜被曹律随手丢在旁边的书来看。

    原本以为会是兵法之类的,没想到居然是市井杂书。

    “曹大将军也会看这种书?”庞邈惊讶,胡乱的翻了两页,便放到一边去了,一回头,发现曹律含笑的眼正凝望着他。

    “咳……你醒了啊。”

    “你——”随着曹律坐起身子,被子滑下去,他抬起相握的手。

    “哦,我怕你会翻身。”庞邈很镇定,不想给曹律借题发挥的机会,“反正侍从还没来,没别的事做,举手之劳啊。”

    “嗯,嗯——”曹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忽然松开手。

    与此同时,响起敲门声,阿浩和锦绣先后端着水盆进来。庞邈和曹律各自收拾一番,吃过早饭后,锦绣被打发去找孟青婳聊一聊。

    曹律吩咐侍从拿了些野味和礼物,交给孟青婳的丫鬟。回来的时候看到庞邈在整理前天练的字,他随手拿起一张看了又看。

    “不错,不错。以后我们可以支个摊子,给人写春联、字画书信什么的。”

    庞邈听着古怪,轻轻的把纸片从曹律手里扯回来,“你是左卫大将军,圣上信任的臣子,人人敬仰的重臣,哪里需要和我去支摊子卖字画。”

    曹律笑着摇了摇头,跳坐在案上,看着庞邈把字帖都整理好了,放在准备下午一起带回去的东西上。

    “宦海沉浮,指不定哪一天我连街上要饭的都不如呢。”他又说,“那时候,你愿意收留我吗?”

    庞邈站在曹律跟前,一只手重重的按在他的肩膀上,“曹大将军也会对自己没信心?有道是邪不胜正,你手里不还有两个弃暗投明的燕王旧部吗?诶?说起来,那两个人有用处吗?”

    “你说鲁霸和丁无为?他们两个被秘密的安置在皇宫附近的某个地方,得观察一阵子才能下结论。”曹律抬手摸了摸鼻梁,“放宽心态的好……”

    “咳……”

    曹律莫名其妙的看着憋笑憋得有点痛苦的庞邈,“你心态不是一般的好。”他垂下头,恍然发现自己指尖上的墨迹,而这只手刚刚摸了鼻子。

    “快擦擦吧。”庞邈拿巾子给曹律擦鼻尖的墨点,可是墨迹有点顽强,使劲的擦了两下之后,还有点淡淡的痕迹。他回头去找水盆,但是先前已经被锦绣拿出去倒了,最后放眼一圈屋内,目标锁定在桌上的茶壶上。

    “鼻尖上带点茶香。”庞邈说着,擦去了最后的痕迹,回想起鼻头一点黑的曹律的样子,差点又忍不住要笑,抬头时正好对上一双黑幽幽的眸子,立刻变得一本正经。

    “是啊。”曹律附和道,“呼吸间,都是清淡的茶香,阿邈真聪明。”说完,他出去洗手。

    刚才还响起说笑声的屋子,顿时冷清下来。庞邈清了清嗓子,找事情给自己做。

    曹律回来之后,没有再提起支摊子卖字画的事情。不一会儿锦绣回来了,带来与孟家有生意往来的一部分商户名单,两个人又研究起来,至于那一对小情人,眼瞅着下午返回帝都之后又没有机会见面了,所以正抓紧时间腻在一块儿,他们也不便去打扰。

    吃午饭的时候,庞邈和曹律已是心中有数,将计划说给孟青婳两人听,众人一拍即合,俗话说“兵贵神速”,打算回到帝都便开始实施计划。

    下午,众人返回帝都。公玉一笑没有随他们进城,在马车离城门还有一里多地的时候,先告辞了。庞邈和曹律亲自送孟青婳回家,孟家二老是又惊又喜,差点就要在门口放鞭炮了。不过幸好有上次回门那天的经验,孟家二老最多道几句谢,没做太多纠缠,送别了曹大将军。

    再度回到曹府,庞邈从车厢里钻出来,看着曹家大门,恍惚间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夫人,还不下车?”耳边响起声音,庞邈垂下头,看到曹律向他伸出一只手,接着眼角余光注意到门口的薛晋夷。在那毫不掩饰的惊讶目光中,他握住曹律的手,缓步走下脚凳,然后并肩走进大门。

    在经过薛晋夷面前的时候,庞邈偷偷的多注意了一下,惊觉也许这个流连无数花丛的浪荡风流之人,早就识破了他的身份,但同曹律一样没有对外人说起一字半句,否则见到他平安回到曹家,绝对不会流露出那么震惊的神色来。

    庞邈的心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复杂,但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反正薛晋夷再也不会缠着他了。

    庞邈和曹律先回听松院放东西,可在他们一踏进院门的时候,觉察到一丝的不对劲。原本喜欢在午后聚集于廊下闲聊的丫鬟婆子们都不见了,庭院里打扫的一尘不染,地上连一片落叶的影子都没,种植的花草树木上也找不出一片枯叶,特别是房门前的对联牌匾,擦得都能照出人影来了。还有那围绕着石桌的石凳,像是有人精心的丈量过,每一个石凳间的距离都掐的刚刚好。

    曹律的要求一向是干净整洁就可以了,石凳放的稍微乱一点,匾额上有薄薄的一层浮灰,都不大在意的,绝对没严厉到如此的地步。

    难道是为了欢迎“阔别”三日的八少爷和八少夫人回家?

    庞邈觉得这未免太小题大做。

    就在二人踏进院门两三步后,听松院的丫鬟婆子、家丁们小跑着从偏院出来,规规矩矩、恭恭敬敬的向他们问安。

    曹律微蹙起眉头,显然对于他不在时的变动感到不快。

    在八少爷发作之前,一名穿着较为体面的中年妇人笑容满面的快步迎上前来,向二人深深的鞠躬,脑袋都快要磕地上了。

    “八少爷,八少夫人,夫人在正院有请。”

    庞邈觉得这妇人面生,但看衣着打扮该是府里有头有脸的管事妈妈。曹律稍稍打量了几眼,认出她是娘亲面前还算得力的荆妈妈,跟着陪嫁过来的,服侍了有几十年了,直到半年前被指派到乡下的庄子去收拾七哥搞出来的烂摊子。

    荆妈妈一字不提自己出现在听松院的原因,只说了这么一句“夫人有请”,便本分的垂头站在门边。

    庞邈和曹律对视一眼,回屋里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后,前往正院。

    在踏进正屋的时候,庞邈有种三司会审的感觉——除了曹律的几个嫂子外,其他人的脸孔板的像石头雕成所以压根不会动似的,在丫鬟通报“八少爷和八少夫人来了”之后,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的看过来,直接的造成屋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曹夫人的脸色首先有了松动,奇迹般的露出稍显慈爱的神色,对庞邈招招手,“老八媳妇儿,你过来。”

    庞邈瞥眼面无表情的曹律,迈着小步子走去,“雯君给娘请安。”

    于妈妈双手奉上一只木盒,光是盒子散发出的淡淡清香和上面繁复精致的牡丹花纹,便可知其中的东西一定价值连城。

    曹夫人打开盒子,内种的锦缎上搁着两只翠绿通透的镯子。

    难道这是曹家传家宝之类的东西?庞邈如此想到,听曹夫人又开口道:“这一对镯子是律儿的祖母亲手交给我,是要传给律儿媳妇的。今天,我将这对镯子交给你了。”

    庞邈眼睁睁的看着曹夫人拿起玉镯子,套在他的手腕上,冰凉的触感让他全身微微一颤。

    曹馥不甘心的和曹茵对视一眼,顺道以看好戏的心态去看对面位置上的几个庶子媳妇儿,却见一个个面露端庄得体的微笑,不由得撇撇嘴,强压下一肚子的火气。

    “希望你早日为律儿生下嫡子,这样我将来才能放心的把内院的事情,交给你来管。”曹夫人拍了拍庞邈的肩膀,赋予重任。

    “……”反正他不可能生出孩子来,曹家内院的事情永远不必由他插一脚,庞邈先乖乖的磕头道谢,“雯君谨记。”

    “荆妈妈呢,在我身边跟了快四十年,做事严谨本分又有条理。我将她调到听松院去服侍你们,有什么不懂的问她便是。荆妈妈一到听松院就将所有东西都收拾的妥妥当当,你们住的舒心了才好呢。”

    不懂的事情指的是什么,庞邈和曹律心里都明白,他们不约而同的又互相看一眼。

    回到家就又要面对难关了……

    曹夫人看眼门口,又道:“哦对了,我特意请了程大夫来给你把把脉,前几日你落水受寒,也不知道在别苑静养的是否得当,顺便再看一看平时还需不需要吃些补品,一定要将身体调理好啊。”

    庞邈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丫鬟领着一名背着药箱的大夫向他走来,不由大惊。

    作者有话要说:

    【正常世界设定,没生子情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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