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发展果然如同胤祥所预想那般,自从胤礽发出调兵令开始,各县陆续传来官员被杀被抢的消息,没了一县的行政支持,各县之中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混乱局面。宵小恶徒趁机大肆为祸,白衣教各个堂口早就都对陶大坐镇一方羡慕的眼红,逮到这个当口儿,更是争先恐后的率领着自己堂下的弟兄抢州府,夺地界,唯恐去的晚了便是吃了大亏。

    反观各地的混乱局势,胤礽所在的福州城显得犹如沙海绿洲般,在满是怒海狂杀的势头之中,宁静而和谐。

    “二哥~昨儿个泾源县也被反贼占了,在这么下去,这福建可就失了大半了!”胤祥连着两夜没有睡好觉,看着每日送来的消息,愁得吃不下饭。这会子好不容易逮着出门儿宣传仁和道义的胤礽回来,自然是不肯放过。

    “是啊贝勒爷,再这么下去,只怕都要被白衣教占了去了。咱们福州城虽大,可也难敌多方聚汇啊!届时要是他们攻来,咱们可就只能退到海上去了!”施世伦一大早也堵上门儿,政务一事本不是自己这个武将该参与的,可是这么整下去,迟早是要自己去收拾残局的呀!

    胤礽一副睡眼惺忪满不在乎的神情,掂着一杯香茶慢饮了一口,看了看胤祥“这两天可有来投城的百姓?”

    “是有不少,听二哥的吩咐,李卫那小子守在城门口儿,按数儿都收了,安置在城西山神庙内。”

    胤礽点了点头“施大将军,那些调配来的兵士是不是都分派好了?”

    “回贝勒爷,都分派好了,只是每日这么闲着,这军需用度……”

    一旁候着半天没有出声的于成龙听了施世伦这话,也站了出来“贝勒爷,深知民生疾苦是好事,只是只这么一味的收容流散百姓,再这么下去,只怕咱们那点儿存粮也支持不了多少时日了啊!届时只怕民怨更甚!”

    胤祥闻言也是点点头,眼中见得出急迫“二哥,咱们这么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那些反贼眼下只怕正沉浸在夺城掠地的喜悦之中,咱们不如现在出兵,定能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胤礽的一派悠游自得也无非是做做样子,一方面是自己的一番大话甩了出去,爱民如子是自己树的一面旗,所以即便是每日里白送粮食白送饭,也得割肉装笑,还得问上一句,你吃饱了没?另一方面也是在等戴梓的兵工厂赶紧出货,至少要保证每一次的战役损失减少到最小。

    胤礽起身缓步走到摆在厅里一侧的沙盘旁,看着的代表着福建各省县的营旗遍布在沙盘上,而其中表示被攻陷城池的红色小旗,则已经占了大半,余下的那小半个福建各省,大多是较偏远穷苦的穷乡僻壤,这些反贼倒是懂得挑拣。

    福建多山。地貌险峻,这个时候儿还没有开山扩路一说,也没有这么多的人迹可循,山上大数都是未经开垦过的荒山峻岭,且奇高险峻,根本无路可循。

    胤礽在图上看了许久,方指着两座山峰开了口“施将军,三日之后,调派上几路先行,从善射营中多带些人把守住这两处山头。”

    施世纶上眼儿一看,这两座山峰地处福建省东南方向,这里虽也沿海,可地势偏高,多是奇山峻岭,平日人迹罕至,只有个凤歌城坐落在立着它五六十里的地方儿,除此之外,方圆百里之内再无人迹可寻,心下不明,善射营在军中相当重要,赔配与骑兵步兵之前作战,可起到制敌之效,这善射营本来就不是隶属福建的兵营,里头可都是打京城里边儿调派来的人,别看都穿着一样的兵服,可备不住拽出一个一问就是总兵的级别。把他们调派到那儿,浪费人才不说,就是他们这些在京中待贯了,也能受的了那山中潮湿闷热苦行之辛?

    可身为将军的施世纶,早就被胤礽一切的所行打乱了章法,一路跟下来也值得听其任其了,毕竟若是真的失了闽浙,那咱也只是个从犯呐~~

    胤礽见了施世纶恍惚了一下,又岂会不知道他什么心思“施将军,我并不是什么正牌的大将军,这行军布阵还得由你说了算,叫他们驻守在那里,也无非是想等日后战时,将白衣教残党皆数围赶到那里。那里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加上善射营百步穿杨的神技,可不能放走了一个!”

    施世纶连忙抱拳领命,眼神也随着胤礽的话,游移在沙盘之上。也觉此计可行,只是不知道胤礽会用什么办法能逼得那白衣教一定会往这个方向撤退呢?要知道,纵观福建地形地貌,除了这临海的一面儿之外,皆是大陆,即便往西或北走有可能会遇上屯集的清兵,可那里地势广袤,以他白衣教一贯集群四散的退兵战略,这无疑是守株待兔的伎俩罢了。

    胤礽不知道施世纶心里的隐忧,转而看着于成龙,拈指一笑“于大人,我那八弟这些日子都在忙些什么?”

    于成龙脑门子一热,觉得滴下两滴答汗,这八爷这些日子只在来的时候儿对战事询问了几句,余下的除了每日的固守的请安议事以外,确实做了一件大事,只是这事儿事关紧要,却与这位爷的做法背道而驰,若是给他知道了去,即便不当场撕破了脸,过后也难免会结了梁子。

    贝勒爷好端端的问出这话,想必已经是听到了些风声,自己若是不说,反倒像是袒护,于成龙想了又想,方才启口“回贝勒爷的话,八爷这两日理着衙门内的杂事……前日远郊几个县的县丞们递了血书…八爷…八爷他派了自己的一队亲卫过去,打算把那几个逃出来的知县道台们接应到咱们福州城内来……”

    屋内之人大惊,胤礽自那日撤兵之后,对几处官吏的生死从不曾过问,自打白衣教大肆攻城以来,陆续得到些消息,那些被胤礽遗弃的官吏死伤了不少。

    这位贝勒爷心狠手辣的名号也算子福建官场之中传了开来,本来要是真的都死绝了,也还就罢了,可这几个显然不知道怎么逃了出来,却不像胤礽求救,反而私下里与老八胤禩私相授受。这将至胤礽的颜面于何地,又将这本就不怎么和睦的兄弟关系更是离析了一层。堪忧!堪忧哇!

    屋内众人正是大气不敢喘的时候儿,忽然门外进来一人,不是老八还有谁!胤禩显然听见了于成龙刚才的一番说辞,眼色朝着于成龙瞥了一下,露出个云淡风轻的微笑,施施然走了进来,就地就给胤礽行了个参礼。

    于成龙不敢看胤禩的脸,连忙将头低了低,让出地方儿给胤禩,自己则往后退了一小步。

    “二哥~弟弟这里有一事要跟二哥请罪。”胤禩自顾起身,却显得谦卑得宜,礼数上见出恭敬之意。

    胤礽笑了笑,虚一抬手“八弟这话严重了,咱们兄弟还说什么请罪不请罪的!”

    胤禩一笑,打怀里掏出叠纸递了过去,胤礽展开一看,俨然就是于成龙方才口中所说的那封血书“二哥,这是福建远郊几个邻县的县丞道台们联名写的血书。臣弟知道二哥当初下令不管他们,也是怪其不争,并非是真的想要将他们怎样!

    如今叛贼横行,几个县也都落在了叛贼的手中,他们也是拼死混出了城,如今落魄之态实在不忍目睹,好歹也是我大清的官员,若是受辱被俘,岂不给我大清官场抹黑,于二哥的仁德之名也是相有悖意。

    臣弟本想先请示了二哥再做主张,可这两日,二哥辛苦奔波,咱们兄弟难得见个面说上句话,臣弟不得已,只好先托个大,这就擅自派人先将他们接进了城。”

    胤礽笑了笑,倒未见有多大反应,走到老八身边儿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八弟想的周到啊,当时我也是气盛了,赶巧儿这些日子又忙乱,还真就没想起他们来。

    既然他们有造化逃了出来,我自然也不会驳了八弟的面子,就叫他们安生待着吧!只不过…”老八闻言,嘴角儿勾出一抹笑意,正打算弯腰跟胤礽称个谢,却被胤礽一把拖住,这一声上扬的尾音,着实让胤禩心里一滞。

    “只不过八弟你看,施大人跟于大人这都是过来朝我要粮要银子呢,眼下灾荒四起民不聊生,衙门库里的存行你也都过了目,实在是难以再养闲人了呀!

    再说……这几个人虽然顶着县丞道台的官衔儿,可在这福州城内可都不顶事儿,把他们放在军中,实在是没这个规矩,若是与难民放在一起……嘿嘿~~他们要是没意见,我倒也不反对!”

    胤祥嘴角儿一扯,胤礽随手将那血书丢给了自己,在这福建这么久,对任职的官员还是有一定的调查的,就这几块料,随便抓出一个来,都不是干净的,他们要是在老百姓堆儿里头,不出三日,必出血案!他们敢才怪呢!

    胤禩眉头皱了皱,这几个人跟自己倒是没什么关系,只不过其父族或是本家的亲故中有在京城为官者,这些人赶在自己出城之前,带着各自的孝敬都来府中走了一趟,言下之意也无非是想胤禩若是有机会可帮衬一把。

    胤禩做贯了贤王,也不好推脱,想想也是顺手之事,也就应下了。可胤礽这一说话,明摆着是要一推六二五,一股脑儿把他们丢还给自己,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到了皇阿玛的耳朵里,皇阿玛得怎么想?

    可胤礽的话又叫胤禩不好反驳,也只好生涩涩的应下了,在福州城内租了套院落,将他们安置其内。

    一行人走后,胤祥先是对胤礽抱怨起来“二哥~八哥他这是目中无人,你也容他?他这么做,明摆着就是想圆他贤王的名号!倒叫咱们做了恶人!”

    胤礽一乐,在十三肩上拍了拍“十三弟,他老八有闲工夫尽管叫他养着去,反正也不花你我一分的银子。

    你别忘了这些人他们是什么人,感恩涂地?我却不信!待到我闲了将他们像那柳道合一样,翻个底儿掉,定让他们后悔进了我这福州城!到时候儿把老八拉着一块儿办个福建反腐第一案,让他贤王的名号再响亮些又有何妨啊!哈哈~”

    胤祥蹙眉想了想,也笑了笑“二哥原来是早有打算了,那弟弟我倒还真想看看到时候八哥是怎么办这案子的!

    这么干倒是痛快,只不过….只恐二哥你这回,会失了不少支持啊!”胤祥这话说得够明白了,胤礽看这小子不像假情假意,眼中倒是真真实实的担忧,难得这小子一直也没有帮着老四争储的意思?“十三弟,咱们只要心里头明白辅佐皇阿玛才是最重要的就成了!有时候儿啊,不妨就做个孤臣!”

    “孤臣……”

    “对了十三,善射营的差事我担心施世纶自己办不漂亮,你不妨随着他一起去历练历练吧,只是免不得吃些苦头,你愿意去吗?”那些个丘八胤礽也多少有些了解,在京里待惯了,只怕自己都把自己宠的身娇肉贵,比娘们还精细呢!

    施世纶都未必能轻易驾驭,何况施世纶还走不得,他的手下胤礽观察了数日,也没找出个有担当的来,可胤祥就不一样了,还有谁比天潢贵胄的阿哥爷更金贵,有他跟着一起去吃苦受累,谁还敢再喊个辛苦试试!

    这另外一层,也是出于胤礽的私心,京里头来的兵,随着老八一同过来的,谁知道里面儿哪个是他老八的人,万一临阵老八从中作梗,那可是要坏大事的!有胤祥去震慑一下,也能放心!

    “二哥言中了!理应我去这一趟,这帮小子懒散惯了,由我十三爷带着,他们也能老实些!”

    三日后胤礽从戴梓的兵工厂中取出了部分打造出的弓弩,这种弓弩胤礽引用了一些推进扣璜原理,靠着坐力让箭矢的射程比拉弓引箭的要远了两倍不止,还将发射道设计成八枚齐发,并列二十支弓弩齐发,犹如剑雨一般遮天蔽日,敌人绝难逃一死。

    这戴梓绝对是这方面的奇才,胤礽只不过草拟了张图纸,这戴梓竟然在五天之内搞出了一件成品,且效果理想,又有康熙特派的工部兵工厂全力支持,竟在三日内做出了百余件,善射营的丘八们拿了新武器在手,各个视为珍宝,就着靶场当即操练起来。

    胤礽自然免不得受到些阿谀奉承,赞颂之声,胤禩看在眼内,面上笑的灿若明霞,心中却犹如吃了苍蝇般如鲠在喉。

    砰~~回了驿馆之后,胤禩房中的一个花瓶遭了秧,被盛怒的胤禩扫在地上摔了个粉碎。胤禩不明这胤礽究竟是怎么转了性子,仿佛与之前那个桀骜不驯一言难入又冲动直虏的愣头青判若两人,要说之前胤禩只是在意胤礽天生太子的身份,而现在这个胤礽却更是让他忌讳。

    “爷~这儿可不比咱们自己府上,以防隔墙有耳啊!”随侍胤禩身边儿多年的秦柱儿赶忙走上前来,先是朝外边儿巴头探脑的看了一遍,又回身收拾起地上的碎磁儿。

    “当初真该在狱中找个由头把戴梓杀了!”

    “爷……现在也不迟啊!天知道这个时候儿有多少人想要杀了戴梓!咱们要是在这个时候儿动手,未必能怀疑到咱们!”

    胤禩眉头一挑,看了秦柱儿一眼“去把曹武德给我找来!”

    “嗻~~”

    作者有话要说:再次标题无能的悠然飘过~~~

    瓦回来啦~哈哈~~哈哈~~各位久等久等~~我道歉!我检讨!我表示忏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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