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君沉醉又何妨,只怕酒醒时候断人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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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各方势力都在不断为国家和自身利益谋划运作的时候,哈努斯要塞的战局就在这样在皇室得知消息后、一触即发的紧张状态下持续对峙了超过四天之久。

    两天的时间而已,这在普通时期不过是一段不痛不痒的时间,但在此刻这个时局里,却足以致命。

    这情况对千年来说非常不利,西斯朗距离哈努斯城最近的皇室驻军已经开拔,虽然两城相距甚远,同时调兵遣将集结部队运送火力也需要时间,但是他们最晚到达前线阵地的时间也不会超过五天半。

    现在只剩下一天半的时间。

    过了这一天半,千年和手底下的兵除了真的倒戈到联邦外,就再没有其他退路。

    第四天的傍晚,好像天气都预示着某种即将到来的血雨硝烟的灾难一般,自在霍斯和王室长公主拜伦的订婚典礼上传来前线消息的那天起就一直阴雨连绵的天空终于放晴——傍晚落日,残阳如血。

    西斯朗帝都东郊的某处环境清幽静谧的景深式复古庭院,院子深处一颗繁茂的老榕树正值花期,清风卷着淡淡的幽香扑了满园。树下,身着白衣的男人临石桌而坐,拂手轻掸去被风吹落肩头的绒毛般纤弱的淡粉色榕树花瓣,远远望去,那身影就如同跟这绝妙的景色融为一体,他安然闲适地坐在那里,仿若从色彩浓重却清透的油画中走出来般。

    这里的一切都与此刻外界那人心惶惶的紧张气氛截然不同。

    然而外面的人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此刻坐在树下恬淡饮酒的男人,才是那个在背后一手策划并促成了今日战局的人。

    一阵此刻听来格外嘈杂突兀的铃声打断这宁静气氛,同时也打断了男人执杯碰唇欲饮的动作。

    他拿着白色骨瓷酒盅的手在铃声响起的瞬间紧了一下——那动作极其微小,哪怕此刻有人就坐在他身边也不会知晓。转瞬之后,他恢复如常,,动作不急不躁地放下酒杯,然后接通了电话,放在耳边。

    “——少主。”千年甚至等不及严羽应声,低沉的声调伴随着极度紧绷的语气,“还请您及早下令接下来该怎么做。我们……”

    “我知道。”严羽打断他,“距离哈努斯要塞最近的赛德城驻军已于两天前开拔,预计28小时以内就会到达哈努斯城。帝都皇室也已经将剩余的兵力集结完毕,今天晚上就会出发赶去前线,预计大部队预计五天内将抵达。同时空军先遣部队在今天下午三点的时候已率先出发,最快的话,明天凌晨你就会与他们打照面了。”严羽的嘴角轻抿,“——这些我都知道。千年,我的消息甚至要比你从前线传回来的更准确。”

    严羽说这话的语气相当复杂,有无可奈何的叹息,有难以抉择的挣扎,有一手促成此局的决裂甚至是对自己身为指挥官、却让军士身处险境而迟迟不下命令的自责,但是不管如何,千年听得出来,那都不是责备。

    此刻正站在拉古山上的将军闻言死死握紧电话,看着远方天际那如血的颜色,不说话了。

    他试图让自己冷静、然后平静下来。

    半晌,一丝不苟穿着笔挺军装的男人在少见的犹豫之后,有点儿不习惯地低声道谢:“剕已经来这里跟我汇合了。少主,谢谢你。”

    严羽一听就笑了,笑声菲薄,带着几分仿若不识人间疾苦的轻薄玩味儿,“放剕出去的人是霍斯,你谢我做什么。”

    千年原本沉默严肃的脸上此刻也笑了,“您这是非要逼着我承认那两个小狼崽子的事儿么?”

    他说的是自家弟弟剕和曾经军部最年轻的指挥官司徒焰的事情。

    这两个人在西斯朗也算是首屈一指的人物了,可是千年跟严羽提起他们,面对这个跟剕同年出生的男人,却用了好像在谈论自家小辈的语气。而可怕的是,在这种语境里,竟然丝毫不让人感觉突兀。

    严羽眯着眼睛无害地笑着,悠闲地抿了口杯中清酒,大方承认,“对。所以……你认是不认?”

    在严羽问出这话的同时千年脸上冷硬的线条似乎微微抽搐了下,而后摇头苦笑着叹了口气,“您把司徒焰那小子跟着剕一起给我送过来,不就是暗地里给他们撑腰的跟我表态呢么?罢了罢了,反正司徒那小子我瞧着也喜欢,他要是心甘情愿,那就随剕自己怎么折腾吧。”

    严羽挑了挑眉,仰头痛快的喝掉杯中余下的酒,又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满上一杯,那个瞬间似乎忘掉了自己还在打电话一般,自斟自饮,自得其乐,一时没有说话。

    倒是千年,暗自考量许多,还是再度开口:“少主,您和霍斯的事儿,我听剕说了。”

    电话那边的严羽挑了挑眉。

    “我原本不明白您策划这场战局的意义,但现在我想我已经明白了。既然您都可以成全剕和司徒——既然对别人都可以宽容,又何必对自己人那么苛刻?少主,您何必亲手画地为牢,把自己困在两难之地?”

    严羽喝酒的动作因此而顿住。

    他刚刚又干掉一杯,此刻正是酒盅杯沿轻贴在嘴唇上,将离未离的一个姿势。他拿杯的手指节分明,手背上过分白皙的皮肤下淡青色血管清晰可见。低垂着眉眼,长长的雀翎似的睫毛落下来遮住黑白分明的眸子,夕阳的余晖在他那张漂亮非常的脸上投下错落的阴影,他水色的唇瓣就如同正在轻吻着酒杯一般……

    这个样子,看上去甚至是有些脆弱的。

    与已经被西斯朗公众所熟悉的第一公子玩世不恭、没心没肺的形象一点儿也不相似。要说,倒是有点儿当初裴林的影子。

    可是如今,没人再敢把当初绝岛监狱里备受欺凌的小兔子跟如今西斯朗被无数人仰慕的第一公子联系在一起。

    严羽不说话,知道自己的确僭越了的将军大人也噤了声。

    于是两人之间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夕阳在这时候逐渐落下去,就好像大地的最后一丝温暖也即将被黑暗吞噬殆尽。黑沉沉的夜色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危险和战火硝烟,是压抑着如同死亡的颜色。

    千年说刚才那番话,既是出自真心,有是在为自己身后的这近十万的军士争取最后的希望。如果说动了严羽,他就可以带兵即可返回哈努斯城,他作为主谋者,背后有千羽家在运作,他和剕不必担心安全问题,而他手下的兵也就可以逃过一劫。

    如果严羽坚持原本的想法……

    千年咬紧了后槽牙,因为在等待的过程中神经太过紧绷,连额角的青筋都爆起,军装后背早已被冷汗打湿。

    死寂的沉默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就连中间有另一通电话打进严羽手机的系统忙音也没能结束这压抑的气氛。直到夜风吹着榕树花好巧不巧地正落进严羽的酒盅里,才在无声中波动了那跟停摆的弦,让一切再度运转起来。

    严羽看了眼杯子里的花瓣,继而轻轻闭上眼,终于放下酒杯。

    ——没人知道他在刚刚过去的那么长时间里都想了什么,但是他拿着手机的那只手却因为太过用力的拿着手机,手背的青筋已经完全爆起,就好像充满了那种令他痛苦有无法宣泄的力量,在濒临爆发之际被超长的自控力生生按捺阻止。

    “再等等。”严羽慢慢的睁开眼,尽管此刻已经乱了心境,但他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个即使山崩于前也依旧面不改色谈笑风生的帝国第一公子,“让我在想一想,再给我一个小时的时间。”

    这话说得不带任何犹豫或者商量,是上位者下令时惯常的语气。

    因为严羽用了这种语气说话,所以千年即使再想说些什么,此刻也只能听命。

    而当严羽挂断电话,身后忽然有人声响起——说话的人跟严羽之间的距离不会超过两米,而就是这么近的距离,向来警觉性极高的严羽竟然没有丝毫没有察觉!

    原本正失神的严羽闻声转过头去,那微微蹙眉的神色显然是不知道自家父亲已经在自己身后站了多久,梵离因而也不指望他会把刚才自己说的话听进去。

    不过他倒是不急,在儿子的复杂的目光注视下从容走到石桌的另一边坐下——倒真不愧是父子俩,已经过了知天命年纪的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波澜不惊的儒雅气质和眉目的轮廓竟与严羽是有几分相似的,只是少了严羽身上年轻人的孤傲和决绝,多了几分被岁月磨砺温润的、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恬淡和与世无争。

    他坐下来,也不急着说话,反而是垂眼在石桌上的一壶一杯上面扫过,然后自顾自拿起那手掌大的白色细颈酒壶,拿过儿子的酒杯,浑不在意里面一朵榕树花瓣地替自己斟满,然后浅呷一口,继而不同声色地如同儿子一般,仰头将整杯都干了。

    严羽是个有洁癖的性子,这辈子唯一能够忍受的只有跟霍斯一个碗里吃饭喝酒,一个被窝里睡觉滚床单,别说这酒盅先前已经落了花瓣,就算是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他爹用了的,他也不会再用了。

    但是酒盅可以不要,酒却不能不喝。

    看着他爹一盅酒就着花瓣喝下去,脸色沉静的一句话都没说,直接拿过酒壶,对嘴就灌了一大口!

    梵离也不阻止他,看着他的眼神是父亲对儿子溺爱的那种纵容,“这酒后劲儿大着,再好的酒量,你这么个喝法也迟早要醉。”

    严羽没理他。

    因为仰头喝酒而微微向后仰着绷紧的脖颈线条修长美好,喉结快速的滑动着,梵离甚至只通过他喉结上下滑动吞咽的频率也能估算得出,转眼间这壶酒是已经快要见底了。

    他看着儿子这个样子,叹口气,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片刻的沉默后,再度轻声开口,却忽然转了话题,突兀而笃定地用一种带着深沉叹息的语气断言,“——你还爱他。”

    严羽当然知道自己父亲口中的“他”是谁。

    事实上,能让严羽爱的人,这辈子除了霍斯,根本不可能有别人。

    他当年在西斯朗跟霍斯高调出柜,几乎全帝国的人都知道,对于自己家里,当然更加不是秘密。只是如今这个深藏在心底的秘密忽然被别人这么j□j裸的重新挖出来,严羽在那个瞬间却有点儿措手不及……

    他喝酒的动作又是一顿,继而放下酒壶,他似乎已经有点儿醉了,目光甚至有些茫然无辜地看着梵离,半晌,才在自己父亲面前堪堪苦笑出声,那个笑容带着点儿好像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啼笑皆非,但是他却这样笑着点了点头。

    此刻这位千羽家下任继承者、西斯朗帝国声名显赫的第一公子的落寞和落魄是外人永远无法窥见的,那是一种只有在父母面前才会表现出来的最真实的脆弱。

    “——是。”严羽的笑容僵在嘴角,眉眼情绪全都被挡在刘海下面,他证实答案的声音如常般平稳,干净利落,丝毫不加掩饰,“我还爱他。”

    “既然依旧爱着,又何苦为难自己?”

    “因为得不到我想要的结果,因为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

    “有一点我一直想问你。你一手策划西斯朗与奥兰联邦的这场战局,不惜让千年涉险,不惜牵扯进千年背后十万普通士兵的生死,甚至不惜赌上西斯朗的未来——如果只是为了霍斯和长公主的婚事,你完全没必要这么大动干戈。儿子,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梵离是很少叫严羽“儿子”的,但是每当他这么叫了,都是一种很宠爱的语气,但是与这种语气相反的是,每当这个时刻,就代表梵离的态度已经非常认真。

    “你可以猜到的,又何必非要我亲口来说?”严羽说着换了个姿势坐着,“其实我在你和母亲眼里一直就是这样的人吧?矛盾、倔强、固执、有时候还无理取闹又不可理喻。”

    “我一方面爱着霍斯,不管我们曾经发生过什么,这辈子,我不可能再爱上他之外的任何一个人。但是同时我也恨他,恨不得亲手毁了他。这两种感情在我眼里是可以并存的,一点儿都不矛盾。”

    梵离看着自己的儿子,夜风吹起男人额前细碎刘海,与严羽出如一辄的点漆般的眸子亮若繁星,“所以你现在做这一切就是为了要亲手毁了他?”

    “是啊。”严羽菲薄的笑笑,但是此刻的笑容看起来却更像自嘲,“从认识他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他醉心权利、我知道他有不同于赛林奥米尔家处事风格的理想和报复。他缺一个展现的舞台,他想要施展拳脚,想要赛林奥米尔家的继承人位置,我就帮他拿回来,费尽心机也在所不惜——但那不意味着我就要当他的附属品。也是因为这一点,当初在绝岛监狱我故意放他带走颜渊离开,就是为了在外面跟他两个人公平又痛快的斗个胜负输赢。我也想看看……我和他,到底谁的道行更高一点儿。”

    “公平?”梵离挑眉,“你就没看出来,从你回来之后开始,霍斯那混小子根本就是认打认罚认挨骂的架势,连我都有耳闻,他除了见招拆招的招架你之外,真跟你实打实的争过什么?”

    严羽眉毛都没抬一下的冷哼一声,“他当初利用我,以为我不知道,在我背后做的那些事我不也都认了,也没跟他争过?这种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只看对方的承受底线在哪里。过了底线,他忍不了了,自然也就跟现在的我一样有所回应了。”

    “话又说回来,其实直到现在位置,他所走的每一步都是我所欣赏的,甚至包括他背叛我、利用我。——可欣赏不代表我就会接受。”

    严羽耸耸肩,是那种他从回来后就惯常挂在脸上的薄情的样子,“所以现在我做这些事。利用伊恩挑起战局,下令千年率军临阵倒戈——千年一旦率军从拉古山上下去到奥兰联邦所战局的那面山下,这场战争,西斯朗将再无胜算可言。如果说连西斯朗都摇摇欲坠的话,跟那种适合在战争中崛起的家族不同,整个产业链都跟帝国息息相关的赛林奥米尔家,早晚要随着帝国一起覆灭。”

    严羽冷笑一声,“失去了这些,对于霍斯而言,就好像是折断了他的翅膀。我就是想看看,那时候的他,会是个什么样子。”

    “你只是想看,但你真想要那个结局?”梵离一阵见血地戳破他,“如果你真想要那样的结果,为什么到了这个紧要关头,却又犹豫了,要让已经急到火烧眉毛的千年再煎熬着等你一个小时?”

    “……”严羽一时词穷,轻抿着削薄的唇,倔强的别过头去。

    他爹说的对,他就是犹豫了。

    他对因为一己私欲就要十万士兵跟着一起赌上性命的这种事其实还是有些心里障碍的,而且他始终无法想象,真的被这段双翅羽翼的霍斯会是什么样儿的。

    他向来是个追求完美主义者,到了那个时候,看着自己爱的那个男人不再完美,不再意气风发指点江山……假设霍斯落魄了,那首先,他自己能过得了自己心里这道坎儿么?

    严羽不知道。

    而且他是从切身从那种失意落魄中走过来的人。他当初跳海的时候心理的感情上几乎就要走投无路,那种彻骨入髓的疼蛊惑全身每一根神经……尽快此刻那种心里面深埋的想法来的并不是太确切,但是他隐隐的、有点儿不忍心让霍斯经历一次那样的痛苦。

    梵离看着他这个样子,就又是忍不住摇头。他知道,他的儿子是真的爱赛林奥米尔家的四小子,所以计划进行到现在这一步,却忽然会被那些细枝末节的感情和想法所影响。

    他叹了口气,最终决定放弃跟妻子定下的那个“不去插手孩子任何决定”的约定,准备伸手,把已经又一次站在悬崖边儿上的儿子拉回来。

    ——做父母的,总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少走弯路的。严羽作为千羽家下一任继承者,的确还有很多需要继续历练的东西,但是梵离不希望那种试炼般的磨砺中包括死心眼儿的儿子这一生一次的爱情。

    千羽家向来是最不受俗世教条所约束的家族,而且家族内部医学科研力量发达,用试管婴儿的方式来繁衍后代早就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在这种情况下,儿子娶个男儿媳妇儿回来,本来也无伤大雅。

    而在对待霍斯的问题上,现在执掌千羽家的凤歌大人态度跟丈夫梵离是完全一致的,所以梵离根本不用询问妻子的意思,现在就可以把两只把对方身体戳得满是窟窿的刺猬拉开,一手一个的拎起来提回家,教导他们相亲相爱。

    他心里有了计较,也就不再犹豫,可是刚张口想要说什么,还没发出来的声音却被严羽再度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

    ……其实也是天意。

    有些劫难就是命中注定的,想躲也躲不过。

    严羽看了一眼来此刻电话的人和刚才在他和千年通话时打进来的人都是陆圻,知道这是有事儿了,也就没犹豫地接了起来。

    没想到,这一接就是一个不得了的消息,直接导致他在恼怒妒恨之中,下了那个不可更改的致命决定……

    “少主,派去跟着霍斯的人传回来消息了。”就连从小陪着严羽一起长大的陆圻,此刻说起这个消息也不禁带了几分犹豫和小心,不由得,连对霍斯的称呼都变成了从前他们所习惯的,“……四少十分钟前去了王宫,拜伦长公主亲自出来接的。从表面来看,两个人手挽着手……样子很——亲密。”

    陆圻这话已经尽量在用词上温和一些,从而减轻这消息在这个节骨眼上带来的冲击力,但是哪怕是隔着电话,他还是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家主子在听见这些的刹那气息就猛的一沉!

    而电话那边,大榕树下,严羽的脸色也确实已经变了——瞳孔紧缩,整张脸的线条都因为紧绷而在霎时变得凌厉,“消息准确么?”

    “拍了照片,在我这里。您……”说到后来,连陆圻的声音都在微微的发着抖!“您看吗?”

    “——发我手机。”

    简短的四个字,一个命令,话落,严羽收了线。

    梵离都不用听电话的内容,坐在对面只看自己儿子的脸色,就知道这是霍斯又出了什么妖蛾子,而自己那原本还没说出口的话,此时此刻已经没有说的必要了——他太了解严羽,最最吃软不吃硬的性子。霍斯你在这个节骨眼上还火烧浇油,梵离就是能舌灿莲花,此时此刻对严羽也是不起作用了。

    严羽在等待照片的时间里喝掉了酒壶里最后一口酒。

    随后短信的声音很快响起,接连三声。严羽这一次连手机都没拿起来,就这么搁石桌上,手指触屏打开了短信——三张照片,都是背影,一样的人,差不多的姿势,就是拍的角度有点儿不一样。

    虽然是背影,但是照片上长公主身边的那个男人,就是化成灰,严羽也认得出来。

    ——的确是霍斯。

    跟拜伦两个人手挽着手,并肩姿势亲昵地走在通往王宫的红地毯上。哪怕只是从背影看上去,也真正是郎才女貌的一对璧人。

    严羽微微眯眼,右手猛然用力,生生握碎了手中的那只骨瓷的酒壶。

    碎瓷片扎了满手,刺目的鲜血瞬间涌出来,掌心的白瓷瞬间就染上了诡异妖艳的鲜红!

    连梵离都因为心疼儿子而指尖轻颤了一下,可是严羽却浑如未觉。

    他表情肃然冷静,目光悍然狠厉,几乎是在他看完三张照片的下一秒,他就不再犹豫地把电话给远在前线的千年拨了过去!

    “听好,两小时内整顿集结部队,拔营,去拉古山北面——千年,我以千羽家继承人的身份命令你,带着你的兵,去见赫朗。”

    梵离注意到,即使是在被激怒的状态下,严羽在对千年的命令还是用了一个表意很中性的词——“去见”,而不是“去投靠”。

    梵离暗自点了点头,事情进展到这一步,就已经从严羽个人的小情小爱发展成了“对家族继承人的又一次宝贵的磨练机会”的问题,他就不好再插手什么了。他站起身,从上衣的口袋里拿出一方纤尘不染的白色手绢放在严羽手边,然后一边给颜渊打电话叫他过来,一边向屋内走去了……

    至于严羽……

    他所说的“拉古山北面”就是奥兰联邦赫朗元帅带兵驻守的营地。

    而当这一次他再度挂断跟千年的电话,却慢慢松开了攥紧的拳头。他低头看着自己瓷片和鲜血已经模糊在一起的手掌,慢慢抬手到嘴边,眯眼舔掉了顺着手腕滑落的一颗血珠……

    “——霍斯,这一次倒要谢谢你,来替我这么快的做了这个决定。”

    他说着动动尚且因为染着一抹血迹的而格外殷虹的唇,极度缓慢的,渐渐的勾起一抹笑容来……

    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配合着他此刻满手是血,目光悍厉,气压逼仄的状态……那笑容简直让人觉得看起来都汗毛倒竖的冷到发抖……

    作者有话要说:七千三百字!把上一个三天没有更新的那章补回来啦!快来叫我有节操的蓝蓝~\(≧▽≦)/~

    从早上九点半开始,一章整整写到现在,太晚了,没有校稿,我明天上午来校对。

    严羽难得心软,梵离难得想要插手一次儿子的事情给他们做一次和事老!霍斯这个败家男人=-=

    然后顺便吐个槽:离叔你真的确定霍斯是你的儿·媳妇儿嘛离叔!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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