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听不懂的高声吆喝还在继续,太阳不知何时已接近融化的边缘,即使屋内开着空调冬瓜依然闷热得想尖叫。

    “故事听完了,大喜事一件,可以拿我的血去完事,多轻松啊,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不肯说实话?太不像你风格了。”冬瓜坐在桌沿上,双脚晃晃悠悠,一手支着脑袋斜搭在闻詹平的肩头,非常平静地感叹道。

    闻詹平还是端茶喝茶的动作,对于冬瓜的反应他似乎早就预料到了,故事讲完他半句感慨也无。

    “今天下午我必须去天山一趟,你不会有意见吧!奕雅的事你想说就说,不想说我也不逼你,还有,多注意一下李唐,虽然我敢肯定他不会出卖我们,但我怕他会选择玉石俱焚这条路。他那块三生石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周妮妮既然有三生石还有那什么札记,说明她家底不简单,干吗还要做那做害人害己的事,像美男一样找个人替她改命就行了,比如我,她要找点找到我,我姐就不会枉死了。真他妞妞的破命运,专干这种破事。”冬瓜跳下桌子,一边整理背包一边唠叨着。

    “其实我也想问,既然你已窥得天机,何不为自己谋一条出路?”闻詹平转身看着冬瓜忙活,半晌,他终是幽幽问了一句。

    “这点我倒是可以回答你,前世的我是啥样子我不清楚,但我想她既然不指望凤凰,必然在她心中有比活命更大的选择,如果是我的话,我想我也会如此选择。”冬瓜思索一会,点点头答道。

    闻詹平忽然咧嘴一笑,尔后摇摇头,“罢,罢,罢,倒是我小瞧了你去。你说的没错,奕雅的确不是人,但她到底是什么无人知晓,我只知她是一只修为高得连我都无法想像的妖类,但她总归现在还是人,对你无甚威胁,不过她的心思并不是你这傻二冒可以对付得了,以后有什么事,必须大家商议后再作决定,再危险也要通知我们。”

    “等等,你意思她真的吃了狐蒂心头肉用脱胎换骨诀化成了人身?”冬瓜虽然早有设想,但得到确定答案还是非常非常地吃惊了一下。

    “狐族出过狐蒂,不过那是他们族的秘密,对于外人,尤其是对于敌人一样的你,是绝对绝对不能透露的死秘密。别问我是谁?我也不知道。”闻詹平见冬瓜一张嘴,赶紧报出了家底。

    这次冬瓜倒是没跟他计较,而是拿着一本破书低头快速翻看着,“你不说我也有办法查到,狐蒂,狐蒂……怎么可能没有呢?上下五千年的大小事件这上面应该记载得很清楚啊,莫非真强悍到要查万年书?”

    “万年书上也不会查得到,当年为了琴儿我什么办法都试过,结果你也知道,一个都没成功过。在确定杜的身份之后,鲤锦查到的消息让我想起了一件事,仔细想想,其实我曾经见过奕雅,那个时候她不是这个样子,如果不是我脑子有问题的话,我想她那时应该已经称得上是仙了,杜亲自参拜她为姑姑,那时我只道她是他失散多年的姑姑,并未作他想,如果杜为狐妖的话,那他的姑姑又会是谁?肖冬瓜,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卷进了一场纷乱的纠缠里面,不过,也许你本是局中人吧!命运这东西谁又说准呢!”闻詹平弯腰一拂衣服下摆,唏嘘感慨道。其实他这身现代装是没有下摆的,冬瓜瞧着他这个下意识动作只觉好笑,但她也明白,这个动作说明他已做好准备,不再是刚刚那个失意将军。

    冬瓜一切收拾妥当,见闻詹平这会儿还不紧不慢地坐着,她只道他怯弱了,当即气不打一处来,出口损道:“这就是你这些日子一直在琢磨的事?我管什么上仙不上仙的,只要她打破了这个世界的平衡就是我该管的事,尽管我的本事有限,但我的精神很可嘉,我顽强不屈!而且不还有你们吗,难道你们都只是吃素的?我绝对坚信三个臭皮匠一定赛得过诸葛亮。拿出点你当年的勇气干活吧!这事先不知会他俩,免得鲤锦那家伙又要烦我。”

    “你这莽妇,天山绵延几千里,大小山峰不计其数,凤凰巢究竟藏身何处你我均不知,你不提前做好长期准备,难道打算当天去当天回?事先说明,你要饿死了我不会回来替你取食物。而且山峰上终年积雪,你穿成这样,就不怕自己会冻死?还有,不是不要让他们知道吗,你还开什么门?他俩正一左一右在门口等着你呢!莫不是你还要本将军求你让我背不成?”闻詹成平摇头再摇头,俊朗的脸颊上尽是一片灰暗,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敢情他一直在等她主动开口求他背她呢!冬瓜吐舌,“早说啊,什么都不说出口别人怎么会知道,有时候我真没法想像你的琴儿是怎么跟你这个闷葫芦相处……”没等她念叨完,闻詹平拉起她就走。窗扉只摇了两摇,屋内的二人便没了影。

    闻詹平不是第一次背她,但从没有今天这样的感觉,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眼见着在慢慢逝去一样,那种憋屈无措的感觉与当初发现琴儿异样的时候非常像,肖冬瓜,一个不值得爱的女子,因为她不懂爱,但却是一个值得你为了她抛弃一切的人,这能解释什么,他也不懂。

    之前他在三生石上映出的是月流觞十世轮回中的一世,正是他生前的年代。那时月流觞是一名得道高僧,法号了劫,其以一己之力阻止两国杀戮而被万箭穿心血溅三生石,三生石因此便有了照人生前的作用。虽不知这一机缘是因为什么,但他直觉认为月流觞的这历史会对肖冬瓜有所影响,对他们破解擒龙花有所帮忙,而且肖冬瓜她一定也在那个年代,他们的国家存在过,只是不知她是以何种身份出现。可惜此人太迟钝,只会抱着三生石大叫“这是石头吗?这还是石头吗?”

    其实对于那段文字为什么会出现在月流觞的命记之中他也很不明白,瞧着不像是了劫应该说的话,那语气倒是更像出自小凤之口,但何时何地他对谁说了这些话就不得而知,想来那也与肖冬瓜不无干系,所以他也点出来给她瞧瞧,只可惜某人看了也白看……

    不过,最后的那句话着实把他也吓了一跳,那不是他想要给冬瓜看的内容,为何会出现他也很疑惑,三生石经日月改造更具灵性是毋庸置疑,但竟到这等地步确实出人意料。 “缘起缘灭,皆为空。”何人敢口吐此言,而且听那语气显然是已了悟红尘,会是惨死的了劫的声音吗?记得八百年前他看三生石上相关人士的红尘前事,了劫的命记中并没有这一条,而且,他也是第一听三生石发出声音。这到底预示着什么,俗话说阳光背后总有阴影,他感觉这阴影正在逐渐扩大。

    乌鲁木齐离天山并不远,以闻詹平的脚程半个小时也就到了,要说天山也的确神奇,不远之处的戈壁滩还热得让人想吐着舌头喘气,一靠近它便觉得凉意袭人,无比畅快。冬瓜没有来过天山,这会儿完全被眼前这幅“蓝天映雪海、白云绣银絮、飞链垂三尺、足鱼戏雪荷”的景象所迷住,也不知她是看到什么了,竟然美得连口水都流出来了。

    闻詹平突然顿住,指着不远处二骑一骥的情侣扭头对冬瓜说道:“问他们哪儿有马卖,我们也去买一匹去。”

    冬瓜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妈呀,那哪是马,分明就是一匹人皮驵。”只见那血淋淋的一张人脸贴在长长的马脸上,五官都被拉变了形还在冲冬瓜笑着,四蹄之上各用天卯钉钉有一只小鬼,负责那人皮驵和上面一男一女的重量。

    “何人腐败至斯,竟用人皮驵赚钱,实在是太令人发指了,走,跟上去瞧瞧!”冬瓜的热血瞬间被点燃,情不自禁地双腿一收举手拍向闻詹平臀部。不用说,此举的后果是什么,冬瓜马上就尝到了。

    摸着快被摔成一大一小的屁股,冬瓜很自觉地开始讨好人家,“那个,其实是因为你的背实在太舒服了,我忍不住就把它当成我的了,而我又不知道怎么使用它,就学人家拍屁股试试,我哪知道你会这么生气?”

    “凭你说得口吐莲花今天你也得自己爬上去。这天山绵延数千里,要找一神秘的凤凰老巢可得花不少功夫,我就先行一步了。加油!”说完,闻詹平很潇洒地一甩空无的衣摆,半点不留恋地闪没了影。

    “自己走就自己走,看看你那心眼吧!还说是个大将军,比我一小女子还小。”冬瓜深吸一口气打算发泄一下,但想想好像是她触怒他在先,便也没这上脸皮吼了,只得自己生吞下去。

    既然让她碰上了那人皮驵就不能视而不见,可凭她的脚力要在这山区里赶上人皮驵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偏偏闻詹平这个时候又闹了脾气。正犯难时,转头看到石门外不远处有一大伯在饮马,想是出租给游客的吧!正好!

    说实话,其实冬瓜不怎么会骑马,她就会一种骑术,就是抱头式,死死地抱住马脖子,脚不离环,手不脱缰,便是她的骑马诀窍。显示这一招在平地上适应,在山区就有点困难,马前躯上扬时,你抱得再死身体也会不受控制的抬高。而且这么忽上忽下,起起伏伏,弄得她都有点想吐了,更别提屁股和大腿了,这待遇跟闻詹平的背比起来差得不是一点点。

    眼见人皮驵越往上走得越深,挑的路也越难走,冬瓜只觉自己的脸都绿了。其实人皮驵也挺可怜,他们死于雪中,困于雪中,迷于雪中,总找不到自己尸身所在,便也投不得胎,其实他们只是没有方向感,每每都是在遇难地点来来回回打圈,总也找不到中心点,再加上他们像吸血鬼一样不能见阳光,一见就化,因此他们白天不敢出没,只会夜里出来徘徊,这样找到尸身的机率就更小了。但若附身在别人身上便可白日也能现身,不过,由于人类灵气和体漫都较高,他们太过寒冷,往往一附身便会被打出来,所以马、驴、骆驼等与人类接触较多沾有人气的动物便成为了他们的首选。变成人皮驵后,他们会自发自觉地带着骑在他们身上的人去到他们遇难的地方,直至对方死,他们又会去拉下一个。

    通常自然生成的人皮驵并不多,因为他们什么被冻结了,附身也只会是短短一会就会被别的生魂给挤出来,除非是像眼前这个被人为制成的人皮驵,以卯天钉钉其魂,使其看起来归于畜类,可骗过生魂,变可瞒过阴间巡逻夜叉,再以四小鬼钉封畜之四足,便可行不僵,动如常。看这手段说明对方还是个资深行家呢!

    过了面前小河便是森林深处,路路险阻,不应该再往上走才是!冬瓜抬头看了下湛蓝的天空,感叹如此美的地方出现这东西,还真是扫兴的说。不过,瞧着前面林子里似乎有些野果可采,她终是提起了些兴趣提前追赶了过去。

    马上情侣见冬瓜一直独身跟在后面,起先没在意,这会儿见她策马上前,便主动向她打招呼,“小妹妹,你一个人不要走得太快,跟我们一起吧,我们是本地人,知道哪儿有好看的,好吃的,尤其是看见野果不要随便采来吃哦,有些是不能吃的。”女孩洋溢着幸福的笑脸向冬瓜招手。

    冬瓜略一苦笑后真待在原地等着他们,明明比那女子大出好几岁却被她叫小妹妹,怎一个心酸了得。男女二人对于天山确实很了解,他们指着眼前和远处,哪一处风景都讲得头头是道,冬瓜渐渐忘了骑马的幸苦,只要不扭头看到那匹人皮驵,一切都还挺美好的。

    冬瓜故作天真地盯着人皮驵问,“其实我想问,你们这马是从哪儿弄来的,看起来挺威猛的。”其实她看着一直往下淌的血都快要吐了。

    “哦,我叔伯家的,这是我堂哥的爱将,今天肯借给我们是因为我们下个月就要去外地结婚了,不然他是不舍得的。”女子笑颜如花的样子很是动人,但她摸马的动作就让冬瓜不寒而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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