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带着白玉扳指的手轻轻翻起尤氏松垮的眼皮,只见她瞳孔早就涣散,已然是回天乏力。

    安兴弈敛眸,颤抖的指尖轻轻从尤氏的脸上收回,声音有些颤抖叹道:“母亲她……”话还未过半,声音就哑在了嗓子里。

    听到他的话,屋子里原本还压抑着的啜泣声就越变越大,顾氏也假惺惺的抱着儿子与安婉婷哭作一团。

    就在这时,伴随着窗外乍起的闷雷声,房间的木门被一双大手用力的推开,登时吸引了房中所有人的注意,待到看清楚那人的容颜时候,皆是倒抽了一口冷气。

    顾氏也将埋在儿子颈窝的头抬起,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看着眼前的人,抖了抖唇颤声道:“你……你……竟然还活着!”

    这张脸或许别人不认得,但是作为二十多年前刚刚嫁入安家的顾氏来说简直是永生难忘,只需一眼,那人卓绝的风姿就深深的印刻在她的脑海中,所以当他看到司冕第一眼,就立刻认定他便是当年那个奸生子。

    抱着大郎的手还微微有些颤抖,为了缓解紧张,顾氏用力咬了咬微微有些干涩的嘴唇,匆匆起身,一般向他走来一边用力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直到剧烈的疼痛狠狠的刺激了神经,她才意识到眼前的一切并非假象,而那个颀长俊挺的身影,正是传闻中葬身于万梅园大火的安家五爷——安靖宇!

    屋子里的几个小辈虽然不识得他,却皆因司冕而暗自揣测这人的身份。顾氏是所有人中最淡定的一个,只见她恭敬的给安兴弈行了个礼,转眸对安兴弈等人开口道:

    “这是五叔,你们还不快见过五叔。”

    “五叔?!”安婉婷一怔,难以自持尖叫道:“五叔他不是已经死了么?!”

    闻言,顾氏连忙对她使了一个眼色制止,可惜安婉婷光顾着惊讶,完全忽略了她的提醒。

    安靖宇轻描淡写的看了她一眼。幽幽笑道:“你若是不需要的我的帮忙,便是当我死了也罢。”

    安兴弈眼睛一转,顿时紧张的开口道:“五叔,您的意思是说?!”

    安靖宇并未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突然话锋一转:“我想,明天一早,陛下的圣旨就会被送到安家。”

    “圣旨?什么圣旨?”安婉婷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眶通红,满脸茫然,显然还没有从刚刚母亲去世的悲伤中回过神来。

    “呵呵。大哥给他的儿孙保护的还真好,竟是没有一人知晓当年的真相,也罢也罢。既然如此。我便让做个明白鬼。”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笑意不改,但在闪电光芒映衬下的面容却有几分僵硬,不仅如此,他垂在身边的两只手用力握紧成拳,坚硬的指甲在掌心留下明显的掐痕。

    “轰隆!”雷声紧随着闪电而至,在嗡鸣声中。一段被深埋在安府的凄惨往事渐渐还原在每个人的耳中……

    ※※

    龙椅中,一袭金色锦袍容颜绝色的女子出神的看着殿门外的瓢泼大雨,明明没有被那雨水淋湿,却莫名的觉得湿冷。

    终于,在她焦急期盼的视线中。终于出现了和煦的身影,此时此刻。他已经浑身透湿,脸上混合在一起的不仅仅雨水,更有鲜红的血迹。

    “咯噔!”惠昭的心猛地一沉,连忙起身,顾不得其他直奔门口走来。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副样子?”惠昭不解,只觉得和煦脸上的鲜血分外刺目。”

    “陛下!陛下您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和煦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着,忍不住哽咽出声:“咱们上当了,陛下!守城的将领本以为城外的大军是蓟州来的援军,就想办法放了他们进城,可谁知道……”

    “知道什么?!别啰嗦!快点告诉我!”惠昭心急如焚,明亮的杏眸死死的盯着和煦,恨不得将他洞穿。

    “可谁知道……他们……他们竟然是刘彦的人!”

    “你再说一遍?!”听到这里,惠昭已是目眦迸裂,她抬手,一巴掌狠狠的甩在和煦的脸上,胸口也忍不住剧烈的起伏。

    “他们到底放了什么人进城?!”

    和煦心知惠昭这是迁怒,却也顾不得其他,跪倒在地泪流满面的开口:“郭将军说前来接洽的人明明是朔北口音,他便一时大意,放了他们进城,可是,殊不知……”

    “够了!他们是什么时候进的城?现在到哪儿了?”惠昭强压住的喉头翻涌上的腥甜,咬牙切齿的继续问道。

    “陛下,咱们还是赶紧离开吧,他们一进城就制服了郭将军,开了四面城门,现在叛军越来越多,更为不利的是,现在带头的人……就是……”

    见和煦一副吞吞吐吐的摸样,惠昭冷笑,直接了当的点出了那人的名字:“冉云,怕是他就等着这一天呢!”

    “陛下,都是属下的失职,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眼下咱们还是保命要紧,您快快随我出城吧!”

    “出城?”惠昭仿佛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凌厉的看了和煦一眼,幽幽叹息出声:“事到如今,你觉得我还能走得脱么?”

    和煦一怔,正欲再开口劝她改变心意,却听到殿门外传来几声清脆的巴掌音。

    “什么人?!”和煦眸光一凛,连忙高喊护驾,可谁知平日里站在殿外负责保卫的禁军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出现的,却是穿着蓑衣带着斗笠的少年,他瘦削的身影立在殿门外,轻纱后的墨瞳紧紧的打量着惠昭同和煦,良久。冷清的声音才从唇齿间发出:

    “陛下还真是有先见之明,这里的确已经被我们包围,至于您心心念念的蓟州援军,怕是还跟辽东余孽在路上纠缠呢。”左丹青笑吟吟的说着,连日来的奔波让她的嗓音比往日沙哑了许多,听起来更加雌雄莫辩。

    惠昭咬牙,没想到刘彦竟然这么快就发现了她的计谋,最后还来了个将计就计。让自己的人同辽东余孽对上,元气大伤。”

    此时此刻,她无比后悔将禁军拆分,很大一部分的人都在追捕去德州求援的安兴业,其余的也让她分散到各个城门口,用以压制冉云之前的势力的,结果将皇宫变成了一具空壳。

    左丹青便是算准了她人手不足,才趁着安相国亡故,女帝着急处理安家的当口杀她个措手不及。

    和煦听着左丹青的话。抬眼看了看殿门外,只见正对着的围墙上正埋伏着黑压压的一片,心知他们肯定是冉云派来的弓箭手。绝望之感不由得在心底蔓延。莫名的恐惧席卷周身,尽管他再不愿承认,他都不得不说如今大势已去。

    “果然好算计!”惠昭冷笑三声,眸光如箭般犀利的射向左丹青,恶狠狠地开口道:“真没想到我最后竟是栽在你这个无名小卒的手上,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非要帮冉云?”

    见她提及自己的身份,左丹青莞尔一笑,大大方方的摘下斗笠,任凭暴雨淋湿了她的青丝贴在,整张脸在瓢泼大雨中竟莫名的生动起来。看的惠昭目眦迸裂。

    “居然是你!”惠昭深吸一口气,却感觉还是无法平息胸中的怒火。凶狠的目光恨不得能现在就将左丹青千刀万剐:

    “早知如此,我当初就不该顾念着阿冕而对你手下留情!”惠昭提起那个名字的时候,心口也骤然涌起一股酸涩之感,脸上的表情也有片刻的愁苦,却转瞬即逝,快的让人难以察觉。

    她不提司冕还好,一听到这个名字,左丹青也忍不住怄火,她轻蔑的扫了一眼惠昭,无比嘲讽的开口道:“阿冕?陛下叫的倒是亲切,敢问你们之间,真的只是姑侄关系?”

    惠昭被她的话一噎,瞳孔骤然缩紧:“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

    闻言,左丹青踱步渐渐走向和煦同惠昭所在的位置,在距离门口还有十几步的距离又停下,挑眉玩味的开口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陛下冰雪聪明,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人在做!天子在看!您真的以为自己不说,便可以期满过全天下的人?”

    “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惠昭颇有深意的盯着左丹青,眼中蕴含的讯息让她止不住的心惊。

    莫名的,脑海里浮现出山城匆匆来找自己,随口说出的“奸生子”三个字眼。左丹青眉心一跳,掩藏在心底的疑问忍不住脱口而出:

    “阿冕他,到底是不是你的亲生儿子?!”

    惠昭哈哈大笑,眸底划过一道凛冽的杀意,就在此时,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言的和煦突然跳起,飞快的向着左丹青冲了过来,幸好卫珂同云梓一直在暗中保护,两个人一直留心着他的一举一动,于是在和煦冲出来的第一时间就拉起手中的弓箭用力射出,直中和煦后心。

    “不!”惠昭一声凄厉的尖叫,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男人倒在血泊之中,心口顿时翻涌上一股异样的情绪,自她出生起,这个男人便被安插在她的身边,原本,他是她的暗卫,而后朔北宫变,她同兄长遭到驱逐,不得已她忍辱负重嫁到南擎,而他最终为了留在宫中保护自己,选择放弃尊严,成为自己的近侍太监。

    “轰隆!”整个世界也似乎随着那个高大身影的倒下而一起崩塌,在惠昭的耳中只剩下一片嗡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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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团子的网突然出问题了,一直登不上,急死了,偶一直在等等等,大半夜终于登上了qaq,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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