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马车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贺兰萱儿终于不能自抑地痛哭出声,大颗大颗的泪水从她眼中滚出。

    落羽无声地叹了口气,手忙脚乱地替她擦去眼泪,她吸着鼻子,抬起头来问道,“先前你说,父汗没事,是真的吗?”

    落羽点头道,“宫变之夜,大汗亲自出战,大王子和大公主不忍大汗阵前送死,便命死士强行将大汗送出了皇宫。”

    贺兰萱儿的牙关咬得紧紧的,一张嘴,便能听到牙齿不断碰撞的喀喀声,她紧拽着落羽的衣袖,声音颤抖得不像话,“父汗,父汗现在在哪儿?”

    落羽却沉默了,眼底蒙上一层忧色,转身拧开了水囊,替她倒了杯水,可她哪有心情喝什么水,一把抓住他,眼中满是恐惧,“告诉我,父汗在哪儿?”

    落羽凝视着她,叹道,“奉命护送大汗出宫的死士,全部殉国,大汗下落不明。在宫变的第二天,我救下了侍候大汗多年的内侍,他将大汗的遗诏和国玺交到我手里,让我务必送往大周。”

    “遗诏?”贺兰萱儿怔怔地迎着他的目光,“什么遗诏?”

    “萱儿。”落羽以低不可闻地声音回道,“大汗的意思是,若你在大周过得不好,可回贺兰继承汗位,成为贺兰的女可汗。若你不愿意离开大周,那贺兰汗位便传给最强者,谁能平定叛乱,诛灭莫邪,谁便是贺兰的新可汗。”

    贺兰萱儿突然有点懵,眼睛越睁越大,嗓子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她没想到,父汗竟有意将汗位传给她,过了良久才喃喃道,“遗诏在哪?”

    “遗诏和国玺都在我的军营,我没敢冒然送往大周。”

    “为什么?”

    落羽皱着眉,从怀中摸出一物递给她,“当日,我在救驾途中遇伏,袭击我的人马却并非是莫邪的人,在他们身上,竟有大周铸造的令牌,上刻有‘东宫’二字,显然是出自大周皇室。”

    贺兰萱儿低头一看,果然,那用纯净黄铜打造而成的令牌,花纹繁复而精致,正中端端正正雕刻着“东宫”二字!东宫是百里辰的寝宫,任何人一看这令牌,便会怀疑,是百里辰勾结莫邪,刺杀落羽!

    但贺兰萱儿却摇头一笑,“表哥,这令牌不会是百里辰的,他若与莫邪是同伙,那莫邪又何必一路设伏,张着天罗地网,等着他入网呢?”

    落羽点头表示同意,“看来,是大周那边有人要陷害这位皇太子。”

    贺兰萱儿“嗯”了一声,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落羽微笑,揉了揉她的头顶,声音温润如水,笑容好像天上的暖阳,“你别担心了,一切有我。”

    贺兰萱儿点头,嘴里忽然被塞了一颗什么东西,甜甜的,居然是蜜果糖!

    落羽像变戏法似的,拍了拍手,掌心里便又多出了一块沙枣糕!

    他含笑将糕点递到她手里,“每年你的生日,大汗总会亲自下厨,做你爱吃的沙枣糕和蜜果糖,我的手艺,自是没有大汗的好,也不知这沙枣糕合不合你的口味?”

    贺兰萱儿凝视着手中的食物,眼泪再次从眼眶倾下,她竟然忘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每年的这个日子,也是沙枣花开得最盛之时,父汗会用沙枣蜜制成沙枣糕,为她庆生,年年如此,除了今年。

    她将手中糕点放入嘴里,果然清甜美味,更难得的是,竟有父汗亲手做的糕点的味道。也不知道他花了多少心思在这糕点之上,就如从前,每次她心情不好,他总是想尽了办法哄她,让她开心------------

    待她吃完了沙枣糕,车帘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喧闹声,某蠢蛋正兴奋地向路奇禀报,说抓到一过路的,极有可能是大周皇太子!

    贺兰萱儿和落羽对视一眼,皆是一惊!

    而树林里正被一群蠢蛋团团围住的百里辰,更是惊讶,他以为自己是遇上了打劫的!

    围着他的蠢蛋之一,谄媚地靠近路奇,嘿嘿笑了三声,“大人,可算让咱们逮到大周皇太子了,上报给大司马,您可是大功一件啊!”

    路奇摸着下巴,打量了百里辰半天,又借着月光,对比了一下百里辰的画像,总觉得不太像!画像上的大周皇太子,面容俊俏,玉树临风,但眼前这人,脸色灰暗而疲惫,下巴还有丛生错杂的须根,形象差太多了!别是抓错了人吧?

    他正研究着“画像”,百里辰却没了耐心,飞快地解□上的钱袋,丢了过去,“钱给你们,立刻让路,别耽误我的时间!”

    那钱袋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朝着蠢蛋之一的脑门飞去!

    蠢蛋之一“哎呦”一声,接住了钱袋,掂了掂分量,又打开看了看,登时美得冒泡,两眼放光----------金叶子,好多的金叶子啊!

    众蠢蛋围了过去,先是满脸震惊,接着欢喜异常,最后扔了刀,一阵疯抢,互不相让,打得你死我活!

    路奇傻眼了,不知道该劝架还是该继续确认百里辰的身份!而百里辰也有点懵,虽然他没闯荡过江湖,不懂江湖之事,但眼前这帮打劫的也太奇怪了吧?当着苦主的面分赃不说,竟还内讧了!

    就在众蠢蛋内讧的当口,四周忽然人潮涌动,树影婆娑,没等众蠢蛋反应过来,几百只火把便照亮了树林,无数手持弓箭,甲胄在身的精锐兵士冒了出来,箭尖统一地指向众蠢蛋!

    众蠢蛋惊呆了,这是什么情况?

    路奇也慌了,手忙脚乱地取出一个响箭筒,正要将它放上天空,耳边却听到一抹冰冷的声音:

    “没用的,你那些铁甲兵,都被我解决了!”

    落羽扶着贺兰萱儿缓缓走过来,贺兰萱儿的双脚被铁链磨破了,走路不太方便,但在别人看来,这两人却是无比亲密,竟像是一对恩爱情侣!

    路奇傻呆呆地看着他们,双腿直打颤,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你,你-----------你们!”

    他到这会儿还没搞明白,落羽大将军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而一旁正被“打劫”的百里辰,却是双目喷火,要气死了,浑身散发着“怨妇”气息,跳下马身,他也不管现在是什么状况,周围的贺兰官兵会不会一箭射死他,只气势汹汹地冲向贺兰萱儿,拉了她便要离开,“跟我回去!”

    “不行,我不回去!”贺兰萱儿连忙大呼,她出来之前就已经下了决心,不平定叛乱,绝不回去!

    “不行?”握住她手腕的力道骤然加大,百里辰已经气昏了头,目光犀利得几乎可以将她射个对穿,“你一个女人,跑来战场干吗?打仗是男人的事,你知不知道?”

    “在贺兰,女人也可以打仗!”

    “你现在是大周的太子妃,不是贺兰的公主,你有点觉悟好不好?”

    “我没觉悟?百里辰,我告诉你,贺兰永远都是我的家,你要是不满,干脆休了我!”

    “什么,你敢再说一次?”

    百里辰彻底崩溃,心头怒火熊熊,脸色黑得跟锅底差不多了-------------他怎么会瞎了眼喜欢上这个该死的女人?

    “说就说,我还怕你不成?”贺兰萱儿挺直了背脊,与他目光相对,宛如针尖对麦芒,天雷动地火!

    眼看这两人不管不顾,梗着脖子死磕上了,落羽连忙拉住贺兰萱儿,“有什么话等会儿再说!”

    贺兰萱儿这才想起,还有正事没办,得先解决了路奇!

    而此时的路奇,在认清形势之后,立刻体现了他身为小人应有的情商与智商,跪地高呼,“大将军饶命,奴才投降,奴才投降!奴才愿将功补过,为大将军效犬马之劳!”

    落羽看也没看他一眼,只命士兵将这帮蠢蛋全部拿下,绑回大营!

    落羽的军营就在这栖凤林,进了营帐,他便将贺兰大汗的遗诏和国玺交给了贺兰萱儿,并正式向百里辰见礼,“在下落羽,拜见太子殿下。”

    “原来是落羽大将军,幸会幸会。”百里辰不知吃错了什么药,脸色突然不臭了,将贺兰萱儿拉到自己身边,和气地道,“萱儿不懂事,一个人不声不响地跑了出来,若不是遇上你,还不知道会怎么。”

    落羽看了看贺兰萱儿,微微一笑,“萱儿自小被大汗宠着,是有点任性,还请太子殿下多多担待。”

    “她是我的太子妃,我自然会包容她。”百里辰紧紧握了贺兰萱儿的手,坚定而有力,向她柔声道,“方才我在气头上,说话声音大了点,你别生气。”

    贺兰萱儿本来是很生气的,但这小子一温柔起来,她就不争气地没脾气了,“其实,是我不好,我让你担心了----------”

    于是,小两口上演了一出“和好如初”的戏码,落羽就这么被无视了!

    看着这小两口,落羽心下稍慰,却又不禁有些黯然,只能知趣地告退,让他们先在营帐休息一夜,有事明天再商量。

    待他离开了,百里辰便又臭着一张脸,“明天就跟我回去,打仗的事,交给凌远就行了,你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

    贺兰萱儿没说话,低着头出了营帐,让小兵打来了一盆清水,亲自拧了毛巾,侍候他擦脸,动作细致而温柔,娇软的身子倚在他的胸膛,拂上他脸颊的气息暖暖酥酥,让他的心跳瞬间急乱了起来!

    他警惕地看着她楚楚可怜的面庞,这又是什么招数?知道他意志薄弱,想色·诱他?不行,他可一定不能中了她的美人计!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遗诏的内容,落羽童鞋其实只说了一半,,另一半才是重点,老汗王还细心地安排了宝贝女儿下半生的生活,估计百里辰要看到遗诏,会吐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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