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奕微微偏头凝视着赵青曼:“只是什么?”

    赵青曼停顿了下,轻摇头:“无。”

    公子奕冷笑一声,松开赵青曼的下巴,转身上塌而坐:“宴会上你怒视于我,又借诗表意,种种表现,赵姬,你不信我。”

    你不信我……你不信我……赵青曼猛地抬头,眼神怔怔的看着公子奕。好一会,慢慢的移开视线,眼神无焦点的看着前方。

    她当然不信,她又怎能相信,上一世那么的全心托付可换来被毒而死,这一次她又怎敢取心而信。

    垂下眼眸,赵青曼轻掩涌上的泪意,喃喃道:“我若不如此,公子那时又当如何。”

    “当是拒绝。”公子奕坚定而出。

    赵青曼身子微微一震,带着不信的看着公子奕:“二公子索妾之事,于情于理均无不妥之处,公子又如何能直言相拒。”

    公子奕看着赵青曼,神色里似为她的不信任而生气:“有何不可,你是我的宠姬,我不舍,又有谁能责备,不夺人所好乃君子之风。”

    赵青曼怔怔的回视着公子奕,良久才轻眨了一下眼,嘴角漾上一抹轻忽的笑:“妾,多谢公子爱惜。”言词之恳切,态度之卑微处处显示着赵青曼的真诚。

    然,榻上公子奕的脸色却变得更加阴沉了,因为这女人分明口是心非。

    赵青曼敛目垂首。

    是,只要主人以此姬是他心头好拒之,纵然对方心中不喜也会礼貌歉意。然公子奕与公子源本就交恶,公子源在明知赵姬是宠姬的情况下以三美人交换,那便是打定主意索要,若公子奕拒绝,两人只会关系更加恶化,于现在羽翼还不够丰满的公子奕实无好处。

    她一个妇人,且还是一个已经利用过价值的妇人,何德何能让公子奕与公子源因她而恶化。

    她——当然不信。

    “你曾说过,忍无可忍时无需再忍,我为何不能因你而拒绝公子源的索要。”公子奕声音低低,似在解释,也似在自言。

    赵青曼闻声眼眸微动,藏于袖中的拳头猛地紧了紧,然后又慢慢的松开,直至自然的垂下。忍无可忍,公子奕指的是王姬妾之死吗?也是,公子源纵然有那冠冕堂皇的借口,可别人却不都是白痴,真相如何猜也能猜个大概。而公子源能如此不惧,在东院内直接杀了王姬,摆明就是看中公子奕不会拿他如何。

    一姬妾死或活皆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挑衅和藐视的态度。

    本就表面维持的两人,如果因索要姬妾而起争执,那么大伙的舆论对公子奕是有好处的。想到这,赵青曼嘴角淡淡的弯了弯,有了这利害关系公子奕会开口拒绝,似乎也不难相信了。

    “是妾愚昧,坏了公子大计,妾愿请罚。”说完,赵青曼低低的躬身作揖。

    公子奕抬头静静的看着赵青曼,然后挥了挥手:“姬,上前来。”

    赵青曼依言跨脚,行至榻边恭敬席地跪坐。

    公子奕伸手,再次抬起赵青曼的下巴,迫使她四目相对:“赵姬。”

    “然。”赵青曼轻应抬眸,静静的回视着这双沉静的墨子,心里闪过阵阵不解。她怎么总觉得今天的公子奕与平常不同,那看她的眼神似乎多了些东西,只是什么东西她却抓不住也形容不出。想了想,赵青曼微敛眼眸盯于他的下巴,来掩饰内心繁杂的心绪。

    “你既不信我,心中又怎愿忠我于一生。”手指轻轻的摩擦着赵青曼的下巴,公子奕悠悠道。

    身子猛地一僵,眼帘微动,久久的,赵青曼都没有出声。

    公子奕声音低沉,如夏夜里的清风,低沉里透着一丝柔软:“鬼神之名,赵姬,你怎么如此诳言?”

    赵青曼睫毛轻颤,淡漠的神色微微触动,这时代于鬼神十分敬畏,便是各国的盟约也是先告于神明。

    公子奕他这是在——担心自己。

    一股淡淡的暖流爬过心脉,袭上眼眸,泪就那么无声无息的落下。

    公子奕抬手,指尖轻触,而后放于唇间,尝了一下曰:“咸的。”

    赵青曼噗嗤轻笑,挂着泪珠的眼眸此时看着异常的晶莹清亮:“公子,妾无诳言。”

    公子奕抬眸。

    “妾,对公子虽有存疑,但妾终身只侍君一人之言实属真心,且,愿一直以妾之名随侍。”

    公子奕诧异开口:“一直以妾之名随侍?”

    赵青曼望着公子奕轻点头:“然,但妾有一请求。”

    “说。”

    “请于公子功成名就时同意妾自请离去。”说完赵青曼敛目垂首。

    “功成名就,何以才算功成名就。”公子奕嗤笑。

    “公子登上王位之时。”这一次赵青曼抬头定定的望着。

    气氛陡的一僵,公子奕眉目低沉,眯着双眼打量着眼前的赵青曼。

    一时间两人四目相对,谁也没有退缩,就那么静静的对望着,对峙着。

    良久,在公子奕逼人的气势下,赵青曼再次开口:“妾愿助君一臂。”

    公子奕静默了一下,然后轻笑出声,笑声从低到高,再从高到底,而后忽的停住,定定的注视着赵青曼:“好,我若为王,登基那日许你自去。”

    这话,玩笑居多,然,当那一天到来时……

    赵青曼垂眸,嘴角含笑,举起双手覆于额头,重重的行了最大的磕头礼。这个礼,于入车队那日行过,便只有此时再行。

    此行此景,让本带着玩笑意味的公子奕,忽的生出一股别扭之惑,这赵青曼似乎认真太过。为王,怎可能。

    第二天,公子源犹如来时般,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城门口,公子奕与赵青曼立于车前良久,直到车队渐渐消失在视线里,两人才同回车上。

    从城门到府邸需半个时辰的车程,赵青曼瞅了瞅闭目休息的公子奕,有些无聊的掀开车帘张望。

    路上行人往来,有匆匆赶路,有挑担叫卖,更有孩童成堆玩闹跑跳,一派的人康邦定。

    就在赵青曼看的津津有味时,靠壁闭目的公子奕忽的开口:“赵姬。”

    赵青曼忙转过头,看向公子奕:“然。”

    公子奕静静的瞅着赵青曼,半响后或真或假的开口:“若与你一商铺,你打算作何买卖?”

    赵青曼猛的瞪大眼睛,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喜色,怔怔道:“公子愿意让妾经商?”

    公子奕挑眉,神色懒懒道:“我一贯看才能定夺是否留人所用,姬若想经商,定要有所之长才可。”

    这会赵青曼再也抑制不住的笑了起来,晶晶亮的双眼似乎把这张灰黑的脸都点亮。

    “公子放心,妾定会让你满意。”车轮毂的倾轧声中,赵青曼兀自含笑沉思,竟一点都没发现公子奕那略含深意的双眼。

    有了允诺,赵青曼本就活络的心思更加的活跃了。只是呆在厢房一整天,费了好几卷竹简依旧没有头绪。本来想直接套用上一世的造纸术,只不过细想一下又觉得可行性不大,主要原因便是从竹到纸需要经历大半年,试验时间太长公子奕定是等不了。

    而什么东西既能销量大又要制作时间短,并且原料还得量大和便宜。这几点在现代能很快的报出许多,但是在这里一时还真不好想。

    就在赵青曼扯着头发,恨不得能从脑袋里揪出个百度搜索的时候,侍婢端着一碗甘浆进来。

    侍婢把甘浆放于几面上轻声道:“姬,先饮一碗去去暑气吧。”

    甘浆是这时代贵族们特有的消暑饮品,由甘蔗和米制作而成,清凉甜美。

    赵青曼含笑接过,喝了几口后忽的脸色一变,急急放下陶碗起身下榻。

    侍婢愣了一下,慌忙告罪:“姬,可是甘浆不合口味?”

    赵青曼闻言停住脚步,转身一脸兴奋道:“无,浆甚美,是我想到一事物心中急焚。”说完裙摆联袂而去。

    正房里,公子奕正与几个贤士相谈甚欢。

    这时一仆役上前禀告:“公子,赵姬求见。”

    屋里交谈的声音有一时间的停顿,而后公子奕那低沉的声音淡淡飘出:“令她进来。”

    “诺。”仆役应承。

    这时候几个食客起身告退,公子奕颔首,不一会偌大的房间里,只有赵青曼与公子奕两人。

    公子奕淡淡的瞟了一眼赵青曼,眸光幽深而明亮:“何事”

    赵青曼行至公子奕身前几步,盈盈一福清脆道:“妾已想到生财的法子,特来禀于公子。”

    公子奕挑眉:“哦,是何法子?”说实话他那天说出口后,回来时心中便有悔意,这时期还无一人会用女子行丈夫之事。

    赵青曼仰头,双眼晶晶亮的注视着公子奕:妾的法子便是售卖豆腐。”

    “豆腐?”公子奕皱眉“这是何物?”

    赵青曼抿嘴露笑:“此乃妾所想的新巧之物,只需一石磨、若干斤大豆即可制作,然制成后确是白嫩香滑之物,上可达官贵人食用,下可平民百姓所购,若妾能得公子帮助,于城内广设店铺,使其成为人人皆知之物,那么即可赚得妾所说的百金千金之数。”

    大豆是这时期种植和食用最为普遍的一种粮食,售价也是最低。于她之前所想原料量大且便宜之物完全符合,加上制作工艺简单,出来后售价低廉,实在是当之无愧的第一选择。故,她在喝甘浆时如此急切失态。

    掷地有声的言语让公子奕不得不端正态度,灼灼的直视着赵青曼:“姬所说甚是诱人。”

    赵青曼大喜:“然,公子可是同意?”

    公子奕看着她,嘴角淡淡的掀了掀:“此物何在?”

    赵青曼噎了一下道:“呃……妾刚想到此法,此物还未制作。”

    公子出闻言似笑非笑的瞄了她一下道:“那等制成之时再议。”

    “然,妾这便去。”一个揖礼后,赵青曼脚步轻快。

    公子奕看着步出房门的赵青曼,放于榻几上的手习惯性的敲了敲几面,首敛垂目,让人不能一眼看透其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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