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怀心事的三人跟随蒋右甲来到一间人迹罕至的仓库,这里静得可怕,几百米外的闹街成了遥远的背景摆设,与此处的静谧形成鲜明对比。他们住酒店也有一个多星期,还不曾发觉周围存在这么个地方。

    嘎登一声,蒋右甲停止了活动,脖子上的龙玉黯淡下来。于此同时对面的仓库大门吱嘎吱嘎动了两下,拉出一条缝后,一个人影巍巍颤颤地从缝隙挤出来。但好像他拉开的那条缝太小了,以至于他挤了好几次都没出来。

    “……不是吧。”三人在一旁看得都着急,好想去推他一把有木有?这智商有点捉急啊!

    “呀!”一声娇弱的轻呼后,那个影子扑倒了,由于用力过猛一下子出来后没站稳,体前倾180度脸着地,难度系数1.0,得分0。

    全场沉寂,做人要厚道,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再落井下石吐槽了吧……

    “噗。”弗伊捂住嘴,转身撑住旁边的墙壁俯身暗笑,肩膀止不住地震动。他真不是故意的,可克制不住幸灾乐祸的脾性怎么办?

    吴域摇摇头,故作叹口气道:“嘲笑残障人士是可耻的行为,枉你身为神学院的学生,竟一点慈悲之心都没有……”

    “残障?你是说脑残吗?”弗伊捶墙壁,一个人笑得前俯后仰。

    吴域咬住抽搐的嘴角,身为圣母系的学生,绝不能在别人落魄的时候雪上加霜,他虽然是吊车尾,但好歹也跟着同学一起上了三年课,这点同情心还是有的,他和弗伊绝壁不是同类人,绝对不是!

    他走到那人面前,弯下腰伸出手,柔和问道:“没事吗?还起得来?”

    “唔。”倒地人甩了甩头,抬起那张满是泥污的脸,微笑着回答吴域,那声音软甜得仿佛快化了似的,“我很好,谢谢。”

    “不……谢。”吴域愣在原地,看着那张脸,无法动弹。

    好吧他承认刚才是为了更近距离观赏那张出糗的脸才接近的,可现在……他不知该如何形容内心感受,一定是他伸手的方式错了,才会拉起一个、一个非人类?

    “对不起。”对方立刻滑落的蒙面丝巾,遮住左边脸颊,软声软气道,“吓到你了,对不起。”

    他的左脸布满了细密的鳞片,蓝色的细鳞在夕阳的晕染之下,一半变成了暖橙色,像是倒映在海水中的波光,灿烂夺目,栩栩生辉。

    “很漂亮。”吴域温和地勾起嘴角,含笑道,“神圣、纯洁、象征了自然法则的无垢之族,见到你很荣幸。”

    他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惊愕,似乎在探究吴域的身份与目的,可一时间根本没有头绪,迷惑地皱着眉头,不知所措。

    “女人?”弗伊不知何时走近两人,打量身穿大红褶皱长裙、白色布衫的“少女”,他漂亮的黑色长发垂至腰际,以一根红丝带束在尾部固定,就像许多动漫里出现的“女巫”,清心寡欲、温婉动人,稍稍有些笨拙却很可爱。

    他当然不是女人了,或许弗伊看不出,但吴域却是看见了他颈间的喉结,即便他的声音再如何纤细婉约也无法掩藏他的衣服下男人的骨架,特别是肩膀这一块,被泥水浸湿的布料紧贴骨骼,是男是女一眼就明白了。

    “唔。”少年捂住脸颊躲到吴域的身后,戒备地望着弗伊和一身死黑色的南古,两人身上散发出令他不舒服的气息,尤其是黑色的那人,像是徘徊在地狱边界的死者,阴冷、残暴、令人畏惧。

    “喂,没关系吗?你最喜欢的吴域被人抢走咯?”弗伊低低地笑,瞥到南古毫无变化的表情便心生不快,眉头不自觉地皱在一起,像是玩具被人抢走的小朋友。

    南古淡然自若地望着吴域所在的方向,他的眼中根本不存在什么少年少女,吴域对谁都很温柔,但任何人都抢不走独属于他的那份温柔,嫉妒什么的根本不需要……

    他舔了舔嘴边残留的血渍,全身充盈着吴域力量的感觉,无与伦比的美妙。

    弗伊嗤了声,转而将目光再次挪移到那名“少女”身上,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可哪里不对了呢?

    “吱嘎。”蒋右甲的头动了下,目空一切的眼睛望向吴域,哦不,是他身后之人,那个穿着巫女装的少年。

    吴域感觉到握住他衣服的手紧紧一收,像是拽紧救命稻草一般的力度令他不自觉地挺直脊背。

    这个孩子……认识蒋右甲?

    “我该走了。”他松开吴域,后退了两步,朝打开的仓门狂奔,唰啦一声关上大门,动作一气呵成。

    机械的转动声越来越大,不一会儿就听见了引擎启动的旋转声,黯然的眼珠渐渐恢复色彩,几秒后就与常人毫无差异了。

    “恩人们?”蒋右甲眨眨眼睛,好奇地张望四周,“这是哪儿?我们不是在酒店吗?”他拱拱鼻子,闭着眼睛贴到吴域衣服边,“恩人受伤了?需要治疗哦……”

    伤?吴域被蒋右甲一说才想起来身上的血迹还没冲洗,举起手臂闻了闻,确实有股血腥味。

    “我没事。”他掂起蒋右甲颈间挂着的龙玉,“倒是你,想起得罪过什么人了吗?”

    啊……蒋右甲张了张嘴,疑惑地歪过头,思考了下还是摇摇头,没心没肺地笑道:“没有,我这么善良的人怎么会得罪人呢?一定是别人搞错了,认错人而已。”

    “是吗。”吴域淡淡地沉了声,猛地抓住蒋右甲的手腕,拖着他往仓库大步迈进。

    “小星星你做什么?”别说蒋右甲这个打酱油的,连弗伊也没搞明白吴域的意图,匆匆跟在他身后,脚步越来越快。

    “恩人?恩人!”蒋右甲莫名对那扇大门产生了恐惧,发出的声音也在颤抖,连他自己都不明白搅乱思想的那种冲动是什么感情。

    “哗啦——”吴域拉开仓库大门,阳光透射进来,黑暗的空间霎那间充满了阳光。

    “出来,给我出来!”他对着空荡荡的仓库叫喊,声音盘旋在房间的上空,余音绕梁。

    弗伊从后面按住吴域的肩膀,沉重道:“够了小星星,那不是我们可以得罪的人。”连一向不按常理出牌、喜欢置吴域于险地的邪神都说出了这样的话,可见神族后裔的强大。

    “你不是想见他吗?为什么又躲起来?”吴域挣开弗伊的手,好不顾虑地大声喊叫,“你把最重要的玉都送给了他,顶着快破碎的身体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再见他一面吗?快出来,别躲了!”

    黑暗中有个影子动了动,风一吹,一块面纱飞扬到空中,那位神族后裔就此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

    鳞片覆盖了他的左脸……应该说,覆盖了他左半边的身体,他的左手变成了青色的爪,锋利的指甲怎么看也不像人类所能拥有的。

    他是龙,传说中的龙,但在成为龙之前,他是一个人。所有的龙族都不是依靠繁殖延续后代的,他们为人类实现一个愿望,从此摆脱被束缚的命运,逃离自然法则的桎梏,成为真正的自由之身。

    他们必须找到一个替身,受尽孤独的折磨、尝遍人世辛酸,代替自己守在自然神所赐予的净土,永生永世不得离开。

    这是吴域在一本老旧古书中所看到的记载,关于龙族的真相。

    “妹子?”蒋右甲一眼认出了眼前之人,可不就是那个送他玉的妹子吗?“你的脸……”

    “对不起,吓到你了吗?”他捂住丑陋的左脸,可捂住脸的左手又是只爪子,反应过来后他又用右手捂住左手,忙乱之间眼泪涌出眼眶,羞耻得想找个洞钻下去。

    “这不很漂亮吗?”吴域猛地拍了蒋右甲的后脑勺,差点把他整个头拍飞,“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恩人说的是。”蒋右甲捂住被打的地方,痛得差点满地打滚。这会心一击直达大脑,震得他两眼金星,这下别说妹子的脸,连他自己的脚都看不清了!

    “噗……”少年捂住一笑,姣好的眼角扬起弧度,极其漂亮。

    他一笑,站在他面前的四人都停止了动作,视线黏在他那半张完好无缺的脸上,移不开。

    并不是出于**那种邪恶的念想,而是作为人类对于自然本能的一种追求,就像沐浴在森林中的阳光之下,接受春风的洗礼,不安的灵魂得到了温柔的抚慰,心中一片祥和。

    这才是真正的神啊……

    耳边似乎飘起了一首悠长而悲伤的民谣,诉说着古老的传说,那是个少年与龙的故事。

    “原来你在这儿。”一声低沉的怒吼打破了歌谣的传颂,空荡的仓库又多了一个人。

    吴域转过身,看见了她的轮廓,正是之前在酒店附近见到的那个少女,那双怀有强烈恨意的眼睛很好认,绝不会有第二双。

    “自由了还不回归族群……”她越过吴域他们,直接来到了少年的身旁,“葵,你想受天刑之苦而不入轮回吗?”

    神族后裔之所以群居是为了避开那些对他们力量不怀好意的有心之人,但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过于强大的他们很容易改变人类的命格,稍不留神就做出违反自然法则的事,特别是龙族之人,在经历少则百年多则数万年的孤独之后,很容易犯下错误招来天谴,他们必须相互监督、彼此督促,这都是为了继续活下去……

    “我……没想过回族群。”被称作葵的少年握住自己颤抖的手,“我要继续留在净土,对不起。”

    “你疯了吗!”少女一把拎起少年的衣领,低吼道,“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愿意替代你的人,等待了几百年才获得自由之身……还想回那个鬼地方?永生永世?”

    “嗯。”他的苦笑绝望唯美,“生无可恋,无论哪儿都是地狱。”

    “我不允许,我要带你走……”少女的眼泪滴在手背,滚烫滚烫。她何尝不了解那个地方的恐怖?虚空之所,死灰之地,那儿没有声音没有阳光没有生命,日复一日地重复,生不得、死不能,生不如死。

    “葵?”蒋右甲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他指着少年,手指颤动,“葵!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看了个新番,恶魔幸存者2,主角还是夏目友人帐的夏目配音……一种男后宫瞬间展开的赶脚又来了,真是妹纸汉纸两手抓两手都硬!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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