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快活城如今落魄的不成样子,但快活王也依旧是快活王。他的气势,他的威严,依旧无人敢小觑。快活王穿着一身金棕色的袍子,上好的蜀锦泛着光泽,走起路来虎虎生风,让人不敢直视。在快活王身后,跟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挽着高高的发髻,插着两支黄金包红宝石的簪子及几支珍珠珠花。红宝石呈现出最纯正的血红色,一看便知是上等货色,价值不菲。就是那几支珍珠珠花,珍珠虽小,却也是最上等的南海珍珠,色泽圆润,是有钱也很难买到的好东西。这红衣姑娘婉如一朵怒放的红玫瑰般耀眼,着实让徐记酒楼里的人惊艳了一把,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顾盼间流光亦彩,如黑夜之中的明星般熠熠生辉。这个美艳的红衣少女,正是失踪已久的朱家大小姐——朱七七。

    这场婚礼变得越来越热闹了,先是兄妹**,再是亲身父母纷纷到场,如今快活王身边又跟着个朱七七。这朱七七是天下首富朱富贵的独生女,这朱富贵和仁义山庄关系非浅,再加上他仗义疏财,与江湖人多有交往,也很得江湖人敬重。这朱七七虽然生长在富人家,却被朱富贵宠出了个任性妄为的性子,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很是不同,天生的假小子,整下上树下水的,朱富贵跟人家交际应酬,她也跟着见过许多江湖上的人物。如今这些挤在徐记酒楼看热闹的江湖人,虽说不是所有人都认识这位朱大小姐,可是那认识的人也不少。再加上快活王、朱富贵和李媚娘那点扯不清的关系早就传遍了整个江湖,现在朱七七又跟在快活王身边,不禁就在这满是人群的徐记酒楼里引起一片哗然。

    “唉,我说兄弟,这快活王前阵子都把朱老爷逼死了,这朱家的姑娘怎么跟快活王一块来了,这快活王和朱家不是死敌么?”朱富贵为了不把死去的夫人的骸骨给快活王,那可是宁愿自杀也不肯屈服的,这事虽然朱家和仁义山庄瞒得仅,但天底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朱家和快活王的那点恩恩怨怨在江湖上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凡是混江湖的差不多都知道了。

    “唉,我说兄弟,朱家和快活王之间那点事你没听说吗?这快活王惦记着朱富贵的老婆,二十多年还没忘,这人都死了还要见着尸首。那朱富贵可是好脾气,可你看这朱大小姐,哪有一点朱老爷的样子,这指不定啊,是谁的种呢!说不定这朱大小姐和今个拜堂这两位那还是亲戚呢!嘿嘿!”这人说完就不怀好意的笑起来,那先问话的人也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眼光贼溜溜的在快活王身上扫了几眼,又怕被快活王察觉到,连忙收回目光,与他那兄弟一起暗笑起来。

    徐记楼酒里前来看热闹的人切切私语,快活王内力深厚,耳力极好,当然听见这些人的议论,可他却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冷目扫视一圈酒楼里的江湖客,重重冷哼一声,竟是目不斜视的走上前去坐在正中的椅子上。朱七七自动自觉的跟在快活王身后,见快活王坐下,也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这原本乱嘈嘈大堂的在快活王的注视下渐渐安静下来,他的目光太冷,那目光根本就不像是在看活人,仿佛这一屋子都是蝼蚁,他想捏死谁便捏死谁。见大堂里的人都静了下来,快活王这才冷笑一声:“这不是要拜堂吗?怎么本座来了,这高堂到不拜了呢?嗯?”

    “哎哟!”胖喜娘反应到快,“这快活王的大名在江湖上可是响当当的,咱们这不就等着您老人家嘛,既然这高堂都到了,这成亲礼,咱们自然是要继续的。来来来,把新娘子扶过来,你们两个小丫头仔细扶着新娘子。唉,新郎过来过来,准备拜高堂喽!”

    两个丫鬟说是扶,实则连拉带拽的把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拽了过来。这拜高堂只准备了三把椅子,分别是给快活王、白静和王云梦准备的,只是如今朱七七占了其中一把,快活王自然坐了中间的那把椅子,如今只剩下一把,白静和王云梦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一举一动都得看人家的意思。几个看着白静和王云梦的人暗中对视一眼,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胖喜娘到是镇定的很,上前两步:“朱姑娘,这新郎新娘马上就要拜高堂了,您移步,换个好位置观礼!”

    “唉,这不是拜高堂嘛,我不坐这,还要坐哪啊?”朱七七满脸疑惑,随即又露出了然的表情,一拍脑门儿,“唉,忘了说了,我就要嫁给快活王了,这快活王是王怜花的爹,我自然是他的后娘,这高堂的位置,难道我坐不得?”

    一听这话,胖喜娘眼球滴溜溜转了两圈,随即又是满脸堆笑:“哟,原来是这么回事,坐得,坐得,这高堂的位置朱姑娘自然坐得,来人,再加把椅子!”随着胖喜娘一声令下,一个小二利落的搬了把椅子过来放好。虽然看起来是个普通的小二,但明眼人一看便知道这个小二是个练家子,而且绝对是个一流的高手。

    一切准备就续,胖喜娘扯开嗓子就想喊“二拜高堂”。王云梦被迫坐在白静下首的位置,锋利的刀架在脖子上,但她没看那刀一眼。她的目光一直停在王怜花身上,和白静满眼的毒怨不同,除了仇恨,她还有儿子,这也是她唯一比白静幸运的地方。看着王怜花无力的被人强按着跪倒在地,王云梦最擅长用毒,怎能看不出来儿子是被人下了软筋散,如今一点内力都没有,如同半个废人。这一拜下去,从此往后她的儿子就将从惊艳才绝的翩翩贵公子变成人人唾弃不耻,与亲姐姐**的下贱胚子。从此以后,就连街上最肮脏的乞丐都可以嘲笑他,她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怎么可以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别人糟蹋他、作践他。王云梦不顾脖子上还架着快刀,猛一回头,目眦欲裂,怒瞪快活王:“柴玉关,那是你的亲生儿子,你真的就这么看着不管吗?他可流着你的血!”王云梦在赌,她不能不赌,真是可笑,这个无情的男人的心有多狠,她会不清楚吗?可到头来,能不能救得了她的花儿,竟全赌在这个狠心的抛妻弃子的男人。

    快活王的眼睛总是微眯,别人与他对视之时,便总会觉得对方高高在上的正府视着自己。听到王云梦悲愤的声音,他微微侧了头,用眼角微瞄了她一眼,然后就收回目光,竟连半个眼角也不肯再施舍给她,只看着跪在他面前的新娘冷笑一声:“是本座的,本座自然会认,不是本座的,谁也别想让本座背这个黑锅。”

    “柴玉关,你什么意思,花儿他可是你的亲生儿子!”王云梦怒火上撞,想要站起来同快活王理论,却被两柄钢刀死死的压住,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能动。

    “王怜花是我儿子,我自然要认,至于白飞飞——”最后一个字快活王冷冷的拉了一个长音,略一停顿。快活王一停住话头,四周立时起了一片切切私语声。看快活王这样子,这白静生的女儿竟好像不是他的种一般。这怎么可能呢,虽然白静为人狠辣,但除了下嫁快活王之外,可从未传出过与哪个男人暧昧不清之事。反到是那云梦仙子王云梦,年轻时依仗着容貌美艳,与许多江湖顶顶有名的大人物关系不清不楚的,可以说是有名的□。这快活王连王云梦生的儿子都认了,怎么反动不认女儿呢?

    见下面的人已起了疑心,快活王扭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一动不动,只毒怨的看着他的白静:“白静当年确实怀了一座的孩子,但是,哼,一碗打胎药早就将那个孩子打落,也正因为如此,白静在追杀本座之时不小心打翻了油灯,才引起了幽灵宫的那场大火。现在这个白飞飞,八成是白静从哪里抱养来的孩子。”叙述当年自己所做下的恶事,这快活王的语气里竟一点悔意都没有,仿佛他所说的不过是一个荒诞的故事,而不是亲手打落自己的骨血,害得妻子人不人鬼不鬼的事实。

    从进了这大堂起,白静就一言不发,甚至快活王的出现,也没能让她有什么情绪变化。可是此时听见快活王亲口述说着当年的事情,白静心中压了二十年的恨意就如同火山底积压了千年的熔岩一般喷涌而出:“柴玉关,亏你还记得这么清楚,你害死了我的女儿,害了我一生,这笔账,今天就是你该还的时候了,拿命来!”白静就坐在快活王的右手边,一掌快如闪电打向快活王的心口,竟丝毫不顾身后两个大汉手里的刀还架在她的脖颈之上。

    这一掌又快又狠,看出得白静是打算一掌就将快活王给打死。加之她与快活王之间的距离极近,当真是难躲难防。快活王不愧是快活王,见白静的掌打到,竟不躲不闪,硬生生接了白静一掌。不仅如此,白静的掌结结实实的打在快活王身上,快活王却纹丝未动,反而肩头微动,内力鼓动,猛的发力,竟将白静震飞一丈多远,摔倒在地,一口鲜血喷出胸前。

    “二十年前你不是本座的对手,二十年后你依旧不是本座的对手,想报仇,去黄泉路上报吧!”说完,快活王立身扬掌,竟要对结发妻子赶尽杀绝。

    红影一闪,没人看清这个胖喜娘的动作,可是当人们看清时,她已挡在白静身前,依旧是满脸堆笑:“哟,今儿个可是两位新人大喜的日子,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恩怨怨,可都不能破旧了这喜事。来人啊,请白宫主回坐。”虽然胖喜娘脸上的笑容丝毫没变,但她的笑容之中却有着这容人反驳的威严,一双眼睛因过胖的圆脸而眯成了一条缝,可是却敢与快活王对视,并丝毫不退让。

    快活王纵横江湖二十多年,才有了今时今日的地位。在他的一生中,见过无数的人,有的对他恭敬有加,有的对他卑躬屈膝,有的对他横眉怒对,可是敢用命令语跟他说话的,面前这个不知姓名,却有着一身奇高武功的胖喜娘还是头一个。这场婚礼是无衣宫办的,那么这个人就是无衣宫的人,无衣宫如此藏龙卧虎,难怪敢跟他叫板。快活王忽然想感叹,这江湖上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先有沈浪这样的青年才俊,当然,他的那个逆子王怜花也是江湖青年一代中的佼佼者,就是跟着他娘不学好;如今又有无衣宫这样实力强劲的门派,难道他真的老了吗?在这个胖喜娘的目光下,快活王竟生出一丝力不从心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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