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月白再次醒来的时候,清晨的光雾透进眼里,接着又闭上眼假寐了一会儿,等到意识已经足够她顽强的再睁眼时,看见白色的天花板,悬在一旁的透明吊瓶。床板很硬,乔月白动了动身子,感觉被子像被压住了一角。

    昨天明明都说没事了,可固执的顾习安还是要她留了下来,说是再观察观察。

    一想到他绷着脸的样子,乔月白忍不住笑出了声,等她转过头才看到,那人趴在床边,只留给他一头栗色的脑袋。

    乔月白从素白的被子伸出手来,轻轻的摸着顾习安的头发,一下一下温柔的好像根本没有碰到他。

    顾习安在脑袋一片混沌中抬头,其实一夜都没有熟睡。乔月白看着他很是疲惫的样子,淡淡的酸疼泛滥在胸腔里。

    他从椅子上起来,俯身轻轻的吻在乔月白额间。

    “醒了?”他似微语的问着。

    接着看他从柜子上的热水壶里把水倒进杯子里,抽空看了看乔月白:“喝水吗?”

    乔月白抿嘴笑,摇了摇头:“有点饿。”

    顾习安把水杯放在一边,手抚上乔月白的脸颊,用拇指轻柔的摩擦了下她的眼睑,然后说道:“我去买点粥来,你再躺会儿。”

    “不要粥,要披萨……好吃的披萨。”

    乔月白舔了舔嘴唇,像是故意为难一般提了要求。

    顾习安眉头微蹙,刚想开口说什么却被门口的护士打断,两人同时望去。

    “病人家属吗?”她问顾习安。

    乔月白看着他给了自己个安心的眼神,跟着护士走出了病房。没有的包裹自己手掌的温度,乔月白觉得突然一下变冷了,深呼吸之间,寒毛都立起来了,他把被子往身上拉了拉。

    和戴着着金丝边眼镜的医生,站在离病房只有十几步远的过道上。光线从左手边的窗户,一个一个很有次序的照在大理石的地面。

    “以她目前的情况不能说不乐观,毕竟当初都被诊断无法生育了,或者说,如果坚持要生可能会冒着非常大的危险……再加上这胎有些不稳,现在已经出现这种问题,怕是将来生孩子的时候……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心态……”

    医生看着面前的人说着就推了推眼镜。

    看顾习安的表情十分凝重,但是像全部隐忍着不发那样,医生咳嗽了一声,接着说道,“其实并不是没有先例,我们医院也有过此类患者,只是希望家属能做好心理准备,要孩子还是……”

    顾习安对他微微颔首,说了句:“多谢医生,劳烦了。”

    医生走后,顾习安站在过道上缓缓的深呼吸,闭上眼,仍然有光亮的感觉,玻璃窗上沾着许多白色的尘埃,高高的树枝快要攀上来了。

    回到病房前,他迟疑了一下,换上平时的神色,推门进去时乔月白正望着他,见到是他来,笑着就让顾习安撑不住的手抖。

    顾习安走到她身边,看她扬起了头,听见她对自己说:“顾习安我不想住院。”

    他揽过乔月白,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乖,我们就住两天。”

    “出院之后,你把蜜月补给我吧?”乔月白听着头顶传来他的沉稳而轻缓声音,莫名的安心。

    “去哪?”

    “你想去哪?”

    乔月白突然仰起头来,睁大了眼睛兴奋的说着:“去法国吧,去法国的波尔多。”

    顾习安笑了:“好。”

    浓郁的白色画面里,顾习安的笑容不好看,这是最不好看的一次,可是却偏偏也是最想让乔月白抱着不撒手的一次。

    “我回家去那几件换洗的衣物来,你快把粥喝了。”顾习安说完却不见乔月白动弹,依然两臂是圈着自己的腰。

    顾习安犹豫了一下,还是揉上了乔月白的头,轻声的说,“很快就回来。”

    ※※※

    窗外的有几棵法桐,先前似乎是枝叶葱茏。现在看来一下子都变得有点枯卷。可叶子依然是抓着枝干,依着枝条,不愿意掉落下去。风一吹,晃动不停。

    医院里很是安静,偶尔有护士推着坐在轮椅上的病人,或者是用代步器缓慢走过的老人。

    乔月白撑着枕头坐起来,靠着床头的栏杆,伸手拿起柜子边上的水杯,抿了一口,温热的感觉流进腹间。就像此时,见到顾习安提着一袋打包好的粥,走了进来,轻轻的掩上了门。

    他把塑料袋往下推,盖子打开,同时说着:“放着一会儿就喝掉,这天气凉的快。”

    转过头,就对上乔月白笑意浓浓的双眼,然后他伸出手掌在顾习安面前,往下摆了摆,好像让他坐下来。

    顾习安顺从的坐下,任由乔月白用手整理他的头发,在他指尖拨开了顾习安眼前的碎发几次之后,被顾习安一把抓住。

    攥在掌心的手有些冰凉,不由得让他紧紧的握着。

    盯着自己被他握住的手,乔月白问道:“是不是孩子……孩子,有什么问题?”

    望着他的眼睛,顾习安笑着摇头。

    “你说实话,我不生气。”

    “恩,是有点。”

    顾习安即刻改口:“说是会遗传你这小心翼翼的矫情病,将来头发都会掉光呢。”

    然后乔月白面色突然沉下来,接着手心一空,是乔月白‘唰’的把手抽走,刚刚的热度突然消失所以凉意更明显。看着她扭过头去,一声不吭,顾习安突然笑弯了眼,去捉乔月白的手,结果就是一抓一收,最终还是被他抓住了。

    “别碰我!小心传染给你!”乔月白好气没气的说着,依然正眼不瞧顾习安。

    顾习安带着笑意的语气说着:“那好啊,我们一起掉头发,你就不觉得尴尬了。”

    看着乔月白肩膀越颤越厉害,脸上的表情也快绷不住了。

    顾习安歪着头说:“笑什么,我正煽情呢。”

    “哈哈哈……我一想到你头发都掉光的样子哈哈哈哈……”

    顾习安无奈的看着笑的前仰后合,倒在床上的依然停不下来的乔月白,只是抓着她的手一直没有松开,乔月白笑的呀,眼泪都流出来了。

    其实不是没听到,后来顾习安与医生在走廊里的对话,只是现在他不提起,他就不会主动说。

    总之一切劝她放弃这个孩子的言辞,她统统都不要听到。

    白昼变得亮了许多,虽然空气里都是消毒水的味道,可是桌上摆着的白粥却好像有香味一样,热腾腾的温暖了胸口。

    我自私的离开,又自私的回来。

    于是谢谢你,还肯原谅我,还肯爱着这样一个自私的我。

    ※※※

    午餐是热腾腾的芝心披萨,说想吃的是乔月白,结果没咬两口又吃不下的人还是乔月白。满房间的披萨味,乔月白咬着吸管,可乐里没有加冰块不好喝。

    顾习安陪着她一圈一圈的在医院楼下的花园里散步,喷泉里的雕塑是个拿着花瓶的女人。绿油油的草坪上有两个小孩跑来跑去的追一只黑色的八哥鸟,拎着笼子的老爷爷坐在轮椅里笑的开心。

    天色逐渐暗下来的时间,乔月白盘腿坐在病床上正津津有味的看着电视剧,余光瞥见出去接电话的顾习安,他看到来电的时候表情有些沉下来。

    把电视声音调小了一些,就听见简单的一些词语,而后顾习安恢复原来的表情,却被乔月白一把推开:“去去去,去公司!”

    “乔月白?”顾习安皱着眉头看着他。

    乔月白笑着说:“快把事情处理完,然后回来陪我。”

    天空像被人泼了一捅的暗红的油,颜色也溅到了病房里,就连弄月白的头发也变成橘黄色,诗人的灵感都在黄昏的时候,这个时间里,连一片叶子都看着特别让人留恋。春夏秋冬,每一个季节,我都想和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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