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习安和朱助理急匆匆的赶到,门上的锁有明显动过的痕迹,轻轻一握便打开了。

    一开灯,满室狼藉。朱助理在顾习安身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看样子小偷已经离开了。

    顾习安走到卧室门前看了一眼,才松了口气,又从里到外细细检查了一遍,才重新来到卧室门前。

    他对着手机说了句:“出来吧,把门打开,没事了。”

    乔月白趴在床底下,一路听着顾习安的声音,心里不再那么害怕,她知道,他很快就会到。

    她不知道小偷什么时候走的,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机里传来的声音上。他不断和她说话,却不允许她出声,他说的什么她根本没放心上,只觉得安心。

    原来这个男人对她的影响力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大。

    朱助理倒了杯热水从厨房出来,放到乔月白面前,心里觉得这俩人真是有意思。

    前一分钟一个火急火燎的往这儿赶,一个哭哭啼啼的柔情似水,现在没事了,却忽然翻了脸,一个黑着脸语气恶劣的训斥,一个低着头倔强的不说话。

    顾习安懒懒地靠在墙上,刚开始还怒火冲天的吼着,似乎是看到她没事,那颗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怒气一下子涌上来,带着如释重负的恼火。

    现在却一脸讥诮的讽刺乔月白,一张嘴便是嘲讽和恶毒的言辞。

    朱助理今天真是大开了眼界,华荣的顾总一向是温和有度,沉稳内敛的形象,没想到还有这么毒舌的一面,那张嘴简直就是生化武器,和之前温声细语的样子判若两人。

    “早就告诉你,晚上睡觉的时候把铁链子挂上,你偏不听,现在好了,出事了才知道害怕,活该!”

    “以前不是拿那玩意儿拦我拦得好好的吗?那刚才别给我打电话啊?”

    “……”

    换做从前,乔月白肯定会毫不犹豫的还口,然后她气得脸红脖子粗,而他却闲适慵懒的回击,丝毫不见怒气,似乎是双方实力悬殊,他应付她小菜一碟。

    但是此刻,乔月白或许是真的被吓住了,亦或是累了实在没有精神和他争什么,双手抱住膝盖,坐在沙发上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的听他教训,像是做了错事的孩子。

    朱助理觉得她现在呆在这里实在是不合适,清咳一声:“顾总……”

    顾习安这才注意到他,声音缓和了许多:“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把车开走吧,不用管我了。”

    朱助理看了看乔月白,又看了看顾习安,点点头走了。

    顾习安被打断后,也没有再继续的兴致,坐到离他最近的沙发上,狠狠吐出一口气。

    他也很累。

    她永远不知道,当他看到她完好的从卧室出来的那一刻,有多庆幸。就像他在路上向上天祈求的一样,如果上天能让她没事,他愿意拿任何东西去交换,甚至是他的命。

    他一向是不信命的,他一向相信事在人为,但是刚刚他却感觉到无力,无力到只能祈求从来不曾相信过的天命。

    他站在卧室门口,看到门慢慢打开,她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一张脸梨花带雨,满是泪痕,眼睛经过泪水的清洗,乌黑明亮,镶嵌在白皙粉嫩的小脸上,显得楚楚可怜,她不知道,那一刻,他有多想拥她入怀。

    他怕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忍住了。

    他不敢再看她一眼,他怕下一秒就会忍不住,只能强忍着转身。

    一路上他都在不断冒冷汗,就怕她出事,现在冷静下来,才发觉整个后背都是湿的,凉凉的紧紧贴在身上,很不舒服,胃里也火辣辣的疼。

    可是一切相比于刚才提心吊胆的感觉,似乎是好受了许多。

    一路上,他脑子里不断浮现着她的脸,逼迫着自己冷静下来,他根本无法想象如果她出了事,他会怎么样。

    乔月白看他不再训斥,一抬头看到他,吓了一跳。

    他的眼里有细微的血丝,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和病容,这才后知后觉,刚才他的声音也是嘶哑而倦怠的。

    听习云舒说他最近身体不好,她是知道的。

    想想也知道,本来就没全好,就没日没夜的工作,休息不好,身体又怎么会好呢。

    乔月白弱弱地问:“你不舒服啊?”

    顾习安倪了她一眼没回答。

    乔月白也觉得自己这句问得好多余,但凡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

    乔月白竟然感觉刚才他骂她也很好,总比这么对她不搭不理的好。

    不知道现在她和顾习安算不算和好了,总之,他肯理她了,比之前熟视无睹好上许多。

    车子停在熟悉的楼前,乔月白抬头看了一眼,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顾习安先整理了一下散落的东西,接着转身进了厨房,大抵是给哪里打了电话,不时有类似为什么这个社区会有小偷的语句传来。

    乔月白呆坐在沙发上,心里却是莫名的温暖。这么长时间,她第一次这是在家里的感觉。

    顾习安把已经略有些烫手的牛奶从锅里拿出来,剪开一个小口,倒进杯子里,眼看着升腾起来的白雾散开。接着把牛奶袋子扔进垃圾桶里,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走出了厨房递给了沙发上的人。

    “给你。”

    “嗌?”

    乔月白明显一惊,只感觉手心暖暖的。

    “酸奶不能热,你就喝这个吧。”

    顾习安说完就往门口走,边走边说:“早点休息吧。”

    乔月白想也没想就拉住他的衣袖,声音里透着紧张:“你要去哪儿?”

    顾习安转身看她一眼:“和你有什么关系?”

    乔月白眼圈立刻红了,她害怕。

    她怕偌大的房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她怕刚才的那一幕会再次上演,她更怕的是,顾习安会扔下她不管。

    顾习安看着她半天没说话,低头看着她扯住自己衣袖的手,指甲晶莹圆润,或许是太用力了,指尖微微泛白。

    记忆里,似乎很多次她都这样拉住自己,却什么话都不说。他有时候真想一把推开她,但那只手却怎么都甩不出去。

    他突然有些恼怒,恼她,也恨自己。

    恼她什么都不说,恨自己就算她什么都不说他也舍不得丢下她。

    乔月白仰着脸看着他,他垂着眼睛看着自己的衣袖,眉头微蹙,下巴上的线条锋利刚硬,她真的怕他下一秒就开口毫不留情的拒绝,不容多想身体已经有了动作。

    过了很久,顾习安首先打破平静,一贯的漫不经心:“前几天你不是要见我吗,我来了,顺便把字签了吧。”

    他果然看到了茶几上的离婚协议书。

    乔月白看了一眼,又继续看向他的眼睛:“我想要见你只是告诉你一声,我不同意。”

    “如果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可以提出来,我都会同意的。”

    顾习安不冷不热的态度让乔月白的火一下子拱出来,她伸手一挥把桌上的牛奶推到地上,白色的液体里面撒了一地。

    抓起桌上的离婚协议书撕得粉碎,解气般地大声说:“我的意见就是两个字,不、离!”

    顾习安似乎早就料到了她的反应,随手从包里又拿了一份离婚协议书出来,轻轻看着乔月白,不说话。

    乔月白终于被他这一行动激怒,有些恼羞成怒,似乎他什么都算计到了,什么意外情况都考虑到了,他根本不在意她提什么条件,只要能够离婚,能够摆脱她,他根本不在乎付出什么代价。

    她忽然觉得憋闷,其都穿不过来,她在这里一分钟都坐不下去,站起来准备走,急匆匆地刚踏出两步,踩上地面的玻璃碎片上,地板沾了水又有些滑,她晃了几下,滑倒在地。

    顾习安站起来想扶她,却没来得及。

    冬天穿得厚,他一开始觉得应该摔得不重,本已经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

    谁知乔月白趴在地上半天没起来,他才觉得事情严重,大步走过去就看着乔月白捂着肚子,整张脸皱成一团,浑身发抖。

    他蹲下扶住她,有些担心的问:“你怎么了?”

    乔月白不止是疼,更多的是害怕,她也不和顾习安置气了,空出来的一只手紧紧抓住顾习安的手臂,就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抬起脸红着眼睛抖着声音慢慢说话。

    “我……我怀孕了,肚子……好疼……”

    顾习安的眼睛慢慢睁大,不可置信的看着乔月白,脑子里不断盘旋着乔月白的话,直到手臂上的疼痛叫醒他,他才反应过来,一把横抱起乔月白。

    乔月白颤抖着手轻轻按在自己的小腹处,心里的恐慌和惧怕铺天盖地的袭来。

    刚开始她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是喜悦的。或者说,是吃惊的。

    很多年前别人那一脚,早就预示着怀孕几率很小。所以当验孕棒上显示出第二条的时候,第一反应的她竟然是买来了二十条验孕棒。

    然后安心的,等待给这个别扭的男人来个大反击。谁知现在这个孩子可能会离她而去,她想到的不是别的,而是这个孩子是她身上的一块肉,是她的孩子,他和她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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