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巴掌
突然听闻皇后大驾光临,佟氏虽然不乐意，却也不得不起身出去迎驾,只是她才福□子,怒气冲冲的乌那希几乎是大步直冲她面前来，在佟氏回过神之前，就已经先扬手‘啪’、‘啪’两巴掌扇到了她的两边脸上去，下手极狠,佟氏当下就被打懵了,身子没站稳，跌坐到了地上去，双脸当下就红肿了起来。
佟氏的嬷嬷伸手去扶她,不忿道：“主子娘娘您……”
话才出口,又被李氏跟着上去巴掌甩上了脸：“主子娘娘面前,有你说话的份吗？！”
被她这么一打，佟氏的一众奴才都吓得跪到了地上去，不敢再出声，佟氏怒瞪着面前高高在上冷眼瞧着她的乌那希，一双眼睛也当下红了，戴着指套的手指深掐进了手心里，从来还没有人敢这般羞辱她，她是当真恨不得扑上去撕了面前的乌那希，但是顾忌着俩人之间的身份差距，到底还是不敢轻举妄动。
“你凭什么这般……”
“本宫凭什么？”乌那希冷笑道：“本宫是主子娘娘，教训你一个无视宫规在宫里兴风作浪搅得整个后宫不得安宁的奴才还教训不得了？！”
“你！”佟氏被她嘴里蹦出的“主子”、“奴才”的字眼气得浑身颤抖，这也是她最不忿的地方，她的姑母是皇上的生母太后，她是生来的天之骄女，凭什么要她对着一个满洲下人之女称奴才？
“怎么？你不承认？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本宫忍你让你这么多年，你就反了天了想骑到本宫头上来作威作福了？！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份？！本宫才是皇后是后宫之主！本宫面前，有你这般放肆的份吗？！”
“我做了什么了？你不要血口喷人冤枉我！”佟氏激动地争辩：“就算是皇上和太皇太后也不会由着你这么随便动手打我！”
“你少拿皇上和太皇太后来压本宫！”乌那希不屑骂道：“就算他们现在就在这里，本宫要教训你你也得乖乖给本宫受着！你说本宫冤枉你？这么多年你私下里都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龌龊事你心知肚明！你以为本宫乐意打你？！本宫打你这不要脸的贱人还脏了本宫的手！”
“你胡说八道！你冤枉我！我没做过！”
“没有？！乌雅氏当年早产不是你做的手脚？！戴佳氏为了从宜妃那里抢回孩子对亲骨肉下手不是你指使的？！本宫的皇太子染上痘症你敢说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没有！没有！”佟氏一听她说这些事脸都白了，却依旧大声辩道：“跟我没关系！都是你编出来诬陷我！是你冤枉我！你有什么证据这么说我！”
“本宫是没有证据！”乌那希上前一步，用力掐起跌在地上的人的下颚，强迫她抬起头来，看向她的眼里是不加掩饰的鄙夷和厌恶：“本宫若是又确实证据，你以为你还能这般嚣张继续在这里兴风作浪？！你算个什么东西？就凭你也敢惦记本宫的皇后之位？！”
佟氏的一众奴才都吓傻了，完全没想到平日里看上去温和好说话的主子娘娘发起火来会这般吓人，俱是匍匐在地身子哆哆嗦嗦地连大气都不敢多出一下，佟氏气得浑身颤抖，却依旧在狠狠瞪着乌那希：“我为什么不能？若非你比我早几年出生，你以为皇后位置还有你的份，啊——”
话没说完又被乌那希给一巴掌甩了过去，这下人已经被打得瘫软到了地上，嘴角鲜血都流了出来，乌那希看着她痛苦捂着脸的狼狈模样，嗤笑道：“你以为你当初在外头放那些不知所谓的流言蜚语本宫就会失宠？可惜得很，本宫就算不能再生了，也总比你好，你入宫五年，到现在连个蛋都没下出来还指望当皇后？你身边的宫女都比你本事强一些，本宫有两个嫡子，其中一个还是皇太子，你拿什么跟本宫争？到头来用那些不入流的下三滥手段便宜的也还是别人，就你这样的，本宫瞧着你这辈子都别指望生出个一男半女来，你还想当皇后？你做梦！”
林兰匆匆过来，凑到乌那希耳边低声与她禀报：“主子娘娘，格格已经醒了。”
乌那希教训完了人，也无意再看佟氏这副丧家犬的模样，转身就回了自己住处去。
乌云珠被抱回乌那希的屋子里去这会儿已经醒了，康熙在另一边却还睡得不省人事，外头守着的都是他乾清宫的奴才，乌那希根本连过问的意愿都没有，直接就进了自己屋里去。
乌云珠拉着被子缩在床角落里瑟瑟发抖，一双眼睛又红又肿，呜呜咽咽地哽咽着，嗓子在方才已经喊哑了，这会儿几乎是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乌那希一看她这副样子眼睛就红了，又是自责又是后悔，走上前去，在床边坐下，轻喊她：“小妹……”
“别……别过来……”
乌云珠身子拼命往后缩，脑袋埋在被子里根本不敢见人，身体颤抖得厉害，哑着声音带着哭腔哀求她：“你别过来……你让我死吧……我不想活了……”
“是姐姐对不起你，”乌那希也低声哽咽了起来：“姐姐不该带你来这里，结果却害惨了你……”
被子下头压抑着的哭声慢慢传了来，过了许久，乌云珠才再次呜咽着开了口：“我真的不想活了……你让我死了……让我死了去陪阿玛额涅吧……”
“不！”乌那希听着她这么说心就像被人揪起来一般，也哀求起她：“你别这样，你要怪就怪姐姐，是姐姐没有保护好你，千万别想着做傻事，姐姐求你了……”
被子下头的人一直在哭，乌那希也是泪流满面，颤抖着伸手过去，苦苦求她：“你看看我，你要打我骂我，姐姐都由着你，姐姐只求你千万别想不开，小妹……你别再闷在被子里了，你看看姐姐，以后你想怎么样，姐姐都随你，姐姐会补偿你的，姐姐求你了……”
林兰接过太监送来的热水端进房里去的时候，乌云珠已经扑进了乌那希的怀里放声大哭了起来，把水盆搁到架子上，林兰低声提醒乌那希，说是方才乌云珠昏迷的时候已经帮她擦过了身子，乌云珠听着身子依旧在微微颤抖，乌那希握紧她的手，示意林兰退下去外头候着，然后便拿起浸了热水的帕子，亲手帮她擦起了满脸的泪痕。
已经停止了哭泣的乌云珠缩在她怀里，一动不动，整个人都木了，眼里全是绝望，乌那希帮她擦着脸，心疼得无以复加，除了自责，也对身为罪魁祸首的康熙和佟氏更是痛恨不已。
这个时候，她再怎么安慰乌云珠都是多的，只能给她时间让她慢慢想通，且看着她不做傻事。
那一整晚，一直到后半宿，哭累了的乌云珠才缩在乌那希的怀里沉沉睡去，乌那希却是全无半点睡意，一整夜都没有合过眼，一直到天蒙蒙亮之时，听闻人来禀报说是康熙已经醒了回了他自己寝殿去，这才小心翼翼地起身下了床，没有惊动乌云珠，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门去，叮嘱人照看好乌云珠，之后便离开直奔康熙处而去。
康熙天还没亮就醒了过来，在听闻身边太监说了昨晚发生的事情之后，当下几乎是狼狈地逃回了自己住处去。
他甚至不用猜也知道乌那希这一次必然要生大气，也确实，昨晚他做的事情很难以启齿，但是当时他神志不清，完全没有意识，也根本不知道抱在怀里的是什么人，才会弄出这样的事情来，说到底，康熙觉得他自己也是这事的受害者。
且一大早，佟氏那里就来了人，与康熙说了昨晚佟氏被乌那希打的事情，说是他们主子哭了一整夜，这会儿还病倒了，康熙冷眼听着，最后半点表示没有，直接将人给撵了走。
其实这会儿他醒过来，就已经猜到了是佟氏做的手脚，他才会中了招，自然是没好气，不处罚她就够不错了，哪里还可能帮她“伸冤”。
乌那希不多时就来了，冷着脸进门来，连膝盖都没有弯，直接开门见山问他：“皇上打算如何安排乌云珠？”
康熙看她一副兴师问罪之态，心下不悦，挥手让屋子里的人都退了下去，在只剩下他们两个之后，才开口道：“既然已经这样了，就只能安排进后宫了，朕会给她一个贵人的封号。”
“那佟贵妃呢？她用的那香是宫中禁药，她胆敢用在皇上身上，皇上要如何处置她？”
“她……朕会罚她在宫里闭门思过，撤去绿头牌……”
“就只这样？”乌那希不忿道：“她屡次三番触犯宫规，还敢当面顶撞本宫这个皇后，皇上就打算这么不痛不痒地惩罚她就算了？”
乌那希的咄咄逼人让康熙听着很不耐，康熙实在是觉得很憋闷，他自己也是受害者，乌那希不安慰便也就算了，一副兴师问罪把他当仇人的态度算什么？且开口就是逼迫他处置人，似乎是他今日不严惩佟贵妃，就跟他没完了，康熙哪里受得了这个气，当下也就没了好语气：“她顶撞你，你昨晚不是也已经教训了她，她挨了你三巴掌，脸又红又肿还流了血，你还要怎么样？”
乌那希冷笑：“皇上不想处置她，到底是舍不得佟贵妃，还是不想丑事外扬？”
“你在说什么鬼话？！”康熙气恼道：“什么丑事？！昨日的事情只是意外！朕也不想！朕当时喝了酒又吸了那个药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朕都说了把你妹妹封做贵人你还要怎样？！”
乌那希闻言却越加不屑：“也是了，重责了佟贵妃，人人都会知道佟贵妃做下的好事，到时候定会有人议论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当年慈和太后做下的事情会一并被翻出来被众人笑话，这种不光彩的事情牵涉到皇上的生母太后，皇上自然是想遮掩得越干净越好。”
“放肆！”这一下便是踩到了康熙的痛脚，让之彻底怒了：“你还有没有尊卑！慈和太后也是你能议论评说的？！”
乌那希不客气地讥讽：“真要没做过就不怕人说，皇上这般气煞，反倒是坐实了宫中传言确有其事！”
“你！”暴怒的康熙猛地扬起了手，一巴掌就要挥下去，乌那希冷淡看着他，半点不为所动，康熙被她眼里的漠然震住，扬起来的手停在半空，怒瞪着她，一时间，俩人就这么僵持了住。
好半晌过后，到底还是收回了手。
屋子外头，拉开的门缝外，胤礽眼睁睁地看着，在康熙扬起手的一瞬间差一点就冲了进去，最后是被身后的两个奴才给拦腰抱住阻挡了下来，昨晚的事情他一大早也听说了，又知道自己额涅来了这边当下顾不及多想，就跑了来，然后果然就看到康熙和乌那希两个已经吵了起来。
胤礽在屋子外头急得团团转，想进去又觉得这个时候闯进去多事反倒给自己额涅找麻烦，心里已经把康熙骂了一千一万次，而屋子里头，康熙被乌那希这态度气得几乎吐血，只是他越生气，反观乌那希就越是冷淡，一副完全对他漠然无视的态度，就更是让康熙心里憋着一团火，这口气怎么都畅快不了。
到最后，他便也红了眼睛，哑声质问起乌那希：“你这么生气，到底是因为乌云珠，还是因为朕？”
乌那希淡漠道：“皇上本性如此，做下这种事情也不是一回两回，值得人生气吗？若非今日受罪的那个是乌云珠，又与我何干？”
“你就是这样！”康熙的声音突然就提了起来，言语里是掩饰不去的怒气：“这十几年来你对着朕都是这副态度！从你第一天嫁给朕起你扪心自问你可曾真正把朕放在心里过？！不管朕说什么做什么什么都是不在乎无所谓！要么就是说些违心的话敷衍着朕！朕不是三岁孩童不需要你端着假笑哄朕！在你心里朕比不上承祜比不上保成！现在连你妹妹也比不上了是不是？！”
乌那希听着这话像听笑话一般，反问他：“皇上要我怎么对你？在你心里我算个什么东西？我能占到你心里多少分量？从前我就说过，我跟后宫里其他那些女人在你看来其实根本没有区别，都不过只是你的奴才而已，这么多年下来，这一点你有变过吗？高兴了就哄哄，不高兴了动辄甩脸色骂人，就你这般态度，你想要我如何？我觍着脸去迎合你做好我皇后的本分就够了，你还要我怎样？为你要生要死争风吃醋？！你三宫六院那么多我争得过来吗？！我也不是贱骨头我做不来那样的事！”
康熙听得微一怔，眼睛却更红了一些：“……从头到尾，你就是这么看朕的？”
“你不就是这样吗我哪一点说错了？！”乌那希责问他：“这十几年，我这个皇后做的也总算是够格了吧？做牛做马伺候你，伺候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你们有哪个不高兴了，都可以给我脸色看，我能怎么样？还不就只能都受着，你后宫里头女人那么多，有哪一个是安分的？个个盯着我这中宫皇后的位置惦记算计，我有拿她们怎么样过？你的那些个子女，我就算没有视如己出也待他们个个不薄，我这个皇后做得还不够大度？皇后的本分我有哪一点是没有做到的？你还要怎么要求我？！”
“朕说了！朕不需要你这样无谓的大度！”康熙一听她说什么“大度”、“本分”就气不打一处来：“你若是不高兴你可以直接跟朕说！朕不需要你装着大度笑脸迎人！朕更不想要一个成日里脸上带着假笑听不到半句真心话的皇后！这根本就不是你说的什么本分！”
乌那希却对此更不以为然：“我没有不高兴，我有什么好不高兴的，你是皇帝，你有三宫六院你要收多少秀女我都会帮你安排妥当，但是你不能一次又一次地这么下我的脸！你高兴了就完全凭着自己性子什么人都往床上带，你倒是满意了可以多收几个美人全如你意，到了太皇太后那里却都成了我的不是，你的不检点是我没有提醒你，你的恣意妄为也是我纵容的你，就连你后宫里头那些女人做下阴私勾搭我想查个清楚也成了我在兴风作浪，有哪一次，你是有帮我与太皇太后解释过的？！你别说这些事情你都不知道！你只要你自己的脸面就够了你什么时候真正考虑过我的感受？！”
“还有这一次！”乌那希这会儿已经有些咬牙切齿，想起乌云珠那副样子她就又气又恨，双目通红几乎是语无伦次：“乌云珠是我嫡亲妹妹！她好歹也是正经人家出身的黄花大闺女！你要是真有心收她等到她参加选秀按着规矩留了她的牌子那也就罢了！现在这算什么？！她这么不明不白地上了你的床你还不想把事情闹大要遮着掩着！传了出去一定又是我指使妹妹勾引你了是不是？！我做了十几年的恶人也早就被人编排惯了也就算了，那我妹妹呢？！她的名节还要不要？！我阿玛额涅才刚刚去世她还在孝期！你让宫里那些人都怎么看她？！她以后还怎么做人？！”
“朕说了朕会收了她……”一说到这个事情，康熙的底气显然没有方才那么足了：“朕不会让宫里那些人嚼舌根……”
“你的保证有可信度吗？！”乌那希不耐烦地打断他：“你处置所有的事情就只知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从来都是用捂着压着那一套，你以为这样就算是把事情了了？！悠悠之口难堵！你就算是皇帝也架不住那些嘴碎的人在背后议论那些难听的污言秽语！我妹妹她才十五岁她根本不稀罕做你宫里的贵人她凭什么要承受这些！明明都是你的错为什么要推给她？！”
“朕没有说要推给她，朕只是……”
“你还说没有！你现在不就是这么个态度！不惩治佟贵妃不把她对你下药的事情揭出去好端端地乌云珠会突然就上了你的床？之前乌雅贵人、卫常在哪一个不是被宫里人说成不要脸勾搭皇上的狐媚子？！如今你的做法不就是同样也要让乌云珠背上这样的罪名？！更甚者，就是我阿玛额涅不会教女儿，我们家没家教，我阿玛额涅都去了是不是还要被人拿出来这般议论？！你是要我赫舍里家以后都无颜见人被人戳脊梁骨你才高兴满意是不是？！”
“够了！”康熙恼羞成怒：“朕说了朕没这个意思，你别越说越没边了！”
话音落下，有太监哆哆嗦嗦地爬进来，提醒他们：“主子娘娘，太皇太后传您过去。”
乌那希冷笑一声，看向康熙：“你敢去跟太皇太后说个清楚明白吗？”
康熙面露犹豫之色，乌那希却已经撤开了视线，转身大步而去。
出了门，一直躲在门后面偷听的胤礽赶紧追上来，犹犹豫豫地拉了拉乌那希的手：“额涅……”
乌那希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方才你都听到了？”
胤礽点头。
“你以后千万别学他那样，自以为是，为君不仁。”
“额涅您别说了……”胤礽低声劝她，再这么说下去，被有心人听到传太皇太后耳朵里去麻烦就大了。
乌那希闭了闭眼，平复住自己的情绪，伸手抚了抚胤礽的脸：“我没事，我去太皇太后那里一趟，去去就回，你先回去念书去吧。”
“我跟额涅一块去，我帮姨娘向太皇太后解释。”
“不用，”乌那希道：“你回去，这事不需要你搀和，乖，回去吧。”
乌那希的语气虽然温柔却也是不容置疑，l献扔不好再争辩，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开。乌那希看他走远了，这才收回心绪，去了太皇太后处。
佟氏的嬷嬷伸手去扶她,不忿道：“主子娘娘您……”
话才出口,又被李氏跟着上去巴掌甩上了脸：“主子娘娘面前,有你说话的份吗？！”
被她这么一打，佟氏的一众奴才都吓得跪到了地上去，不敢再出声，佟氏怒瞪着面前高高在上冷眼瞧着她的乌那希，一双眼睛也当下红了，戴着指套的手指深掐进了手心里，从来还没有人敢这般羞辱她，她是当真恨不得扑上去撕了面前的乌那希，但是顾忌着俩人之间的身份差距，到底还是不敢轻举妄动。
“你凭什么这般……”
“本宫凭什么？”乌那希冷笑道：“本宫是主子娘娘，教训你一个无视宫规在宫里兴风作浪搅得整个后宫不得安宁的奴才还教训不得了？！”
“你！”佟氏被她嘴里蹦出的“主子”、“奴才”的字眼气得浑身颤抖，这也是她最不忿的地方，她的姑母是皇上的生母太后，她是生来的天之骄女，凭什么要她对着一个满洲下人之女称奴才？
“怎么？你不承认？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本宫忍你让你这么多年，你就反了天了想骑到本宫头上来作威作福了？！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份？！本宫才是皇后是后宫之主！本宫面前，有你这般放肆的份吗？！”
“我做了什么了？你不要血口喷人冤枉我！”佟氏激动地争辩：“就算是皇上和太皇太后也不会由着你这么随便动手打我！”
“你少拿皇上和太皇太后来压本宫！”乌那希不屑骂道：“就算他们现在就在这里，本宫要教训你你也得乖乖给本宫受着！你说本宫冤枉你？这么多年你私下里都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龌龊事你心知肚明！你以为本宫乐意打你？！本宫打你这不要脸的贱人还脏了本宫的手！”
“你胡说八道！你冤枉我！我没做过！”
“没有？！乌雅氏当年早产不是你做的手脚？！戴佳氏为了从宜妃那里抢回孩子对亲骨肉下手不是你指使的？！本宫的皇太子染上痘症你敢说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没有！没有！”佟氏一听她说这些事脸都白了，却依旧大声辩道：“跟我没关系！都是你编出来诬陷我！是你冤枉我！你有什么证据这么说我！”
“本宫是没有证据！”乌那希上前一步，用力掐起跌在地上的人的下颚，强迫她抬起头来，看向她的眼里是不加掩饰的鄙夷和厌恶：“本宫若是又确实证据，你以为你还能这般嚣张继续在这里兴风作浪？！你算个什么东西？就凭你也敢惦记本宫的皇后之位？！”
佟氏的一众奴才都吓傻了，完全没想到平日里看上去温和好说话的主子娘娘发起火来会这般吓人，俱是匍匐在地身子哆哆嗦嗦地连大气都不敢多出一下，佟氏气得浑身颤抖，却依旧在狠狠瞪着乌那希：“我为什么不能？若非你比我早几年出生，你以为皇后位置还有你的份，啊——”
话没说完又被乌那希给一巴掌甩了过去，这下人已经被打得瘫软到了地上，嘴角鲜血都流了出来，乌那希看着她痛苦捂着脸的狼狈模样，嗤笑道：“你以为你当初在外头放那些不知所谓的流言蜚语本宫就会失宠？可惜得很，本宫就算不能再生了，也总比你好，你入宫五年，到现在连个蛋都没下出来还指望当皇后？你身边的宫女都比你本事强一些，本宫有两个嫡子，其中一个还是皇太子，你拿什么跟本宫争？到头来用那些不入流的下三滥手段便宜的也还是别人，就你这样的，本宫瞧着你这辈子都别指望生出个一男半女来，你还想当皇后？你做梦！”
林兰匆匆过来，凑到乌那希耳边低声与她禀报：“主子娘娘，格格已经醒了。”
乌那希教训完了人，也无意再看佟氏这副丧家犬的模样，转身就回了自己住处去。
乌云珠被抱回乌那希的屋子里去这会儿已经醒了，康熙在另一边却还睡得不省人事，外头守着的都是他乾清宫的奴才，乌那希根本连过问的意愿都没有，直接就进了自己屋里去。
乌云珠拉着被子缩在床角落里瑟瑟发抖，一双眼睛又红又肿，呜呜咽咽地哽咽着，嗓子在方才已经喊哑了，这会儿几乎是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乌那希一看她这副样子眼睛就红了，又是自责又是后悔，走上前去，在床边坐下，轻喊她：“小妹……”
“别……别过来……”
乌云珠身子拼命往后缩，脑袋埋在被子里根本不敢见人，身体颤抖得厉害，哑着声音带着哭腔哀求她：“你别过来……你让我死吧……我不想活了……”
“是姐姐对不起你，”乌那希也低声哽咽了起来：“姐姐不该带你来这里，结果却害惨了你……”
被子下头压抑着的哭声慢慢传了来，过了许久，乌云珠才再次呜咽着开了口：“我真的不想活了……你让我死了……让我死了去陪阿玛额涅吧……”
“不！”乌那希听着她这么说心就像被人揪起来一般，也哀求起她：“你别这样，你要怪就怪姐姐，是姐姐没有保护好你，千万别想着做傻事，姐姐求你了……”
被子下头的人一直在哭，乌那希也是泪流满面，颤抖着伸手过去，苦苦求她：“你看看我，你要打我骂我，姐姐都由着你，姐姐只求你千万别想不开，小妹……你别再闷在被子里了，你看看姐姐，以后你想怎么样，姐姐都随你，姐姐会补偿你的，姐姐求你了……”
林兰接过太监送来的热水端进房里去的时候，乌云珠已经扑进了乌那希的怀里放声大哭了起来，把水盆搁到架子上，林兰低声提醒乌那希，说是方才乌云珠昏迷的时候已经帮她擦过了身子，乌云珠听着身子依旧在微微颤抖，乌那希握紧她的手，示意林兰退下去外头候着，然后便拿起浸了热水的帕子，亲手帮她擦起了满脸的泪痕。
已经停止了哭泣的乌云珠缩在她怀里，一动不动，整个人都木了，眼里全是绝望，乌那希帮她擦着脸，心疼得无以复加，除了自责，也对身为罪魁祸首的康熙和佟氏更是痛恨不已。
这个时候，她再怎么安慰乌云珠都是多的，只能给她时间让她慢慢想通，且看着她不做傻事。
那一整晚，一直到后半宿，哭累了的乌云珠才缩在乌那希的怀里沉沉睡去，乌那希却是全无半点睡意，一整夜都没有合过眼，一直到天蒙蒙亮之时，听闻人来禀报说是康熙已经醒了回了他自己寝殿去，这才小心翼翼地起身下了床，没有惊动乌云珠，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门去，叮嘱人照看好乌云珠，之后便离开直奔康熙处而去。
康熙天还没亮就醒了过来，在听闻身边太监说了昨晚发生的事情之后，当下几乎是狼狈地逃回了自己住处去。
他甚至不用猜也知道乌那希这一次必然要生大气，也确实，昨晚他做的事情很难以启齿，但是当时他神志不清，完全没有意识，也根本不知道抱在怀里的是什么人，才会弄出这样的事情来，说到底，康熙觉得他自己也是这事的受害者。
且一大早，佟氏那里就来了人，与康熙说了昨晚佟氏被乌那希打的事情，说是他们主子哭了一整夜，这会儿还病倒了，康熙冷眼听着，最后半点表示没有，直接将人给撵了走。
其实这会儿他醒过来，就已经猜到了是佟氏做的手脚，他才会中了招，自然是没好气，不处罚她就够不错了，哪里还可能帮她“伸冤”。
乌那希不多时就来了，冷着脸进门来，连膝盖都没有弯，直接开门见山问他：“皇上打算如何安排乌云珠？”
康熙看她一副兴师问罪之态，心下不悦，挥手让屋子里的人都退了下去，在只剩下他们两个之后，才开口道：“既然已经这样了，就只能安排进后宫了，朕会给她一个贵人的封号。”
“那佟贵妃呢？她用的那香是宫中禁药，她胆敢用在皇上身上，皇上要如何处置她？”
“她……朕会罚她在宫里闭门思过，撤去绿头牌……”
“就只这样？”乌那希不忿道：“她屡次三番触犯宫规，还敢当面顶撞本宫这个皇后，皇上就打算这么不痛不痒地惩罚她就算了？”
乌那希的咄咄逼人让康熙听着很不耐，康熙实在是觉得很憋闷，他自己也是受害者，乌那希不安慰便也就算了，一副兴师问罪把他当仇人的态度算什么？且开口就是逼迫他处置人，似乎是他今日不严惩佟贵妃，就跟他没完了，康熙哪里受得了这个气，当下也就没了好语气：“她顶撞你，你昨晚不是也已经教训了她，她挨了你三巴掌，脸又红又肿还流了血，你还要怎么样？”
乌那希冷笑：“皇上不想处置她，到底是舍不得佟贵妃，还是不想丑事外扬？”
“你在说什么鬼话？！”康熙气恼道：“什么丑事？！昨日的事情只是意外！朕也不想！朕当时喝了酒又吸了那个药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朕都说了把你妹妹封做贵人你还要怎样？！”
乌那希闻言却越加不屑：“也是了，重责了佟贵妃，人人都会知道佟贵妃做下的好事，到时候定会有人议论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当年慈和太后做下的事情会一并被翻出来被众人笑话，这种不光彩的事情牵涉到皇上的生母太后，皇上自然是想遮掩得越干净越好。”
“放肆！”这一下便是踩到了康熙的痛脚，让之彻底怒了：“你还有没有尊卑！慈和太后也是你能议论评说的？！”
乌那希不客气地讥讽：“真要没做过就不怕人说，皇上这般气煞，反倒是坐实了宫中传言确有其事！”
“你！”暴怒的康熙猛地扬起了手，一巴掌就要挥下去，乌那希冷淡看着他，半点不为所动，康熙被她眼里的漠然震住，扬起来的手停在半空，怒瞪着她，一时间，俩人就这么僵持了住。
好半晌过后，到底还是收回了手。
屋子外头，拉开的门缝外，胤礽眼睁睁地看着，在康熙扬起手的一瞬间差一点就冲了进去，最后是被身后的两个奴才给拦腰抱住阻挡了下来，昨晚的事情他一大早也听说了，又知道自己额涅来了这边当下顾不及多想，就跑了来，然后果然就看到康熙和乌那希两个已经吵了起来。
胤礽在屋子外头急得团团转，想进去又觉得这个时候闯进去多事反倒给自己额涅找麻烦，心里已经把康熙骂了一千一万次，而屋子里头，康熙被乌那希这态度气得几乎吐血，只是他越生气，反观乌那希就越是冷淡，一副完全对他漠然无视的态度，就更是让康熙心里憋着一团火，这口气怎么都畅快不了。
到最后，他便也红了眼睛，哑声质问起乌那希：“你这么生气，到底是因为乌云珠，还是因为朕？”
乌那希淡漠道：“皇上本性如此，做下这种事情也不是一回两回，值得人生气吗？若非今日受罪的那个是乌云珠，又与我何干？”
“你就是这样！”康熙的声音突然就提了起来，言语里是掩饰不去的怒气：“这十几年来你对着朕都是这副态度！从你第一天嫁给朕起你扪心自问你可曾真正把朕放在心里过？！不管朕说什么做什么什么都是不在乎无所谓！要么就是说些违心的话敷衍着朕！朕不是三岁孩童不需要你端着假笑哄朕！在你心里朕比不上承祜比不上保成！现在连你妹妹也比不上了是不是？！”
乌那希听着这话像听笑话一般，反问他：“皇上要我怎么对你？在你心里我算个什么东西？我能占到你心里多少分量？从前我就说过，我跟后宫里其他那些女人在你看来其实根本没有区别，都不过只是你的奴才而已，这么多年下来，这一点你有变过吗？高兴了就哄哄，不高兴了动辄甩脸色骂人，就你这般态度，你想要我如何？我觍着脸去迎合你做好我皇后的本分就够了，你还要我怎样？为你要生要死争风吃醋？！你三宫六院那么多我争得过来吗？！我也不是贱骨头我做不来那样的事！”
康熙听得微一怔，眼睛却更红了一些：“……从头到尾，你就是这么看朕的？”
“你不就是这样吗我哪一点说错了？！”乌那希责问他：“这十几年，我这个皇后做的也总算是够格了吧？做牛做马伺候你，伺候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你们有哪个不高兴了，都可以给我脸色看，我能怎么样？还不就只能都受着，你后宫里头女人那么多，有哪一个是安分的？个个盯着我这中宫皇后的位置惦记算计，我有拿她们怎么样过？你的那些个子女，我就算没有视如己出也待他们个个不薄，我这个皇后做得还不够大度？皇后的本分我有哪一点是没有做到的？你还要怎么要求我？！”
“朕说了！朕不需要你这样无谓的大度！”康熙一听她说什么“大度”、“本分”就气不打一处来：“你若是不高兴你可以直接跟朕说！朕不需要你装着大度笑脸迎人！朕更不想要一个成日里脸上带着假笑听不到半句真心话的皇后！这根本就不是你说的什么本分！”
乌那希却对此更不以为然：“我没有不高兴，我有什么好不高兴的，你是皇帝，你有三宫六院你要收多少秀女我都会帮你安排妥当，但是你不能一次又一次地这么下我的脸！你高兴了就完全凭着自己性子什么人都往床上带，你倒是满意了可以多收几个美人全如你意，到了太皇太后那里却都成了我的不是，你的不检点是我没有提醒你，你的恣意妄为也是我纵容的你，就连你后宫里头那些女人做下阴私勾搭我想查个清楚也成了我在兴风作浪，有哪一次，你是有帮我与太皇太后解释过的？！你别说这些事情你都不知道！你只要你自己的脸面就够了你什么时候真正考虑过我的感受？！”
“还有这一次！”乌那希这会儿已经有些咬牙切齿，想起乌云珠那副样子她就又气又恨，双目通红几乎是语无伦次：“乌云珠是我嫡亲妹妹！她好歹也是正经人家出身的黄花大闺女！你要是真有心收她等到她参加选秀按着规矩留了她的牌子那也就罢了！现在这算什么？！她这么不明不白地上了你的床你还不想把事情闹大要遮着掩着！传了出去一定又是我指使妹妹勾引你了是不是？！我做了十几年的恶人也早就被人编排惯了也就算了，那我妹妹呢？！她的名节还要不要？！我阿玛额涅才刚刚去世她还在孝期！你让宫里那些人都怎么看她？！她以后还怎么做人？！”
“朕说了朕会收了她……”一说到这个事情，康熙的底气显然没有方才那么足了：“朕不会让宫里那些人嚼舌根……”
“你的保证有可信度吗？！”乌那希不耐烦地打断他：“你处置所有的事情就只知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从来都是用捂着压着那一套，你以为这样就算是把事情了了？！悠悠之口难堵！你就算是皇帝也架不住那些嘴碎的人在背后议论那些难听的污言秽语！我妹妹她才十五岁她根本不稀罕做你宫里的贵人她凭什么要承受这些！明明都是你的错为什么要推给她？！”
“朕没有说要推给她，朕只是……”
“你还说没有！你现在不就是这么个态度！不惩治佟贵妃不把她对你下药的事情揭出去好端端地乌云珠会突然就上了你的床？之前乌雅贵人、卫常在哪一个不是被宫里人说成不要脸勾搭皇上的狐媚子？！如今你的做法不就是同样也要让乌云珠背上这样的罪名？！更甚者，就是我阿玛额涅不会教女儿，我们家没家教，我阿玛额涅都去了是不是还要被人拿出来这般议论？！你是要我赫舍里家以后都无颜见人被人戳脊梁骨你才高兴满意是不是？！”
“够了！”康熙恼羞成怒：“朕说了朕没这个意思，你别越说越没边了！”
话音落下，有太监哆哆嗦嗦地爬进来，提醒他们：“主子娘娘，太皇太后传您过去。”
乌那希冷笑一声，看向康熙：“你敢去跟太皇太后说个清楚明白吗？”
康熙面露犹豫之色，乌那希却已经撤开了视线，转身大步而去。
出了门，一直躲在门后面偷听的胤礽赶紧追上来，犹犹豫豫地拉了拉乌那希的手：“额涅……”
乌那希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方才你都听到了？”
胤礽点头。
“你以后千万别学他那样，自以为是，为君不仁。”
“额涅您别说了……”胤礽低声劝她，再这么说下去，被有心人听到传太皇太后耳朵里去麻烦就大了。
乌那希闭了闭眼，平复住自己的情绪，伸手抚了抚胤礽的脸：“我没事，我去太皇太后那里一趟，去去就回，你先回去念书去吧。”
“我跟额涅一块去，我帮姨娘向太皇太后解释。”
“不用，”乌那希道：“你回去，这事不需要你搀和，乖，回去吧。”
乌那希的语气虽然温柔却也是不容置疑，l献扔不好再争辩，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开。乌那希看他走远了，这才收回心绪，去了太皇太后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