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几个闻家长使的老婆子吃着干果磕牙闲聊,我老远便听见,走近听听。

    “二爷自打回来后跟变了个人似的,以前多活蹦啊,三天两头办个聚会,隔三差五娶个小妾,热热闹闹的,咱几个婆子都忙的落不得闲,可现在二爷跟个小老头似的,除了出门办事就是窝在书房看书。”

    “闻府遭难后,老爷大少爷都走了,二爷的媳妇也没了,这事儿放谁身上都是大难,哎,二爷也是个苦命的,现在大少爷的正妻回来要钱,也就是二少爷心善,换个别家早打出去了。”

    我一脚踹开门,盛气凌人地怒道:“你们几个没事儿干全都回家去!闻府养不了闲人!”

    几个老婆子灰溜溜地出去找活干了。

    闻流墨真的变得很闷,竟然会坐在屋里发一整天的呆,据可靠线报,今天他拿着书看了一天,一页未翻。

    ~~~

    夜深时,我悄悄去了闻流墨书房,看门的小厮进去通报后便让我进去了。

    “何事?”闻流墨淡淡地道,烛光摇曳,他坐在书案后面,微微抬起下巴,沉静又清冷。

    “想你了,来看你。”我直抒胸臆,一时间觉着无限委屈,那个成天对我坏笑的男人,为何像看陌生人般看着我?

    眼泪轻易滑落,十指在袖下纠结,闻流墨只是叹了口气,冷冷地道:“知道了,出去吧。”

    这就赶我?又气又恼,压住情绪,几近卑微地道:“京城分别时,我说的话许是伤了你的心,那自有原因,可我发誓,我心里只有你闻流墨一个人,别无他人,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爱你,就算你打我,骂我,折磨我也好,只求你别不理我……”

    我还从未向人乞求过,爱不是放弃尊严就可以乞求到的,但对一个人有彻骨的情意时,什么自尊气节都是虚的,真的愿意卑微到尘埃里去。

    我轻拉起他的手,握住,这双手在无数个夜里,都会深情的抚摸着我,此时闻流墨却把手冷冷的抽回,听不出任何感情地道:“缘分断了再续不上,叔嫂本就于理不合,流墨从前是逾越了,就此作罢吧。”

    我含着泪,深呼一口气,缓解将要崩溃的情绪,拉扯他的衣襟,带着哭腔地求道:“我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偷偷的喜欢你就可以,你以前说让我做你一辈子的情人,是你说的,你不能反悔……”

    闻流墨将我轻轻推开,避开我的目光,似有心事般地道:“容我想想,你先回吧。”

    我都贱出新境界了,你还要想想?怕立时崩溃,歇斯底里的喊叫惹得尽人皆知,擦了泪水,荒落而逃。

    什么叫缘分断了再续不上,什么叔嫂本就于理不合?你早干什么去了,把我的心和身子全都糟蹋完了你说于理不合?就是黄连你吃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要给我吃下去,想甩了我没门。

    躲个无人的地方,缓和了心情,到厨房做了几样闻流墨爱吃的小菜,让下人送去给二爷当宵夜,回屋后翻箱倒柜找了匹质地非常好的棉布,拿起针线,给闻流墨做了十条内裤,发现送不出手,打算再做中衣和外衣,索性连鞋子也一起做了吧。

    天明时,听下人说闻流墨天不亮就出了门,这回不知多久能回,我心一沉,回房继续做衣服,耐着性子,一针一线,针脚细密工整,想要把全部心意倾注进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闻流墨还不回来,我已经为他把春夏秋冬的衣裳全都做了两套,靴子做了四双,十指磨到出血溃烂才罢休。

    官果儿差人从京城过来看我,送了一桶小银鱼,说是用来美容护肤的,将鱼放在干净的池子里,然后在池子里泡澡,小银鱼会吃掉身上的死皮,几天后皮肤就像婴儿屁股般光滑柔嫩,官果儿用这招从官家女眷里挣了不少银子,想到我要追帅哥,就送了些,信上说让我一定要努力色诱。

    人都不见了,我上哪儿色诱去。

    闲着也是闲着,就美美吧,等闻流墨回来让他摸摸,看他还能把持得住?

    我用心的打理皮肤,用小银鱼泡澡,然后摸一遍蜂蜜,再擦点人参汁,不时再换点别样,什么珍珠粉,牛奶,生鱼片,蔬菜水果酱全往身上涂,皮肤好到我自己都爱不释手。

    可闻流墨还不回来,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我索性天天去街上的酒楼,包个最好的房间看街,如果闻流墨回来,这就是他必经之路,我会第一时间看到。

    街上人来人往,我有时会看到花普汉推着小车卖胭脂,从前我给他置的产业早在两年前败光,又剩了他自己,没钱了就出来挣点小钱,除了吃喝,多余的全都拿去赌了,赌赢了买只烤鸭下酒,赌输了回头再卖胭脂,好在他那营生不太用本钱,什么护肤膏之类都是死人死动物上的脂肪做的,做胭脂的花满山遍野都开,他只需干点活就有饭吃,也算有滋有味。

    我再帮他也是那样,索性不理他,只是见他在街上走一次,我就来气的拿花生豆砸他。

    ~~~

    一个月零三天苦等后,闻流墨终于回府,还带回来几个云游的和尚。

    府里办素斋宴,我马上冲进厨房,素菜我最拿手,小黑不爱吃菜,为了营养全面,我下了苦功夫把菜做的又好吃又好看,小黑才能吃进去。

    刚到府里时,有几个对我顶撞的下人全被我开除,剩下的已经很老实了,厨房的下人见我进来指挥,虽有不满却不敢言。

    “这白菜不好,换个嫩的过来!”我暴躁的嚷道,过了会儿哪又看不顺眼狂躁地职责:“谁买的白菜,全是老的,干不了差事全都回家去!”

    “寡妇当久了都是这样,忍忍吧……”我听力极好,老远听见有人嚼舌根。

    我承认有点欲求不满,不,是非常欲求不满,深深的体会了什么是独守空房,孤枕难眠,顾影自怜……

    晚宴过后碰到了蔡小鸡,我高兴的把他叫住:“小鸡。”正好可以让他把我做的衣服送过去。

    蔡小鸡见是我,也很高兴,想到什么似的把我叫到一边,“嘘,不要叫我小鸡,我已经改名叫玄机了,机不是原来的鸡,是玄机的机,就是特别有深意的意思。”

    “真逗,你这么大人还改名。”我笑了起来,他也憨憨的跟着笑,两人叙了会儿旧,托他把我做的衣服送给闻流墨,又问他闻流墨出门一个多月去了哪,小鸡只说去游山玩水,我听了气不打一处来,又不好表现。

    回房时夜已深,烦躁地走来走去,如何才能把闻流墨脱光了拿下?颇费思量。

    沐浴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我过去?没个理由,再说夜已深,会落人闲话,上次半夜去他书房已经让下人们说我居心不良。

    对,装病,夜深了,不好请郎中,让懂医术的小叔子过来也还说得过去。

    “啊……”我凄厉的叫声把四个大丫鬟小古,小今,小未,小来全都叫了进来,都是官果给买的丫鬟,甚是乖巧听话。

    “夫人怎么了?”几个一口同声地问道。

    “我……快不行了……,心口……,快叫二爷过来……,别太……声张……”断断续续地说完话,装做不省人事般口吐白沫,浑身抽搐。

    两个小丫鬟跑出去叫人,剩下两个守着我,不停地叫着:“夫人,你挺住,夫人……”

    我眼一瞪,低声道:“二爷来了以后你们都出去,我这是使计要些家产,万一我喊非礼,你们都要冲进来,知道了吗?”

    小丫鬟忠心耿耿,才不管我做好事还是坏事,只知道跟着我才能过好日子,她们才十一二岁,我从来没让她们几个干过重活,无非是打扫一下房间,平日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完全看不出是个丫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小姐,我还许诺到她们嫁人的时候,送他们嫁妆。

    闻流墨很快就赶了过来,窃喜,他心里还是有我。

    我半倚在床榻上,披散着头发,闻流墨匆匆赶到我床前,掩不住焦急地问:“你哪不舒服?”

    我有气无力地道:“心口痛。”

    闻流墨给我把脉后道:“无碍,多休息就可以,日后厨房的事就不要碰了。”

    他作势要走,我一把将他拽住,“等,我还有别的地方不舒服。”

    闻流墨回过身,“又怎么?”显然料到我无事生非。

    “我……皮肤上生了小疙瘩,你帮我看一看。”迅速从被子里钻出来,光溜溜的呈现在他眼前,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道:“你摸摸看。”

    闻流墨丝毫未觉突兀,淡定的摸了一下我的手臂,真像医生对患者般,吐了俩字,“正常。”

    我拉住他的手,放在胸|脯上,认真地道:“你得仔细摸。”

    闻流墨无奈地叹了口气,坐在床上,我迅速解开他的腰带,三下两下扒光了他的上衣,抱上去蹭,闻流墨却一动不动,不主动亦不反抗,完全跟个木头人似的。

    我心急,将他推到在床上,吻上他的唇,一路吻下去,却发现他的萝卜一点反应都没有,若是从前,早就剑拔弩张的出来吓人了,我头上冒汗,使出浑身解数,萝卜相当不给面子,就是不立正站好。

    我急的满头大汗,压住闻流墨,狰狞地道:“你不行了?”

    他神色淡然,不置可否,轻轻缕了缕我凌乱的发丝,缓缓地道:“跟你说个事。”

    我恐慌地问:“你是真的不行了吗?”

    闻流墨一翻身,将我抱到怀里,声音有些空洞地道:“非儿,我有些厌烦了,人生数十载,纷争烦扰,不过是一场幻境匆匆而过,富贵也罢,贫穷也罢,了无意义,到头来终是一场空,什么也没留下。”

    我紧紧抱着他,不明白他为何说出这种厌世的话,害怕这种不确定,问道:“什么意思?”

    “非儿。”他暖暖地叫着我的名字,定定地道。“我要出家。”

    一只大鸟从我脑海中飞过,没想明白什么意思,联想到几个片段,闻流墨的反常举动,带回来的和尚,蔡小鸡的新名字……

    弱弱地道:“是不是你不行了才要出家?我不介意这个,真的不介意,你是个太监也没关系,只要我们在一起就行。”

    闻流墨又叹了口气,“我是真心向佛,早已戒了女色修行。”

    “什么!你他妈的说什么!你能戒色我花非就把饭给戒了! ”

    闻流墨不理会我的气愤,淡淡地道:“这几日整顿家事,安排好后我就到大佛光寺出家。”

    “你是说真的?”我急的掉了泪,“求你了,别丢下我一个人……”抱着闻流墨不停的哭,“我们好不容易能在一起,你却说要出家!我不同意……”

    “我心意已决,你自己好好过日子吧。”闻流墨推开我,穿上衣服,静静离去。

    孤零零地坐在床上,身子不停地颤抖,彻骨冰凉。

    作者有话要说:小俞终于要把闻流墨打发走了,热烈欢送!!!!

    晕,标题被打上了马赛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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