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奶奶!这小丫头带过来了!”小面瓜闯进王府大院,手里拽着的少女此刻毫不配合,又踢又抓的弄得他狼狈不堪。

    案子目前还没有半点眉目,不管她是李巧儿还是彩儿,不仅不能算作罪犯就连个嫌疑人也不能搭边,充其量就是个证人罢了。

    小面瓜当然不能锁着她更不能伤了她,于是只能自己遭殃。

    “你放开我!”小丫头气呼呼得扭着小身板:“我是公主的人,是大陇的人,你们凭什么抓我?”

    “林满,先放开她。”洛依盯着女孩凌乱的发梢:“李巧儿,不要在演戏了。你化成灰我都认得。”

    “呵,认得我又怎样,就算我是李巧儿怎样?”女孩气急败坏得扯着自己的衣服:“我在边疆吃够了苦,可汗见我聪明伶俐收做了丫鬟也违反王法么?”

    “不用你再在这里伶牙俐齿,柯沁公主的死我一定会彻查清楚——”洛依厉声道。

    “公主的死,还不是被你这个贱人给逼的?你勾引王爷让他抛弃公主,还得堂堂千金之躯再无颜面——”

    洛依一个耳光抽上去,女孩顿时被她打蒙了。

    “小姑奶奶——”小面瓜本来是想提醒她尽量不要对犯人进行体罚的。

    “她现在还算不得犯人,我就是单纯教训她一下。”洛依收起手掌,女孩一边脸颊高高肿肿的,泪眼汪汪去还是凶狠倔强。

    “你敢打我?”

    “我敢杀了你你信不信…”洛依挑衅得笑着,在女孩耳边轻轻吐出一句话:“你真以为自己一副乖巧的模样就能骗过所有人么?也不想想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就算大陇国的可汗对你委以重任许以繁华,也不过就是个用完便弃的废物罢了。”

    李巧儿显然被洛依的气场吓住了,几个月前还一副温柔大姐模样的她,此刻突出的每一句话都是包含着凶意让人不寒而栗。

    “你很奇怪我为什么有这样的自信?”洛依背过身去,冷冷得丢给她一句话:“因为像你这样生性邪门的恶毒女孩永远不懂爱与感恩,只要为了利益什么都可以出卖——你当然不懂我为了救出自己最重要的人,完全可以变得比你还狠!林满,把她给我牢牢看管起来,任何人都不许见!

    沈大人!我们去驿站验尸!”

    “气场还行么?”洛依缓了一口气,对沈明夜道。

    “吓住一个小丫头是足够了。”沈明夜摇摇头:“小小年纪心性如此冷漠悍毒,杀人连眼睛都不会眨,若是给她长大只怕要未祸一方了。”

    “所以说有些人天性如此,压根就不该给一点点缓刑的机会。”洛依哼了一声:“如果公主的死真的跟她有关,我绝不会给她长大的机会。”

    “站住!”一个身材高大的武士站在公主尸身陈列的房门外,伸手拦住了洛依等人。他着异族装扮,应是随从柯沁公主入京的。

    “我是负责公主被害一案的总指挥,钦点外事卫洛依。”洛依先礼后兵,先施礼道。

    “什么公主被害,公主是自杀,你们那负心的王爷本该当即偿命!”那武士完全没有好脸色:“等我们藩王进京再跟你们理论,在此之前需要打扰公主的千金之躯。”

    “公主死因过于蹊跷,自杀还是他杀尚未定论,洛依领了军令状必将七日之内侦破此案。相信将军也不希望公主走得如此不明不白,沉冤不雪吧。”

    “公主是高贵之躯,被你们翻来覆去的查看还有何尊严?”

    “人死为大,冤可比天,我们没有任何亵渎的意图,只是为了还她清白!”

    “不必多说。藩王大人尚未赶来之际,任何人都不能动公主一根寒毛。”那武士似乎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一步都不肯退让。

    沈明夜悄悄的对洛依说,在大陇国的风俗里,死去的人是决不允许除至亲之人以外的他人收敛入后事的。他们讲求的是神明为天,宁愿尸身曝在大草原上,也不愿意为人拖曳。

    “这什么鬼信仰,难道你们都没有谋杀案,都不用验尸的么!”洛依顿时火大的很。

    “大陇的塔卡族人向来嫉恶如仇敢作敢当,打了杀了认了便是,只有你们汉人才会做这样的勾当!”

    “你——”洛依咬着牙:“简直不可理喻冥顽不灵,今天我一定要见到公主的遗体!”

    “那你就试试看!”那武士抽出腰间弯刀箭步拦住洛依推门的身影。

    “姑奶奶我很久没好好打一架了!”洛依掌中落白雪骤然吐刃,接招架住对方的兵器:“这位将军,我劝你还是收手吧。我带来的人数可以把你们这六个侍卫杀掉埋起来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你与我争斗,其实并无意义。”

    “你这女子是何来路?”洛依的话掷地有声,那武士当然也会衡量敌我之间的差距。

    “我与公主有过一面之缘,私下里十分欣赏她的为人,”洛依收起了剑,真诚得望着那人:“因此将军请放心,我会保留公主所有的尊重和尊严。”

    “只能外观…绝对不可以亵渎!”那武士终于让出一步,跟着洛依他们一起走了进去。

    “死亡是在昨夜子时左右。”薛灵端详着柯沁公主的面皮肤色:“死因的确是窒息。”

    “喉颈中有淤血勒痕,眼底充血,舌骨骨折…”最后他对洛依说:“可以断定是吊梁缢死的。”

    “真的是自缢死的?”洛依大惊:方南逸曾在昨天的正午时分来找柯沁公主坦明心迹,他说的不会是假话,公主的情绪不会有那么大的波动。

    就算公主好隐忍,其实觉得委屈,也不会相隔那么大半天才考虑要不要自杀吧。

    之前从值班的文书官那里得知,公主在傍晚的时候还跟李巧儿去集市上走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推说身体有点不舒服。

    “她是缢死的不假,”薛灵捻着胡须道:“但我可没说她是自缢的。”

    “这——”洛依实在想不明白:“如果她是被人胁迫上的白绫,期间也会挣扎不休,缘何整张脸上连半分痛苦的扭曲都没有?”

    “只怕她是在全然失去意识的状况下被人吊上了白绫。”沈明夜轻轻扳开公主的下颌:“她的舌身只吐一半,显然在遭遇勒压之时牙关还是咬紧的。”

    “她是被人下了药再伺机吊死的?”洛依真的很难不去怀疑李巧儿,这样的手法她似乎已经用过一次了。但恰恰是因为再次交锋才让洛依不得不意识到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除非能找到切实的证据,否则以李巧儿的心性就算是用刑都未必吓得住她。

    而且这不是普通的刑事案件,如果不能找到说得通的作案手法,凭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很难给藩王一个交代。

    “薛先生,能看得出来公主被下过什么样的药么?”

    薛灵摇头:“从表皮口鼻关节和眼目中,完全看不出她有丝毫的中毒迹象,身上也没见明显外伤——除非,可以…。解剖…。”

    “这个确实有困难。”沈明夜摇摇头:“没有经过藩王托世汗的允许便擅自解剖公主的遗体,这会引起很大的麻烦。”

    “可是就这样隔着衣服看能看出什么呀!”洛依有些急了:“表面上没有中毒也没有外伤,难道她是睡着睡着就被别人吊上房梁还不自知?或者是莫名其妙得晕倒——”

    “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沈明夜慢慢踱到公主遗体的另一侧:“像是一种特殊的香料。”

    “该不会是某种奇毒迷药?”洛依抽了下鼻子,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竟似有那么些许像薄荷一样的气息。

    “洛依。”肖云边推门进来,手里提着一个焦黑的药炉:“听驿站的伙房说,这几天来公主都有吃过这一味药,我考虑这其中是否会有些线索,于是就带了上来。”

    药炉里的成分似乎很单一,从未熬尽的残渣里洛依挑拣出来几颗米白色的果核。

    “这位将军,今天成果不小,我们就先告辞了。”洛依突然冲那一言不发,只虎视眈眈盯着几个人的武士抱拳相谢。

    一行人匆匆离开了驿馆。

    “洛依,”沈明夜突然叫她:“你也看出来那东西是什么了?”

    “秀白石榴籽。”洛依当然认得这种东西,她同样也知道这种特殊的白石榴籽有个特殊的功效。

    “除非动手发生冲突,否则那几个武士绝对不会允许我们这样对待公主的尸身。”洛依叹了口气:“藩王托世汗将在后天下午赶到,无论如何我都要说服他将公主的尸身交给我们检验。”

    “那现在——?”

    “沈大人的身体还撑得住么?”洛依停在礼亲王府,却没有进门的打算。她也知沈明夜拖着重伤的身子四处奔走实属不易。

    “无妨。”

    “那么麻烦你再审李巧儿,不管用什么办法,就算她编再多的假话也要从里面挑出她最想隐瞒的东西——往往那就是真相所在。”洛依道。

    “叫我去审那个小丫头?”

    “恩,凭大人的美貌,老少皆宜——效果应该比我更好…”洛依轻笑一声,自顾自转过身去,也不管沈明夜的脸色是不是很难看了:“我去刑部,不管怎么说都要去见阿允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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