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致手里拿着玉凌子写的字条,背靠着龙椅,闭目沉思。

    他此时的心情真的是遭透了。宝菱带着满儿要回娘家了,他能阻止她不要去么,他能,可是,他若阻止了,宝菱会怎样呢,只会对他更加不好。

    他以为,日子就这样慢慢熬下去,总有一日,宝菱会接受他,他有耐心慢慢地等。

    可是,宝菱却没有耐心在这里住下去。

    这到底是为什么,曾致揪心地疼,他到底哪里不好,宝菱这么不喜欢他?她情愿孤独一生,都不愿与他安心过日子?

    才一日没见到宝菱和满儿,他就有些受不了,心里空空的,脑袋里也空空的。没有宝菱和满儿,他觉得当这个皇上都毫无滋味。

    立在旁边的贴身太监见曾致如此苦闷,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要不要……派人将皇后娘娘和皇子给追回来?”

    曾致闭目忧愁,一直没睁开眼睛,只是用手摆了摆,懒懒地道:“不用。”

    太监又斗了胆子走近了些,说:“皇上,您就没想过纳妃子么?哪朝哪代的皇上不是三宫六院,佳丽三千,您总不能只要皇后一人吧。她一回娘家,都没有人侍寝了。”

    曾致良久不说话,心里忖道,侍寝?宝菱何曾侍过寝?他到底要等多久,才能等到这一日?

    太监见曾致没说话,以为他认同这个想法了,便接着道:“皇上,您放心,奴才这就着人去办,先从各大臣家的适龄女儿中选拔,若没选出好的来,再……”

    “出去!”曾致突然低沉而严厉地吐出这两个字。

    太监先是一愣,还没明白过来,接着道:“若没选出好的来,再到民间去挑选,肯定能选出皇上满意的。”

    “出去!”曾致再次重申,脸色泛青。

    太监这下反应过来了,吓得腿都软了,赶紧碎步跑出去,跨门槛时,因腿发软,没抬高,“啪!”,摔了一大跤。他飞快地爬起来,正准备接着往外跑。

    “回来!”曾致又道。

    太监身子一僵,然后又弯着腰,颤抖着身子进来了。

    “传朕旨意,派人去皇后娘家周边蹲守。若她一直住在娘家,就一直蹲守,每半日传一次信给朕。若皇后要去靖宁府,就将她截住,并将她与皇子一起带回宫来!”

    “得令。”太监准备去传令,刚才两步又回过头来,“皇上,若皇后娘娘寻死觅活怎么办?侍卫们也不敢强拉皇后娘娘呀,这……这可如何是好?”

    曾致厉声道:“侍卫们是干什么吃的,皇后若寻死,难道不知道及时拦住她?”忽然他又放轻了语气,叹气接着道,“若她要回靖宁府,先劝着她和皇子,实在劝不动的话,就……就来强硬的吧。”

    曾致说出这些话时,心里都感觉十分痛心。想要宝菱回来,他竟然要用强硬的手段?他觉得自己快要被宝菱折磨疯了!

    “得令!”太监退出去传令了。

    *

    玉凌子上了马车,看着对面红着脸的宝菱,心里忖道,莫非宝菱已瞧出自己与曾珏的相似之处来?

    他多想告诉她,他就是她的夫君!她听了会不会扑向自己的怀里?

    可是她和二弟都有孩子了,他难道要拆散他们?宝菱现在心里喜欢的到底是二弟,还是仍然对自己无法忘却?

    “叔叔,你为什么总是盯着我娘看?”满儿一语道破宝菱与玉凌子之间的尴尬。

    宝菱的脸更红了,更不敢看玉凌子。

    她感觉自己会脸红,大概是好多年前的事了。自从得知曾珏死后,她几乎不知道脸红是什么感觉了,更没有体会过面对一个陌生男子的那种紧张。

    但她绝不允许自己对一个陌生男子产生好感,哪怕与曾珏相似也不行。

    玉凌子在满儿的提醒下,不好意思再看宝菱。他看着眼前和宝菱长得极像的满儿,对满儿情不自禁地产生一种父爱。

    对于宝菱的孩子产生父爱,他认为这是极正常的。他爱宝菱,自然会爱她的孩子。若不是自己当年离开了家,他和宝菱不也早该有孩子了么?

    玉凌子喜爱地摸了摸满儿的头,问道:“满儿,你要去看你姥姥、姥爷、舅舅、姑姑,你高不高兴?”

    满儿睁着大眼睛看着玉凌子,“你怎么知道我还有舅舅,还有姑姑?”

    玉凌子还真被满儿问住了,他略迟疑一下,笑道:“一般人都会有舅舅、姑姑,你当然也会有的。”

    宝菱听着玉凌子这般好听的声音,不禁想起,玳安以前说曾珏的音体被神医治好后,能开口说话了,声音也是极好听的。

    她暗道,若她能听一听曾珏的声音该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啊,可是……,想到这她又不禁伤神起来,眼睛泛红。

    满儿对玉凌子说:“我娘说,我有两个舅舅,一个姑姑。”他又转向宝菱问,“娘,我说得对不对?娘,你眼睛怎么红了?”

    宝菱强颜笑了一笑,“哪有红,眼睛乏了而已。”

    玉凌子感觉宝菱肯定是想起什么伤心事了,或许是想起娘家人了,立马安慰道:“你别忧心,这不很快就要见到他们了么?”

    宝菱略抬头看了一眼玉凌子,又倏地垂下眼帘,她真的不能看他,看到他就像看到曾珏一般,心跳控制不住地会加快。

    玉凌子似乎感觉到了,宝菱看到他就紧张,应该是因为他与曾珏极为相似,让她想起曾珏了。她心里还有曾珏,玉凌子很满足。

    眼见着天黑了,路过一个小镇时,马车突然往前一沉。

    宝菱与满儿的身子往前一窜,被玉凌子一手一个,及时扶住。

    宝菱局促地立马抽出被他扶住的胳膊,结结巴巴地问道:“怎么了,车轮陷地里去了么?”

    玉凌子跳下马车,见马夫正吃力地把马的前蹄往上拔,马的前蹄竟然陷进石头路的狭缝里去了。

    “你别硬拔,马会疼得受不了的!”玉凌子提醒马夫,他从镇上的一家店铺借来撬锹,将石头路的狭缝撬松了一些,马蹄终于拔出来了。

    可是……马蹄已是鲜血淋淋,没法往前走路了。

    “客官,真是不好意思,我不能再让马走了,若走瘸了,以后我一大家子就没有生计了。”马夫抱歉道。

    玉凌子当然懂这个理,不会强求让受伤的马走路,便给了马夫不少钱,让他去找郎中,给马上药包扎,等马好了些,再牵回家。

    马夫对玉凌子好一番感激,千恩万谢的。

    宝菱与满儿也跳下了马车。

    玉凌子看着他们,抱歉地道:“看来,我们得走着去了,天色已晚,已经找不到马车了。”

    满儿撒开腿就往前跑了起来,还欢笑道:“我喜欢走路,不喜欢坐马夫,坐马车颠得屁股疼。”

    玉凌子与宝菱听了一阵笑。

    宝菱听见玉凌子笑,忍不住看他一眼。玉凌子听见宝菱笑,也正看向她。

    两人四目相对,宝菱感觉自己要陷进他那深深的眼眸中了。

    她吓得突然跑开了,往前追着满儿,“满儿,你慢点,别摔着。”

    玉凌子愣了一会儿,也追了上去。

    满儿刚开始跑得可带劲了,还不到半个时辰,他就累得气喘吁吁,再也跑不起来了了,连走都不动了。

    玉凌子见满儿累了,就走到满儿面前,蹲了下来,“满儿,你爬到我的背上来,我背你走!”

    满儿高兴地赶紧往玉凌子背上爬。

    宝菱过来制止,“满儿,不行,你现在已经很重了,不能要叔叔背!”

    满儿却已爬上玉凌子的背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不太愿意下来,“我喜欢叔叔,也喜欢叔叔背我。”

    “满儿,听话,快下来!”宝菱想从玉凌子的背上将满儿抱下来。

    “宝……皇后娘娘,满儿还是小孩子,哪里能跟着走一夜的路,腿走伤了,不利于长个子。”玉凌子背起满儿就走。

    宝菱听他差点叫出自己宝菱,觉得很讶异,他难道知道她的名字?

    玉凌子背着满儿在前走着,宝菱跟在后面。

    看着他们俩的背影,听着玉凌子与满儿开心地对话,宝菱感觉他们就像一对亲父子一般。

    宝菱不禁遐想,若曾珏还在世,若此时背着满儿的是曾珏,该有多好!他们一家三口开开心心地回娘家,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可是,宝菱此时心里却很害怕,她害怕自己会喜欢上这位酷似曾珏的人,自己这样不也算是对曾珏的背叛么?

    她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待到了她的娘家,她必须得赶紧将这位侍卫赶走,以后不要让他再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绝对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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