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宝菱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与曾珏在靖宁府的后花园里钓鱼。她本来是蹲在池边看着,曾珏手握鱼竿感觉有异动,便突然抽起鱼竿。

    她见鱼钩上钩着一条大鱼,顿时兴奋地欢蹦乱跳,一脚踩滑,眼见着就要掉进水里。

    曾珏见势立马扔掉手里的鱼竿,跨一个急步,双手接住了她,把她抱在怀里。

    两人深情对望,然后相拥热吻。吻到激烈处,宝菱一下惊醒了,坐了起来。

    当她清醒了过来,知道这只不过是个梦,曾珏不可能再陪着她钓鱼时,她刚才在梦中的热情顿时凉了下来。

    只是,哪怕有个美梦也好。她现在更为迫切地想回到靖宁府,住进明澈轩,靠着回忆与梦幻,她也能度过这一生。

    该怎样才能回到靖宁府呢?宝菱绞尽脑汁寻思着。这一夜,曾珏的身影在她脑海里一直盘旋着,她再也没能睡着。

    次日一早,她听身边的宫女说,皇家园林明日开园,普通百姓都可以进去观赏游玩。

    这座皇家园林曾是安国皇帝不听曾义恩的劝谏,硬要建的,建完之后,国也亡了。

    曾致不愿享受这种亡国之殇,何况这座园林能建成依靠的是百姓的劳力,耗费的是民脂民膏。他要将这些还之于民,便下令大开园门,让百姓们平时也有个休闲之处。

    宝菱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便得了主意。

    这日晚膳,曾致仍然来康福宫与宝菱、满儿一起吃。

    这一顿饭宝菱安心地吃了,曾致找她说话,她都是笑眯眯地回答。她想,自己表现好一点,曾致一开心,她再提什么要求,他肯定不会反对。

    用完晚膳后,曾致心情果然大好,因为宝菱并没有催他走,反而给他奉上一杯茶。

    宝菱将茶递到曾致的手里,故作随意地说:“皇上,明日我想带着满儿一起去游园。”

    曾致听说她要游园,心里一阵高兴,她终于肯放松心情了,便道:“那好,明日我们一起去吧。”

    宝菱一下被噎住。

    曾致见宝菱突然不说话了,“怎么,你不喜欢我陪着你和满儿么?”

    “不……是,你是皇上,是九五之尊,怎能去这种人多耳杂的地方?”宝菱找了个理由解释道。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你难道忘了我有一身武艺,而且身经百战?”

    宝菱沉闷道:“你若要一起去,我便不去了。”

    曾致哑然,半晌才问道:“这是为何?”

    “我只不过想游个园,竟然还要皇上陪着,若出了什么事,大臣们该怎么编排我,这又哪里是我一个女子能担当得起的?你若真为我好,就不要……不要跟着去,否则我也不想去了。”

    曾致心里有些不舒服,道:“我只不过想陪陪你和满儿,哪里会生出这么多事来。”

    宝菱却仍坚持,他若去,她便不去。

    “你和满儿两个人去,我也不放心呀?要不,我派一些侍卫保护你们。”

    “不用!一群人跟着,我和满儿怎么能玩得痛快?我约好了敏儿、绒儿、缃儿,她们还都带着一群扮成普通百姓的宫女太监们一起去,有何不放心的。”

    曾致听说她们这么多人一起去,也就放心了,虽然宝菱不让他跟着去,他心里有些不悦,却也没办法,便道:“那好吧,你们明日多加小心就是了。”

    他看了看宝菱身上的平民衣裳,“你明日穿这样出去就行了,安全。”

    宝菱见曾致答应了,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你平时为何不穿宫装,为你准备的皇后凤袍你不喜欢么?”曾致突然问道。

    宝菱愣了半晌,“我……不会穿凤袍的。”

    曾致手拿着茶杯停在半空中,“皇后不穿凤袍怎么行?这是你的身份。以后出席大典时,你若不穿……”

    “我从来就没承认我是你的皇后,我只承认我是你的嫂嫂。皇后盛装我是永远都不会穿的!”宝菱丢下这些话便进房里去了。

    留下曾致一人坐在那里伤神。

    曾致呆坐了片刻,憋了一肚子的气从康福宫走出来了,神态失落,步伐无力。

    玉凌子见曾致如同昨日一样,又是失落地从里面走出来,感觉甚是奇怪。若他真是要忙国事批阅奏折,也不至于总是这么不高兴吧。

    曾致从玉凌子面前走过时,停了下来,他并没有仔细瞧一眼正在对自己俯首的玉凌子,只道:“明日皇后娘娘与皇子要去游皇家园林,你也跟着一起去,要全力护好他们的周全,而且……要在天黑之前将把他们母子带回来,不要让他们走丢了。”

    “是。”玉凌子领命。

    待曾致走后,玉凌子心里有些兴奋,他可以与宝菱一起去游园!应该还可以与她说上几句话的!

    *

    百姓们见街上到处张贴着皇榜,得知他们作为平民老百姓也可以进皇家园林游玩,此消息顿时传遍大街小巷,甚至离明罗城很远的其他几个城的百姓都来一睹皇家园林的风采。

    由此,皇家园林虽然够大,但进去游玩的人也够多。

    宝菱牵着满儿故意与曾敏、曾缃等人走散,而是与曾绒走在一起。

    待曾敏、曾缃找不见她们时,宝菱对曾绒说:“三妹,我和满儿要走了,你回去好好跟皇上解释,他不会怪你的。”

    曾绒却有些担忧,“嫂嫂,你真的要回娘家去?以后我们不能见面了么?”

    “我和满儿先回娘家,然后再去靖宁府。我身上带着皇后金印,靖宁府的守卫们也不敢不让我进。若皇上来找我,我就以死相挟,他不会拿我怎么样的。何况,靖宁府周边的人家都认识我,知道我是皇上的嫂嫂,皇上顾忌伦常,也不会强逼我的。”

    “嫂嫂,你真的就这么不喜欢皇上么?皇上是真心喜欢你的,他会对你好的。要不……你还是别走了。”曾绒劝道。虽然平时她劝了宝菱很多回,宝菱都听不进去,但在她走之前,还是想劝一劝的,无论宝菱听与不听。

    果不其然,宝菱丝毫听不进去,只道:“三妹,你若在皇宫住不习惯,到时候也可以来靖宁府陪我。记住,若你遇到自己喜欢的男子,不要因为那个原因而退缩,不管什么事情慢慢克服一下,以后就会好的。”

    “嫂嫂,你就知道说我,那你为何不克服克服,乖乖地跟着皇上?”曾绒红着脸儿强辩道。

    宝菱此时很心急,她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日头,急道:“三妹,我不跟你说了,时辰不早了,我和满儿要走了。”

    她们挥手道别后。宝菱牵着满儿匆匆向园林后门走去。

    “娘,我们这里要去哪?”满儿心里有些害怕,问道。

    “我们先回姥姥家,然后……”宝菱回答时,警惕地朝身后瞧了瞧,她不知道曾致是否派人暗中保护她。可她抱着侥幸心理,希望曾致没有派人来,哪怕派的人跟上来了,她宁死也不肯回去的。

    她一回头,没想到竟然看到玉凌子!

    曾致果然派了人!

    可是这个玉凌子,让宝菱有些不敢直视,看到他,就像看到曾珏一般,她怕自己的脑子会乱想。

    “皇上派你来的?”宝菱红着脸问,停住了脚步。

    玉凌子看着宝菱有些生气,又有些害羞,觉得她这个模样煞是好看,他语速极慢地答道:“皇上派我暗中保护你,你为何还不高兴?”

    从他嘴里发出的声音是那么低沉而清洌、纯净而温润,一字字地钻入宝菱的心扉。

    宝菱感觉自己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好听的男子的声音,她竟然有些着迷、有些沉醉。

    忽然,她又惊醒地意识到,这个人对她来说,太危险了!

    他如此像曾珏,若自己不小心把他当成曾珏,那还了得!她不允许自己把一个与曾珏相似的人当成曾珏,绝对不可以!

    宝菱顿时冷脸,“我要回我的娘家,你也要跟着去么?你且回去禀告皇上,他不至于连我要回娘家也要阻拦吧?”

    玉凌子听说宝菱要回娘家,他当然也想跟着去,可是……她想回娘家,直接跟皇上说不就行了,为何还要偷偷摸摸的?

    “我当然要跟着去,因为我的任务就是要保护你!”玉凌子说。这是他的心里话,宝菱却只当是他牢记着皇上给他的任务。

    宝菱没再理他,牵着满儿往前走。

    “娘,这位叔叔也要去我们的姥姥家?”满儿边走边回头看玉凌子。

    “你别管他,他去不去是他的事。”宝菱不再回头,因为她实在不敢看他那双与曾珏极为相似的眼神。

    玉凌子跟着她们一起从皇家园林后门出来,然后帮他们找马车。

    他自己则匆匆买了纸笔写了一句极短的话,然而揣着信,找到一个刻有一种特殊符号的联络处,交给了他们。

    其实他这也是昨日才从侍卫总头那里学到的,以后出门在外,有什么事要传到皇上那里,就写好信,然后找到这种刻有特殊符号的联络处,把信交给他们就行了,信会很快送到皇上的手里。

    待玉凌子追上宝菱与满儿坐的马车时,马车已在路上行了近一个时辰。

    “娘,叔叔又追上来了!”满儿指着追上来的玉凌子说。

    宝菱还以为他替他们找好了马车,就回皇宫禀告皇上去了,没想到他又追了上来。

    玉凌子就一直跟在马车后面小跑着。

    宝菱也没有让他上马车的意思。

    满儿见玉凌子就这么一直小跑着,觉得他肯定很累,“娘,你怎么不让叔叔上马车?”

    宝菱却狠着心说:“他是侍卫,连这些路都走不了怎么行?”

    满儿好奇地看了看宝菱,觉得娘怎么没平时喜欢帮助人了。

    尽管宝菱不想让玉凌子上马车,不想让他与自己面对面坐着,因为这样会让她感到局促。可是看着玉凌子这么一直跟着小跑,着实很累。

    何况,这里离她的娘家还很远,马车还得走一宿的路程,难道要让他跟着跑一宿?

    半个时辰后,宝菱实在不忍心,朝跟在后面的玉凌子小声地说:“你……你上来吧。”

    宝菱说这句话时,并没有看他,而是将脸偏向一边。

    玉凌子心头一喜,他可以与宝菱同坐一辆马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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