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

    灰蒙蒙的天空飘着鹅毛大雪,屋外已经变成了一片银色,呼出的气可成白雾,即便如此也没有感觉到特别的寒冷。我伸手接住从天空飘落的六角晶体,看着融化在手心,留下湿润的感觉,心情却异常的平静。

    曾几何时,我已经不再害怕这样的下雪天了

    “天冷了,多穿点。”优子说着为我多披上了一件外衣。

    暖意从后背传达到心底再四处散开,我露出了浅浅地笑意:“放心吧,我已经会照顾自己了。”

    “还说会照顾自己,这次要不是运气好,恐怕早就没命了!”优子的语气不免有了怒意。

    我忽然想起彡德的话,踌躇一下,才有勇气问道:“娘,村里的人没有为难你吧?”毕竟我破坏了大家想要守护的东西。

    “其实一早我们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村里那些家伙的想法根本不用在意。倒是你,下次要是再敢乱来,看我不收拾你。幸亏这次艳魁和鸿休来的及时。”

    “果然,母亲一早就遇见了我的出现和今天会发生的事情了对吧?”我叹了口气,继续道,“为什么当初还要收留我,是因为神明的意思?”

    谁知,我才说完,优子就一巴掌挥了过来,打的我险些整个人趴在地上:“胡思乱想些什么!难道你认为你母亲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攸司,谁都可以怀疑你母亲的动机,唯独你不可以。”

    我可以感觉到优子的愤怒,我急忙解释道:“不,娘,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只是想要弄清楚真相。”

    “好吧,我不怕告诉你。我姐姐确实一早就预见了你的出现和今天可能发生的一切。她甚至一直在避免和你的相遇。但当她真的遇见你,并且将你抱回家抚养后,是真心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若不是这样也不会用性命保护你!”

    “对不起,我……”

    “攸司,有些真相确实很残酷,但不是所有事情都有因为所以的。不管村子里的人怎么想,你永远是我们的家人,以前是,现在是,以后更是。我没有那么伟大的情操,我很感激你可以救爷爷。若是我有那样的能力,我也会做这样的选择,并非你注定要破坏什么的。”

    “娘,谢谢……”

    “别跟我说谢谢。总之,你该做的是快快乐乐的成长,健健康康的老去。然后牢牢记住,我和爷爷,还有母亲永远都是你的家人,跟那些什么狗屁预言没有一点关系。”

    “恩,我知道了。”

    是啊,真相是怎么样重要么?母亲,优子娘亲还有爷爷都是真心待我的,他们从来没有嫌弃我半分,我又有什么好不满足的呢?

    我的反应似乎让优子松了口气,她先是摇了摇头,随即又说道:“攸司,别对自己太过苛刻,有时候撒撒娇,犯犯傻,没有人会怪你。你现在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小屁孩而已。”

    伸手将眼前这个倔强的女人拥入怀中,这么多年来,她为我牺牲了最好的年华,时时刻刻不为我操心,担忧。或许一开始她不过是想要完成姐姐的遗愿,但这些都不重要,她是真心对我的,这份感情,就算是倾尽此生,我无以为报。

    “娘,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不会再让你担心。所以你和爷爷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就算以后我不在你们身边也一样。”

    “少说煽情的话,死小子!”优子带着浓浓的鼻音骂道,伸手对着我的右肩捶了一下,动作轻柔的就像是情人间撒娇。

    我忍不住笑了,一直强悍跟汉子似地优子,也有小女人的时候:“娘,你该多表现出温柔的一面,才不会吓跑你的那些追求者。都老大不小了,还保持单身,你不为爷爷考虑,也该为自己考虑一下嘛。”

    优子闻言愣了一下,立刻从温柔小女人变得凶神恶煞,同样是挥拳打向我的右肩,但我可以感觉到痛,咧嘴喊疼,虽然装的成分居多。

    “臭小子,有心情关心我,还不如关心一下自己。”优子鄙视了我一番后,带着几分好奇地说道,“你,不是喜欢那个叫景凉的!?”

    这次换我愣住,一时间尴尬地不知道如何回答。我并没有刻意隐藏对景凉的感情,只是突然被至亲这么直接的问起还是有些不知所措,我实在拿不准娘到底是什么态度。

    “哎,其实你不回答我也知道答案,毕竟你的态度太过明显了,连想要忽视都难。”

    优子的话让我不觉红了脸,更为尴尬地问道:“有,有那么明显吗?”

    “就差没有刻在脑袋瓜上了,臭小子,你们是不是已经在一起了?”优子说完,又附加了一句,“放心吧,娘和你爷爷都不是迂腐的人,你是怎么想的刻意直说。”

    我垂下眼帘,敛去眼中的黯然,苦笑一声道:“我确实很喜欢他,不,应该说是极度渴望他能够成为我的人。但……八字都没有一撇呢!”

    “不对啊,我看那孩子对你也并非无情,你有没有跟他说过你的心情?”

    像是有什么被狠狠地撕开,我呼吸一度乱了,声音变得连我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悲伤:“不,不能说!现在还……绝对不能说。”

    “攸司,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优子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她果然从我的反常中察觉了什么。

    我急忙收起外泄的情绪,伸手搂住她的肩膀,故作无奈地说道:“没什么,只是怕现在说了连朋友都做不成,等到时机成熟了,我绝对会对他说的。”

    “不对,攸司你……”

    “娘,瞧我们都把话题带到什么地方去了,你来找我不是有事情吗?”我不得不生硬的将话题切断。优子太敏感了,该死的还太了解我,我生怕再说下去她真的会看出什么不对的地方。

    优子显然还有话要说,但最终还是忍了下去,开口道:“哎,我来是想要告诉你,你爷爷和那个叫赢隽星的朋友已经醒了。小云给他们做过检查,已经完全没有大碍。还有,艳魁抓回来的叫卡尼的家伙,就在我来之前,确定已经死了。”

    “爷爷醒了,太好了。走我们去看看他们。”我拉着优子就往回走,心里却莫名沉重。卡尼的死是意料中的事情,我本应该没有太多情绪,只是当真的听到时,又是另外一番情绪。想想他也是个悲剧,就因为别人太过疯狂的爱,沦落到人不人鬼不鬼,最终还弄到魂飞魄散。

    卡尼是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如果有一天……

    真的有那么一天……

    我也……

    “攸司,攸司?”

    我回过神来时已经站在爷爷和赢隽星休息的屋外,优子娘亲正担忧地唤着我:“你这孩子是怎么了,突然发什么愣?”

    “没,没有,只是听到卡尼死了,有些感慨而已。”

    “收起你多余的同情心,那种人是死有余辜,没啥好感慨的。”刚好从屋里出来的艳魁,正巧听到我的话,一跃上了我肩膀后,没好气地说道。

    我笑了起来,伸手摸了摸艳魁,道:“说的也是,那种人消失了才好。”

    于是,我装作若无其事的踏入屋子。

    不,我不是同情他……

    我只是……

    只是……

    在害怕!

    。

    屋里,伊小云真在给爷爷倒水。爷爷和赢隽星就这屋子圆桌而坐,两人样子看起来除了有些疲倦倒是没什么大碍了。

    “爷爷!”看到完好无缺的爷爷,我鼻子一酸,险些丢人的当场落泪。本能地跑到他身边后,却又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攸司啊,好久不见终于是长大了。”爷爷乐呵呵地笑着,看我的眼神始终是我熟悉的慈祥。

    近看,爷爷脖子上还留着浅浅的伤口,心底隐隐作痛,我声音难免有些哽咽地说道:“爷爷,对不起,让您受苦了。”如果当时不是艳魁和鸿休恰好赶到,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不,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需要太过自责。只不过……”爷爷说着,叹了口气,“守护了那么久的结界,终究还是守不住,还牺牲了那么多人的性命。”

    “爷爷,对不起……”

    我怎会听不出爷爷的无奈,遗憾和难过。为了守护结界牺牲了那么多人,最后却被我亲手毁掉了,即便娘和爷爷都不说怪我,但他们心里多少都不好受吧。

    “等所有事情解决后,我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

    “攸司啊,爷爷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对那些牺牲的人感觉到遗憾。结界被毁掉是迟早的事情,或许现在这样反而更好。至少神器没有落入敌人的手里。”

    爷爷说着,伸手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但是攸司,你却选择了一条异常艰难的道路,一旦神器失窃,你将会成为这个世界的罪人,你懂么?”

    “我知道,在做这样决定时,我已清楚所有的结果,也绝不会让它发生。”我反手握住爷爷,坚定地说道,”爷爷放心,豁出这条命,我也会保护这个世界的。”

    爷爷闻言,神情反而变得复杂,他长长吁出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良久才开口道:“你有这份信心就好。攸司,万事小心,爷爷和你娘等着你回来。”

    一个简单的叮嘱,一句等你归来,顿时让我红了眼眶。这一刻我才意识到自己依旧脆弱,一句话就足够让我落泪不止。这样的亲人,我怎忍心让他们受半点伤。罢了,即便结果是最坏的,我也认了。

    “爷爷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的。”哪怕最终魂飞魄散,心也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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