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空缓缓睁眼,口中溢出一声呻~吟,她紧紧蹙起眉,脑袋如一团迷雾弥漫,昏沉得无法思考,头部还传来剧烈的阵痛,浑身便如沉在泥淖中,软乏无力。她不禁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四周是熟悉的桌椅摆设,了空缓过那一阵,微微的探起身子:烟紫色的床帏、淡紫色的薄纱窗帘……这是琉璃的房间?!

    她怎么会在这?她在这,琉璃去哪了?了空晃了晃脑袋,结果锦被下滑,便露出她不着一缕的身子来。了空立即便惊呆了,她睁大眼睛,她想像电视里酒后xx发现自己失贞的女人一样大声尖叫,但那一声堵在喉咙里怎么都发不出来。

    手忙脚乱的把被子扯回来,了空重重的躺回床上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不断地回想着昨晚发生了什么。先是在大门外遇到了烟儿与白致远,了空想到这,心底一片黯然,昨儿七夕他们在一起游玩。那白小人激她,她心中愤懑,又着实不愿在烟儿面前让他得意,便饮醉了。

    其实是在潜意识中相信即便她饮醉了,烟儿也不会放下她不管,才敢放心和白小人较真的吧。了空有些难过,又有些不堪,不管什么时候,她总是相信烟儿,哪怕她到现在都不敢肯定烟儿心中到底有没有她。

    了空深深吸了口气,眼底有一片濡湿,她眨了眨眼,消退了那点泪意。昨晚的情景也渐渐的在脑海中半明半暗,即便不很清晰,也足够她知道那人是谁。

    她松了口气,与她*的是烟儿,知道这个,就行了,她只怕酒醉间把别人当成了她。那她现在人呢?了空后知后觉的发现,本该和她一同醒来的人不见了。她会不会累着了,她去哪了?

    了空满心激动与担心间还有一点淡淡的羞涩,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曲凝烟。

    她翻身坐起,几下间就穿好了衣物,回头却意外的看到床上竟有一片斑驳的红色印记。了空顿时就愣住了,她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可是,可是……

    了空呼吸急促,仿佛有一只手紧紧扼住了她的脖子,那恍如隔世般的记忆在她脑海中如炸弹般轰炸开来。

    “大师莫不是忘了昨日之事了吧?”

    “大师可知我国律例对失贞女子是如何处置的?”

    “那便是没有吧。”

    “去换衣服吧,我困了。”

    ……

    所以,那时,她们根本就没有……,烟儿,她为什么骗她……了空不明白曲凝烟为什么骗她,用那种理由和她成亲,她们的缘分起始竟就是场人为安排的谎言。

    了空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不想下任何结论,她只想见到曲凝烟,然后问问她,亲耳得到一个解释。

    了空推门而出,见到应声过来的格桑,忙问:“烟儿去哪了?”

    格桑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一醒来就烟儿、烟儿的,真吵。又见她脸色难看,不禁小小的心虚了一把,咳,毕竟,昨晚是她点错了香。格桑难得好脾气的回答她:“莫大人车驾入城,曲凝烟去迎他了。”

    “莫云焱到了?”了空一愣,比预想的要早?随后又摇了摇头,现在这个不是重点,无论如何她得先找到曲凝烟。

    “唉……不喝点醒酒汤吗?”对着了空跑开的背影,格桑瞧了眼手上的托盘,嘴里嘟嘟囔囔的自言自语着,转身进了房间。

    毕竟是个未经人事的姑娘家,格桑进了屋子,把托盘搁在桌子上,只往床榻处望上一眼便觉有些羞涩。格桑沉默着在桌旁站了会,咬了咬牙,颇为小女孩子气的跺了跺脚:了空可真是克星!

    昨夜,自琉璃知晓格桑犯了迷糊后,就数落了格桑整整一夜,更是说明了要格桑自己收拾烂摊子。如此,才有格桑现今送醒酒汤、打扫房间这一出。

    格桑再不情愿也只得动手干起来,只是才走到床前,看见那片红色,艳丽的脸上染上了一抹粉红。再回想了空刚刚脚步生风的样子,格桑心想,了空也是蛮拼的。被压了之后还能那么精神什么的……

    了空匆匆出了‘琉殇阁’,见到路上零星的路人纷纷往城门赶去,想来曲凝烟确实是去迎莫云焱了。犹豫一会儿,了空拐进了‘琉殇阁’边上的小巷子,打算抄近道到城门。

    在长长僻静的巷里走出没多远,迎面走来一黑袍男子,了空觉得有些眼熟,定眼一瞧,才看清是白致远,头发散乱神色疲惫,显得颇为狼狈。

    了空皱了皱眉,直觉不该与白致远接触,侧过身想绕过他,没想到白致远却挡在了面前。

    “正巧,白某正想找大师聊聊。”

    “我与你没什么可聊的。”了空显然不想搭理白致远,未停留,推开他继续往前走。

    “哦?可是白某倒是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需要大师解惑。比如…昨夜的鱼水之欢。还有……”白致远站在原地,轻笑着开口。

    了空蓦地停下步子,猛然转过身,错愕的睁了睁眸,接着愤怒的瞪着得意洋洋的白致远:“是你搞的鬼!”

    “啧啧,大师何必愤怒,我见你与那琉璃花魁情投意合,只是出于好心助你一把,想必昨夜的*美妙的很吧。”白致远的神情有些得意,有些轻蔑。

    听到这话,了空怔了怔,看来白致远并不知道的具体。即是如此,了空当下觉得不必与白致远多做口舌之争而耽误正事。再看白致远脸上那令人作呕的表情,了空只觉与这种人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口水,反正,他也没有多少时日可以得意了。

    这样一想,了空看着眼前的白致远就犹如在看一个跳梁小丑,冷笑两声,不以为意的转身离开。

    白致远眼中寒光一闪,目露杀机,了空的反应让他出乎意料。但他怎么会就这样善罢甘休,沉吟半响,突然朝着了空大声道:“大师这般反应想来是满意的,如此,凝儿倒是不必苦恼该如何提及与你合离一事。”

    ‘合离’?听到白致远口中的词,了空一惊,心里没来由的就生出一阵慌乱来,稳了稳心神转过头怒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见自己的话起了效果,白致远眼中的得意一闪而过,伸手拢了拢自个儿的发,走近了了空轻笑道:“是不是白某胡说,你一问便知。”

    “呵…你以为我会受你的挑拨离间?”了空脸上勾起一丝冷笑。

    “你就那么相信曲凝烟吗?”瞥了了空一眼,白致远轻蔑地笑了笑。

    “当然。”了空目光毫不畏惧地直视白致远,斩钉截铁的说道。

    仿佛是听了个极好笑的笑话,白致远嘴边的笑意越来越浓,最后变成了哈哈大笑:“那你可知她为何与你成亲?你真以为只见上你一面,她便弃我俩十几年的情意不顾?”

    了空捏紧了拳头,张了张嘴,却是无言反驳。为什么?她正是想知道为什么,不是吗?

    见了空不答话,白致远趁热打铁不给了空多做思考的时间,咄咄逼人地步至她面前,接着说:“你怎么不去问问她,为什么不阻止你上‘琉殇阁’?”

    了空听得皱眉,脸色越发难看,断断续续的场景连成一片,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了空直觉那答案会让自己痛苦,本能地想要掩住耳朵,拒绝再听下去,心里的声音不断叫嚣着让她远离白致远。

    “听你在这胡言乱语,简直是浪费时间。”了空强撑着镇定,吼了句,却是有些底气不足。话落,退开一步,转身便走。

    “ 琉璃他们是否将你错认过?”看着了空逃跑的背影,白致远的神情越发的狰狞,唇角带有一丝冷冷的笑。

    了空逃也似的离开了那条小巷,快步的走在大街上,然后慢慢变成了小跑,最后飞奔起来。跑到累了,她还是没能把脑海里繁乱的思绪抛开。

    等了空到了城门,迎接的队伍已经散了,并未见到曲凝烟。了空在城墙边呆了会,便沿着护城河往回走,看着默默东流的河水,她忽然停了下来,顺应着心意让思绪一缕缕清晰开来,意识到相爱与相合是两回事。

    她终于明白在面对曲凝烟的时候那种患得患失的心情源自何处。她爱曲凝烟,这点毋庸置疑,并且,她也相信曲凝烟也是爱她的。可是曲凝烟之于自己,从开始到现在,都像一个谜,她的心思她的所为,全靠自己去猜。猜到最后,了空开始怀疑自己原本坚信的事情,甚至,慢慢觉得心累。而现在,了空迷茫了,也许,她和曲凝烟终究是有缘无分的……

    几日后,离城炸开了锅,一连出了两件大事。一是县令大人因贪污受贿锒铛入狱,县令公子更是被揭露出奸污民女、闹出人命的罪行;二是了空大师不知去向。

    这事事关几位鼎鼎有名的人物,怎能不引起平民百姓们的议论,一时间猜测四起。

    “要我说呀,这了空大师定是受了情伤,云游去了~”

    “怎么说?”

    “嗨,没瞧出来?你说,这县令都出了告示说是要秋后处决了。嘿嘿,可这县令公子呢?”男人往嘴里丢了颗花生米,笑得神秘兮兮的吊人胃口。

    “这啥联系啊?” “你倒是说啊?” “对啊……”

    眼见着围在他周围的人都七嘴八舌的催促起来,中间的男人才不紧不慢的拍了拍手上的果壳屑,继续道:“衙门可没说怎么处置白公子。还有啊……”说到这,男人停了下来,伸长了脖子谨慎的扫视了下四周,招了招手让大家靠近些,才压低了声音说:“听我衙门里干事的亲戚说呀,曲大小姐每天都去牢房里见白公子呢~~”

    “啊?不能吧?曲大小姐眼光咋那么差呢。要我啊,肯定喜欢大师!”

    “那白公子根本就是白小人嘛!曲大小姐肯定是有什么事呢吧?”

    围观的人群听出了男人的话里意思,倒是大多不认同的。白致远的事儿一出,民众可谓是一边倒,皆骂白致远伪君子真小人一个,禽兽不如。

    更有不服气的几个人,站出来反驳道:“我们觉得你这百事通也别叫百事通了,净胡扯。”

    “就是,我家在曲府干活的小妹可说了,曲小姐和了空姑爷啊那可是甜蜜的紧。”

    男人倒也是个有眼力见的,见势不对,赶紧顺风倒:“对对对,瞧我说的,还以为白小人是原来那白公子呢。曲大小姐定是有要紧的事的。”

    “唉……也不知道了空大师到底出了啥事?”

    “你们说,了空大师还会出现吗?”

    “这……”

    “唉……我看哦,不好说啊。”

    “……”

    说起了空,众人纷纷摇了摇头叹息着,八卦的氛围也冷却了下来。

    而话题中的当事人们……

    昏暗的牢房里,曲凝烟冷然站立在栅栏外,不声不响,似在等待什么。过了半响,躺在潮湿稻草上的人晃晃悠悠的转醒过来,缓缓抬起头,是白致远。

    看见曲凝烟,白致远似乎并不惊讶,只面目扭曲的笑起来,一笑扯动着脸上的伤口又渗出一条条的血流来,十分渗人。

    “咳……咳……你就算把我折磨死了,我也不知道了空去哪了。”说着,白致远咳出一口血来,嘴上恶毒的话却还不停。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谁会和一个骗子过一辈子。”“咳咳咳……你偷了解药又有什么用。就算你找到了,她体内的毒早发作了,你也只能见到具尸体!咳……能拉上她垫背,我也算死而无憾了,哈哈哈哈……咳咳咳……”

    “呵呵,你不用激我,我不会让你痛快,杀了你,我会慢慢折磨你……你的命,是了空的。”曲凝烟轻笑起来,笑意未达眼底,幽深的眸中满是不屑和嘲讽。随后她一侧头,招过来衙役,附耳对其交代了些什么,再深深看了眼白致远,转身离开。

    曲凝烟走出牢房,身后随行的衙役便轻轻带上了地牢的门,将白致远惨烈的叫声阻隔在了门口。

    此时,曲凝烟眼中的情绪才被落寞取代,抬了头,便看见天空不知何时竟飘起了毛毛雨,曲凝烟轻轻闭眼,任由冰凉的雨丝打在脸上。风一吹,仿佛心都湿了,凉飕飕的。

    “小姐……”

    “翠儿,她会回来的,对吗?”

    作者有话要说:

    嗯哼,到这虐心的正文就划句号了~~

    你们是想先看重逢还是独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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