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时选择识相点儿,异口同声蹦出个“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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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荀渐相信兄弟们不会忘了他，可两天来没有提审，也没有口讯，屁都没有一个,这让他有了挠墙的冲动。
第三天一早放茅的时候,他看见了送他进来的管教,他背着手，虎着脸,站在监区里东一句西一句吆喝在押人员动作迅速。荀渐故意磨磨蹭蹭走在后面,直到管教当真开始吆喝他,才急溜溜小跑着颠儿了几步,故意绕个弯儿，挨近那管教，可他刚要开口，就被电棍顶在鼻尖上，管教喝道：“站住！你干什么！”
荀渐知道这玩意的滋味，嘎然停步，说：“报告，我衣裳少，太冷了，能不能让家里人送件衣服。”
管教也认识他，被上面点了名要格外照应的某路大神，所以算是很客气的说：“知道了，回去！”荀渐点着头折回号儿，大铁门又“哐”的一声关紧了。仰面有块巴掌大小的窗，高的只能望见天。荀渐踱回自己的铺位，斜着身子坐下，漫长的一天就这样开始了。
握着何群的手机，当晚诱出一个参与施暴的家伙。但他也只是冒充伍瑶跟何群联系，企图搞几个钱跑路，并不知道伍瑶的去向。韩奕火冒三丈，将手机狠狠的砸在地上，摔得稀碎，再将碎片踢的更加散乱。
已经三天了。
莫晓璐的伤情很糟糕。
医院和馨东方周围仍时不时出现那些扎眼的照片，丰富着街头巷议的谈资。韩奕除了抓狂和焦躁，没有一点办法阻止它被演绎和传播。
然而最棘手的还是荀渐。
他怕自己摁不住他，怕他一刀挑了伍瑶，才在第一时间出了下下策。怒归怒，恨归恨，但他不能让荀渐栽在女人手里，可实际上，无论荀渐动不动伍瑶，他都已经栽在了女人手里。
热闹是午后时分开始的。
在别人眼里，阿星是不上道的小佛爷（小偷），回回顺不了几个子儿，牢饭倒是吃了不少，可阿星自有他自己的生存法则，干这行的技术好也得掖着点儿，不能让上头的爷太器重，也不能太糟，一点靠山都没有，得拿捏到位。就像这一进号，他悄没声的挨着铺边抱腿坐了，冲谁都点头傻笑，就这脾性一看便是熟主儿。
牢头话少，荀渐来了两天，他一句盘道儿的话没说，这会儿正犯困打盹，瞄见新进来的阿星，顿时眼珠子放光，啧啧两声，“兔崽子，又是你！来来来，先整俩段子给老子解解闷！”
熟主儿进号的总会带来一些外面的新闻旧说，阿星混的又滑，自然揣了一肚子轶闻趣谈。他知道里面苦闷的很，一群正当虎豹之年的大小伙子天天坐板面壁，闷不死也憋死了。他的段子是万年不变的淫配荤，讲起来滋儿滋儿流油，能听出人的哈喇子来。
当然了，阿星知道自己的斤两，他常来常往，这也是他自己搞好新老关系的看家本事。可别说，他还真没遇着那位大哥不爱听他掏弄事儿的呢。阿星哎呦呦叫唤，躬着身子伸手去握牢头的手，夸张的释放着对大哥的崇敬，虽然矫情，却挠的人舒服。
“嘿嘿，哥哥您真问着了，还真就出了件大事！”阿星像说书人似地，攒着眉，努着鼻子，撇着嘴角，等着落台那声儿——什么大事啊？
可牢头的拖鞋扔过去，喝他道：“少他妈卖关子，痛快说！”阿星不敢躲，拖鞋正扣在脑门上，又顺着鼻尖滑下来。
他也不敢造次，一弯腰拾起来躬着腰给大哥送回去，跟另一只挨齐了摆好，麻溜的说：“是是！我说……”
正当韩奕为了伍瑶的下落焦头烂额之际，东区唐旺的一通电话让原本纷乱的事态愈加复杂了。
唐旺说：伍瑶在他那儿，问韩奕要人不要。
唐旺是南港东区的大哥，跟金贵齐着名儿，不管从南北上下哪个角度来数，他都该不着亲自跟韩奕对扯，韩奕的脑袋又大了一圈，根本猜不透他葫芦里装的哪味药，但人是一定得要的。
闻名已久，见面是第一次。唐旺比韩奕想象的儒雅些，微微发福，小平头，喜欢笑。韩奕只带了宫战跟小林，三个人心事满满，笑不出来，等唐旺“哈哈哈哈”的客套寒暄够了，韩奕开门见山的说：“唐老板，我要的人在哪儿？”
唐旺笑呵呵让手下带上来。韩奕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只等了两三分钟，就带上来个蒙着头套的妹子。唐旺亲自把头套一扯，可不正是满脸土灰的伍瑶。她显是受了惊吓，两只眼瞪的铃铛那么大，看见韩奕变得惊惧起来，挣扎着想叫，可嘴巴被胶带封着，连呜呜声也难发出来，她摇着头往后退，却能退到哪里去。
韩奕怒从中来，两眼喷火，可不是发作的时候，他对唐旺说：“多谢唐老板帮忙找人。”
唐旺笑着说：“韩老弟你误会了，我是给自己找的！”
韩奕一蹙眉，只听唐旺接着说：“我跟她哥哥认识，伍均出殡那天我见过你。”他仍是微笑着，乜斜着伍瑶，继续说：“出来混的路死插牌，沟死沟埋，这是命。不过，人死帐不能烂。”
他如是说着，韩奕仔仔细细的听着，却是不动声色。只听唐旺接着道：“伍均已经死了，有些是非说出来没意思，不过生意总归是生意，他欠我的钱，得有人还。”
韩奕静默，甚至连呼吸都沉的很低，终于开口道：“唐老板咱们不用绕太远，我带她走，您开个价吧。”
阿星声情并茂，演绎讲述的正是车工所易旗这档子事儿，前面嘚吧嘚吧把林昆跟伍均的死说的即玄乎又蹊跷，荀渐听了都觉得背后发凉。他依着墙，抱着膝，闭着眼，抿着嘴，对这些五颜六色的江湖传言报以最优雅的宽容之姿，那一声声韩爷，荀爷就像一种加冕和无上的光环，他甚至还有些小小的得意，可越听就越不是事儿了。
“伍均的人那也不是白给的，直接潜进小李堂，噢不不，现在叫馨东方了，温馨的馨啊。你们猜怎么着，趁着韩爷跟荀爷不注意，就把荀渐的马子拖到包房里……啧啧啧，哎呦喂……”他抻着长调儿卖弄，盯着每个人的脸炫耀。有人催他“然后呢，赶紧说！”阿星还拽了起来，拍拍身边的小个子，“挪挪，往里挪挪，挤死我了。”
荀渐呼的睁开了眼，拧眉聚神望过去，见小个子挪了挪，也催他快说，他翻个白眼不接茬，却冲牢头一乐，笑着说：“老大，赏根儿烟呗。”
突然，阿星眼前压过一个人影，自己的领子就被人薅住了，只见荀渐欺身在他面前，厉声说：“小子，你说什么！？”
阿星被勒的咳起来，扒拉开荀渐的手，嚷嚷道：“我.操你放开我！什么什么说什么，爷爱说什么都行！！”
荀渐使劲一扥，喝道：“少他妈废话，刚才说什么拖到包房去了，给我说清楚！”
一直默不作声的牢头翻翻眼皮儿，抬脚蹬在荀渐的肩头，将他踹到一旁。然后站起来真从铺沿儿摸出根儿烟塞给阿星，并半蹲下来，划着火柴给他点了。淡淡的地说：“甭急着说，先抽着。”
阿星“诶”了一声，美美的砸吧那根烟。
荀渐一拧身子扑回来，此时此刻他似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呆在这里，为什么没人搭理他，为什么就连号子里的流程也跟往次不一样——是馨东方出事了，还是不小的事。
阿星被他压在身下，点着的烟烧了手臂，他嗷嗷的叫，荀渐龇眉瞪眼让他说，他哼哼唧唧不说反骂，“操.你妈的，干了你娘们是怎么地？小爷就不说，想听给爷磕头！”
牢头再次招呼人把荀渐跟阿星分开，荀渐像受了惊的野马，仰着蹄子又蹬又踹，却终究不敌人多，没几下就被摁的一动也动不了。
这牢头被管教知会过，要对荀渐客客气气，虽然得给政府面子，可这两天也憋得不轻。如今荀渐一闹他便得了机会，一伸手死死捏住荀渐的下巴，冷森森的说：“小子，你拽的可以了，想听段子可以啊，先跟老子盘盘道儿，报个名儿我听听。”
荀渐的下巴被他捏的又疼又酸，通红的眼珠子含着杀气，盘道儿是早该盘的，可这号子特别，该有的都没有，现在想想不过就是韩奕的安排吧。荀渐什么性子？那是认准的道儿，宁可头破血流也要走到底的主儿。
“荀——渐——”他的下颌骨要被捏碎了，死命的由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可饶是这么不清楚，也把这一号的犯人都吓了一跳，尤其是还在吞烟吐雾的阿星。
唐旺的手指在杯沿上画圈儿，嘴巴咧成呵呵笑的样子，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他的价码可不是简简单单开出来的。他跟伍均的渊源虽不深却也不浅，钱不多事不少，断然不能轻易了结掉。
唐旺品着韩奕的最后五个字——您开个价吧。他这是急于把伍瑶带回去给车工所的二嫂报仇呐。唐旺的手指不再转圈，突然说：“这事儿就像馨东方脸上的屎，只要她不死，这坨屎永远擦不掉。”
“别绕弯子，照直说。”这是实话，但韩奕怎么能爱听。
唐旺嗤嗤一笑，说：“绕城高速有二十三公里在西区，我要这条道赛车。”
“那是贵哥的掌控，伍均跟我都做不了这个主。”
“这二十三公里几乎都在车工所，伍均不能是他不想，难道你也不想？”
“唐老板，乘人之危早晚要还的，这么着，不好吧。”
“呵呵……”唐旺冷笑，“……韩老弟，伍均吸粉你不知道吧？他前前后后欠我四十万，每一分钱的字据我都有。如今他死了，生意又换了姓。按说我只能抓他妹子去卖，填我这个窟窿。可是这婊.子又把你那边的天捅漏了，我琢磨着这人你也得要，这才约你来谈。你让我开价，我要是张嘴跟你要这四十万，你从何说起能替他还？那我想个发财的折，一条赛道，从东到西，就为俩字——贯通！你也是玩车的，肯定知道去年还能再燕子山那边玩玩，现在改造了，不好跑了，车队都去跑京唐高速。上个月一死两伤，你知道为什么……”
“好！这条线我来做。”韩奕到底是答应了。
直到此时，背心的寒凉不由得升腾而起，韩奕忽然就有了种站在山巅险峰的虚空感。区区小利也会成为挣来夺去的目标，人在世事的漩涡里渺小如落在江心的一叶，纵有万般不争，也只能拼命旋转。
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时选择识相点儿,异口同声蹦出个“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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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荀渐相信兄弟们不会忘了他，可两天来没有提审，也没有口讯，屁都没有一个,这让他有了挠墙的冲动。
第三天一早放茅的时候,他看见了送他进来的管教,他背着手，虎着脸,站在监区里东一句西一句吆喝在押人员动作迅速。荀渐故意磨磨蹭蹭走在后面,直到管教当真开始吆喝他,才急溜溜小跑着颠儿了几步,故意绕个弯儿，挨近那管教，可他刚要开口，就被电棍顶在鼻尖上，管教喝道：“站住！你干什么！”
荀渐知道这玩意的滋味，嘎然停步，说：“报告，我衣裳少，太冷了，能不能让家里人送件衣服。”
管教也认识他，被上面点了名要格外照应的某路大神，所以算是很客气的说：“知道了，回去！”荀渐点着头折回号儿，大铁门又“哐”的一声关紧了。仰面有块巴掌大小的窗，高的只能望见天。荀渐踱回自己的铺位，斜着身子坐下，漫长的一天就这样开始了。
握着何群的手机，当晚诱出一个参与施暴的家伙。但他也只是冒充伍瑶跟何群联系，企图搞几个钱跑路，并不知道伍瑶的去向。韩奕火冒三丈，将手机狠狠的砸在地上，摔得稀碎，再将碎片踢的更加散乱。
已经三天了。
莫晓璐的伤情很糟糕。
医院和馨东方周围仍时不时出现那些扎眼的照片，丰富着街头巷议的谈资。韩奕除了抓狂和焦躁，没有一点办法阻止它被演绎和传播。
然而最棘手的还是荀渐。
他怕自己摁不住他，怕他一刀挑了伍瑶，才在第一时间出了下下策。怒归怒，恨归恨，但他不能让荀渐栽在女人手里，可实际上，无论荀渐动不动伍瑶，他都已经栽在了女人手里。
热闹是午后时分开始的。
在别人眼里，阿星是不上道的小佛爷（小偷），回回顺不了几个子儿，牢饭倒是吃了不少，可阿星自有他自己的生存法则，干这行的技术好也得掖着点儿，不能让上头的爷太器重，也不能太糟，一点靠山都没有，得拿捏到位。就像这一进号，他悄没声的挨着铺边抱腿坐了，冲谁都点头傻笑，就这脾性一看便是熟主儿。
牢头话少，荀渐来了两天，他一句盘道儿的话没说，这会儿正犯困打盹，瞄见新进来的阿星，顿时眼珠子放光，啧啧两声，“兔崽子，又是你！来来来，先整俩段子给老子解解闷！”
熟主儿进号的总会带来一些外面的新闻旧说，阿星混的又滑，自然揣了一肚子轶闻趣谈。他知道里面苦闷的很，一群正当虎豹之年的大小伙子天天坐板面壁，闷不死也憋死了。他的段子是万年不变的淫配荤，讲起来滋儿滋儿流油，能听出人的哈喇子来。
当然了，阿星知道自己的斤两，他常来常往，这也是他自己搞好新老关系的看家本事。可别说，他还真没遇着那位大哥不爱听他掏弄事儿的呢。阿星哎呦呦叫唤，躬着身子伸手去握牢头的手，夸张的释放着对大哥的崇敬，虽然矫情，却挠的人舒服。
“嘿嘿，哥哥您真问着了，还真就出了件大事！”阿星像说书人似地，攒着眉，努着鼻子，撇着嘴角，等着落台那声儿——什么大事啊？
可牢头的拖鞋扔过去，喝他道：“少他妈卖关子，痛快说！”阿星不敢躲，拖鞋正扣在脑门上，又顺着鼻尖滑下来。
他也不敢造次，一弯腰拾起来躬着腰给大哥送回去，跟另一只挨齐了摆好，麻溜的说：“是是！我说……”
正当韩奕为了伍瑶的下落焦头烂额之际，东区唐旺的一通电话让原本纷乱的事态愈加复杂了。
唐旺说：伍瑶在他那儿，问韩奕要人不要。
唐旺是南港东区的大哥，跟金贵齐着名儿，不管从南北上下哪个角度来数，他都该不着亲自跟韩奕对扯，韩奕的脑袋又大了一圈，根本猜不透他葫芦里装的哪味药，但人是一定得要的。
闻名已久，见面是第一次。唐旺比韩奕想象的儒雅些，微微发福，小平头，喜欢笑。韩奕只带了宫战跟小林，三个人心事满满，笑不出来，等唐旺“哈哈哈哈”的客套寒暄够了，韩奕开门见山的说：“唐老板，我要的人在哪儿？”
唐旺笑呵呵让手下带上来。韩奕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只等了两三分钟，就带上来个蒙着头套的妹子。唐旺亲自把头套一扯，可不正是满脸土灰的伍瑶。她显是受了惊吓，两只眼瞪的铃铛那么大，看见韩奕变得惊惧起来，挣扎着想叫，可嘴巴被胶带封着，连呜呜声也难发出来，她摇着头往后退，却能退到哪里去。
韩奕怒从中来，两眼喷火，可不是发作的时候，他对唐旺说：“多谢唐老板帮忙找人。”
唐旺笑着说：“韩老弟你误会了，我是给自己找的！”
韩奕一蹙眉，只听唐旺接着说：“我跟她哥哥认识，伍均出殡那天我见过你。”他仍是微笑着，乜斜着伍瑶，继续说：“出来混的路死插牌，沟死沟埋，这是命。不过，人死帐不能烂。”
他如是说着，韩奕仔仔细细的听着，却是不动声色。只听唐旺接着道：“伍均已经死了，有些是非说出来没意思，不过生意总归是生意，他欠我的钱，得有人还。”
韩奕静默，甚至连呼吸都沉的很低，终于开口道：“唐老板咱们不用绕太远，我带她走，您开个价吧。”
阿星声情并茂，演绎讲述的正是车工所易旗这档子事儿，前面嘚吧嘚吧把林昆跟伍均的死说的即玄乎又蹊跷，荀渐听了都觉得背后发凉。他依着墙，抱着膝，闭着眼，抿着嘴，对这些五颜六色的江湖传言报以最优雅的宽容之姿，那一声声韩爷，荀爷就像一种加冕和无上的光环，他甚至还有些小小的得意，可越听就越不是事儿了。
“伍均的人那也不是白给的，直接潜进小李堂，噢不不，现在叫馨东方了，温馨的馨啊。你们猜怎么着，趁着韩爷跟荀爷不注意，就把荀渐的马子拖到包房里……啧啧啧，哎呦喂……”他抻着长调儿卖弄，盯着每个人的脸炫耀。有人催他“然后呢，赶紧说！”阿星还拽了起来，拍拍身边的小个子，“挪挪，往里挪挪，挤死我了。”
荀渐呼的睁开了眼，拧眉聚神望过去，见小个子挪了挪，也催他快说，他翻个白眼不接茬，却冲牢头一乐，笑着说：“老大，赏根儿烟呗。”
突然，阿星眼前压过一个人影，自己的领子就被人薅住了，只见荀渐欺身在他面前，厉声说：“小子，你说什么！？”
阿星被勒的咳起来，扒拉开荀渐的手，嚷嚷道：“我.操你放开我！什么什么说什么，爷爱说什么都行！！”
荀渐使劲一扥，喝道：“少他妈废话，刚才说什么拖到包房去了，给我说清楚！”
一直默不作声的牢头翻翻眼皮儿，抬脚蹬在荀渐的肩头，将他踹到一旁。然后站起来真从铺沿儿摸出根儿烟塞给阿星，并半蹲下来，划着火柴给他点了。淡淡的地说：“甭急着说，先抽着。”
阿星“诶”了一声，美美的砸吧那根烟。
荀渐一拧身子扑回来，此时此刻他似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呆在这里，为什么没人搭理他，为什么就连号子里的流程也跟往次不一样——是馨东方出事了，还是不小的事。
阿星被他压在身下，点着的烟烧了手臂，他嗷嗷的叫，荀渐龇眉瞪眼让他说，他哼哼唧唧不说反骂，“操.你妈的，干了你娘们是怎么地？小爷就不说，想听给爷磕头！”
牢头再次招呼人把荀渐跟阿星分开，荀渐像受了惊的野马，仰着蹄子又蹬又踹，却终究不敌人多，没几下就被摁的一动也动不了。
这牢头被管教知会过，要对荀渐客客气气，虽然得给政府面子，可这两天也憋得不轻。如今荀渐一闹他便得了机会，一伸手死死捏住荀渐的下巴，冷森森的说：“小子，你拽的可以了，想听段子可以啊，先跟老子盘盘道儿，报个名儿我听听。”
荀渐的下巴被他捏的又疼又酸，通红的眼珠子含着杀气，盘道儿是早该盘的，可这号子特别，该有的都没有，现在想想不过就是韩奕的安排吧。荀渐什么性子？那是认准的道儿，宁可头破血流也要走到底的主儿。
“荀——渐——”他的下颌骨要被捏碎了，死命的由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可饶是这么不清楚，也把这一号的犯人都吓了一跳，尤其是还在吞烟吐雾的阿星。
唐旺的手指在杯沿上画圈儿，嘴巴咧成呵呵笑的样子，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他的价码可不是简简单单开出来的。他跟伍均的渊源虽不深却也不浅，钱不多事不少，断然不能轻易了结掉。
唐旺品着韩奕的最后五个字——您开个价吧。他这是急于把伍瑶带回去给车工所的二嫂报仇呐。唐旺的手指不再转圈，突然说：“这事儿就像馨东方脸上的屎，只要她不死，这坨屎永远擦不掉。”
“别绕弯子，照直说。”这是实话，但韩奕怎么能爱听。
唐旺嗤嗤一笑，说：“绕城高速有二十三公里在西区，我要这条道赛车。”
“那是贵哥的掌控，伍均跟我都做不了这个主。”
“这二十三公里几乎都在车工所，伍均不能是他不想，难道你也不想？”
“唐老板，乘人之危早晚要还的，这么着，不好吧。”
“呵呵……”唐旺冷笑，“……韩老弟，伍均吸粉你不知道吧？他前前后后欠我四十万，每一分钱的字据我都有。如今他死了，生意又换了姓。按说我只能抓他妹子去卖，填我这个窟窿。可是这婊.子又把你那边的天捅漏了，我琢磨着这人你也得要，这才约你来谈。你让我开价，我要是张嘴跟你要这四十万，你从何说起能替他还？那我想个发财的折，一条赛道，从东到西，就为俩字——贯通！你也是玩车的，肯定知道去年还能再燕子山那边玩玩，现在改造了，不好跑了，车队都去跑京唐高速。上个月一死两伤，你知道为什么……”
“好！这条线我来做。”韩奕到底是答应了。
直到此时，背心的寒凉不由得升腾而起，韩奕忽然就有了种站在山巅险峰的虚空感。区区小利也会成为挣来夺去的目标，人在世事的漩涡里渺小如落在江心的一叶，纵有万般不争，也只能拼命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