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惨淡的高墙耸立在面前,卫子衡眯起眼仰头望着这座死气沉沉的建筑,一个念头无端冒出来:他,也在这里吗

    经过整套公式化的入狱程序,几个狱警押着卫子衡走过一条紧窄黑暗的过道,在一间囚室门停住,推开铁门,冲里面喊了声:“起身啦,来新人了”

    接着闪开身揪着卫子衡的胳膊推了进去,“别搞事啊!”狱警正了正警帽,关上铁门转身离开。

    囚室是四人一间,正对着门的上方有一个正方形窗口,不大不小,刚好可以看到灰蓝色的天空。

    卫子衡移下视线,这才发现自己已成为囚室内其它人眼中闪着光的亮点。

    三双意味不明的目光正齐刷刷地朝他扫视而来。

    倚靠在铁床杆旁的是一个身形面容均精瘦的男人,看架子似乎是这三个人里的头头;坐在下铺床上的是一个约三十岁左右清俊秀气的男人,神情略带憔悴,但人一看就很温和,衣服穿的也很干净整齐,让人心生好感;还有一个体型较笨重肥胖的男子,看着年轻,也不过二十多岁,正笨拙的叠着被子,见卫子衡进来后,转身双眼呆呆的望着他。

    三个人形态各异,或站或坐,不同的面容下一股似乎统一一致的意识流正纠结成绳在窄小空间里飘浮着。

    举止神态迂回的三人,却有着奇迹般的统一意识,这不能不说是个意外,又或者说,是个早已安排好的阴谋。

    这里三个人中,没有他。

    卫子衡放松地吁出口气,接着挺直腰杆,从容不迫地慢慢走向自己的床铺。

    “靓仔,犯什么案进来的?”

    在三双眼睛下冷静地铺好床,放好杂物再舒服地坐正后,倚床杆的精瘦男子终于第一个走过来向他搭讪。

    他仰起脸,注意到精瘦男人的眉角处有一道很浅的疤痕,左肩裸/露胳膊上纹着黑帮中最常见的藏青色龙虎纹身。

    看样子,也许只是个小角色,是他派来打探自己的人吗?

    卫子衡不敢低估那个男人的能耐,最后的对决看似他赢了,实际是他输惨了。

    “毒品”,他边说边扭开脸,枕着双手躺在床上闭目休息。

    而精瘦男人却没打算终止话题,随意坐在床边,歪着头问:“贩毒啊,看不出来哟,你这靓仔样居然也吸毒”

    “我没吸毒!”卫子衡冷口冷面的反驳,然后也懒得理他,翻个身背向精瘦男人。

    不知道吃了闭门羹的男人有什么反应,囚室里沉默了好一会,卫子衡肩上不轻不重地被拍了几下。

    “好啦靓仔,既然进来了大家就认个熟人,我叫阿新,你叫我新哥啦,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找我”,他又指指后面,“坤哥,肥佬,大家以后都是同伴啦,可以互相照应”

    话说的很客气,只可惜这是监狱而非联谊聚会,太过讨好的意味只会令人生疑。

    雷浩,你什么时候看人这么不准了,竟找了几个弱智男人来试探我?!一进牢子就套近乎,当自己是傻瓜吗?!你到底想玩什么花样?!

    卫子衡嘲讽的勾起唇角,并没有回头,但在心里已经记住了这三个人,他闭了闭眼后,随口嗯了一声就不再说话。

    眼睛真有些累了,望着灰白发黑的墙面,他的脑海里渐渐浮现出小阁楼里的场景,强壮的肌肉不停摩挲着自己发热发烫的身躯,粗大勃/发的欲/望深入内庭像着火般猛烈的抽动撞击,他声嘶力竭的尖叫,紧紧抱着男人迎合着动作不停剧烈地摇晃。

    快感铺天盖地令人欲罢不能。

    卫子衡用力把枕头圈压在自己头上,该死的混蛋!你他妈坐牢也不放过我!

    一觉睡到下午,没想到在监狱里还能睡个好觉,卫子衡不由自嘲,难不成这些天的寝食难安都是因为那个男人吗?

    娘的,他坐牢是罪有应得!自己凭什么像负罪似的不安!

    烦躁的挠了挠头,睡精神了的卫子衡从床上跃起,发现三个人的视线又集中在自己身上。

    看什么看,好奇心也未免太重了吧!

    既来之则安之,他倒是想看看那男人接下来想干什么?

    卫子衡视若无睹的站起来,在三人炙热的视线下,搭着条毛巾走出去,才走几步,又回过头,扬起眉毛问道:“哎,你们谁知道浴室在哪?”

    “现在不是洗澡时间”,倚在铁杆边的新哥回道。

    卫子衡皱皱眉,“可我现在就想洗澡”

    坐在下铺的坤哥温和地说:“阿衡,你不如去跟说阿sir一声,也许会让你出去”

    这话倒是提醒了卫子衡,他脸色微微一变,该死,居然忘记了自己是在坐牢,而非在军营里。

    见他沉默的垂下头,新哥走过来拍拍他肩,“我帮你问一下”

    原以为的小角色居然这种能耐,卫子衡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

    “靓仔,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会引火烧身的”,新哥开玩笑地摸了摸他的鼻尖,而后,走到铁门处朝不远处狱警招招手,“阿sir……”

    慢慢踱步而来的狱警听了新哥聊天似的询问后,瞟了卫子衡一眼,“以后都是晚上统一冲凉,今天就算了,记住啦,只得这一回”

    浴室也是黑白灰三色的综合体,让人看了心情压抑。

    因为不是统一冲澡时间,诺大的浴室里只有卫子衡一人,也好,他就喜欢这样。

    水流哗哗地冲洗着身体,他抹了把脸,仰起头闭上眼让清水尽情的从脸上滑过。

    周围似乎出现了些不该有的声响,他敏锐地睁开眼,水声之外,一股迫人的气息正如潮水般向他袭来,他倏时转身,一个庞大健硕的身形如同巨大的阴影迅速向他冲来,只几秒时间,卫子衡“碰”地被巨大的阴影压撞在湿冷的浴壁上。

    肌肉涨鼓鼓地挤压着自己的身体,呼吸粗重沉闷,像一头冲锋陷阵的猛牛,壮实的大手抓着自己的手腕压在浴室墙壁上,不停哗哗响的水流声音也掩不住呼哧哧的喘气声。

    这种气息不是他。

    意识到这点后,卫子衡心里竟有种失空的错觉,以蛮力紧压自己的壮男呼哧哧地喘着重气,已经硬起的下/身饥渴难耐的在自己身上摩挲。

    恶心!

    卫子衡轻蔑一笑,手腕灵活地像条小蛇哧溜一下就从壮男手里滑脱,身形如鬼魅般闪身而出,紧接着呼地一记手刀砍向壮男的脖子。

    壮男显然还没反应过来,更没想到自己偷袭的对象竟是个格斗高手,一声闷哼后,庞大的身躯咚地倒在了地上。

    卫子衡看了眼趴在地上的壮男,花洒的水浇在肌肉壮硕的身上,一块块鼓的老高,让人看了都惧怕,可惜是个花架子,这也是雷浩派来的人么?

    他环顾诺大的灰白浴室,心底突然燃起一股无名火,那个可恶的男人一定躲在哪个阴暗角落在窥视着自己,说不定还会勾起似笑非笑的笑意在嘲讽自己。

    卫子衡怒上心头,不禁冲着水声潺潺的浴室大声咆哮:“你他妈的有本事就自己上啊,这样搞法算个屁!”

    灰白的浴室只有哗哗响的水声在回应着他,喘了几口气后,卫子衡泄愤般狠狠踢了脚地上死猪似的壮汉,甩着**的毛巾赤着上身走了出去。

    ………

    餐厅还算干净,卫子衡端着盘子快速目侧了一下整间餐厅,在无视新哥友好的挥手后,选择坐在最偏远角落的位置。

    他的出现让餐厅鸦雀无声了几分钟,既使坐下后,卫子衡也能感到来自四面八方炙热烫人的视线。

    这些鱼龙混杂的目光里还夹着细声的议论和轻微的咀嚼声,声音从最初的隐晦到慢慢放大,越来越放肆,他大口吃着食物用力的咀嚼企图掩盖这些声音,可还是听到了刻意夹着轻笑的下/流/淫/秽话。

    “新来的啊,姿色不错,不知道干起来怎么样?”

    “看着屁股好翘噢,干着一定超爽,那地方紧死了吧,哈哈哈哈”,y.i.n笑中还不忘吧砸着嘴里的饭菜,听着更令人生恶。

    卫子衡握着汤勺,调整了下烦躁的呼吸,然后用力把盘子扒的“垹垹”响。

    “啧啧啧,那靓仔好像生气了噢,四哥,你要不要去安抚他一下,顺便搏个好感,以后上床好干事啊”

    “哈哈哈哈……”

    周围哄笑一片,餐厅里其他人囚犯也纷纷敲着盘子叱喝,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浮放肆,卫子衡不得不在爆笑声中抬起头,发现坐在中央位置中一个被多人环围的男人正很傲慢的站起身,迎上他的目光后,勾了勾薄薄的唇角,懒散着走了过来。

    起哄声霎时变得更响更大了,整个餐厅的囚犯都津津有味地放下盘子,准备看场好戏。

    狱警们瞟了几眼,背过身视而不见地踱出门外。

    卫子衡坐直了身子,看着这个叫四哥的男人晃着胳膊走向自己,眼角余光瞄到坐在左斜方的新哥一伙人也正看着这边,姿态严阵以待,但丝毫未动。

    都等着看好戏吧,那么你呢,雷浩,你又躲在哪里盯着我?

    餐厅里没有那个男人,但他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男人的视线下,猛兽出击前必然要伏在暗处观测敌情,时机一到自然爆破而出一击即中。

    只是现在,他还不知道男人想干什么,使手段让自己进了牢子,无非是想折腾自己吧,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那家伙看扁了!

    四哥已经来到面前,眼神很阴深,像钩子似地盯着他。

    “靓仔,新来的?”一只粗糙遍布褶子纹路的手按在他盘子前,“我叫四哥,来,认识一下”

    说完,倨高临下傲慢地伸出手,卫子衡注意他的掌心里全是黑褐色的老疖,估计是长期握qiang实战的成果。

    “阿衡”,卫子衡没有握手,而是抬起头轻描淡写的说了个名字就垂下头继续吃饭。

    可怕的沉默只延续了几分钟,既使不抬头,卫子衡也知道面前叫四哥的男人已经处于爆发边缘。

    果然,头顶很快发出声声嗤笑,笑声越来越响,令人不寒而颤,周围有人发出吸冷气的声音,估计是为这个新收抹把汗。

    四哥笑的整张桌子都在震动,不一会功夫,卫子衡手下的盘子突地被抽翻,饭菜随着瞬间的变故陡地四下飞扬。

    在盘子迎面盖飞过来时,卫子衡拍案而起,身形敏捷地向旁侧了侧,闪过了盘子后,脚尖一挑,将整个餐桌挑得飞了起来,砰地砸在四哥身上。

    四哥反应也快,倒撤几步大喝一声,一桌子的残饭汤水霎时被爆拳砸的四分五裂。

    这一惊人举动让整个餐厅炸开了锅,四哥那方的囚徒全都齐唰唰地冲了上来,人还没到几张凳子先扔了过来。

    “打死那个衰仔,他娘的造反啊!”

    “操!老子干死他!”

    “敢动四哥,死靓仔你死定了!”

    在众囚徒冲上来之时,卫子衡快速瞥了眼斜方坐着的新哥等人,只见新哥旁边那个呆痴肥佬做势想站起来,但很快被新哥按了回去。

    新哥偏侧着头,丝毫不动,眼神清淡中透着冷凛,似乎在揣测着卫子衡接下来的举动。

    靠!是想看热闹吧,包括那个躲在暗处的男人。

    如果新哥不是他叫来的人,那么,就是个假意靠近自己别有用心的囚徒。

    不管是哪种情况,这场架都必打不可!

    长达几个月来压抑的情绪,近日来被男人算计被警方冤枉入狱的愤怒,还有说不清道不明困扰着身心的不安和内疚,以及对未来的迷茫对一直隐藏在暗处的男人的忿恨,种种感情纠缠在一起让卫子衡瞬间爆发出摄人的攻击力。

    是想打吗,老子就打给你们看!

    几个凶神恶煞的囚犯操起长条板凳向他扔来,卫子衡最后看一眼站在门口背对着餐厅的狱警,这事摆明就没人管,很好!

    长条板凳从空中砸向他的短短几秒时间,卫子衡迅速转身一脚横扫过去,将长凳逐一踢飞,冲在前的几位囚犯被长凳砸的纷纷后退跌倒。

    四哥见状大呵一声挥拳冲上,他的架子一看就是练家子,估计混黑道已有一些年月,拳未到风声已迫人而来。

    若是放在寻常黑道打斗上倒是一把好手,可惜他眼前站着的人是受过军营专业格斗训练的卫子衡。

    被打是肯定的,就是不要太过火,只是给点教训,让那个男人看看自己即使进了牢子也不是好惹的!

    卫子衡抿了抿唇角,一股狠劲唰地冲上头顶,他身子突地倾下,一脚踏在桌子上借力飞身而起,凌空一百八十度转体后,狠狠一脚踢中四哥的下巴。

    “啊——”,四哥的脸皮猛地一颤,发出声惨叫的同时喷出一口鲜血,他倒退着弯下腰干呕了几声,两颗白牙连着血迹一起吐了出来,然后像被人抽干了似的,气喘吁吁地向后倒去。

    餐厅静的几乎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潇洒落地后的卫子衡转头扫了几眼,目光所及之处囚犯们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退,脸上露出胆怯之色,也难怪,进监狱的并非个个都是武林高手,很多也不过只是出来捞世界的混混。

    无权无势手无寸铁的监狱里,谁能打谁就是大爷,卫子衡方才那一招精彩的凌空高踢腿让众人重新洗牌了一遍监狱大佬排名,看来,这位漂亮到不可思议的靓仔同样拥有不可思议的身手。

    “啪啪啪”

    随着几声清脆的鼓掌声,一直静坐着的新哥站了起来,削瘦的面容上堆着笑意,边拍手边慢慢向卫子衡踱来。

    “身手不错,这位阿衡兄弟以后是我们这边的人了,四哥,你们记住了吧”

    他颇有气势的仰头环视一遍餐厅,聚集在四哥那边的囚犯怯生生地垂着肩膀拖着呻/吟的四哥退到一边。

    一场挑衅很快将监狱帮派清晰的分成楚河汉界,谁站哪边一目了然。

    不过这些跟他没关系。

    卫子衡不发一言,低头用袖角擦拭着汗水涔涔的额头,而就在瞬间,一股飞速而来利风让他倏地抬起脸,褐色长凳像长了眼似的从空中向他头部掷下。

    “砸死他!死靓仔!”

    四哥咬牙切齿大呵道,他身边几个忠实小弟正继续操着手中长凳向他扔过来,而扔的最恨的那个正是今天下午在浴室偷袭自己被打的壮汉。

    这一举动是卫子衡史料不及的,他正想做出防护措施,一个庞大的身躯猛地扑向了他,快速转了个半圈,将他搂在怀里,而落下的长凳“砰砰碰碰”全砸在厚实的背部。

    抱着自己的人让卫子衡心尖都在发颤,这是雷浩吗?力量和气息都是这样的熟悉。

    好家伙,终于来了,看我不揍你!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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