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国小一年级开始就做过很长时间班霸的青木顺一郎,有个公开的秘密。

    在很小的时候,他就一直在被欺负。而欺负他的那个人就是他小学同桌,矢泽悟。

    如果说青木顺一郎凭着过人的精力以及比同龄人高出不少的个子顺利晋为班霸,那么矢泽悟则是用自己看似无力的拳头将班霸揍成了小白兔。

    在七岁时被那个家伙叼着棒棒糖且睡眼惺忪的状态下一顿揍后,青木顺一郎在他面前从此老实了。

    青木顺一郎已经忘记了什么时候,他第一次被那个家伙带着去了街头网球场。

    还有些婴儿肥的矢泽没有懒洋洋的神态,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自信,甚至可以说是嚣张的神情。

    “青木,你记着总有一天,当我站在那里之时,没有谁敢走进去。”

    那肯定不是因为你球技太厉害让人望而生畏,而是怕被你揍吧?

    那时青木顺一郎对于矢泽悟这番热血宣言的感想是——

    有病。

    不过青木顺一郎最后还是屈服于矢泽悟的拳头,去和他一起学习网球,并且亲眼见证了那个家伙的王者之路。

    高中一起进入了网球强校立海大,王者之师。

    虽然和小时候一样的爱甜食,懒散,脾气也一样不好。但是只有青木顺一郎知道矢泽悟在球场上流下了多少汗水后才披上了王者的战袍。

    高二那年,矢泽悟与幸村精市第一次交手,第一次输得那么惨。那个一年级的新生用了四十分钟,打败了矢泽悟。

    也是那时,矢泽悟走下了不败神坛。青木顺一郎记忆中,从灭五感中摆脱出来的他笑得很漫不经心,他说,“部长的位置是最强者坐的。以后就拜托你了,部长。”

    他离去时没有告诉其他人,拖着行李箱背着网球袋,一起去了机场附近的街头网球场,与青木顺一郎打了最后一场球。

    “以后就拜托你了,青木。”

    矢泽悟在机场时这样对他说,金色的眼眸懒懒地眯着,但是很明显可以看出其中的认真意味。“我会回来的,在这之前,请代替我保护清浦桑。”

    ﹉﹉﹉﹉﹉﹉﹉﹉

    照片上的少年嘴里叼着棒棒糖背着网球袋站在球场边笑得很……臭屁?

    什么叫做抓紧时间好好练习网球,不要在他回来之时输得太难看?果然矢泽那家伙其实还是个很嚣张的人啊!

    这个家伙……

    看着他发来的简讯图片,青木顺一郎很无奈地笑了笑。看来矢泽在瑞士过得很滋润潇洒啊。

    将手机放回口袋里,抬腿踏上最后一级台阶。

    “啪”

    手机在口袋中没有放稳,不慎坠下。电池及后盖就像被岁月风蚀的苍茫高原之上的沙石,被轻易分解成好几块,最后安然躺在冰冷的阶梯之上。

    入目是醒目的红色,那是一片盛开在灰色地砖之上的火红石蒜花海,以决绝的燃烧姿态漫无边际地向着地上每一除凹处汇聚,就算俯身紧紧贴住这深色液体也不可以映出人的面目,唯有代表杀戮与牺牲的色彩被深渊混合,从一丝到全部,毫不掩饰它想要燃烧的**。

    “滴答——”

    “滴答——”

    “滴——答——”

    清脆的水滴亲吻台阶的声音不疾不徐地向着耳膜逼近,从点滴开始积累,终于变成了一滩亮色的水渍。这样带着诡异节奏的乐曲被地底深处的恶魔奏响之后,每一秒都是对他的酷刑,脖子被绳索紧紧套住,一点一点开始用力,可以清晰地觉察到意识离体的感觉。

    他已经不敢再抬头看着交叠倒在血泊中的那两个人,黑色与红色的对比太过强烈,与猛兽无异,残酷地把他的喉管咬断以致不能再呼吸。

    发生了什么事?他努力想象着所有可能,脑海中瞬间爆炸一般涌现出无数设想。

    淳!一定要救淳!

    这个想法猛然惊醒了他,青木顺一郎飞快跑向两个少女身边。

    他不紧不慢朝着楼上走去。

    这幢楼平时少有人来,特别是现在这个时间,基本就是空无一人。不过奶油白的墙面让这里显得格外宁静。

    灰尘在斜阳中上扬飞舞,被玻璃折射的阳光温柔显现出璀璨的虹色。

    干净透彻的窗户微微反着光,但还是可以隐隐约约映出他的身影。阳光柔和地抚上了他的发,五官被这层虚幻的隔离而迷蒙,修长的迈开,带着少年心中的莫名期许向着某个少女走去。

    身体骤然僵住,却又在刹那间反应过来。一边掏出手机拨打了医院电话一边大步飞奔向安静躺在地上的彻子。

    青木顺一郎愣愣地看着突然冲出来的幸村,伸出去准备抱起花原淳的手停顿在空中忘记了反应。

    “两个女生头部受伤,大量失血已陷入昏迷,立海大附属高中部,第三栋楼,请尽快!”有条不紊地将看到的所有情况告诉了医生,但是只要稍加注意就可以发现幸村此时语速飞快,甚至声音都有了颤抖的意味。

    “青木前辈,把花原桑抱下楼等候救护车,注意不要碰到头部。”

    匆匆一瞥看了一眼青木顺一郎,此时他的眼眸中有不容反驳的意味,无言的强大压力瞬间将青木顺一郎的注意唤回,他咬牙跪在地上抱起花原淳飞快向着楼下走去。

    幸村蹲□,死死地看着彻子紧闭的双眼。

    因为血流出的原因,原本柔顺的长发粘连在一起,黑发诡异地泛出暗红色,深色液体蜿蜒流在地砖之上,填充了地砖之间的缝隙,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谁的血液。雪色的肌肤被红色的颜料以疯狂的姿态恶意地涂抹上了丑陋图案,扑鼻的腥气掩盖住了窗外的栀子香,浓厚得让人忍不住皱眉想要作呕。

    幸村半跪在地上细细查看了她的伤势后小心环住彻子的腰,避开伤处托住了她的头。

    明明已经拥抱到了她,就在自己的臂弯之中,可以感觉到黑色校服下包裹着的柔软躯体,可以感觉到她轻微的呼吸,可以感觉到她的温度和她的气息,但是幸村仍然无法平静下来。手臂更加用力地抱住她,心中此时的紧张好像再也看不到她了。

    下楼的每一步都是奔向希望的阶梯。快一点,更快一点,必须保证她可以安全。

    不要让他后悔,那些害怕来不及已经开始准备做的事,他还没有做。

    随身放在衬衫口袋里的戒指贴在肌肤之上,心口的位置透出森森的寒意。

    剧烈的疼痛牵动着神经,努力挣扎着睁开眼,刺目的亮光冲入视线。

    入目是一片苍白。

    少女努力张了张嘴,干涩的唇已经粘连在一起,强行张嘴让她顿时从唇上觉察到刺痛,随即是淡淡的血腥味。

    “小淳!”

    花原大辅与身边的护士马上走上前看向花原淳,“病人醒了!”

    花原淳轻轻皱眉,却因为这微小的动作而牵动着头皮,钝痛让她轻吟出声,甜美的声音此时听起来却沙哑得难听,花原大辅连忙递上水。“小淳,喝点水。”

    低下头小口喝水,总算缓解了喉咙火烧火燎的刺痛。

    回忆渐渐浮现出来,身体的不适被心中的狂喜所压制着,她抬头看着眼前的人,轻声问道:“爸爸?你怎么回来了?”

    花原大辅的目光扫过女儿病服之下遮盖住的暗红色痕迹的位置。刚才护士在门口偷偷议论的话他全部听到了,换衣服时发现她的身上全是吻痕?

    想开口询问却还是忍住了,勉强开口回答:“你妈妈在美国那边有医生照顾。”

    对于花原亚纪来说,谁照顾她已经不重要了。已经无法感觉到外界的一切,只能看着输送维持生命的液体而存活。失去了人类的语言,视觉,嗅觉,触觉,听觉,只能躺在床上折磨着自己也折磨着别人,大约比死还要痛苦吧?

    花原淳倒是没有怀疑什么,因为期待着接下来的进展所以并没有觉察到花原大辅的不对劲。

    “怎么会突然受伤呢?”一听说她醒了,在医院花园里逛着的友枝雪和网球部的其他人就立刻前去看望。

    “那时候我和清浦桑一起下楼,我走在前面,感觉到不小心被撞到了……”花原淳微微皱着眉,很不确定地轻声开口:“大概……是清浦桑不小心碰到我了吧?”慢慢地垂下眼眸静静地说着,好像是在试着为口中的另外一个女生解释,“我和清浦桑又没有什么大的矛盾,一定是不小心的吧?”

    “淳……”友枝雪的目光变得有些奇怪,她开口企图阻止花原淳继续说下去,不过一旁的其他女生已经听出了不对劲。其中一个女生直接侧身来到花原淳的病床边,很认真地开口问道:“花原桑的意思是……清浦桑推了你?”

    花原淳对上她的眼眸,好像是在纠结一般,最后偏过头回答:“清浦桑应该不是故意的吧?”

    病房里的气氛变得奇怪,友枝雪把头转向一边不去看她的表情,而早就坐在一边的青木顺一郎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

    “原来是这样啊。”她们的笑容显得有些不自然,没呆多久就选择了告辞离去。走之前友枝雪回头看了看花原淳。

    美丽的少女穿着单薄的病服,海蓝色的眼眸在屋内显现成深幽的墨蓝色,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了幼时画册上的宇宙星空,璀璨迷离。

    当她对着她露出微笑的时候,友枝雪连忙回过头,没有再停留半步。

    “真是麻烦大家了呢,特地过来看望我。”花原淳偏过头对着青木顺一郎和切原赤也说着,不过随后却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那个……精市他……”

    “幸村他刚才来过,”青木顺一郎这样答话,瞬间让花原淳脸上显出了笑容,但是在听到下一句之后她的微笑就僵住了。

    “不过只呆了几分钟,应该是又回清浦桑的病房了。”

    突然之间在心中泛起了凉意,花原淳提高了声音,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等等,顺一郎!你说清浦……”

    “花原前辈,你和清浦前辈被发现一起晕倒在了楼梯口,而且到现在清浦前辈还没醒。”心直口快的切原很快就说了出来,一旁的青木顺一郎不自然地低头把目光落到地板砖上,不再看花原淳。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清浦彻子为什么也会受伤?!难道——

    想到某个可能性的花原淳蓦然滞住,从后背升起的寒气让她在炎热的夏日里也觉得有了透心的寒意。

    “赤也,清浦桑她也……”

    看着花原淳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切原不解地挠了挠头回答:“是啊!应该是她不小心滑倒撞到前辈你了,所以才一起都受伤了吧?”

    有时候不得不说单纯也是一种运气啊,至少可以不用被自己复杂的假设所伤害不是吗?

    青木顺一郎只觉得自己的心思很乱,刚才花原淳话语中指向彻子的意图很明显,但是真相是他亲眼看到的不是吗?

    她们摔倒时的样子,明明……那个明明就是淳推倒了清浦桑的样子啊!

    为什么两个人都会受伤?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不是切原,不会觉得这种事的发生只是意外。

    切原还在一边向花原淳叙述着他们进医院的过程,花原淳脸上始终带着僵硬的笑容,最后她极其疲惫地用手捂住了脸。

    她闷声说:“赤也,我有些累了。”

    切原愣了愣,明明在前一刻还说得很起劲,下一秒却又这样被驱逐?不过他倒是没说什么,拉着神情漠然的青木顺一郎往外走。

    “咔嚓。”

    听到门锁上的声音之后,花原淳慢慢地滑下,用被子把自己死死地捂住。

    忘记了哭泣该怎样运动脸上的肌肉,只有泪水失控一般疯狂地倾泻而下。

    头皮上的伤口如同一个魔咒般萦绕于她的周身,无法褪去的恐惧感将她笼罩。身体的每个关节都好像被绑上了看不见的细线,提线的那个人用欣赏的目光看着一个可笑之人的无谓挣扎。

    作者有话要说:文都快完结了!潜水党们就出来一留个2分和一两句话发吧。。。t^t我也想被顺毛表扬爱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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