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时节,虽然已是繁花如锦,料峭的寒风却依旧沁骨般凛冽。

    巍峨肃穆的皇家陵寝里,一排排松柏葱翠如碧,遮住并不强烈的阳光;一行行石塑各司其职,静静地矗立在墓前的神路上。

    秋慕霜身着一身素白衣裙,带着素纱帷帽,独自跪依在梅松庭的墓碑前。轻轻地,小心翼翼地,用手指顺着墓碑上刚劲的字迹描摹着那一笔一划,仿佛透过一笔一划的描摹,触摸到了他的身躯。寒风吹起她头上的帷帽,帷帽遮掩下的两鬓已然如雪欺霜染。望着墓碑上“大瑨敕封太子梅公讳松庭之墓”几个字的目光,再也没有了昔日的神采。

    “君郁!雪娘去了!”平静地近乎死寂的声音随着手指的移动缓缓吐出。“春郎说她……心力交瘁!油尽灯枯!她只有十七岁啊!我只说她是我生命的延续,能代替我好好的结一段旷世奇缘,却没想到白发人送黑发人。十七岁!正是妙龄,怎么就油尽灯枯了?到底是梅氏累了她啊!”

    “我只说我秋晞卿红颜命薄,怎知雪娘的命比我更薄了十分。自幼失孤;兄妹离散;遇人不淑……怎么诸般不幸都加诸于她身上了呢?上苍真真不公,不公啊!”

    冰凉的墓碑并没有因为她的抚触而温暖,反而冰冷了她消瘦不堪的素手。

    “梅君郁啊!你倒是好生消闲!”随着最后一笔落下,秋慕霜低低笑了起来,笑声凄凉,令人不忍入耳。“既然我的女儿已经去了,我也没什么好牵挂的了。你的儿子——他自己的路由他自己去走吧。”

    说着,垂下双眸定定地看着墓碑前安置香供的石案。石案上除了供着时新花卉,美酒鲜果,还横放着一把带着金镶玉嵌剑鞘的宝剑。那把剑正是梅松庭生前佩戴的赤霄。

    秋慕霜将手放在剑身上,缓缓向上滑到剑柄顿了片刻,手指收紧将宝剑拿了起来,轻轻按下绷簧,用右手抽出宝剑。雪亮的剑身在阳光下闪烁着条条霞彩,恍若雨后的彩虹般绚烂。垂眸看了看那曾经伴随了自己三年孀居岁月的宝剑,雪亮的剑身映出她和年龄极不相符的憔悴容颜。

    她将剑横放在自己已然柔弱不堪的肩头,“梅君郁!我们两清了。”将全身的力气灌注的手腕上,猛地向里推去。随着宝剑的寒光闪过,鲜红的热血顺着冰冷的剑身喷涌而出,瞬间染红了她身上雪白的素衣。

    “呛啷啷”宝剑落地的声音在偌大的皇陵回荡,令皇陵内更添了些惊魂摄魄地肃杀。

    秋慕霜靠着梅松庭的墓碑,仰望着清朗无云的碧空。

    双双对对不知名的鸟儿鸣叫着向北方飞去。暮春的风不知从哪里吹来了几星漂泊的落絮,洁白似雪,轻盈如羽,飘飘荡荡,随着春风的拂过,飘落在秋慕霜的身上,沾染了艳红的血。亦如那血色,艳红夺目。

    那血迹缓缓蔓延开来,慢慢地沁入地上斑驳的缝隙,绘制成一幅写意的并蒂合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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