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昭与卫瑾房间是连一起,中间只隔了一道小木门,木门很薄,阿昭那儿只要稍微有一丁点声响，卫瑾这儿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卫瑾睡得很浅,每隔半个时辰便会悄悄地去看看阿昭，若不是阿昭耳力太好，卫瑾都想角落里安置一张小塌了。自从收了阿昭当徒儿后，这十多年以来,卫瑾发现他没有哪一日不是操心阿昭。
尤其是现阿昭看不见以后,他要操心事情便多了,每日督促着白荼些找出方法来治好阿昭眼睛,之后又得想心思做出特别菜肴来，还有要时时刻刻看着阿昭,虽然阿昭适应得很，这些日子以来，若不仔细盯着她眼睛来看，估摸没人能发现她看不见，但卫瑾就是不放心，总觉得阿昭会摔着碰着。
白荼说：“你这是瞎操心。”
卫瑾说：“你不懂。”
两人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地争吵，白荼口才不及卫瑾，自是也说不过他。外面守门阿青喊了一声：“阿昭小姐。”
卫瑾立马噤声。
白荼笑眯眯地道：“都说你瞎操心了，别和我说，你说不赢我。”
卫瑾拧眉。
白荼失笑，也不取笑卫瑾了。他轻咳一声，压低声音说了句：“你这么骗她，迟早有一日会被她发现。我瞧你这徒儿性子固执得很，万一……”
卫瑾轻叹一声。
他也知阿昭性子固执，十年前他第一次罚阿昭时就知道了。就因为阿昭固执，他现才会骗她。阿昭一旦认定事情，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他清楚阿昭性子不过，现他以自己真正身份，无论做些什么，阿昭心里都难以跨过师徒这道坎。
卫瑾心事重重，夜里翻来覆去也睡不下，他离开床榻一书案前铺开宣纸，开始作画。过了会，隔壁房间里倏然传来了一道不小声响。
卫瑾搁下画笔，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
刚推开木门，卫瑾便看到阿昭跌坐地板上，窗外月色微亮，照亮了阿昭无助面容，这般场景落入卫瑾眼底，便如同有只虫子无声无息地钻入卫瑾身体里，一点一点地撕咬着他血肉之躯。
卫瑾呼吸一窒。
阿昭摸着地板，手扶上了桌案，缓慢地从地上站起，她揉了揉摔疼肩膀，叹了一声。
她刚刚做了一个梦，梦见师父也从陡崖上掉下来了，但没有她幸运，万丈高悬崖陡直摔下，脸朝地，摔得稀巴烂。她走前去，翻过师父身子，然后就被惊醒了。
阿昭摸摸自己胸腔。
那个梦实太可怕了，现想起仍是心有余悸，浑身都是冷汗。她刚刚被惊醒时候，整个人几乎说不出话来，胸口处仿佛被什么堵着，十分难受。
半晌，阿昭方平复了心情，她注意到屋里还有一道呼吸声，她抹了把冷汗，试探地出声：“……子鲲？”
卫瑾老半天才反应过来那是自己名字，他大步上前握住阿昭手，她手心里写道：我听见你这儿有声音，所以过来看看。
阿昭笑道：“我做了个噩梦，然后不小心摔下来了。”
卫瑾写：是不是摔到肩膀了？
阿昭说：“不是很疼，不要紧。”
卫瑾写道：我有伤药。
阿昭摇摇头，“不用了，真不疼。你去睡吧，现还是深夜吧？”卫瑾握着阿昭手，手指她掌心里摩挲了一下，也不舍得放手，他问：什么噩梦？
阿昭沉默了下。
卫瑾感觉得到阿昭手心颤了颤，他握紧她手，迅速地写道：只是梦而已，你……
话还没写完，阿昭竟是反握住卫瑾手，五指微微收紧，有些用力，她轻声道：“我梦见我师父了。”
卫瑾脸色不太好看，身子微僵。
他……是噩梦？
卫瑾目光灼灼，阿昭说了一句话后却又闭上了嘴，一时间房里有些安静。卫瑾阿昭掌心里催促地问：怎么说？
阿昭露出一副沉重神色来，看得卫瑾心惊胆战。
未料冷不丁阿昭却展颜一笑，她说：“噩梦不提也罢，不过多亏了这个噩梦，我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她打了个哈欠，又道：“子鲲，我有些乏了。”
卫瑾心痒痒，可见阿昭一脸倦容，他也只好写道：嗯，你睡吧。
顿了下，似是想起什么，他又补上一句：等一会。卫瑾迅速回了他房间里，包袱中找出一个小巧白瓷瓶，里面是天山派上好伤药。
他放阿昭枕边，然后又阿昭手心里写：我你枕边放了伤药，要是疼话就擦一擦。
阿昭弯眉一笑。
“好。”
卫瑾离开后，阿昭摸上了枕边白瓷瓶，她轻轻地摩挲着瓶身，拔开木塞子后，她嗅了嗅，然后露出一个意味深长微笑来。
近几日，卫瑾心情有些复杂。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阿昭对自己愈发亲近了，许是自己平时她掌心里写字缘故，如今阿昭对他一点也不避讳，即便是当着白荼和阿青面，她也能面不改色地牵上他手。
软软小手握起确十分舒服，不过卫瑾倒是有几分吃味。
且有一回她系不上衣裳带子，也是毫不犹豫就让他来帮忙，要晓得如今是初夏，衣料都很薄，从他所站地方来看，有一大片雪白肌肤，他甚至能隐约可见赤色肚兜。
虽然这肚兜卫瑾也不是没有见过，这儿只有阿青一个小厮，阿昭也看不见，衣裳穿上一两日也该洗了，卫瑾自是不会让阿青碰阿昭衣物，尤其是肚兜这样小衣，于是乎卫瑾阿昭自己洗了一遍后又悄悄地拿下来洗掉上面泡沫，但洗归洗，碰归碰，洗时候卫瑾脑子里也没有什么旖旎念头，可如今那件再普通不过赤色肚兜正包裹住阿昭身子……
卫瑾心神荡漾了下，不过一想到自己现是子鲲身份，卫瑾心里又有几分发闷。
白荼笑话卫瑾：“子卿，你这是自找苦吃。”
卫瑾横了白荼一眼，说：“不与你多说了，我鱼还锅里蒸着。”卫瑾走后，阿青摸着下巴，感慨地道：“之前还觉得卫公子像一只狐狸，现卫公子就像是一条……宜家宜室黄牛。”卫公子高大天人形象从此他心里一落千丈呀。
白荼轻笑道：“圣人也难逃情之一字。”
卫瑾不曾料到自己端了午饭进阿昭房间时，会见到一副如此活色生香场景。
一头长如瀑黑如墨青丝全部挽起，露出修长脖颈，脖颈之上有一条细细红带子，本该背部中间也有条系好红带子，但现却是松落下来。
地上是散了一地衣裳，和一滩水迹。
卫瑾很容易就能猜出是阿昭不小心打翻了茶杯，弄湿了衣裳。
窗外有一片落叶飘了进来，卫瑾眼前晃过，后掉了地上。
阿昭上身只剩一件摇摇欲坠肚兜，而她手指此刻正捏脖颈红带子上，只需轻轻一拉，卫瑾前天夜里刚洗过一遍嫩黄牡丹图案肚兜也会如同一片落叶轻飘飘地落地上。
就此时，阿昭闻到了鱼香。
她怔了下，管看不见，她还是下意识地便扭过头来，“子……子鲲？”
捧着托盘手抖了下，卫瑾离开脚步声有些匆忙和慌乱。
阿昭倒是面不改色地拉开脖颈上系带，慢慢地穿上干净衣裳。她走出了房间，说道：“子鲲，你做好午饭了么？”
卫瑾好半晌才平复了心情，见到阿昭面不改色地走出来。
卫瑾不由得有些郁闷。
阿昭都不计较了，他到底计较什么？
“子鲲。”阿昭声音软了几分，这让卫瑾记起以前阿昭也是这么喊自己，声音软糯软糯地喊着师父，可到了后来这样语气就只有宁修身上出现过。
现再次听到了，卫瑾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愉悦和满足。
他走到阿昭身边，刚想她手上写字时，阿昭就已是主动握住他手，她眉眼笑得弯弯，又是那种语气唤了一声“子鲲”。
卫瑾想了想，写了句。
其实我还有个表字，唤作子清。
卫瑾睡得很浅,每隔半个时辰便会悄悄地去看看阿昭，若不是阿昭耳力太好，卫瑾都想角落里安置一张小塌了。自从收了阿昭当徒儿后，这十多年以来,卫瑾发现他没有哪一日不是操心阿昭。
尤其是现阿昭看不见以后,他要操心事情便多了,每日督促着白荼些找出方法来治好阿昭眼睛,之后又得想心思做出特别菜肴来，还有要时时刻刻看着阿昭,虽然阿昭适应得很，这些日子以来，若不仔细盯着她眼睛来看，估摸没人能发现她看不见，但卫瑾就是不放心，总觉得阿昭会摔着碰着。
白荼说：“你这是瞎操心。”
卫瑾说：“你不懂。”
两人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地争吵，白荼口才不及卫瑾，自是也说不过他。外面守门阿青喊了一声：“阿昭小姐。”
卫瑾立马噤声。
白荼笑眯眯地道：“都说你瞎操心了，别和我说，你说不赢我。”
卫瑾拧眉。
白荼失笑，也不取笑卫瑾了。他轻咳一声，压低声音说了句：“你这么骗她，迟早有一日会被她发现。我瞧你这徒儿性子固执得很，万一……”
卫瑾轻叹一声。
他也知阿昭性子固执，十年前他第一次罚阿昭时就知道了。就因为阿昭固执，他现才会骗她。阿昭一旦认定事情，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他清楚阿昭性子不过，现他以自己真正身份，无论做些什么，阿昭心里都难以跨过师徒这道坎。
卫瑾心事重重，夜里翻来覆去也睡不下，他离开床榻一书案前铺开宣纸，开始作画。过了会，隔壁房间里倏然传来了一道不小声响。
卫瑾搁下画笔，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
刚推开木门，卫瑾便看到阿昭跌坐地板上，窗外月色微亮，照亮了阿昭无助面容，这般场景落入卫瑾眼底，便如同有只虫子无声无息地钻入卫瑾身体里，一点一点地撕咬着他血肉之躯。
卫瑾呼吸一窒。
阿昭摸着地板，手扶上了桌案，缓慢地从地上站起，她揉了揉摔疼肩膀，叹了一声。
她刚刚做了一个梦，梦见师父也从陡崖上掉下来了，但没有她幸运，万丈高悬崖陡直摔下，脸朝地，摔得稀巴烂。她走前去，翻过师父身子，然后就被惊醒了。
阿昭摸摸自己胸腔。
那个梦实太可怕了，现想起仍是心有余悸，浑身都是冷汗。她刚刚被惊醒时候，整个人几乎说不出话来，胸口处仿佛被什么堵着，十分难受。
半晌，阿昭方平复了心情，她注意到屋里还有一道呼吸声，她抹了把冷汗，试探地出声：“……子鲲？”
卫瑾老半天才反应过来那是自己名字，他大步上前握住阿昭手，她手心里写道：我听见你这儿有声音，所以过来看看。
阿昭笑道：“我做了个噩梦，然后不小心摔下来了。”
卫瑾写：是不是摔到肩膀了？
阿昭说：“不是很疼，不要紧。”
卫瑾写道：我有伤药。
阿昭摇摇头，“不用了，真不疼。你去睡吧，现还是深夜吧？”卫瑾握着阿昭手，手指她掌心里摩挲了一下，也不舍得放手，他问：什么噩梦？
阿昭沉默了下。
卫瑾感觉得到阿昭手心颤了颤，他握紧她手，迅速地写道：只是梦而已，你……
话还没写完，阿昭竟是反握住卫瑾手，五指微微收紧，有些用力，她轻声道：“我梦见我师父了。”
卫瑾脸色不太好看，身子微僵。
他……是噩梦？
卫瑾目光灼灼，阿昭说了一句话后却又闭上了嘴，一时间房里有些安静。卫瑾阿昭掌心里催促地问：怎么说？
阿昭露出一副沉重神色来，看得卫瑾心惊胆战。
未料冷不丁阿昭却展颜一笑，她说：“噩梦不提也罢，不过多亏了这个噩梦，我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她打了个哈欠，又道：“子鲲，我有些乏了。”
卫瑾心痒痒，可见阿昭一脸倦容，他也只好写道：嗯，你睡吧。
顿了下，似是想起什么，他又补上一句：等一会。卫瑾迅速回了他房间里，包袱中找出一个小巧白瓷瓶，里面是天山派上好伤药。
他放阿昭枕边，然后又阿昭手心里写：我你枕边放了伤药，要是疼话就擦一擦。
阿昭弯眉一笑。
“好。”
卫瑾离开后，阿昭摸上了枕边白瓷瓶，她轻轻地摩挲着瓶身，拔开木塞子后，她嗅了嗅，然后露出一个意味深长微笑来。
近几日，卫瑾心情有些复杂。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阿昭对自己愈发亲近了，许是自己平时她掌心里写字缘故，如今阿昭对他一点也不避讳，即便是当着白荼和阿青面，她也能面不改色地牵上他手。
软软小手握起确十分舒服，不过卫瑾倒是有几分吃味。
且有一回她系不上衣裳带子，也是毫不犹豫就让他来帮忙，要晓得如今是初夏，衣料都很薄，从他所站地方来看，有一大片雪白肌肤，他甚至能隐约可见赤色肚兜。
虽然这肚兜卫瑾也不是没有见过，这儿只有阿青一个小厮，阿昭也看不见，衣裳穿上一两日也该洗了，卫瑾自是不会让阿青碰阿昭衣物，尤其是肚兜这样小衣，于是乎卫瑾阿昭自己洗了一遍后又悄悄地拿下来洗掉上面泡沫，但洗归洗，碰归碰，洗时候卫瑾脑子里也没有什么旖旎念头，可如今那件再普通不过赤色肚兜正包裹住阿昭身子……
卫瑾心神荡漾了下，不过一想到自己现是子鲲身份，卫瑾心里又有几分发闷。
白荼笑话卫瑾：“子卿，你这是自找苦吃。”
卫瑾横了白荼一眼，说：“不与你多说了，我鱼还锅里蒸着。”卫瑾走后，阿青摸着下巴，感慨地道：“之前还觉得卫公子像一只狐狸，现卫公子就像是一条……宜家宜室黄牛。”卫公子高大天人形象从此他心里一落千丈呀。
白荼轻笑道：“圣人也难逃情之一字。”
卫瑾不曾料到自己端了午饭进阿昭房间时，会见到一副如此活色生香场景。
一头长如瀑黑如墨青丝全部挽起，露出修长脖颈，脖颈之上有一条细细红带子，本该背部中间也有条系好红带子，但现却是松落下来。
地上是散了一地衣裳，和一滩水迹。
卫瑾很容易就能猜出是阿昭不小心打翻了茶杯，弄湿了衣裳。
窗外有一片落叶飘了进来，卫瑾眼前晃过，后掉了地上。
阿昭上身只剩一件摇摇欲坠肚兜，而她手指此刻正捏脖颈红带子上，只需轻轻一拉，卫瑾前天夜里刚洗过一遍嫩黄牡丹图案肚兜也会如同一片落叶轻飘飘地落地上。
就此时，阿昭闻到了鱼香。
她怔了下，管看不见，她还是下意识地便扭过头来，“子……子鲲？”
捧着托盘手抖了下，卫瑾离开脚步声有些匆忙和慌乱。
阿昭倒是面不改色地拉开脖颈上系带，慢慢地穿上干净衣裳。她走出了房间，说道：“子鲲，你做好午饭了么？”
卫瑾好半晌才平复了心情，见到阿昭面不改色地走出来。
卫瑾不由得有些郁闷。
阿昭都不计较了，他到底计较什么？
“子鲲。”阿昭声音软了几分，这让卫瑾记起以前阿昭也是这么喊自己，声音软糯软糯地喊着师父，可到了后来这样语气就只有宁修身上出现过。
现再次听到了，卫瑾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愉悦和满足。
他走到阿昭身边，刚想她手上写字时，阿昭就已是主动握住他手，她眉眼笑得弯弯，又是那种语气唤了一声“子鲲”。
卫瑾想了想，写了句。
其实我还有个表字，唤作子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