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南霜可没少吃过苦头，是以如今伺候着，格外小心翼翼，跟长平身后，亦步亦趋。
忽然，长平却停下了脚步，南霜收势不及，险些撞到她身上，幸好眼疾手抓住了一棵树，这才免遭于难。
南霜一个激灵，顺着长平目光瞧了过去，便见一个迈着轻步子身影款款向着这边过来，除了绛云阁宝彤还会有谁。
南霜望着宝彤，又望了自家小姐一眼，眼见着她目光如炬，冷冷望向了宝彤，南霜一愣，心，倏一沉，一种不祥预感油然而生。
长平皱着眉头站那里，想起那一日绛云阁宝彤那丫头冷嘲热讽小声嘀咕，不由得怒气冲天，待宝彤靠近，她便上前了一步。
“站住。”冷冷一声呵斥，如今园子里除了她们三人再无旁人，她没有必要假装。
宝彤被这一声呵斥给唬住，待看清前头人，方才不情不愿请了个安：“太子妃万福！”
若不是暮词耳提面命，要她注意身份，就算对太子妃再不满，也不能表现太没礼数云云，她才不会给长平行礼，太子妃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只会装可怜博取殿下同情心。
长平见她面色丝毫恭敬之意都没有，不由得越发烦躁，也不叫她起身，而是眸子淡淡扫过，方才呵斥了一声：“一点规矩都没有，你家主子是怎么教导你，难道不知道见了本太子妃要行下跪之礼吗？”
还正愁着没有人给她发泄，这个宝彤便自动送上门来，说完，也不给宝彤解释机会，朝着南霜使了个眼色：“把她带到情语轩，本太子妃要亲自教教她。”
此言一出，南霜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同情望了宝彤一眼，却只能按着长平吩咐去办，不顾宝彤呼救，将她推攘去了情语轩。
--
而此时，孟菀对那里情形全然不知，还与暮词纳闷着，怎么宝彤去给皇甫谧送趟点心用这么长时间，直到几个时辰后，南霜带着两个丫头悄悄将浑身是血奄奄一息宝彤抬进绛云阁，两个人才是一惊。
--
“这是怎么回事？宝彤，你怎么了？”藕色长衫上血迹点点，双腿处是血肉模糊，直看得人心惊肉跳。
暮词禁不住低呼了一声，显然被眼前情形骇住。
“先别问那么多了，赶去找太医来给宝彤瞧瞧，她。。。”孟菀也是惊慌不已，那触目惊心鲜血让她一阵晕眩，却只能强作镇定，吩咐着暮词去请太医，又望了宝彤一眼，声音里，隐隐有一丝颤抖。
暮词一刻也不敢耽搁，立马就亲自去请太医，孟菀又命人将宝彤安置床榻上，望着她紧闭双眸，以及毫无血色脸颊，不由得心中一痛。
好好去给皇甫谧送点心，怎么会闹成这样？
她一边吩咐人照顾着宝彤，一边冷冷望向了送宝彤回来南霜，面色阴沉，如同腊月飞霜。
“你来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宝彤怎么会受伤？又为何是你送她回来？”
南霜原本就被适才血腥场面骇不轻，如今被孟菀这样厉声一问，是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对上孟菀通红眸子，忙低下了头：“奴婢不知，奴婢只是奉命将宝彤姑娘送回来，至于旁，一概不知。”
这话，让孟菀稍稍挑了挑眉，“奉命？奉谁命？长平？宝彤是她打？”
不用想也知道，除了她还会有谁，只是。。。
南霜头垂低了，俪侧妃是因为还未看到伤口才这样问，若是待瞧见宝彤伤哪里，只怕会控制不住情绪。
可南霜哪里还敢多说，不敢绛云阁多做逗留，只朝着孟菀福了福身，便带着其余丫头，逃也似跑出了绛云阁。
--
南霜走后没多久，暮词便拖着太医回来，与此同时，孟菀也派人去情语轩打听消息去。
毕竟宝彤如今昏迷，定然问不出什么来，若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先去打听一番。
这一路跑急，如今却是气息不稳，太医是上气不接下气，好半天，扶着门框儿除了喘气再也不能做旁。
孟菀不住催促了一句：“胡太医，你先别光顾着喘气，赶紧过来看看宝彤到底如何。”
她一直昏迷，身上还流了这么多血，孟菀甚至都不敢检查她到底伤了哪里，生怕只要一动，衣服连带着皮肉，便会钻心疼。
孟菀开口，太医哪里敢怠慢，忙喘着气上前检查。
血涌出来倒是稀奇，后背没有，臀部没有，照着俪侧妃所说是挨了打，可若是挨打，那便除了后背臀部，不该再有旁地方。
太医是男子，又不能检查宝彤身子，只好道：“俪侧妃，能不能劳烦你丫头帮着检查一下，看看到底伤了哪里。”
孟菀点头，命人将太医带出去休息，方才与暮词两人亲自检查了起来。
每一下都是小心翼翼，生怕触碰到宝彤伤口，可是上身没有受伤，臀部也无碍，只是当撸起亵裤检查之时，膝盖处阻碍让两个人俱是一怔。
亵裤粘连处，血肉模糊，稍一动作，便血如泉涌，就连一直昏睡不醒宝彤，都禁不住呻*吟了一声。
孟菀心，突然就惊了一下。
不是挨打，不是板子，宝彤两个膝盖，分明是被什么利器穿过，连带着骨头，生生穿透。
“太医，太医－－”暮词禁不住大喊了起来，拿着锦被将宝彤包裹住，只露出两条鲜血涔涔腿来，这样情形，饶是太医医人无数，都不由得被骇住。
弓箭穿膝，竟然如此狠毒。
“太医，过来看看。”孟菀声音是禁不住颤抖，那沾染了鲜血双腿，只一眼，便止不住心惊肉跳。
太医忙上前去，细细检查了起来，过了好半晌，才微微叹息：“娘娘，微臣只能力保住宝彤姑娘性命，至于她双腿，只怕。。。”
后面话，却没说出来，只让孟菀她们意会，孟菀禁不住打了个激灵，望着太医，方才张了张口，声音却像是从天边传来，隐隐有些不真实：“胡太医，你医术高明，难道也没有法子吗？”
胡太医摇了摇头：“恕微臣直言，宝彤姑娘伤是由弓箭射入骨头，伤及骨髓，恐怕就是华佗再世，都不可能医好。”
“小姐。。。怎么会是这样。”暮词手紧紧扣孟菀肩膀，眼泪簌簌往下落，像是断了线珠子，怎么擦都擦不干。
正这时，孟菀派去情语轩打听消息丫头颖儿回来，跑得太急，一进屋子双膝一软，作势便跪倒地：“主子，主子。。。”
她也被骇住了，适才偷偷溜去情语轩，院子里那么多鲜血，险些将她吓死，就是如今回到了绛云阁，仍是不住心慌。
孟菀方才拭了拭眼角：“打探清楚了？到底怎么回事，起来慢慢说。”
那丫头换做颖儿，平日里胆子挺大，性子也是大大咧咧，别说是这样惊慌失措，平日里就是难过都鲜少见，总是嘻嘻哈哈。
可是如今，饶是孟菀让她起身，她却只是稍一站直了身子，腿却又是一软。
孟菀眼疾手扶住，却是不知她为何就吓成了这样子。
颖儿扶着孟菀手臂，好半天才站直了身子，总算能够见所见所闻讲述一通。
“情语轩阿凤是奴婢同乡，适才奴婢就向她打听，打听之下才知道，原来太子妃是将宝彤姐姐当了活靶子，拿她来练箭，奴婢去时候，虽然靶子都收了起来，可是院子里仍有好多血，那场面，当真把奴婢给吓住了。”
孟菀眼前一黑，只觉一阵天晕地转袭来，险些跌倒，好有暮词身后搀扶住，她张了张口，却好半晌发不出声响来，脑海里似乎按着颖儿叙述，浮现了那时候情形。
“活人靶子？”长平竟然拿着宝彤来做靶子，她怎么可以这样狠毒。
气氛一时之间寒掉，屋子里只有颖儿低低哭泣声。胡太医也是心惊肉跳，却不敢多言语，只是专心为宝彤清理伤口，又拿了药来敷。
孟菀好容易站住了身子，望了一眼床上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宝彤一眼，微微凝了凝神：“太医，宝彤性命就交给你了，暮词，你这里照看着。”
眼泪已经风干，如今她要做，是帮宝彤讨回个公道。
她要亲自去问问长平，为何会这样对待宝彤，为何要这样狠毒。
只是刚走出大门，远远就见皇甫谧飞奔而来身影，见了孟菀，大步上前，一把将她拥了怀中，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通，末了，仍是禁不住担忧。
“适才听说暮词急急忙忙把胡太医带来，怎么样？是不是你哪里不舒服？”
这样温和语气，带着关切，孟菀眼泪，眼眶儿打转，她却只是摇头：“我没事，只是。。。”她朝着屋子张望了一眼，心又是咯噔一声，胸口憋闷那口气喘不上来，竟然那样难过。
“到底怎么了？脸色怎么这样差？”皇甫谧被她神色骇住，忙不迭问了起来。
孟菀略一叹气：“不是我，是宝彤。。。宝彤她。。。”
后面话，竟不知该如何说起，只哽咽心头，皇甫谧心下一惊。
“宝彤怎么了？”能让孟菀如此难过，事情定然非同小可。
“皇甫谧，你要为宝彤报仇。”好不容易才稳住了心思，孟菀咬着唇，一字一顿说清楚，报仇，替宝彤报仇，满脑子都只有报仇这两个字。
皇甫谧扶住她肩膀：“你先别急，慢慢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孟菀这才将颖儿去情语轩那里打听来消息说给了皇甫谧听，皇甫谧静静听着，末了，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长平她怎么会做出那样可怕事来？”也难怪他会怀疑，平日里长平都是一副天真烂漫模样，谁会相信她竟然会拿活人做靶子。
“我也希望这是假，可是如今宝彤就躺里面，太医说了，她腿，不可能好起来，一辈子都不可能。”一想起那血肉模糊场面，她就禁不住冷颤，眼泪也眼眶儿打转。
“你先别急，事情还没有查清楚，这样贸然去找她只怕是不妥，你可曾查清楚了？”
“我已经让颖儿去打听过，又有宝彤身上伤，应该错不了。”适才颖儿回报，说是情语轩院子里有宝彤血，还有靶子，是以孟菀才急着证据毁灭之前，亲自去瞧瞧。
只是。。。眼前景象却让她一怔。
偌大院子，别说是血迹和靶子，就是连只苍蝇都没有，孟菀不由得愣住。
这是怎么一回事？才不过这么一会儿工夫，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了？
长平那厢已经出来，朝着皇甫谧请过安之后，便懵懂着一双眸子道：“谧哥哥怎么跟姐姐一道过来了？”
皇甫谧望了孟菀一眼，尚未开口，孟菀那厢已经上前了一步：“敢问太子妃，为何要害宝彤？她究竟做了什么十恶不赦事，竟让太子妃下此毒手？”
“什么？姐姐话，长平不明白。”长平仍是满脸迷茫，“我确实找宝彤过来没错，可是只是与她闲话了家常，并未对她如何，姐姐怎么说我害她呢？”
竟然抵赖，孟菀眉心一皱：“是南霜带人将宝彤送回去，回去时候已经血肉模糊，你还想抵赖？”
长平仍是不解：“南霜？她一直我身边，除却先前去了姐姐那里一趟，再就一直呆情语轩，姐姐怎么可能瞧见她？”说着，朝着身后一众丫头道：“是不是？”
“是。”身后齐齐回答了一句，让孟菀越发火冒三丈：“可是我绛云阁人都瞧见了，容不得你抵赖。”
这话，却让长平咯咯笑了起来：“姐姐也说绛云阁是你地盘，那那边人自然都是向着你，就像我情语轩人，用来作证人也是不妥当，再说了，姐姐说有人瞧见了，那不如让她出来对峙一番。”
当下找来了颖儿以及她口中同乡阿凤，两个人便当着孟菀她们面对峙了起来。
只是阿凤却绝口否认见到了颖儿，否定了颖儿带回去消息。
气氛一时之间僵住，孟菀如今方才察觉遇着高手了，这个长平当真不是一般城府，又会用计，又会演戏，甚至还能将黑说成白。
孟菀眯起了眼。
“菀儿，不要将事情闹大。”皇甫谧孟菀耳边低声提醒了一句，声音极低，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得清。
孟菀望了他一眼：“你也不信我？”
“不是不信你，只是凡事得讲证据，这里找不到你所说靶子，也没有血迹可言，情语轩人是全都向着长平，形式对你很不利。”
这话说理，孟菀略略点头，是她鲁莽冲动了，姑且不说宝彤如今还昏迷不醒，就是醒来指证长平她也不一定会认罪，毕竟当时场都是长平人，何况如今根本连证据都找不到。
只是好生奇怪，明明颖儿丫头来时候还被靶子以及血迹吓到，不过没多久工夫，这边怎会处理那样？
待回到绛云阁，便找来颖儿问话，颖儿仍是坚持着亲眼所见，亲耳听阿凤讲述，这样看来，倒是越发可疑。
这应该就是长平自导自演一场戏无疑。
晚间时分，一个人出现，便解答了孟菀所有疑问。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长平身边南霜，乔装打扮了一番南霜，一见到孟菀，南霜便跪了下来：“俪侧妃，奴婢来给您请罪了。”
因为是长平身边人，孟菀不觉多了一分提防，淡淡瞧着她，道：“南霜姑娘，这大半夜里，穿成这样来我这里做什么？”
一身黑色斗篷，将娇小身子隐藏里头，大半夜里，这一身打扮，委实吓人。
南霜却对着孟菀又磕了一个头：“奴婢是悄悄过来，我家太子妃不知道。”
孟菀皱了皱眉头，与暮词对视了一眼，眼中俱是不解。
“那你来是。。。？”暮词开口问了一句。
忽然，长平却停下了脚步，南霜收势不及，险些撞到她身上，幸好眼疾手抓住了一棵树，这才免遭于难。
南霜一个激灵，顺着长平目光瞧了过去，便见一个迈着轻步子身影款款向着这边过来，除了绛云阁宝彤还会有谁。
南霜望着宝彤，又望了自家小姐一眼，眼见着她目光如炬，冷冷望向了宝彤，南霜一愣，心，倏一沉，一种不祥预感油然而生。
长平皱着眉头站那里，想起那一日绛云阁宝彤那丫头冷嘲热讽小声嘀咕，不由得怒气冲天，待宝彤靠近，她便上前了一步。
“站住。”冷冷一声呵斥，如今园子里除了她们三人再无旁人，她没有必要假装。
宝彤被这一声呵斥给唬住，待看清前头人，方才不情不愿请了个安：“太子妃万福！”
若不是暮词耳提面命，要她注意身份，就算对太子妃再不满，也不能表现太没礼数云云，她才不会给长平行礼，太子妃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只会装可怜博取殿下同情心。
长平见她面色丝毫恭敬之意都没有，不由得越发烦躁，也不叫她起身，而是眸子淡淡扫过，方才呵斥了一声：“一点规矩都没有，你家主子是怎么教导你，难道不知道见了本太子妃要行下跪之礼吗？”
还正愁着没有人给她发泄，这个宝彤便自动送上门来，说完，也不给宝彤解释机会，朝着南霜使了个眼色：“把她带到情语轩，本太子妃要亲自教教她。”
此言一出，南霜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同情望了宝彤一眼，却只能按着长平吩咐去办，不顾宝彤呼救，将她推攘去了情语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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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孟菀对那里情形全然不知，还与暮词纳闷着，怎么宝彤去给皇甫谧送趟点心用这么长时间，直到几个时辰后，南霜带着两个丫头悄悄将浑身是血奄奄一息宝彤抬进绛云阁，两个人才是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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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怎么回事？宝彤，你怎么了？”藕色长衫上血迹点点，双腿处是血肉模糊，直看得人心惊肉跳。
暮词禁不住低呼了一声，显然被眼前情形骇住。
“先别问那么多了，赶去找太医来给宝彤瞧瞧，她。。。”孟菀也是惊慌不已，那触目惊心鲜血让她一阵晕眩，却只能强作镇定，吩咐着暮词去请太医，又望了宝彤一眼，声音里，隐隐有一丝颤抖。
暮词一刻也不敢耽搁，立马就亲自去请太医，孟菀又命人将宝彤安置床榻上，望着她紧闭双眸，以及毫无血色脸颊，不由得心中一痛。
好好去给皇甫谧送点心，怎么会闹成这样？
她一边吩咐人照顾着宝彤，一边冷冷望向了送宝彤回来南霜，面色阴沉，如同腊月飞霜。
“你来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宝彤怎么会受伤？又为何是你送她回来？”
南霜原本就被适才血腥场面骇不轻，如今被孟菀这样厉声一问，是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对上孟菀通红眸子，忙低下了头：“奴婢不知，奴婢只是奉命将宝彤姑娘送回来，至于旁，一概不知。”
这话，让孟菀稍稍挑了挑眉，“奉命？奉谁命？长平？宝彤是她打？”
不用想也知道，除了她还会有谁，只是。。。
南霜头垂低了，俪侧妃是因为还未看到伤口才这样问，若是待瞧见宝彤伤哪里，只怕会控制不住情绪。
可南霜哪里还敢多说，不敢绛云阁多做逗留，只朝着孟菀福了福身，便带着其余丫头，逃也似跑出了绛云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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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霜走后没多久，暮词便拖着太医回来，与此同时，孟菀也派人去情语轩打听消息去。
毕竟宝彤如今昏迷，定然问不出什么来，若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先去打听一番。
这一路跑急，如今却是气息不稳，太医是上气不接下气，好半天，扶着门框儿除了喘气再也不能做旁。
孟菀不住催促了一句：“胡太医，你先别光顾着喘气，赶紧过来看看宝彤到底如何。”
她一直昏迷，身上还流了这么多血，孟菀甚至都不敢检查她到底伤了哪里，生怕只要一动，衣服连带着皮肉，便会钻心疼。
孟菀开口，太医哪里敢怠慢，忙喘着气上前检查。
血涌出来倒是稀奇，后背没有，臀部没有，照着俪侧妃所说是挨了打，可若是挨打，那便除了后背臀部，不该再有旁地方。
太医是男子，又不能检查宝彤身子，只好道：“俪侧妃，能不能劳烦你丫头帮着检查一下，看看到底伤了哪里。”
孟菀点头，命人将太医带出去休息，方才与暮词两人亲自检查了起来。
每一下都是小心翼翼，生怕触碰到宝彤伤口，可是上身没有受伤，臀部也无碍，只是当撸起亵裤检查之时，膝盖处阻碍让两个人俱是一怔。
亵裤粘连处，血肉模糊，稍一动作，便血如泉涌，就连一直昏睡不醒宝彤，都禁不住呻*吟了一声。
孟菀心，突然就惊了一下。
不是挨打，不是板子，宝彤两个膝盖，分明是被什么利器穿过，连带着骨头，生生穿透。
“太医，太医－－”暮词禁不住大喊了起来，拿着锦被将宝彤包裹住，只露出两条鲜血涔涔腿来，这样情形，饶是太医医人无数，都不由得被骇住。
弓箭穿膝，竟然如此狠毒。
“太医，过来看看。”孟菀声音是禁不住颤抖，那沾染了鲜血双腿，只一眼，便止不住心惊肉跳。
太医忙上前去，细细检查了起来，过了好半晌，才微微叹息：“娘娘，微臣只能力保住宝彤姑娘性命，至于她双腿，只怕。。。”
后面话，却没说出来，只让孟菀她们意会，孟菀禁不住打了个激灵，望着太医，方才张了张口，声音却像是从天边传来，隐隐有些不真实：“胡太医，你医术高明，难道也没有法子吗？”
胡太医摇了摇头：“恕微臣直言，宝彤姑娘伤是由弓箭射入骨头，伤及骨髓，恐怕就是华佗再世，都不可能医好。”
“小姐。。。怎么会是这样。”暮词手紧紧扣孟菀肩膀，眼泪簌簌往下落，像是断了线珠子，怎么擦都擦不干。
正这时，孟菀派去情语轩打听消息丫头颖儿回来，跑得太急，一进屋子双膝一软，作势便跪倒地：“主子，主子。。。”
她也被骇住了，适才偷偷溜去情语轩，院子里那么多鲜血，险些将她吓死，就是如今回到了绛云阁，仍是不住心慌。
孟菀方才拭了拭眼角：“打探清楚了？到底怎么回事，起来慢慢说。”
那丫头换做颖儿，平日里胆子挺大，性子也是大大咧咧，别说是这样惊慌失措，平日里就是难过都鲜少见，总是嘻嘻哈哈。
可是如今，饶是孟菀让她起身，她却只是稍一站直了身子，腿却又是一软。
孟菀眼疾手扶住，却是不知她为何就吓成了这样子。
颖儿扶着孟菀手臂，好半天才站直了身子，总算能够见所见所闻讲述一通。
“情语轩阿凤是奴婢同乡，适才奴婢就向她打听，打听之下才知道，原来太子妃是将宝彤姐姐当了活靶子，拿她来练箭，奴婢去时候，虽然靶子都收了起来，可是院子里仍有好多血，那场面，当真把奴婢给吓住了。”
孟菀眼前一黑，只觉一阵天晕地转袭来，险些跌倒，好有暮词身后搀扶住，她张了张口，却好半晌发不出声响来，脑海里似乎按着颖儿叙述，浮现了那时候情形。
“活人靶子？”长平竟然拿着宝彤来做靶子，她怎么可以这样狠毒。
气氛一时之间寒掉，屋子里只有颖儿低低哭泣声。胡太医也是心惊肉跳，却不敢多言语，只是专心为宝彤清理伤口，又拿了药来敷。
孟菀好容易站住了身子，望了一眼床上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宝彤一眼，微微凝了凝神：“太医，宝彤性命就交给你了，暮词，你这里照看着。”
眼泪已经风干，如今她要做，是帮宝彤讨回个公道。
她要亲自去问问长平，为何会这样对待宝彤，为何要这样狠毒。
只是刚走出大门，远远就见皇甫谧飞奔而来身影，见了孟菀，大步上前，一把将她拥了怀中，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通，末了，仍是禁不住担忧。
“适才听说暮词急急忙忙把胡太医带来，怎么样？是不是你哪里不舒服？”
这样温和语气，带着关切，孟菀眼泪，眼眶儿打转，她却只是摇头：“我没事，只是。。。”她朝着屋子张望了一眼，心又是咯噔一声，胸口憋闷那口气喘不上来，竟然那样难过。
“到底怎么了？脸色怎么这样差？”皇甫谧被她神色骇住，忙不迭问了起来。
孟菀略一叹气：“不是我，是宝彤。。。宝彤她。。。”
后面话，竟不知该如何说起，只哽咽心头，皇甫谧心下一惊。
“宝彤怎么了？”能让孟菀如此难过，事情定然非同小可。
“皇甫谧，你要为宝彤报仇。”好不容易才稳住了心思，孟菀咬着唇，一字一顿说清楚，报仇，替宝彤报仇，满脑子都只有报仇这两个字。
皇甫谧扶住她肩膀：“你先别急，慢慢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孟菀这才将颖儿去情语轩那里打听来消息说给了皇甫谧听，皇甫谧静静听着，末了，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长平她怎么会做出那样可怕事来？”也难怪他会怀疑，平日里长平都是一副天真烂漫模样，谁会相信她竟然会拿活人做靶子。
“我也希望这是假，可是如今宝彤就躺里面，太医说了，她腿，不可能好起来，一辈子都不可能。”一想起那血肉模糊场面，她就禁不住冷颤，眼泪也眼眶儿打转。
“你先别急，事情还没有查清楚，这样贸然去找她只怕是不妥，你可曾查清楚了？”
“我已经让颖儿去打听过，又有宝彤身上伤，应该错不了。”适才颖儿回报，说是情语轩院子里有宝彤血，还有靶子，是以孟菀才急着证据毁灭之前，亲自去瞧瞧。
只是。。。眼前景象却让她一怔。
偌大院子，别说是血迹和靶子，就是连只苍蝇都没有，孟菀不由得愣住。
这是怎么一回事？才不过这么一会儿工夫，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了？
长平那厢已经出来，朝着皇甫谧请过安之后，便懵懂着一双眸子道：“谧哥哥怎么跟姐姐一道过来了？”
皇甫谧望了孟菀一眼，尚未开口，孟菀那厢已经上前了一步：“敢问太子妃，为何要害宝彤？她究竟做了什么十恶不赦事，竟让太子妃下此毒手？”
“什么？姐姐话，长平不明白。”长平仍是满脸迷茫，“我确实找宝彤过来没错，可是只是与她闲话了家常，并未对她如何，姐姐怎么说我害她呢？”
竟然抵赖，孟菀眉心一皱：“是南霜带人将宝彤送回去，回去时候已经血肉模糊，你还想抵赖？”
长平仍是不解：“南霜？她一直我身边，除却先前去了姐姐那里一趟，再就一直呆情语轩，姐姐怎么可能瞧见她？”说着，朝着身后一众丫头道：“是不是？”
“是。”身后齐齐回答了一句，让孟菀越发火冒三丈：“可是我绛云阁人都瞧见了，容不得你抵赖。”
这话，却让长平咯咯笑了起来：“姐姐也说绛云阁是你地盘，那那边人自然都是向着你，就像我情语轩人，用来作证人也是不妥当，再说了，姐姐说有人瞧见了，那不如让她出来对峙一番。”
当下找来了颖儿以及她口中同乡阿凤，两个人便当着孟菀她们面对峙了起来。
只是阿凤却绝口否认见到了颖儿，否定了颖儿带回去消息。
气氛一时之间僵住，孟菀如今方才察觉遇着高手了，这个长平当真不是一般城府，又会用计，又会演戏，甚至还能将黑说成白。
孟菀眯起了眼。
“菀儿，不要将事情闹大。”皇甫谧孟菀耳边低声提醒了一句，声音极低，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得清。
孟菀望了他一眼：“你也不信我？”
“不是不信你，只是凡事得讲证据，这里找不到你所说靶子，也没有血迹可言，情语轩人是全都向着长平，形式对你很不利。”
这话说理，孟菀略略点头，是她鲁莽冲动了，姑且不说宝彤如今还昏迷不醒，就是醒来指证长平她也不一定会认罪，毕竟当时场都是长平人，何况如今根本连证据都找不到。
只是好生奇怪，明明颖儿丫头来时候还被靶子以及血迹吓到，不过没多久工夫，这边怎会处理那样？
待回到绛云阁，便找来颖儿问话，颖儿仍是坚持着亲眼所见，亲耳听阿凤讲述，这样看来，倒是越发可疑。
这应该就是长平自导自演一场戏无疑。
晚间时分，一个人出现，便解答了孟菀所有疑问。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长平身边南霜，乔装打扮了一番南霜，一见到孟菀，南霜便跪了下来：“俪侧妃，奴婢来给您请罪了。”
因为是长平身边人，孟菀不觉多了一分提防，淡淡瞧着她，道：“南霜姑娘，这大半夜里，穿成这样来我这里做什么？”
一身黑色斗篷，将娇小身子隐藏里头，大半夜里，这一身打扮，委实吓人。
南霜却对着孟菀又磕了一个头：“奴婢是悄悄过来，我家太子妃不知道。”
孟菀皱了皱眉头，与暮词对视了一眼，眼中俱是不解。
“那你来是。。。？”暮词开口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