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苏李氏大嫂一旁清净之处小座,苏李氏手里拿着厨房备酒席上用水晶糕,塞了一块到许绣忆手里。

    “忙了一天,你也饿坏了吧没,赶紧吃点儿东西填补填补。”

    “谢谢大嫂。”

    接过糕点,苏李氏感慨道:“让你大哥纳妾结果没有纳成,倒是锦源,我听说是你撮合,为什么?”

    苏李氏可没忘记当日她要给苏锦业纳妾时候许绣忆态度。

    许绣忆只是淡淡一笑:“唐梦甚是喜欢锦源,锦源也先想有个人和我分担家里事。”

    “哎,你身子重,家里事情确实也够你累,对了安承少是不是要将保安堂卖给我们苏家?”

    之前安承少每次到别院来看她,用都是这个理由,许绣忆于是道:“恩,他有这个意思。”

    “价钱上谈如何了,他多少肯卖?”

    “还没商量好。”

    “想来他生意做那般大,一个小小药铺确实是不会放眼里,而且我听说他好是将近了,大约也是要回关外成亲,所以京城一部分生意只能放手。”

    许绣忆手里糕点落了地,那道儿上翻滚了几圈,滚出了几米开外,苏李氏忙道:“怎么了,怎么掉了。”

    许绣忆只呆呆看着那糕点,脑子里盘旋都是苏李氏那句话--“而且我听说他好是将近了,大约也是要回关外成亲,所以京城一部分生意只能放手。”

    “大嫂,你说什么?”

    有些失神看着苏李氏,她已经顾不得自己如今表情神态有多么叫人莫名其妙。

    苏李氏道:“怎么了?我说安爷要成亲了啊,有什么问题吗?”

    蹭站起身,许绣忆面色一片惨白, 大步往外。

    苏李氏忙追上:“绣忆这是怎么了?”

    “大嫂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帮我看着这里。”

    “你去哪里,诶,绣忆你披个斗篷,外头冷,绣忆。”

    苏李氏追后面喊,许绣忆却是置若罔闻,满脑子都是安承少要成亲了这个想法。

    待得走到门口,迎面两顶轿子苏家门口落定,其中一乘里走出一袭红装秦烟,看着站门口许绣忆,眼底里好不得意,满是挑衅:“三奶奶可真是大肚,还亲自门口迎客,我既说了会抽空来,自然不能叫三奶奶失望了,对了,顺道给三奶奶介绍个人,你认得,不过大约不知道他是我未来夫婿。”

    许绣忆眼睛,死死看着另外一乘轿子,秦烟走到轿门口,柔声笑道:“到了,怎不出来?”

    那轿帘终于慢慢打开,显示迈出一只脚,许绣忆呼吸都屏喉咙口,循着那只脚往上看去,只一眼,她只觉得一股血气涌上头,只冲她头晕目眩。

    安承少,秦烟口中未婚夫婿,是安承少。

    他也看着她,眼底满是痛苦,歉疚,无奈。

    许绣忆眼眶瞬时湿润了,此刻,她几乎无法顾及到场合,是无法冷静,身子不住颤抖着,有一股子绝望从心底升起,安承少和秦烟好上了,那个一个月前还告诉她要和她抛弃一切远走高飞安承少,多半月未出现,再出现时候,已经是另一个女人身边了。

    “三奶奶这是怎么了,这是叫沙迷了眼睛吧,怎么哭了,安承少,不用我介绍了吧,三奶奶认识。”

    秦烟手那么自然挽上安承少手臂,安承少眉头一紧脸色十分难看,可是没有动手拂开她手,显见,这一次再也不是秦烟故意玩花样,她和安承少,是真一起。

    心如刀绞滋味,此刻许绣忆是能够体会,她几乎是狼狈,她骄傲和自尊没有办法支撑住她装作无所谓样子给秦烟一个冷冷反击,这一次,秦烟无疑是完胜,许绣忆转身,落荒而逃。

    苏府门口,秦烟笑容那般得意,道:“心疼了?恨我吧?不过即便是恨我,我也不会放过你,你是我。”

    安承少冷冷看着秦烟,那眼底几乎是嗜血愤怒,秦烟笑靥如花,踮起脚尖攀住他脖子,无畏他冷酷,道:“别这么看着我,你对我残忍,远远大于我对你残忍,这都是你欠我,安承少,从一开始你就不该如此对我,我低声下气求你时候,你就不该那么绝情和冷酷。”

    “是,我不该对你绝情和冷酷。”安承少道,秦烟一怔,但听得他语气冰冷如霜道,“从一开始我就该让你去死。”

    秦烟面色一颤,旋即笑为冷艳:“是,一开始你就该让我去死,如今也不至于这样生不如死,很痛苦吧,心撕裂一样疼痛吧,你放心,只要你什么都依我,你痛苦深也只是到这个程度,我多让你失去一个许绣忆,不会再让你失去别。”

    “你满意了,让我和你来苏家,你满意了?”安承少眼里渗着血,奔涌愤怒血,他只恨不得亲手掐死秦烟,想到许绣忆方才垂泪转身跑开背影,他只觉得像是万箭穿心一般,疼痛到几乎无法呼吸。

    秦烟笑花枝乱颤:“哈哈哈,哈哈哈,当然满意,你什么时候这么听我话过,看你这么听话份上,今日就到此为止,下一次再见到许绣忆,我要你亲口告诉他,你不爱她,你不过是和她玩玩而已。”

    安承少身侧铁拳紧握,指关节一片青白,秦烟已经松开了他手,回了轿子里,轿子落下那一刻,秦烟卸下了脸上所有妖娆和得意,身子疲惫吃力往后倒去。

    “便是恨,我也要留你我身边,别怪我无情,我对你痴情甚至甘心为妾时候,你对我无情胜此百倍。”

    *

    苏府,许绣忆痴痴坐房内,回想着方才府门口遇见一幕,若然不是眼睛哭酸涩胀痛,若然不是呼吸起伏不定,若凡不是血气充脑头身子发烫,她几乎以为方才那一幕是她做了一个可怕梦而已。

    “为什么?”她轻轻启口,声音嘶哑,怨恨。

    早几日还海誓山盟,承诺带她远走高飞,为何只是几日功夫,他身边就有了另一个人女人。

    他后悔了,亦或者是他有什么难言之隐。

    她记得他表情,分明是满含痛苦和无奈,他眼睛里有许多话要告诉她,到底短短这半个月发生了什么。

    许绣忆是如何都不相信安承少这半月之间就变了心,变心对象还是秦烟,若是安承少要同秦烟一起那何必等到现。

    想到秦烟几番得意脸色,稍稍平静下来许绣忆,只觉得事有蹊跷。

    起身,她疾步往外,她要亲口问清楚,要安承少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走到门口,秦烟和安承少轿子已经不见了,问了家丁才知道两人打道回府了。

    许绣忆静默门口,身后四姐儿急冲冲跑来:“奶奶,爷喝多了,闹不可开交,怎么办?”

    一边是苏锦源,一边是安承少,许绣忆踌躇再三,转身进了府。

    苏锦源喝多了,若然只是喝多了也没什么,只是他喝多了闹将起来,摔桌子砸凳子,弄好好一个酒席一片狼藉,几个胆小女客都给吓哭了。

    许绣忆进去时候,苏家老太太正让家丁死死抱住苏锦源,苏锦源那使劲挣扎:“放开我,都放开我,我很好,放开我。”

    几个家丁死死制住苏锦源,苏家老太太面子上十分抹不开,忙是对大家陪着笑脸:“喝多了,喝多了,各位见谅,还不赶紧把三爷送进去,赶紧。”

    几个家丁七手八脚把安承少往屋内送,屋子里宴席已经被砸碎了好几桌,许绣忆忙善后,重摆桌子,道歉,上菜,一通忙碌下来,她已是精疲力竭,银玉搀扶下,疲累回了房间,躺床上就起不来。

    银玉打了热水给她洗脚去乏,心疼道:“奶奶很累吧,歇会儿,三爷已经被送去姨奶奶房间了。”

    双脚泡水盆里,许绣忆目光却有些没有焦距,失神看着前方。

    银玉给她洗好了脚,总觉得她脸色不大对,门口恰好进来苏李氏,银玉忙请安:“大奶奶。”

    “你家奶奶可好?”

    银玉端着脚盆往外,道:“大抵是太累了,一言不发,人也有些恍惚,大奶奶你陪陪我家奶奶吧,我给奶奶熬个粥。”

    “去吧。”

    自许绣忆忽然匆匆离开之后,苏李氏一直觉得有些怪异,心里耿耿于怀放心不下就过来看看,走到床边许绣忆宛若着了封魔症似,目光无神看着前方。

    苏李氏轻喊了一句:“绣忆。”

    许绣忆未有任何反应,苏李氏复又将手指放到许绣忆眼前晃了晃,许绣忆方缓过神来,道:“大嫂。”

    “想什么呢,怪吓人,以为你要晕过去了。”

    “没什么。”

    疲倦应了一句,许绣忆往床上靠去,苏李氏赶紧给她垫好枕头,试探问道:“你方才去哪里了?走那样匆匆,我追着要给你送件斗篷都没追上。”

    “没去哪里。”许绣忆如今只觉得说一句话都吃力,她力气从安承少和秦烟挽手出现那刻就被抽空了,恰好苏锦源那么一阵闹腾,她当真是精疲力竭了。

    苏李氏道:“门口说安爷来过,但是没进来就走了,你遇见了吗?”

    她语气里,明显有些试探。

    许绣忆点点头,又很是疲惫道:“大嫂我想歇会儿,前头你帮我照应一下吧。”

    苏李氏点点头:“那你好好睡,看把你累,真让人心疼,睡吧,我出去了,外头你不用担心,有是人呢。”

    “恩!”

    有气无力应了一句,许绣忆沉沉闭上了眼睛。

    苏李氏看了一眼她苍白脸色,心疼摇了摇头,转身出去。

    直忙到夜深,苏李氏同苏锦业才带着苏晴英回去,如今他们也算是苏家中流砥柱了,苏家老太太对她们一家态度尚算客气,甚至还有意思想让他们搬回来住。

    回去路上,苏晴英就颇为欢喜道:“祖母问我想不想家,想不想以前房子了,好像是要让我们搬回来,爹爹我们还回去吗?”

    苏锦业慈爱抚了抚苏晴英头:“暂不回去,爹爹想要自立门户,以后让我们晴儿以嫡长女身份出嫁。”

    也是如果苏家,苏晴英充其量不过是个庶长女,以后要嫁好人家就全要靠造化了。

    苏李氏也道:“我也不想回去,如今过好好,回去了倒是受罪,四弟那一房嘴脸,想想就觉得受够了。”

    苏锦郁无疑是霸道又傲慢,是苏家没用一个儿子却仗着嫡出身份对他们百般欺凌,想到苏锦郁,苏李氏下意识扶住了额头,那早已经愈合伤口似乎隐隐作痛。

    “你怎么了?”苏锦业关切问道。

    苏李氏摇摇头:“没事,可能是累着了。”

    苏锦郁打了她事情,她一直瞒着苏锦业,只怕苏锦业一冲动做出什么事来。

    苏锦业将她轻轻纳入怀中,拍了拍她肩膀:“回家还有一程呢,睡会儿吧。”

    苏晴英也嬉闹着窜过来,霸住了苏锦业另一只胳膊:“我也要睡会儿。 ”

    “好,好,睡吧。”

    马车晃晃悠悠,苏晴英果然睡着了,睡香甜,苏李氏想着许绣忆,却全无睡意,轻声叹息一口:“三弟妹似乎不大好。”

    “怎么说?”苏锦业忙道,对许绣忆关心之意,溢于言表。

    苏李氏起身,看着苏锦业:“今日原本还好好,我偶尔提到了安爷要成亲了,她好像变了个人似,匆匆往外去不知去哪里,不过后来又折回来了,有丫头看到她眼睛通红,好像哭,我后来到门口去接李大人,就听见门口王伯说保安堂安爷来过,同三奶奶照了面没进来走了,还带着他未婚妻。”

    苏锦业表情一凝:“有这样事情?”

    “如今也没有旁人,我就同你说说,你说绣忆怎么了?何以听见安爷要成亲了反应那般大,她为什么哭,是不是门口遇见了安爷?”

    “不知道。”苏锦业道,眼底深处却闪着一丝不易察觉凝重,夜色太深,苏李氏也没有感觉到,车马摇摇晃晃回了家,苏锦业抱着孩子下车,苏李氏提着灯笼跟着,把苏晴英放回了房间,苏李氏给孩子换衣擦洗,苏锦业先回了房。

    进了房,丫鬟进来掌了灯光,伺候了苏锦业退下外衣后出去,苏锦业拧了一块帕子,解开中衣和里衣,露出结实胸膛,拿着湿帕子走到铜镜前,镜子里他胸口下方三寸处赫然是一条蜈蚣疤,那是被珍珠刺伤,许绣忆用他行医多年未曾见过办法帮他治愈。

    同样疤痕,他还一个人身上见过,那就是安承少。

    苏李氏推门而入,见他对镜自照,开着窗光着膀子,忙嗔道:“就不怕生了病,夜深了,随便擦擦就睡觉吧。”

    “恩!”不动声色收回了神,看到梳妆台上有一个匣子,他问道:“昨儿回来就看到了这盒子了,你买东西了?”

    “呵,绣忆给,说是给咱们晴丫头做嫁妆,她对我们家可真好,里头都是首饰,大约是她攒下来,皆是十分名贵,不过奇怪还有一个镯子,我家里是做玉石我也懂得一些,那镯子便是放地摊上也未必有人瞧得上眼,我想是不是银玉东西放错地方了,可是我也不好意思去问她,免得她以为是我嫌弃那镯子不值钱。”

    “别去问,银玉东西怎么可能放到绣忆盒子了,大约是有什么特别意义镯子吧,都收起来,平素里要教育晴丫头,以后对谁不好都可以,唯独不能对她三叔母不孝顺。”

    “还用你说,晴丫头自己对绣忆那个亲,平素里都听不得旁人说绣忆不是,听见了张牙舞爪,呵呵,那孩子随你,念恩。”

    “不要和我一样记仇就行了。”苏锦业冷不丁一句,苏李氏满目愁容。

    “锦业,忘不了吗?”

    苏锦业不答,只是道:“去把这盒子收起来,睡觉吧。”

    苏李氏点点头,面色却是十分沉重。

    抱着盒子看着苏锦业侧脸,她脸上愁云密布,呢喃一句:“老天爷,就让我们一家平平安安吧。”

    *

    安府,许绣忆终于还是来了,踏着晨雾,拖着昨日疲惫身子。

    叩响门环,开门是吕青,见到她眼神和他主子一样莫名无奈和凝重,再也不似往昔那般活泼热情。

    “吕青,你家公子不?”

    “公子昨夜没有回来。”

    吕青道。

    “他去哪里了?”

    吕青眼底闪烁,许绣忆待要再问,身后传来一个娇脆声音:“承少昨夜和我一起。”

    循着声音望过去,但见晨雾之中,站着一双身影,却正是安承少和秦烟。

    许绣忆一怔,心口剧痛,脸色瞬间惨白。

    昨夜,他们一起?

    目光看向安承少,她似求证,不,她就是求证。

    安承少却只是痛苦万状看着她,那沉默即已经给了她答案。

    到底发生了什么?秦烟到底对安承少做了什么?

    许绣忆迫使自己冷静,淡淡对秦烟道:“我想和承少单独说会儿话。”

    秦烟倒是大方:“好啊,正好承少也有话对你说,承少是吗?”

    安承少死死看着她,秦烟附了他耳边,低声呢喃了几句,还伴随着咯咯娇笑,那股子亲昵,只激许绣忆气血再度上涌,呼吸都有几分困难。

    安承少脸色大为难看,却是一言不发听完了秦烟话,而后一双黑眸,透着无边绝望看着许绣忆。

    秦烟自动闪了身进门,将吕青喊走,那清晨小巷之中,只剩下安承少和许绣忆咫尺而立,彼此之间安静,能够听见对方呼吸声。

    “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问。

    安承少眸子,再不敢同她对视,还是低头闷声道:“我和你不过是玩玩而已,我只是图一时鲜,现我玩腻了。”

    是她听错了,还是他喝醉了?

    可是他神态分明那样清醒,他语气也没有任何一丝醉意,那就是她耳朵出了问题。

    不敢置信看着他:“你,你说什么?”

    第一遍已是剜心之痛,如何还说出口第二遍。

    巨大沉默,笼罩两人之间,良久,许绣忆才缓缓勾起嘴角:“我明白了。”

    缓缓往外走,同他擦身而过距离,却成为了世界上遥远距离。

    他手动了动,多想拉住她将她纳入怀中告诉她一切,可是秦烟警告犹如魔音一样耳畔盘旋:“如果你将一切都告诉了许绣忆,那么我只能让你失望了。”

    心里叫嚣着不要走,不要离开,绣忆我爱你,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远去,背影渐渐消失清晨雾霾之中,那一刻,是安承少活着这么多年里,为灰暗和绝望一刻,那种无力感折磨他几近死亡,喉头一阵翻涌,一口鲜血喷薄而出,他高大身子,靠着墙壁颓然倒下,此刻他倒愿这样死去算了,没有许绣忆日子,生亦何欢。

    ——题外话——

    后妈来袭,各位自备“久字号”小人,每日扎以十针并附以咒语“去死”以解恨,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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