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暖心中一凛,咬着牙冲出了小院,又跑了几步,就被三名追上来的侍卫缠住,她不得不强打起精神,第一次顾不得会动了胎气,以太极结合柔道与三人动起手来。

    如果现在还顾忌那么多,她绝对会被抓回去强行喂了堕胎药,那样孩子就真的保不住了。

    撑着疲软的身体,李暖硬是咬牙将三个武功不低的人都撂倒了去,然后死命的往主庙堂跑去。

    那里人多,那凌烨宇的身份越是高贵,就越不会让人在庙宇之中公然把她带走,庙宇乃是佛门清净之地,他如果这么做,一定会触怒前来烧香拜佛听**的人们。

    跑了一会儿,李暖就感到小腹传来可怕的剧痛,不由得心头一凉,慌忙护住还没怎么出怀的小腹,想到某种可能,眼眶不禁一红。

    “孩子,娘名字都给你取好了,你不能就这么离开,求求你了。”李暖咬着唇呢喃着,第一次感到这么无助,她之前从来不知道,在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对这个还未出世的孩子有了很深的感情。

    她全力奔跑着,听着耳旁呼啸而过的寒风,眼眶里渐渐弥漫出一层水雾。

    小腹的剧痛越来越强烈,李暖甚至感到下体流出了温热的液体,却不敢在这无人的地方停下来。

    “如果你真的离开了,你依然是娘的百里无双,这个名字,娘只给你一个!”李暖咬着牙,含着泪哽咽的道。

    她只是搞养生的,却不是医生,不懂得该如何留住孩子,也不知道这种情况下,孩子还有没有可能留住,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立刻找到人救孩子。

    快到达正庙堂外的广场时,小腹的剧痛几乎模糊了李暖的意识,甚至连脚下的冰寒和疼痛都感觉不到。

    因为失血和剧痛,她已经脱力,但她还是坚持着往前跑,一串血红的脚印留在她身后,触目惊心。

    转过小径的一个拐角,她看到了一个白衣胜雪的人影,她想停住脚步,哪知道双腿已经不听使唤,这一听,反而一个踉跄跌进了一个带着香烛气的温暖怀抱里。

    李暖眼前有些发黑,只能凭那香烛气息察觉到这人是个和尚,她几乎是下意识的紧紧拉住他,声音极其虚弱的恳求道:“师父,求求你快救我的孩子,他……他叫百里……百里无双!”

    净莲看着晕倒在他怀里的女子,看着她苍白如纸的面孔,又抬眸看着她身后那延伸到很远的鲜红脚印,心中仿佛被什么狠狠的捶了一下,那素来古井无波的清明双眸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

    情绪的波动只是一瞬,净莲就再度恢复了那波澜不惊的心性,静声轻语道:“净莲尽力而为。”

    随后他轻轻抱起陷入昏迷的李暖,转身往正庙堂走去,明明是十分亲密的动作,在他做来,却毫无旖旎之情,让人生不起半点歪念。

    好长一段时间,李暖都觉得身处迷雾之中,无论她怎么走,始终找不到出去的路,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看到前方亮起光芒,她下意识的朝着光芒走去,渐渐的感受到了温暖,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耳旁渐渐开始有了清浅的人语声,然后她眼前一恍,再次睁开眼,就看到李乐、李安、朱元三个正围着自己看,旁边还有端着药玩给自己喂药的李文。

    “二妹,你终于醒了。”看到她睁眼,李文似乎松了一口气,轻声笑着道。

    李暖却看到了他眼里泛起的泪光,心头不由得又酸又暖,还有些愧疚,一定是她把大哥给吓坏了吧,这么久了,除了那次提到娘在老宅受气,她还从没见过大哥这个样子。

    “二姐醒了,娘,蒋婆婆,爹,二姐醒了!”李乐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立刻欢呼起来,大声往外喊道,而后又满脸关心的扑到李暖身旁道,“二姐,你昏迷了整整七天了,可吓死我们大家了。”

    李暖愣了下,没想到她竟然昏迷了这么久,难怪大家都这么担心。

    “就是啊二姐,净莲大师说了,你要是十天之内醒不来,就不能活了。”李安说着,忍不住红了眼眶,立即拿袖子擦了擦。

    朱元在旁边默默的别过头擦掉眼里的水光,才提醒李文到道:“文大哥,快给暖姐姐喝药,一会冷了就不能喝了,净莲大师走之前交代过,暖姐姐一个月内不能吃生冷的东西,不然肚子里的孩子就保不住了。”

    “孩子……”李暖一怔,欣喜的看向李文问道,“大哥,我的孩子真的没事吗?”

    或许是昏迷了太久的原因,李暖的声音有点沙哑低沉,说完话,她就忍不住咳嗽了两声,这才感觉喉咙打开了。

    “净莲大师给你吃了从护国寺带来的保心丹,只要你能醒过来,就是母子平安。”李文微笑着解释着,把药碗放在炕上的矮脚桌上,将满脸惊喜的李暖扶起来,这才重新端起药碗舀了药汁喂给她,“先别说那么多,你现在正虚弱,把药喝了再说吧。”

    “就是啊二姐,你先喝药,这样才能快点好起来。”李乐也连忙点头道。

    “嗯,好。”李暖笑着点头,任由李文给她喂药,双手轻轻捧着小腹,恍惚间,她仿佛感受到了里面那个小生命在均匀安详的呼吸着,心中渐渐泛起一丝柔软,转念想到在白驼庙发生的事情,她不禁暗自咬牙。

    凌烨宇!这个仇,她李暖一定会记住的!

    刚喝完一碗药,苏氏和蒋氏就扶着一瘸一拐的李德进了屋,看到李暖真的睁开了眼,苏氏立即喜极而泣,眨眼间就落下了泪。

    等苏氏几人都坐到炕上,李暖立即就笑着拉着苏氏的手道:“娘,别哭,我这不是还好好的吗,俗话说得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对了娘,净莲大师是怎么跟村里人说的我的事?”

    “他啥也没说,但村里人听说是净莲大师派了人送你回来的,都觉得是你有佛缘,肚子里说不定又是什么大仙转世,阎王爷不敢收,才被佛陀转世的净莲大师救了回来。”苏氏想到村里人的言语,眼里还含着眼泪,面上就忍不住露出了笑容道。

    “暖丫头,你不知道,这几天连村长都天天上门来看望,村里人都往咱们家送东西,期待着你早点醒过来呐。”蒋氏连忙抹去了眼角的泪花,也跟着笑道。

    “我这还真是因祸得福了。”李暖笑着道。

    没想到净莲大师的影响力会有这么大,这么简单就给她正了名声,这个恩情她记住了,日后有机会一定还。

    这样想着,李暖转而又问道,“娘,你知道白驼庙**那天,有个叫凌烨宇的人吗?”

    “凌烨宇?”苏氏愣了愣,皱着眉仔细想了想方才回忆起来道,“那不是来旁听的云王世子吗?暖儿,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原来是云王世子,这身份果然很有分量!李暖心中暗暗恼恨,心知这件事暂时不能让苏氏和李德知道,就笑着敷衍道:“哦,是这样的,**是时候我错过了,后来听有人说起,就有点好奇。”

    “二丫头,在白驼庙到底发生了啥事,我听你娘说,当时看到你被净莲大师抱到正庙堂的时候,浑身都是血,吓死个人了。”李德见娘几个开始摆谈起别的事情,就连忙的问起了庙会上的事情道,那敦厚朴实的面上还带着几分心有余悸的惊怕。

    上次李暖上吊自杀的事情,李德并不知道,虽然当时听到了哭声,但后来李暖说那是她不小心摔背过了气,苏氏以为她去了,才哭得那么伤心,他虽然有些紧张,好歹女儿是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的,而这一次不同,他亲眼看着李暖昏迷了七八天,还听了苏氏说当时的情况,心里别提多着急了。

    见李德这么担心,李暖更加确定这事绝不能说,如果让一家人知道了对她下手的是云王世子这尊大佛,还不知道会担心成什么样子。

    她心中想着,做出苦思的样子摇头道:“爹,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请,当时我正要去找大哥,结果走到一个有点偏僻的地方,就被人打晕了,后来发生什么,我完全不清楚。”

    看她这幅样子,李德不禁重重的叹息道:“哎,咱家也没招惹上什么仇人啊,也不知道谁那么恶毒,这做的到底是什么事儿!”

    “欺负二姐的都是坏人,诅咒他们没东西吃!”李乐气鼓鼓的说着,突然想到什么,连忙又露出笑脸道,“对了二姐,咱家有小奶猫了,有两只呢,都好漂亮,咱娘还给小奶猫铺了个厚实的小窝。”

    “真的吗,乐乐,快带我去看看。”李暖一听,立即就要起身下炕,却被同时伸过来的几双手给拦住了。

    “二妹,炕下冷。”

    “暖儿,你身子骨还弱着,快别折腾了。”

    “暖丫头,你多躺一会儿。”

    ……

    看着几人紧张的样子,李暖心头熨帖的同时有有些汗颜,立即乖乖的坐好,笑着征求几人的意见道:“我就在屋里走动走动,不出去,冷不了的,而且我躺了太久,身子骨都僵硬了,再不活动活动,会落下病的。”

    “二姐,我去厨房给你抓一只小奶猫过来让你看。”见大家都不要李暖下床,李乐立即懂事的道,然后飞快的跳下炕,穿了鞋就跑了出去,没过多久就抱着一只小奶猫回到了房里。

    李暖笑着从李乐怀里接过巴掌大的小奶猫,它似乎才睡醒的样子,乌黑的眼睛迷茫的看着一屋子的人,在李暖手里缩成了一团,扯着嗓子发出奶声奶气的喵叫,露出细小的尖牙,那萌样儿,惹得李暖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一家人都跟着笑了。

    因为刚醒过来,午饭的时候,李暖只喝了些米粥,吃了点清淡的小菜,就躺下休息了。

    等到半下午的时候,又有人前来探望,苏氏笑着告诉那人李暖已经醒了,这个消息一出,很快就传遍了全村,直到傍晚李暖醒来,苏氏和蒋氏已经迎送了十几波人了。

    “大哥,外面怎么这么吵闹?”李暖揉着眼,看到李文在炕梢坐着看书,不禁奇怪的出声问道。

    李文看她醒了,就放下书走过去将她扶起来道:“听说你行醒了,村长带了不少人来看望你,这几天咱家里收了不少的礼,谁送了什么,什么时候送的,我都记在账本里面的,等你醒了好给你看。你没醒,这几天的账我都帮你记着的,等你好起来了再对一对,看有什么出错的地方没有。”

    “就是都要记下,以后过年过节的,也好看着回礼。”李暖笑着点头道,“大哥,你出去告那些跟来的话把儿,就说我刚醒来,要给孩子广积福缘,从明天早上开始,到晚上酉时之前,村里每个人都可以来领十三文钱。”

    “嗯,我这就去说。”李文笑应着,起身出了房间。

    李暖就批了件外衣下炕去拿了账本查看,倒不是她不相信李文,而是她记账的方式有些复杂,特别是**账本里,还有预支项目等,怕李文理解错了而记了错账。

    不过仔细看了几眼之后,李暖就忍不住笑了,没想到李文还真是弄错了一些地方,虽然账目有些错误,不过这笔迹却是一天比一天好,看来这几天李文为了记账的时候把字写好点,是狠狠下了一番功夫的。

    当天晚上,李暖就把她记账方式的要领告知了李文,然后将错误的账目纠正在了后面。

    第二日一大早,一家人还没睡醒呢,院门外就聚集了不少人,虽然有些议论纷纷,却谁都没大声吵闹,等到苏氏和蒋氏听到响动去开院门,众人立刻就静了声,眼巴巴的看着两人。

    苏氏愣了下,就笑着道:“大家是来领钱的吧,暖儿她还没起呢,我这就去叫她。”

    “大妹子,别跟咱这么客气,咱们多等一会儿没事的,暖丫头好不容醒过来,就让她好生休息一会。”立即就有上了年纪的村妇笑着阻止道,“咱们这么多人,摆谈几句,时间就过去了,反正这段时间又没什么事干,也不耽误事儿。”

    “那也行,大家到院子里来摆谈,我去给大家端凳子出来坐。”苏氏就点头道,拉着蒋氏一起去前屋搬凳子出来。

    众人说说笑笑的进了院子,勤快的媳妇主动帮忙搬凳子,因为昨晚上下了雪,还有媳妇主动做起了扫雪的活儿,很快就把院子打扫了出来。

    等到李暖出来的时候,工匠们都已经吃过饭上了工,院子里聚集了七八十人,或站或坐的摆谈着。

    “不好意思啊,起来晚了点。”李暖笑说着,手里拿着一荷包铜钱走到院子里,李乐倒像是个小书童一样,端着笔墨纸砚走在后面,脸上还有些睡眼朦胧。

    昨天晚上因为李暖苏醒,李乐一兴奋,就拉着李暖说话说到大半夜,直到困极了才睡,自然没有睡醒。

    没过一会儿,李文也出了房门,搬来了桌子板凳,坐在桌前铺好笔墨纸砚。

    “谢谢大家这么早赶过来,大家到我大哥这里报个名,然后来我这里领十三文钱,这份积福人的名单日是要烧给菩萨还愿的,所以一定得走这个形式,希望乡亲们配合一下。”李暖笑着道。

    当然,所谓还愿都是假的,这么做不过是为了防止有人多次领取。

    众人自然点头同意,主动排起了队伍,兄妹两一人记录,一人发钱,忙到大上午,人才渐渐少了。

    中途苏氏和蒋氏给两人送来了早饭,后来又给李暖熬了安胎药端过来。

    快到正午了,兄妹两发了接近四百五十多份钱出去,正准备收拾一下去吃午饭,外面就传来了王氏和李义的声音,不多会儿,裹着大衣的两口子就走进了李暖家的院子。

    看到李暖果真站在院子里,两口子都愣了下,然后王氏就夸张的道:“哎哟,二丫头真是大难不死啊!这是在发钱呢?哎呀,二丫头,知道你死了的时候,我和你二伯是真伤心啊,现在你们家过了好日子,你可不能忘了咱们,这钱你就给我们多发点呗,也不要多了,就给我和你们二伯一人十三两银子,正好这个数吉利。”

    “大外甥,还愣着干啥,还不快给我和你二伯娘记个名,咱们可是二丫头她肚里孩子的亲长辈,有咱们来给他积福缘,保准他日后差不了,就我和你们二伯娘的辈分,专程跑来给小辈积福,十三两银子也就是做个形式而已。”李义笑着道,胡说八道的本事已经炉火纯青,比李暖不差。

    只不过李暖虽然能胡扯,却从来不说这种不要脸的话。

    “我这就给二伯和二伯娘记名。”李文不温不火的笑着道,刷刷几笔写下了她们的名字。

    两口子得意的对视一眼,正以为能拿到二十几两银子,哪知道李暖却掏出二十六文钱递给他们道:“二伯,二伯娘,菩萨托梦的时候嘱咐了,十三文是积福钱,再多那就是买命钱,我可不敢要了二伯和二伯娘的命呐。”

    王氏却是个要钱不要命的,当即耍横的嚷嚷道:“什么买命不买命的,少拿这个来唬我,名字都记下了,说好的是十三两银子,难不你还想耍赖,干这种说话不算话的缺德事情,那是给你肚子里的孩子造孽,快把银子拿来!”

    “二伯娘,嗓门大可不是有理,刚才我大哥只说给你们记名,什么时候说了要给你们银子的?你这个样子,我打个不好听的比喻来说,就是心虚的狗才会乱吠!”李暖不客气的道。

    王氏愣了愣,突然就扯着嗓门大吼起来:“天呐!大家快来看看啊,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外甥女,简直就是丧了良心的黑心眼啊,你么都来听听她说的这是什么话,她竟然骂她长辈是狗,这还有天理吗!”

    “二伯娘,你有本事你就把村里的人都吼过来,咱们让他们评评理,看你们的面儿是不是真有那么大,能拿十三两银子。”李暖气定神闲的笑着道,根本不在乎她这小打小闹。

    “啊,你杀了我吧,我好心好意来给你的孩子送福,你竟然说这种话,你这是在拿刀捅我的心窝子啊!”看李暖那不在乎的样子,王氏干脆耍起了横,“难怪你要广积福缘,像你这种没良心的下作丫头,生下来的孩子多半也是个半死不活的东西,你想用十三文钱就买走大家的福气啊,你这黑心肝,不要脸的,你那里会有什么佛缘,你没死,那是阎王爷嫌你肮脏!”

    “四弟,你看一看你家二丫头,她就是这么对她伯和她伯娘的,这丫头变了,变得没心没肺了啊!从前她没个检点,和野男人私通,却到底心底是不坏的,现在她是变本加厉了啊,她是记恨这我们这些长辈说过她的不是啊!”李义也在一旁嚷了起来,倒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李文面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了,眸子里泛起丝丝寒光。

    屋里的李德听到这么大响动,立刻着急了,扶着墙一跳一跳的走出来,也不问是非,就径直从李暖问道:“咋回事儿,二丫头,这是咋回事儿?”

    看到李德这副只关心老宅样子,李暖不禁有些难过,好歹她才从死门关挣扎回来,难道就没有他一个不要脸的兄弟重要?

    心中虽然不好受,李暖却是笑着走上前扶起王氏,大声道:“二伯娘,我跟你开玩笑呢,你和二伯要二十六两银子,那也不是小数不是吗,我家暂时也没那么多,这样吧,我立刻去把我家地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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