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图们的老商业街上,街道两旁多是二层楼三层楼,给人古朴沉静的感觉,老街后面就是车站。与车站的喧嚣相比,老街真是闲逸的地方,可能时间还早,街道两旁的店铺还没开门。

    我索性沿着街道走下去,看看沿途的景色,思索昨天的事情。我想,昨天敲门的人和烧草屋的人应该就是操纵者,李疯子一定是跟他们有什么联系,知道我凶多吉少才赶来救我。李疯子有独立的立场,并没有完全帮助我或者操纵者。

    我来到图们的主要目的是查出操纵者的来源和他们所知道的关于黄金齿轮的秘密。现在看来,我只知道操纵者确实曾经出现在图们,而且在解放前与日本人有过硬碰硬的搏斗。而操纵者跟周天王是一脉的,如果说他们是正义的,他们的手段又太残忍了,比如要烧死我,比如扒人皮做人偶。如果说他们是恶势力,他们又在解放前与日本人拼死缠斗,守护了这个属于中国人的秘密。

    好吧,放弃对日本人的偏见,客观的来讲,操纵者和周天王这一脉真的该好好查清楚。但是老天王一直不回家,操纵者这边又没什么实质性的进展。我又有些迷茫了……

    这几户商铺都是二层小楼,楼体有着老实木的质感,经过一个搭在路边的水果摊时,我看到前方有一个男子晕倒在地,我忙三步并作两步过去扶他,他缓了缓神感激的冲我点点头,然后移步向店铺里去了。我想看着他进门在走,谁知这时一张大网从天而降,结结实实的困住了我。那中年男子回头对我不屑的一笑。

    心说不好,我怎么这么傻,昨天差点被困死在树阵之中,必然已经暴露了行迹,却完全不自知……还这么大摇大摆的在街上走……越挣扎网就越紧,我才注意到,整条街都空无一人,看来这些人为了捉我真是大费周章啊!这次恐怕是真的跑不掉了……

    头顶传来三四个人的脚步声,我在网里被拎上二楼的走廊。走廊里站着几个身材魁梧的男子,穿着最普通的灰色休闲装,非常统一的都留着平头。他们把我捆了个结结实实。押着我往左侧走了一段,走廊只有一米多宽,旁边就是门窗紧闭的房间,在最里面的一个房间的门前停了下来。门里传来了冷笑声“别天真了,抵抗,没有用。”

    这生硬蹩脚的语音让我感到一阵暴躁,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小鬼子!”旁边的人立即把我反剪着的胳膊勒得更紧。突然就产生了面对法西斯豁出一切反抗的精神“中国人跟你们有国仇家恨,居然敢在这片土地上撒野!我绝不会让你如愿的!”

    屋里的人声音更阴沉了“都被抓住了,还要逞强,你以为你还有逞强的资本吗?这就是你们中国人的愚蠢!”

    这话说得我更是怒火中烧,别以为我到了这步田地就没办法跟你们拼命!我心头发狠,一头撞向右边的男子,抬起左脚踢向左侧,这不是为了逃跑,而是想找个空隙跳下去!

    也就是一秒钟的功夫,我从二楼纵身一跳。这不是拍电影,我不是成龙、不是李连杰,也没有替身!真的从二楼这样跳下去,轻则挫伤重则骨折。此时此刻我的两只胳膊被绑着,没有什么保持平衡的东西,几乎是大头朝下栽下去的。还多亏那日本鬼子把房间选在了走廊尽头,这个位置离我被网住的地方有七八米距离,我清楚的记得这下面是个水果摊位,那摊位有个红色的大棚子,路过时我还纳闷,水果摊也没人盯着,当时觉得怪怪的,却没能敏感的意识到这是危险来临的信号。

    跳下来的那一瞬间我用力绷紧肌肉,抬起头,尽量将身体调整至平衡状态。落在棚子上时没有什么受创的感觉,兹啦一声棚子就撕开了一个大口子,还好这时候我的身体已经调整为后背着地的姿态,我重重的摔在摆放水果的台子上,上面各色鲜亮的水果都瞬间在我的身体下变成了果汁和果肉,同时,台子也被这巨大的冲击力压塌了,我滚到地面,狼狈不堪。“榨汁”的那一瞬间后背特别疼……

    但是这个时候什么都顾不得了,只痛苦了两秒钟我便踉跄的起身,甩开两条腿拼命的跑。我想,只要跑出这条街应该就有过往行人了,只要人多他们就不敢动手。

    跑出去二十多米后我听到后面的人上了车,我知道那车一启动我的狂奔就成了滑稽的垂死挣扎。可我必须跑,任何时候,我不能投降。

    几秒后那发动机的声音让我感觉浑身都疼,完了,我觉得下一秒那车就会把我撞飞。我被撞飞过,上次是无意识的,这次是明知道下一秒要被撞飞……事情或许本没有那么恐怖,只是给我们体会痛苦的时间太长太清晰,所以浑身的细胞都伸出触角抓住了恐惧这种情绪,等待痛苦比痛苦本身更可怕。

    我咬紧牙关奋力的往路边跑,希望找一个狭窄的转弯,我能钻进去,车进不去的那种。这时候,他们的车头已经贴着我的屁股了,只要一踩油门……

    我恨自己没有翅膀和长剑,不能把这些黑暗的力量统统铲除。只有闭上眼睛拼了命的向前跑。胜者为王,这些日本人可以擒获我,但是我绝不投降。

    在我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救世主从天而降了,他在一家虚掩着门的店面里伸出手,一把将我拖进去,然后反锁了大门。他拉着我往屋子里面跑。

    跑到屋子的最里面时我能听到大门被车撞破的声音,他拉着我在一面镜子后面拉开了一个小暗门,只能用“钻”这个姿态通过。最近不知是怎么了,总是在这么狭窄局促的空间里。我先钻过去,他在后面拉好镜子,锁好小暗门。

    这时我所看到的房间应该是另一户店面了,听着隔壁翻箱倒柜连砸带骂的声音,我就大口喘着气,小声问他“你是谁?为什么救我?”他一边帮我解绳子一边说“我是受人之托。”

    他拉着我从房子的正门走回了我刚刚被追击的街上。走到门口时我有点犹豫,但是他已经一脚踏出去了,我也只好跟上。

    那辆该死的斯巴鲁森林人还停在那,我们站在车后面,看到车上只有一个人。在我诧异的目光中,他走到那车窗前敲了敲车门,车里的人探出头,被他一下击晕。而他的表情不过是开个车门这么简单。

    他把那人从车里拖出来,然后坐上了驾驶员的位置。

    他太大胆了,我从震惊中醒来紧张的看看店铺破碎的大门。他对我抬抬下巴,示意我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我赶紧上车。

    车子开出这条街后,他说“我打开了隔壁店铺的后门,那些人应该追去后街的车站了,这车能坐五个人,我猜他们是四个人去搜索,一个人留下。车站人多,去搜索的人一时反应不过来。几分钟内是不会回头的,而这几分钟足以给我们逃跑了。”我才明白他的大胆袭击是胸有成竹的。

    不过,说起车站我才突然想起来,当时我走这条路也是因为要去车站。那么,日本人是怎么知道我要走这条路的?我斜眼看看旁边这个人,二十多岁的样子,身上却带着不符合他年龄的老练。他的从天而降救我于水火并不让我觉得万分感激,更多的是觉得震惊。但我有一种直觉,这个人,可以信任。

    车子行驶在高速公路上,已经离开图门了,我捏着鼻梁思索着。这次“老街被网”事件,对我来说比被周天王“火烧深山”刺激还大。上次至少有周兴在身边,即使站在火海中,我也觉得心里是有底的。但,在今天独自面对追杀时,我真的有了“拼命”的感觉,认为自己“不会有事”的坚定感荡然无存。这种感觉,很恐怖。这恐怖不是来源于生死之危,而是来源于孤立无援。看来我还是不够强大,在面对危险的时候没能清醒、快速的做出判断,也不够敏感,街道空无一人我竟然没觉得怪异。还是怪自己太大意了。

    我看了看那家伙“谢了!”

    他轻轻的扯扯嘴角“嗯。”似乎对刚才的事并不在意。

    我对他很好奇,觉得年纪相仿就直接问“兄弟,怎么称呼你?”

    他随意的看了我一眼,然后说“赵勇,勇者无敌的勇。”

    我点头“赵勇……谁让你来救我的?”我尽量让态度客气一些,别像审问,毕竟人家刚救过我的命。

    他抬手摸了摸下巴,又停顿了十几秒,才说“周老爷子”

    我一愣,立即激动的拉着他的胳膊“他让你来的?他在哪?”

    他摇头“不知道。”

    我很不服气的瞪着他“不知道他在哪,那他是怎么让你来的?”

    他说“电话。”

    我想接着问老爷子的电话号码。他却直接掐灭了我的希望“从公共电话亭打来的。我也找不到他……,”

    我泄气的靠在靠背上。

    他又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这次似乎看的很认真,或许他在不解我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老爷子在哪“姚远,周老爷子只说让我帮你。其他的我并不知道。”

    我斜眼看着他“然后你就一直在暗处跟踪我?”

    他摇头“你的妆很成功,我是今天才找到你的。”

    我心说,幸亏你找到我了,你效率再低一点哥就直接编入地下组织了!“现在咱们去哪?”我看着无边的高速公路。

    “随你。”他淡淡的说。

    看来他真的是奉命来帮助我的,其他事人家完全不关心。我就道“那回北疆市吧。”

    周天王什么情况?派个人来监视我?如果说这是监视,不用这么坦率吧?看看赵勇,这家伙不像要害我,或许周天王已经跟周兴达成了某种协议,不打算跟我过不去了,又或者是周兴以死相逼,可能周天王怕我被其他人害了反而周兴认定是他干的才派人来帮助我。怎么想都说不通。

    此时也不必多想,回到北疆市直接问周兴就是了。

    看看身上,想起背包在混乱中丢了,里面没什么重要东西,手机还在身上,运动裤兜有拉锁才没有丢。打开手机,两只相握的手出现在屏幕上,很幸运没摔坏。只是身上没有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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