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里正骂骂咧咧,一抬头,却见李疯子站在我面前三米多的地方,他正双目圆睁的瞪着我身后,像是在看冒着黑烟的草屋。

    我吓得一个激灵,虽然是白天,蓬头垢面悄无声息出现的他也吓了我一跳。

    我走前交代了李常青看好这个李疯子,因为我身在狭窄的隧道里,连转身都不能,决不能让这老头子去做点什么或者通知什么人,他若跑了,在隧道的另一端放把火我就得被烤成叫花鸡,或者出口处有一把刚刀架在我脖子上都是有可能的,李常青就是拼了命也不会让李疯子离开他视线的,那么,此时此刻,这老头子站在我面前是怎么回事?难道李常青遇害了?

    我稳了稳神,握紧手中的匕首慢慢靠近他,想进入攻击范围“哈热阿伯吉?”

    李疯子有了反应,眼神聚焦在我脸上,木讷了几秒,似乎很困惑,然后对我点点头,转身往回走。看他的意思,似乎是来接我的,或许没有那么糟,一定是他说需要来接我,所以李常青才放他过来的。我握紧匕首一直在他背后两米左右的距离跟着他。远远的能够看到他家小房子的时候他指了指倒在他门前的李常青,我立即跑过去。这小子被一个七十来岁的老头子给放倒了!真是小瞧那疯子了。扶起李常青,他的鼻息有力,看来只是晕过去了。再抬头想质问李疯子,却已经毫无踪影……

    技不如人只好认栽,常青只是被敲晕了,睡一觉就会醒过来的。我背着他往市里走,徒步走了二十多分钟,打到了出租车,回到了市中心。我想,宾馆也不会很安全了,便换了一家居民楼里的私人小旅馆,房间里有两张床一个电视。安顿好了李常青,我躺在床上想今天的事情,究竟是谁在敲门?是谁放火烧了那草屋?

    这时电话又响起来,是周兴的短信:先赔偿了楼下的损失,等你回来需要重新装修。天王不归,你这猢狲天边恶斗,三太子独自在天台喝酒唱国歌……寂寞。

    看他这短信,我不由得咧嘴笑了。周兴啊周兴,煮熟的鸭子了就是嘴不烂,明明担心老爷子却不肯明说,明明想问我在哪也不肯明说。

    我给他回了一句“花果山、水帘洞。你来啊!我陪你喝酒!”

    说起喝酒,拍拍已经咕咕叫的肚皮,才注意到天都黑透了。

    姜还是老的辣,李疯子能在这么多熟悉他的人面前装疯卖傻四十多年当然也不是毫无心机的庄稼汉,我和常青在他面前并没有讨到便宜。现在能确定常青的爷爷确实是被人所害,而李疯子可能是直接参与者,其他方面依然没有进展。对于那个类似解剖室的草屋,我不知道待会儿常青醒来该怎么对他说。想到这里,咬咬牙,要面对的总是躲不掉,事实已经摆在那了,我愁眉苦脸也没用。

    披上外套,到楼下的小饭店要了两个炒菜和两大盒米饭打包带回旅店来,常青听到开门声渐渐醒来,揉揉脖子对我讲述了我走后李疯子的怪异举动,我搬过床头柜把饭菜摆好,让李常青边吃边讲。常青一手揉着脖子,一手拿起筷子“你顺着地道进去后他就开始惶恐不安,我也看不出来他这次是真的精神紧张还是装的,所以也没采取什么措施,只要他不离开屋子就行。眼看着你爬进地道一个小时了,我问他另一端是什么,他嘶喊着说另一端是死路。我觉得他的话不吉利,而且他情绪很不对,所以也没继续跟他交谈。他家的老钟敲响整点钟声的时候他突然就冲向门口,那时候应该是五点。我立即追过去,当我一把就能抓住他的时候,他晕倒了。这一个多小时他一直非常激动和恐惧,我以为他是真的晕过去了,便走过去扶他,结果,被他打晕了。”

    我点头,自顾自的吃着,心里想着,其实怪异的不是李疯子的情绪失控,怪异的是他竟然会去救我出来。

    李常青问“五哥,那你在地道里究竟看到什么了?”

    我顿了顿“我要饿晕了,吃完再说吧,其实也没什么。”我怕常青听完我的认知会恶心的吃不下饭,其实此时此刻我也很恶心,但毕竟我跟常青不同……

    吃完饭后,常青要在房间里左三圈右三圈的转悠,我则对着镜子把假胡子在添点胶水黏住,照这个糟蹋法,过几天我不用粘假胡子也很颓废风了……

    各自折腾了一会儿,李常青见我不开口,还是忍不住过来问“五哥,地道里究竟有什么?”

    我考虑再三,把我看到的场面简单的向常青讲了一遍,并没有说出我的猜测。但常青也很机灵,一下子就明白了当年最可能发生了什么。他双手捧着头,很难过。我拍拍他的肩膀,却没有语言能安慰他。这一夜他辗转反侧,看来睡得很不好,天快亮的时候我终于沉沉睡去,再也感受不到外界的情况。

    早晨,常青买好了早饭才叫醒我的,我心里一惊,看来我是太累了,常青去买早饭进进出出我竟然完全没听到,爬地洞果然不是人干的活。

    吃早饭时,常青说,本来找操纵者是帮我的忙,可是如今牵扯到李家的命案,他也很想找到操纵者,搞清楚事实。如果真的是操纵者害了他的爷爷,他会把那些混蛋绳之以法。

    我笑了,很无奈。如果法律能管得了这些社会阴影里、缝隙里的江湖人,那恐怕警察都得有“超人、奥特曼、孙悟空”的身手。如果法律能管得了操纵者,我干嘛还拼了命的来查他们?我直接拨打110不就得了。

    可是这话我不能跟常青说,对于危险的无处不在他远远不如我体会的深刻,对于那些“边缘人”的极端手段他也远远不如我见识得多。所以,要么想办法打发了他,要么带着他。

    我想了想,问常青“有女朋友了么?”常青嚼着嘴里的包子“怎么想起来问这个!没有呢。”

    我喝口水,准备苦口婆心劝他“连女朋友都没有呢,你天天也不干正事儿啊!你那个高中女同学不联系了?”

    常青挠挠头“联系是联系,那也不算女朋友啊……再说,我现在血海深仇未报……”我赶紧打断他“停!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多恩和怨!过去了就过去吧。四十多年前的事儿还在乎它有什么意义?而且当初害你爷爷的人也许早就死了,老死了、病死了、车祸死了……你找谁报仇去?即便那人还活着,也已经七老八十了。

    当年日本鬼子屠杀了咱多少同胞?现在国家富强了也不能去屠杀他们报仇啊!人得往前看。别因为这事耽误你的青春,你该干嘛干嘛去!而且我会继续查的,我查到什么结果一定会告诉你的。但是你不能再跟着了,再跟下去你们局长就要修理你了!我也要修理你了!”我挥挥拳头,吃光最后一个包子,然后收拾东西准备走,常青站在门口,低着头不说话。

    我背着包,跟他面对面“老小,我走了,等我消息。”

    他依旧用后背抵着门,低着头委屈的说“我想帮你。”

    我的心一阵酸楚,这小子还是这样感情用事。我揉揉他的头发“这事谁也帮不了我,我都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走一步看一步吧。我会保护好自己的。”抬手看看无名指上的黄金齿轮,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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