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里,阵阵的打斗声,扣人心弦。北堂临春的随从,个个都是高手,但是与他们对战的武功也不弱,且招招都向他们最弱的地方攻去,打得他们应对不暇。在楼上的房间,却是另一番景像。北堂临春支撑着半跪在地,瞪着站在门的人,清浅则无力地躺在地上,顾自烦恼着。忽然,站在门后的人向后退了一步,从他身后走出一个青衫男子,焦急地望向室内,见了躺在地上的清浅,径直走去。

    清浅感觉有人向她走来,微微抬头,一张熟悉的脸印入眼帘,她不由面露欣喜,“之舟。”

    北堂临春听她如此亲热地叫来人的名字,不由怒从心起,怎耐身体无法移动。之舟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便将目光全部放在清浅身上。他扶起清浅,让她靠在他的肩上,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让清浅嗅了嗅,清浅觉和一股清凉的味道直冲脑门,大约过了五分钟,她的手脚恢复了知觉,疼痛的感觉也清晰起来,她隐忍着,脸色有些苍白,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水。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之舟温和地问,眼中满是关切之情。

    见他如此关心,清浅有些感动,心里压了多日的委屈地涌上心头,“全身都痛,手也痛,脚也痛,胃也痛。如果你再不来救我,我就算不被北堂恶人折磨死,也要想办法自行了断了。”

    她云淡风清地说出这样的话,却让之舟心惊,她不是轻易说死的人,现在却提到要自行了断,可见这几日受了北堂临春不少折磨。虽然心疼,心里却有点点欢喜,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清浅用撒娇的声音说话,明明过得很辛苦,她还是倔强地忍着,只显露出那么一点抱怨的情绪。他轻轻地扶她起身,清浅试着自己站好,但是脚伤地痛,令她止不住踉跄,若不是之舟扶住她的腰,她恐怕又要摔在地上。

    “你的脚受伤了?”

    “有点骨裂,后来又赶了半天路,怕是好不了要当瘸子了。”清浅苦笑着说。

    “是他伤了你,你手上的伤,肩上的伤,脸上的伤,都是他干的?”他按耐着怒气,心疼地看着清浅。

    清浅点点头,露出苍白的笑容,“不愧是神医,看一眼就知道我伤了哪。”

    之舟轻手抚摸她微肿的脸,眉头深锁。清浅让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便转过脸,默默地看着地面,之舟这才收回手,喃喃地说:“若不是我,你也不会受那么多苦,我该早几日来救你……”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都不疼了,早几日的时候才叫惨,肿得根本连东西也吃不了,连里面的牙都松动了。不过,现在没事了,还好你还有心来救我,不然,我真的撑不下去了。”

    之舟配合她的语气,扯出一个笑容,心里却仍是满满的怜惜。那日,他发觉有人进了客栈就追了出去,等回来后才发现清浅不见了,他以为是她不辞而别,若不是见她的行李还在,那些行李又是她平时最宝贝的,他说不定会放弃寻她。以天机楼的实力,找个人不是难事,在星月国他们碰到的人并不多,之舟不难猜出是谁把清浅带走,北堂临春的行踪并不隐蔽,要找他很简单,要知道他的手中是不是多了一个女子,也很容易,但是要从他手中救人,却有些困难。北堂临春暴虐成性,别的国家有不少人要取他的性命,他的手下定有不少高手,以之舟一个人,恐怕难以安然将清浅救出。他拿手的是用毒,但是毒对于行事小心的人来说,恐怕起不了效果,要是一次不成功,第二次便很难出手,无奈之下他只能先等天机楼中的护法到来,大家一起行事。

    “对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清浅见不得他皱眉的样子,便随口找了句话讲。

    “三天前,我就找到你的下落,但是,要从他手中救人着实不易,若不是他在客栈呆那么久,我还找不到机会下毒。”

    “你把毒下在饭菜里?”

    “不是,毒下在筷子上,只要他用饭就一定会中毒,但是我想不到会连累到你,还好我下的只是软骨散。”

    “就算是毒药也没关系,反正你一定会治好。”

    “你倒信我。”他浅笑着说,心里有些甜蜜。

    “当然。”清浅应道。在这个时空,值得她信的,也只有他了,东方落也好、别的人也好,都不会放她在首位,只有他觉得她如此重要,她怎么会不信他,怎么会不懂他,但是偏偏却不爱他。

    之舟见她神色有些黯然,以为她身上又哪里疼,不由又担忧起来,目光忽得看到倒在地上的北堂临春,见他怒睁着眼,紧紧盯着他们,他的眼中闪过冷酷,“这个人,你想怎么处置?”

    “最好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过,似乎很费力。杀他,又太便宜他了……”清浅苦苦思索,目光冷冷地刺在北堂临春身上,他的眼光有些黯淡。清浅以为他是怕了,心里不由冷笑,敢这么对待别人,就该想到要被别人冷酷对待的一天,“之舟,你可有一些毒药,能让人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倒是有一种,服下后,每到月圆之日,全身有如蚁噬,痛痒难忍,但是药效只能坚持三年。”

    “三年,好少。不过算了,看来他的手下拿过药给我,就让他的主子只受三年的苦吧。”清浅大方地笑笑,却没看到北堂临春越来越沉痛的脸色。

    他不明白,为什么清浅会如此对他,尽管之前的几天,他曾教训过她,但是后几天,他对她都体贴有加,试想他身边的女人哪个受过他如此温柔地对待,为何她还不知足。看到她和别的男人有说有笑,亲密无间,他怒不可遏,但是这怒怎及得上她的冷漠带来的痛。

    清浅接过之舟递来的红色药丸,脸上露出报负的笑,当她看到北堂恶人用古怪的目光看她时,她的笑僵住,身上不由升起一股寒意。

    “还是你来喂吧。”她把药塞到之舟手中,故意不去看北堂临春的眼睛。

    “你不想亲自动手?”之舟困惑地看着她,她不是那种心软的女子,她的善心也不表现在这种无谓的地方。

    清浅皱了一下眉,她着实不想放过这个报仇的机会,但是一想到北堂临春的目光,她就心里发虚,好像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一般。她硬着头皮想适应他的目光,还是失败,那种伤心到极点的眼神,让清浅有些诧异,明明是他做恶在先,她小小的报负,他有必要难过成那样吗?之舟见她没有反应,便将药丸塞进北堂临春口内,让他吞下。清浅心头的罪恶感消失了一点,尽管是她让之舟这么做的,不是自己亲自动手,总有些不一样。她的目光避着北堂临春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一想到能离开他,逃出他的魔掌,她真是从心里感到高兴。

    “那是腾熊的皮毛。”之舟解释道。

    清浅有些不解地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北堂临春,才发现她刚刚视线落下的地方,正是他那件臭死人的披肩,“很珍贵?”

    “你不知道?”,之舟惊讶地看着清浅,见她一脸茫然便说,“自古以来,只有王者才能猎到腾熊,它的皮毛能值一座城池。闻传北堂临春10岁时就猎得腾熊,一时传为五国的奇事,他更因此事被立为北煌国的太子。你若喜欢,我可替你寻一件来,除了他的,还有一人有腾熊的皮毛。”

    “你饶过我吧,我真的受不了那股味道,让人头疼。”

    “想不到价值连城的东西到了你的口中,竟然如此不堪。”之舟笑着说。

    “喜欢与价值有什么关系,珍贵的东西也不见得人人都想要呀。可是要真的这么珍贵,他为何说要送我,难道我真的这么有利用价值?”清浅困惑地看着躺在地上的人,实在看不懂他在想什么。

    之舟一惊,皱着眉看着北堂临春,心下明白。开始他进门,就觉得北堂临春待清浅有些不同,中了毒也要护着她,岂是一般关系会做的事。但是,如果有情,为何要如此对待清浅,若不因为他的粗暴对待,清浅早就知道他的心意,两人甚至……

    “清浅,我们走吧。”他忽然说,语气有些急躁。

    “好。”清浅点点头,心里说不出的高兴。

    刚跨了一步,她的脚就让人抓在手中,她低头一看,竟然是北堂临春,他像是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用力想将清浅留下。

    “不准走。”他的语气带着命令,又有一丝哀求。

    之舟不安地回头,他害怕看到清浅犹豫的神情,但是北堂临春痛心的模样,同样让他感伤。也许有一天,他也会用这样的方法,挽留清浅的离去,卑微的,放下所有自尊。清浅皱起眉,尽管困惑他留下她的原因,口中却忍不出发出呻吟。他抓住的是她受伤的脚。之舟感受到她的痛苦,冷冷地说:“你难道非要她瘸了才开心吗?”

    北堂临春的手松了一些,清浅趁机逃离他身边,像看着病毒一般嫌恶的看着他。他没有抬头,黯然地看着地面,“留下来,当我的皇后。”

    虽然是模糊的语音,清浅还是清楚地听到他的话,她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为了,解药?”

    他艰难地摇摇头。之舟暗暗叹了一口气,身中软骨散还能动的人,世上实在少见,看来他是真的对清浅动心了。清浅愈发迷惘,心中那个模糊的猜想浮上心头,她的脸瞬间冷若寒霜。

    “不要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想让我成为你的女人,做你的春秋大梦。在这个世上,我最讨厌打女人的男人,最讨厌自以为是的男人,最讨厌蛮横无礼的男人;你偏偏都是。光这几天,我就受够你了,你还想留住我,告诉你,绝对不可能。之舟,我们走。”她拐着脚,潇洒地离开。

    之舟打横抱起她,笑着对困惑的她说:“不要逞强。”

    清浅舒心一笑,静静地靠在他怀里,不理会身后那人受伤的表情,也不理会自己的不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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