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人有时就是不能太心软,清浅只是说了东方落的事情也包括在大事之内,他就吵着非要清浅批奏章,还说是清浅的错,如是不是清浅教训了百官一顿,他们也不会拿这些事来烦他。清浅被他缠了半天,竟真的觉得好像是自己的错,等他睡着了,她看着一大堆未批的奏章,就算心里不愿意,也只能帮忙看完,谁让她本来就睡不着呢。她的字迹跟东方落有很大的不同,她不敢写太多,后宫干政这个罪名,她不想背负。

    在奏章上简单的几个字,自然瞒不过大臣的眼,光看木太傅的态度,清浅就知道外面的人在怎么议论她这个皇后。除了叹气,她也不知还能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来。东方落虽然像个孩子,缠人的功夫却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每次清浅抗议,不想参与太多的政事,他就摆出委屈的样子,一脸无辜地看着清浅,偶尔还会带着泪,装出拼命忍哭的样子,清浅事后都在怀疑,他到底是想忍哭还是在逼眼泪,不过在当下,她一定会认定他是真的要哭,心肠一软,就什么事都肯为他做了。心肠软这件事,她不是不知道。那颗柔软却无爱的心,让她实在无奈,她摆出冷淡的样子,多半也是为了保护自己,不让别人靠近,也不让自己靠近别人,这样,她便可以好好地一个人过活。

    曾经在中学的课本上,有一段描定庄子的话:庄子眼极冷,心肠极热……终未能忘情,到底是热肠挂住;虽未能忘情却终不下手,到底是冷眼看穿。清浅自知没有庄子那么看破世事,她若是被热肠挂住,便会下手,便会难以抽身。心中无爱的她,只能凭着本能,加倍地对那些关心她的人好;她不能还清的,要从别的份上补回来,还给别人。她就要这样清楚明白的活着,不拖欠任何人。对于东方落,她不知是否欠了他,却本能地想对他好,因为他也在这么对她。他的爱,她不想承认,逃不出皇宫,逃不开他的身边,承认了他的爱,只会给她更多的迷惘。况且她本来就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会爱,真的在爱。

    下了朝,木之舟等在凤仪宫为清浅看诊,清浅还是会抱怨药太苦、针灸太痛,之舟总是淡笑着,细心地为她治疗。这些时候,东方落会守在清浅身边,紧紧地盯着她,不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自己一面紧张着一面还挂着难看的笑。之舟施完针,东方落会马上走到清浅面前,为她穿上鞋袜。

    “被针扎的明明是我,怎么你的表情会比我还难看?”清浅发现了他不同平常的神情,忍不住开口问。

    “没有。”他连忙否认。

    清浅更加疑心,“你真的很奇怪,这个样子好像,好像是在吃醋。”

    “吃醋?”之舟困惑地看着她,在她的口中总会出现这样清奇的词。

    “就是一个人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和另一个人在一起,心里会酸酸的,妒忌的感觉。”她平静地解释,又觉得用这个词有些不妥。

    “也许皇上真的是在吃醋。”他促狭地说。

    “不会了,吃醋是形容男女之间的,你和他又不是。我们顶多……”

    “宝贝……”东方落急忙打断了清浅的话,天真的脸上竟有难过的表情。

    “怎么了?”清浅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突然难过。

    “是不是要传早膳了?”

    原来是饿了,清浅笑着想,“好吧。”

    传早膳的事,是由德公公负责的,他都会在之舟离开后让人将早膳传到凤议宫。之舟明白东方落的意思,躬身告辞,一脸淡漠的,垂下的眼中隐着不易觉察的不屑。这个表情,清浅不止一次从他脸上看到,她猜想是随性的他,看不惯宫中这些繁文缛节。她也不喜欢受规矩的约束,心里不禁又多敬佩了之舟一分。和他相比,东方落好像很习惯别人的服侍,也习惯这些规矩,就算他平常做些孩子气的事,也不会以皇上自居,但他的身上没有随性的影子。他不是一个随性的人,他也不喜欢随性的人;清浅总是这样隐约地感觉。

    早饭,清浅照例吃得很少,口中的苦味还没有褪去,那一点早饭也是她逼着自己吃的。见她放下筷子,东方落也停了下来,将筷子整齐地摆放在面前,德公公着人将吃食撤去。清浅百般无聊地坐在位子上,每一天都是这样开始,没有一点乐趣,整个皇宫,她已经逛了好几遍了,微微刺痛的脚底,似乎在提醒她离开的欲望。她想到外面的世界,走更多陌生的路,而不是留在同一个地方打转。

    “宝贝,我们去外面走走吧。”东方落靠在她身上,谄媚地说。

    “没兴趣。”她无精打采地回答,不自觉地离东方落远了几寸。

    “那我陪你下棋吧?”

    “不下。”她翻了翻白眼,语气中有些气愤。

    没有比下棋更能让清浅胸闷的,她的棋艺不佳,围棋的规则她也是最近才明白。一开始,东方落说要下的时候,她还想赢他几次,满足一下自己的虚荣心,一个自称刚学棋的小孩子,她还是有信心赢的。结果每一次,她觉得自己要赢了,总是会出现什么意外,败给了东方落。后来,她把五子棋都搬出来了,想赢东方落几次,扳回自己的面子。第一两盘,她是赢的,第三盘,她就输了,之后还一次也赢过。总共算起来,她输了很多拥抱,也输了几个吻,东方落也不知怎么想出来的,要拿这些当赌注,如果他输了,他就要回自己的寝宫过夜。他输的那两次,刚够清浅回本,他自然也就不用离开凤仪宫。

    “为什么,我还想多抱宝贝几次。”

    清浅皱起眉头,听他的语气好像她一定会输似的,也的确,她总是在输。之前,她曾因为他的这句话,气得跟他再下几盘,结果当然输得很惨,这一回她学乖了,虽然心里很不服气,却什么也没说。

    “不如宝贝让我背书吧,这样我就可以抱你了。”

    说起背书,自从上次让东方落背过一次后,他还真上瘾了,一直逼着清浅让他背书。清浅不以为意,又让他背了几本比较厚的,他竟然都背下来了,害得木太傅差一点想辞官,说没什么可以再教的。清浅被他吓怕了,再不敢提背书的事。

    “好不好吗?”

    东方落拉着清浅的衣袖开始撒娇,清浅最受不了这个,她无奈地点了点头,“好,不过,不是背普通的书。”

    “那背什么?”

    “背剑法。”清浅灵机一动说。

    她叫人传了宫中剑法最高的侍卫来凤仪宫,自信满满地等着。没一会儿,小安领着一个中年男子走进宫来,他恭敬地行过礼,

    “微臣御前待卫总领金石,不知皇上,皇后娘娘如微臣前来,有什么吩咐?”

    “金石,现在你耍一套你最拿手最难的剑法,让皇上开开眼界。”

    “是。”金石虽不知为了什么事,还是照着皇上的话做了。

    “只能看一遍哦。”清浅在东方落耳边轻轻地说。

    “怎么这样……”

    东方落刚要抱怨,金石已经开始耍剑,他连忙全神贯注地看着,将每一个动作都看到眼里。清浅看到第三招的时候,已经忘了第一招是怎么样了,她得意地看了东方落一眼,心里不停地在欢呼。等金石耍完,她便笑看向东方落,他为难的样子,颇让她解气。在她的一现催促下,东方落硬着头皮地拿着一把剑耍了起来。清浅的笑意淡了一些,凭心而论,他耍得真有点样子,她不知道招式有没有对,但总感觉怪怪的。

    “金总领,皇上耍得招式可对,你可要照实说。”

    “回娘娘的话,招式是对的,但是皇上没学过武,没有内力,所以耍得不是很得心应手……”

    “怎么可能,”清浅一声惊呼,她重重地叹了口气,“算了,你先下去吧。”

    “是。”

    金石困惑地离开了凤仪宫,不明白皇后到底是为了什么叫他前去。东方落的悟性,他倒不觉得奇怪,他听说过东方落小时候的事,也听说了他背书能过目不忘,自从皇后进宫后,皇上的病情就大大的好转了,再这么下去,恢复正常是迟早的事,到时候怕又有一番事故了。

    清浅万般懊恼地看着金石的背影在凤仪宫消失,东方落欢喜的目光,早在她身上打转了不知多少遍,她视死如归般打开双手,万般不情愿地将东方落拥在怀里。像往常一样,她想摸摸东方落的头,这也是东方落最喜欢的,但是这一次,他却将她的手抓住,一并拥在怀里。清浅还没开口问什么,就感觉东方落轻柔地摸摸她的头,她有些明白为什么小孩子喜欢这样;被人宠爱着的感觉有谁不喜欢?

    如果最后,她因为这感觉动摇放弃了自己的路,放弃了自己的人生,要怎么办。如果只是依赖,没有爱,她是不是还可以留在他的身边,享受他的温暖?答案,她也不明白,她只知道要远离,不能依赖上这种感觉,不能让他的宠爱成为她的习惯。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章节目录

如何去爱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禁忌书屋只为原作者路边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路边并收藏如何去爱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