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来,有多少人为权力争得头破血流,兄弟相残、父子反目、夫妻离心……可是权力到底是什么,是将万人踩在脚下的虚荣,还是笑看天下的尊贵?这两样,都是清浅不明白的,踩在别人的脊梁上,她只会觉得由脚心上窜的不安;笑看天下,就算她只是个乞丐,也可以做到,这贵乎心还不是身份,不是吗?人最大的权力,不是主宰他人,而是主宰自己。清浅从来没有考虑过如何获得权力,她想要的只是普普通通的生活,像个普通人一样有爱的生活。但是当百官匍匐在她脚下时,她的心还是免不了激动了一下。

    在庄严肃穆的议政殿,大臣们朝高高在上的皇上下跪,也像皇上身后隐于帘中的清浅下跪,他们严肃的样子,不像是在拜见一个普通的人,而是神。君王在他们心中又岂止是神,高官厚禄、娇妻美妾、德被子荫……都是君王赐于他们的,神,顶多在他们离世前才被想起。

    躲在半透明的幔帘后面,看着他们在前面议政,清浅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她完全是个旁观者,在看别人的表演。没想过要上场,更不想成为主角,她静静地当好观众的角色。在她前面的东方落,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大臣们都当他是三岁的孩子,他也像个孩子一样嬉笑着,但是他还是一个帝王,他身上的威严是怎么也掩不去的。他才是真正的王,清浅淡淡地想,庆王爷尽管高贵,也比不上东方落天生的帝王之气。

    “皇上,江荫一带自夏汛以来连降大雨,爆发洪灾,如今百姓流离失所,不肖者互相勾结,盗、抢、杀人、放火者多,以致举国上下人心惶惶,望皇上早作决策。”土尚书说道。

    江荫大水的事,清浅在来泗水之前早有耳闻,受难的人是不少,但没土尚书说的那么严重,她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夸大灾情,大臣不是会报喜不报忧吗?

    “大胆,”殿中不知什么人喝道,“这种小事自有别人会处理,尚书大人在朝上提出此事,故意为难皇上,不知有何居心?”

    真敢讲,清浅吃了一惊,隔着纱幔,她看不清刚刚说话的人长什么样子,他的话却在她耳边回响。那句话,听起来怎么不像是在帮着皇上,而是在贬低他。庆王爷静静地站在一边,脸上的表情她看得不很分明,耳边是大臣们的争吵声,惹得清浅皱起了眉头,他们吵来吵去,不管是哪一边,证明的都是东方落的无能。难道他们以前都是这么早朝的吗?清浅不禁有些担心,她轻轻地叫着东方落的名字,却没有回应。

    “我们回去吧。”她加重了声音,她不想让他陷入这样的场景,混乱的争吵不适合干净的笑容。

    “宝贝,”他走到幔帐后面,温柔地笑着,“不用担心,大人们吵架,我们不会管。”

    熟悉的话语,从东方落的口中说出,带着点孩子气。小时候,清浅和养父母上街,曾看到过别人在街边吵架,她的父母马上转移她的视线,将她带走;他们不想让大人复杂的世界沾染到她的心。她其实早就清楚,却不说破,任他们带走,耳朵却不听话地接收着那些难堪的话语。她是幸运的,让这样疼爱她的父母收养,把她当成手心里的宝。东方落是不幸的,他失去了父母,就算他们在世,也不一定疼爱他,帝王家能有多少真情。现在,外面的争吵是源于他,伤心的应该是他,为什么他还有心思,来关心她是不是在害怕。她不是小孩子,不想再让人当成宝一样捧在手心;她还不起这份情。

    “住口。”她掀起幔账,将东方落拉到龙椅前,大殿中的大臣面面相觑,都看着清浅,她沉着脸,露在面纱外的眼睛含着怒意,“朝臣之上,岂容你们如此喧哗,你们眼中可还有当今天子,可还有东水国历代的先帝。”

    “臣有罪。”参与争吵的大臣一一下跪,各异的表情不同程度的显示着不服。

    “土尚书,你说江荫一带百姓流离失所?”清浅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大臣,没有开口让他们起身。

    “是。”他俯着身子,中气十足地回答。

    “那么有多少百姓受灾,多少田地受灾,要多少人力物力才能重新安置百姓?”

    “这……”

    “你还说盗、抢、杀人、放火者多?”

    “是。”他的声音有些慌乱。

    “那么偷盗的有多少,抢劫的有多少,杀人的有多少,放火的有多少?”

    “这……,这是刑部的事,微臣实在不知。”

    “不知?原来如此。土尚书如此忠君爱国,连刑部的事你都抢着来做。起身吧。刑部尚书何在?”

    “微臣在。”

    跪在殿中的一个大臣低声回答,土尚书正从他的身边退下,清浅记得他就是一开始和土尚书争吵的人,见他一点兴灾乐祸的神态都没有,她确定了这场争吵从一开始就是排好的戏。

    “刚才我问土尚书的话,你也听到了。不知大人心里可有答案?”

    “各地的官员没未上报,故微臣不知。”

    “土尚书说为了这些事情,全国百姓已经人心惶惶,为何你刑部却连各地的上报都没有?”

    “这……”

    “定是大人你最近公事繁忙,来不及做这些事。如果大人一个人忙不过来的话,我想土尚书会很愿意相助,土尚书的手下也会有能才智士替刑部做事。”

    土尚书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清浅看在眼中,暗暗冷笑,人果然是自私的,一时的战友马上就可以被牺牲。刑部尚书皱着眉头,伏着的身子暗藏着怒意和不甘,清浅淡然一笑,

    “大人起身吧。明天早朝的时候,我希望今天的问题可以得到解答,如果你一人忙不过来,可以请土尚书相助。关于江荫洪灾一事,所有相关的最新情况,劳烦各位大人整理清楚,明天能明明白白地上报皇上。”

    “是。”他躬着身子退回大臣中间,袖子轻轻地从面部拂过。

    “其他人也起身吧,”她俯视着底下的众人,“本宫是女子,朝庭大事本不应过问。皇上宽厚,体恤下属,不忍看各位为了天下苍生伤了和气,故让本宫出面。本宫是将门之女,生性严酷,今天若有言语冲撞了各位,本宫在这里请罪。日后,本宫还要和各位大人一起替皇上分扰,冷言恶语,莫要见怪。”

    “微臣不敢。”大臣们下跪道,就连庆王爷也在其中。

    清浅自认没这个本事跟庆王爷过招,她也不想沾上这些事,害自己将来脱不了身。她朝东方落使了一个眼色,一脸笑容的东方落在她瞪了几次之后,终于回过神,

    “退朝。”

    “恭送皇上,皇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东方落拉着清浅的手,从下跪的大臣中穿过,清浅的手心渗出汗来,她很少有在众人面前出现,不自在,也有些紧张。庆王爷的眼光如芒刺在背,她懒得去想在今天的事中他扮演着什么角色,出殿前他嘴角的笑,让她明白因为她的一时气愤,她成了他的敌人。她倒不介意与他为敌,谁让他与芙蓉是一伙的。东方落一直笑意盈盈地看着她,让她心里直发毛,在她多次避开他的目光后,他的笑意更浓。清浅不由懊恼起来,

    “你笑什么?”

    “宝贝你好棒,”东方落不顾清浅的反抗,也不顾身边有很多的看着,紧紧地将清浅搂在怀里,“以后你都陪我上朝好不好,我一个人坐在上面,很孤单。”

    “当然。”清浅无奈地白了他一眼,明天如果她不去,东方落一个人要怎么应付那些人的报告。

    “为什么宝贝会这么厉害呢,我学了很久都学不会?”

    “这些东西还是不要学的好,如果你要学,木太傅一定会教你。”

    清浅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默默地朝前走。看过那么多电视剧,她多少懂得一些权术,知道不代表她会用,用了不表示一定会用好。她只是气急了,才会替东方落出头,心里对这些事厌恶得很。她不是做不来,而是不想做;做不来还可以学,不想做就没办法了,就像反感青椒的人,他不是不会吃,而是不喜欢吃。这样的不喜欢是没办法改变的,她也不想改变。跟在她身后的东方落,紧拉着她的衣袖,像怕她突然消失一样。他注视着她,专注的眼神中,除了爱还有探究。这一抹探究,最终还是在清浅薄薄的背影中退去。他握住清浅的手,温柔地笑着,看着她恼怒的回头,清亮的眼中闪耀着宠溺。他靠近她,直到她的眼角露出笑意,他才安心地离她远一些。

    她的爱,他看不清,有如此的反应,也许是爱了吧。他如此猜测着,一点点步入她的心池,若是有一天发现池水已干,她的爱并不存在,他怎么能安然的离开,就如当初进入时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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