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2010年2月7日,农历十二月廿四,中国的传统节日——春节就要来临。

    世界东方,中国的神州大地上喜气洋洋,炮竹声连天,到处弥漫着过年的气氛。祖国繁荣昌盛,民康物阜,社会主义建设蒸蒸日上;万家团员,齐迎新年,共享天伦之乐;承平盛世,山河锦绣,俨然一幅欣欣向荣的壮观画面。

    吉庆的日子里,邯市某村庄的一个青年却离家出走,背上行囊踏上了征途。这个青年叫张哲源,长年在外务工,过惯了飘蓬断梗、随波逐流的生活,平时就盼回家过个年,安顿一下饱受熬煎的灵魂。而如今他却又离别父母,去寻找自己想要的新生活。

    村口有几个孩子在玩耍,其中一个孩子看到了张哲源,就跟同伴说:“那不是帅子的叔叔吗?”

    帅子是张哲源二哥张清云的儿子,张哲源兄弟姐妹四个,在家排行老四,上边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他在家最小,是父母最宠爱的孩子。

    张哲源走近说话的那个孩子,说:“虎子,在这玩哪!”

    那个孩子好奇地问:“你上哪呀?”

    张哲源答道:“去邯市。”

    这时,从村口一户农家走出来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前面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紧随其后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

    走在前面的小伙子吃惊地说:“三哥,怎么不过年了,要去邯市?”

    张哲源微笑着说:“去邯市找份工作,过几天再回来。”

    后面的青年也吃惊地说:“哲源,前几天你说要去邯市,我只当你是随便说说,怎么还真去呀?”

    这两人都是张哲源的堂弟,哥哥叫张萌,弟弟叫张桥。从小张哲源就领着他们一起玩,一直把他们领大。这哥几个亲如一母同胞,虽非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

    张萌骑摩托车把张哲源送到公交车站牌下,临走前叮嘱,无论找到工作与否一定要回来过年,就此拜别。

    张哲源到了邯市,首先租用了一间民房,买了被褥及生活中的一些用品,安定下来后才去繁华的市内找工作。

    市内的大街小巷张灯结彩,车辆来往穿梭,虽然有过年的气氛,但路人依然行色匆匆,生活似乎带走了人们的笑容。

    面对陌生的都市,张哲源感到了迷茫,甚至在怀疑自己的选择是对还是错。天空飘起了小雪,给绚丽多彩的世界披上了一层白纱,也给他此次出行带来不便。

    他终止了盲目寻找工作的方法,厕身进了一家网巴,想通过网络联络工作。他一边浏览招聘网页,一边用手机记录联系电话,不费吹灰之力就搜索到七八项工作。

    一项招聘平面设计的工作让他眼前一亮,仿佛在黎明前看到了第一丝曙光,可读了招聘要求后,他就放弃了自己天真的念头。招聘要求是:大专以上学历,有实际经验者优先。

    他拨通了另一项招聘工作的电话,说:“喂,您好!是您这儿要招聘打字员吗?对,是我要找工作,什么,你们这只招聘女生?”

    张哲源失望地笑了笑,觉得老天在挑逗他,可能是看自己的生活不够精彩。

    随即他又拨通了一家美胜百货的联系电话,用很正宗而又温和的普通话问道:“喂,您好!是美胜百货吗?”

    一个陌生男子在电话的另一端答道:“是,你是谁呀?”

    张哲源说:“我在网上看到了你们招聘人,不知道你们招聘满了没有?”

    陌生男子:“过年了,现在已经关门了,明年吧!”

    张哲源:“我说的就是明年!”

    陌生男子:“明年再说吧!”

    张哲源连说没事,随后又客套地说了句新年祝福:“老板,新年发财啊!”

    对方挂了电话,张哲源再次感到失望,但是他绝对不会因为一两次碰壁而灰心。愣了一会儿神后,他继续联络下一个工作。

    突然,温和的手机铃声响起。他看了一下来电,竟是刚才美胜百货老板的联系电话。

    还是刚才那个陌生男子的声音,在电话里问:“刚才是你找工作吗?”

    张哲源心头有些沉闷,犹豫了一下才说:“啊!是。”

    陌生男子:“你今年多大了?”

    张哲源:“二十七。”

    陌生男子:“你现在在哪儿?”

    张哲源:“我在邯市。”

    陌生男子在电话那端犹豫了一下说:“那这样吧!过了年你到初八来吧!还打这个电话。”

    张哲源找到了工作,一颗飘零的心暂时安定了下来,又在邯市待了半日,就回家过年了。

    过了年,转眼就是正月初八。

    张哲源在家给邯市那家美胜百货的老板打电话,可美胜百货老板的电话已经停机。霎时,他感到心中的期望落空了,又陷入了去年找工作的迷茫中。可他没有因为一时的落魄,而动摇在邯市安身的决心,又毅然决然踏上了征途。

    下午三点多钟,张哲源到了邯市。一路上他先后打了好几次电话,但美胜百货老板的电话依然处在停机状态。本来他已经不再指望这条线索,可在第二天准备再去找工作时,他又下意识地按下了美胜百货老板的电话,欣喜的是,电话居然通了。他又听到去年那个陌生男子的声音:“喂,谁?”

    张哲源忙说:“我是去年找工作的那个人。”

    陌生男子忙不迭地说:“来吧来吧!已经开门了。”

    张哲源问:“门市的具体地址在哪呢?”

    按照男子所说的地址,张哲源找到了那家美胜百货,是一间将近二十平方米的门市,以经营打火机,扑克牌、电池为主的商店,和他幻想中的百货商场截然不同。他幻想中的美胜百货是一家大型商场或超市,里面货物琳琅满目,更是美女如云,或许还会碰到生命中的第二次奇迹。然而这只是一个不经意的幻想,毕竟他是个现实主义者。

    门市内有两男一女,都在忙着,张哲源走进去问:“谁是老板呢?”

    一个留着平头,身体发福的中年男子匆匆打量了一下张哲源,显然就是商店的老板。“是你要找工作?”发福的中年男子搭话道。

    张哲源微微点了一下头说:“是我。”

    中年男子马上客气起来:“来,坐,坐,先抽支烟。”说着,从兜里掏出香烟递向张哲源。

    张哲源用手挡住:“不抽不抽。”

    中年男子笑问:“是不会还是不抽?”

    “我是不抽。”张哲源微笑着说,随后问,“老板贵姓?”

    中年男子笑了一下说:“免贵姓冯。”

    张哲源言归正转,切入正题,说:“咱们工作的内容是什么,工作中应该注意什么?”

    “来到这先别急着干活儿,首先是熟悉。”中年男子满脸堆笑说,“平时在门市上待着,有人来买东西,你按货单点一下货。再有,哪个物流公司到货了,去提一下就行了。”

    时间已经正午,一直在忙的那个女子对中年男子说:“冯赋林,我上楼给孩子做饭了。”随后又对另一个在忙的中年男子说:“六子,别忙了,先吃饭去吧!”

    这时,每个人的身份已经比较明确了,中年男子叫冯赋林,这个女子是她的妻子,相处一段时间后,张哲源才知道这个女子叫栗云帆,而那个叫六子的中年男子和他的身份是一样的。

    门市内只剩冯张两人,冯赋林直截了当地说:“说一下工资吧!你要求每月开你多少钱?”

    面对冯赋林的直截了当,张哲源倒显得有些发窘,哪有员工向老板要求工资的,他还没遇到过这样的事。张哲源心想,要多了只怕还得继续找工作,要少了只怕难以维持生计。这要多了也不是,要少了也不是,他只得垂下眼皮,吞吞吐吐地说:“没什么要求,只要能在邯市站住脚就行了。”

    日后,张哲源才察觉自己面试第一天就被愚弄了,不得不佩服冯赋林的心思缜密,城府颇深,和商人打交道,不得不多留点儿心眼儿。

    张哲源上班第一天碰到一个叫冯烁的女生,十六七岁的样子,头发全都盘在头顶,打扮与她同龄的女生与众不同,独出新裁。

    冯烁和栗云帆长得很像,张哲源只想和栗云帆说:“嫂子,这是你妹子呀!和你长得真像。”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想第一天上班还是多干活,少说话,免得言多必失。

    当冯烁管栗云帆叫妈的时候,张哲源显得满脸疑惑,舌挢不下,不敢相信冯烁竟是栗云帆的女儿。他暗自庆幸,幸亏没把心里那句话说出来,要不然就闹出哄堂大笑了。

    栗云帆是个美丽女人,虽然人已到不惑之年,可能是生活中保养有方,竟看不出她的实际年龄。有其母必有其女,冯烁也出落得落落大方,挺挺玉立,一个十足的美人胚子。当张哲源第一眼接触到冯烁的时候,映入他眼帘的不是冯烁涉世不深的脸孔,而是把她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色外套。他感到一种熟悉的气氛扑面而来,好像又不属于今天,在很久以前,似乎又不太遥远,随着他的呼吸一点点侵入体内。

    冯烁很乖地坐在马扎上,对于新到自家门市上班的大哥哥特别生分,一双乌黑的眼珠围绕着张哲源忙碌的身影溜溜打转。后来跟张哲源熟悉了,也就远没有当初刚认识时那么拘谨了,还时常为张哲源分担点工作,比如给打火机贴商标,往打火机底部点油墨做记号等等,她都很乐意帮忙。

    给张哲源印象最深的是冯烁爱笑的脸颊,常常为一点开心的事,而会高兴上半天。冯父亲经常逗女儿取乐,冯烁总是像个孩子一样天真无邪地笑着。有时张哲源不经意地说上几句风趣的话,冯烁也会乐呵呵地聆听着,觉得津津有味。冯烁安静的时候,眼神看上去有些朦胧,特别是在观察人的时候,怯生生的,萌萌的,也正是她的可爱之处。

    从栗云帆和别人的交谈中,张哲源得知,冯烁这年十七岁,是一名马上要步入高二的学生,就读于邯冈技校。小小年纪的她就被父母安排好了一生,等将来学业有成,做一名正式邯冈职工。

    冯烁还有一个刚上幼儿园的弟弟,四岁半,大家平时都叫他杰杰。杰杰天性顽皮活泼,往往一转身就没了踪影,为此还闹过几次失踪。这时,张哲源就会悄悄地跟上,生怕这个小捣蛋会不小心摔跤,磕到或碰到。

    美胜百货门市右边是一家经营烟酒的商店,几步之外还有一家诊所;往左也有几家门市,紧挨的一家经营烟酒,第二家批发、零售小食品,第三家也是一家小食品店,杰杰往往会跑到这家小食品店,挑选自己喜欢吃的食物。

    一个叫丹丹的小女孩儿常常会站在门口,挡住杰杰的去路。逗他说:“不准进去,不准进去,你没带钱,给爸爸妈妈要了钱再来。”

    杰杰哪里肯听,假装哭鼻子,硬是从小女孩儿的胳膊下钻过去,拿上一样小食品就往外跑,随后,张哲源就微笑着付了帐。

    当冯赋林给张哲源钱时,张哲源总是微笑着拒收。说:“给孩子买的。”

    而冯赋林则会教育孩子:“杰杰,给叔叔说谢谢没有,谢谢叔叔。”

    每逢杰杰从幼儿园回来和星期天,张哲源就会领着小家伙一起玩耍,冯栗夫妇就会放心的,暂时把孩子交给他看护。这时,其它门市上的孩子就会跑过来搭伴玩,多则七八个,少则三四个,张哲源简直成了名副其实的孩子王。

    在门市上,杰杰和冯烁一样,喜欢帮哲源的忙,动机很好,精神也可佳,只是越帮越忙。冯烁常把弟弟抱开,说:“冯少杰,别捣蛋,哥哥在这干活呢!”

    冯烁第一次间接称呼张哲源为哥哥,后来见张哲源称父亲为冯哥,于是改口管张哲源叫叔叔,不过还是间接称呼。

    告别了春寒料峭的日子,阳光一天比一天灿烂,美胜百货商店前两颗干枯的老槐树已经秀出绿意,时而还有麻雀和一些漂亮的鸟儿停留在上面。

    张哲源来邯市已经两月有余,渐渐感应到生命色彩的美丽,自闭了很久的心,如同老槐树的嫩叶一样,一天天在绽开。

    这天下午,冯赋林舒适地躺在躺椅上,和张哲源闲聊起来。

    冯赋林问:“张子,你媳妇是干什么的,怎么没跟你一起来邯市?”

    “我?”张哲源被问得有些发呆,有些啼笑皆非地说,“我单身。”

    “怎么可能?”冯赋林故作惊讶,“小伙子多精神!”

    张哲源微笑着,渐渐地笑容就凝固了。“以前也谈过一个,早分了!”他略带叹气的口吻说。

    冯赋林愣了一下神,说:“照这么说你一直没结婚?”

    “没有。”

    “说说你以前的事,为什么分了?”

    “都过去的事了,不提了。”

    “说说,说说,闲着又没事。”

    也许是虚荣心在作祟,张哲源旧事重提,说到了自己的过去。他回忆道:“以前我在北市干建筑的时候,碰到一个女孩儿。女孩儿是德市建筑公司的会计,我当时是北市中都成公司做保洁的,怎么认为这事都不可能。后来我也试着去面对这个事,再后来我们闹矛盾了,因为一场误会分了。”

    对于自己的过去,张哲源是很避讳的,所以只是笼统地概括了一下。冯赋林还没品出个味儿来,故事就结束了,感觉犹如囫囵吞枣。于是又问:“这几年一直没再找个对象?”

    “咳,别提了。”张哲源笑呵呵地说,“哪一年一到秋天,家里就打电话叫我回去相亲,相了倒是不少,大多数都是人家女方不愿意,这些年相亲相得我都发怵了。”

    “对了,张子!”冯赋林突然好奇道,“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你,你是怎么找到咱们门市,知道我电话的,是不是有人介绍你来的?”

    “没有啊!”张哲源有些纳闷儿地说,“我是从网上看到门市上招聘信息的。”

    “我也没往网上发布招聘呀!”冯赋林还是觉得很奇怪,想了一下又说,“可能是报社把我的招聘信息发到网上了。”

    夜晚,张哲源的出租屋内。

    寂寥的出租屋内流畅着一首轻柔凄美的歌曲——张炜翻唱的《亲密的爱人》,歌声如泣如诉,气氛忧伤而压抑。对于有故事的人,听到这样的旋律,心中一定有很大的感触,尤其是在夜晚,更能体会到词曲中的辛酸和遗憾。在网络上,张哲源浏览到作者小虫的这首金曲,并一遍又一遍地反复听着,完全融入在轻柔凄美的旋律中。也许还是一个人生活,精神上无所寄托,有一个女孩的名字无时无刻不在撞击着他隐痛的心窝。时间早冲淡了一切,往事已经不堪回首,本来模糊的名字,在他的意识中竟又浓了起来。

    在邯市安定下来以后,张哲源第一件事就是买了电脑,准备在网络上实践自己的写作梦。他的灵感来自于六年前的一个伤感的旧梦,对他来说却又恍若昨天,历历在目……

    灰色的天,模糊的时间,前沙峪村村口巍峨的牌坊下人影憧憧,摇曳不定。张哲源踽踽独行人海,心中一片空白。他扫视着每个行人的面孔,仿佛每个人的面容都是灰色的,模糊不清。隔着村口的马路,他猛然看到王若华就站在古老的牌坊下,在人海中时隐时现。“若华!”张哲源叫王若华的名字,却发觉叫不出声来,只有心里能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胸口犹如被石头堵住了,怎么喊也喊不出声来。

    穿过人群,张哲源匆忙来到牌坊下,只是已经不见了王若华的身影。他落魄地向村内走去,刚走了几步,街道上突然变得冷落了,阒无一人,人海从他的视线中竟一下子消失了,只剩下他和孤零零的街道。再走了几步,哪还有街道,他发现自己竟然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一片废墟中。到处都是颓垣断壁,干枯的荒草,昔日人声鼎沸的前沙峪村已经衰败得糜烂不堪,渺无人烟。

    死气沉沉的废墟中,张哲源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眼睛犹如一潭死水。在废墟中,他突然看到了王若华,似乎在等着自己走来,还是最后一次见到她时所穿的那件黑色的外套,只是整个人已经形销骨立,面容憔悴。

    张哲源停住脚步,怔了一下转身要走,却被王若华一声呵住。“张哲源。”王若华的声音充满苦涩,听着让人心如刀割。

    张哲源慢慢地转过身来,眼睛里凝聚着沉重的悲伤。看着王若华泪流满面一步一步走来,一往情深地看着自己说:“你为什么总是要逃,你就不能相信你自己呀?”

    张哲源哭丧着脸,悲伤地说:“我心里实在是没底。”

    看着形销骨立,悲痛欲绝的王若华,张哲源也是痛心疾首,肝胆若裂,不由得伸出手想拭去她脸上的泪水。但是在触及到王若华脸颊的一刹那,他的手却突然僵住了,身心一颤。眼前哪里是王若华的脸颊,明明是一张毫无生气、灰色的陌生面孔……

    那年是2004年,张哲源二十二岁,脸上写满青春和稚气,并且在北市一家建筑公司内做保洁;天天无忧无虑的,嘴里常常哼唱着流行歌曲,小日子过得倒也悠然自得。这家建筑公司的名字叫中都成公司,只是负责承建三杉欣欣家园工程其中的一个分公司。

    一个早晨,天气还有点冷,春风似乎很不和善,席卷着整个三杉欣欣家园工程。远处有两辆洒水车在来回奔走着,努力使工地上的扬尘降到最低程度。

    中都成公司前,张哲源不辞辛苦,洒水、扫路、擦玻璃、浇花,忙得不亦乐乎。公司上下都喜欢这个勤快而稚气未脱的青年,还经常有人找他聊天,他就把农村的一些新鲜事、快乐的事说给他们听,这似乎成为中都成公司无聊的欢乐。

    忙完了手下的工作,张哲源就在公司前的小油路上踱来踱去。他双手插兜,嘴里哼唱着家驹的立志歌曲,似乎还很投入,以至于有个女孩子悄悄跟在身后都浑然不觉。

    一点征兆也没有,身后冷不丁地冒出一个女孩儿,张哲源毫无防备。只见这个女孩眼光往自己身上一洒,秋波流转,纯真无瑕,仓促间又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张哲源突然紧张起来,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袭弄得有些不知所措,紧接着他的歌声离腔走板,一下降到最低分贝。

    看着女孩儿走进德市玉泉建筑公司的办公室,一种莫名的感觉涌上张哲源心头。“我这是怎么了?”他在心里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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