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被撞得退出半丈远,一屁。股摔在地上,刚要发怒,抬头一打量来人,立时连滚带爬的跪好:“奴才死罪!殿下饶命!”

    九殿下头也没垂,就疾步赶往天水阁,顺口问了句:“石榴在不在府里?”

    跪在地上的管家急忙起身跟上主子,躬身答道:“石榴随王妃娘娘出行了……”

    “阿笙的贴身侍婢还有留在府里的么?”

    管家一欠身:“有!都在天水阁里待着呢。”

    九殿下斜挑浅瞳瞪向他:“王妃这半年里可曾同宣王会过面?”

    管家被那眼神瞪得心口一窒,一时有些慌神,期期艾艾的回答:“奴才……奴才不太清楚……”

    这话一下就捅了马蜂窝,眼前的人渣正愁没人找死呢。

    江沉月顿下脚步,脚尖一转,迈开长腿逼近管家,眯缝起浅瞳,沉声道:“不太清楚?王妃跟谁会过面,你‘不太清楚’?孤以为俸禄上百两的管家,不会说出这种混账话。”

    管家腿一软,立刻跪地磕头:“殿下出征后,主子娘娘立刻封锁了小院,不让外院的奴才出入,出门也不让人打探去向,奴才不敢妄为啊!”

    顾笙这举动愈发叫人可疑,被愤怒冲昏头的江沉月闻言,更是扭头就一路冲进天水阁,逮着留在府里的侍女一通讯问,果真问出了王妃私会宣王的秘密!

    不明所以的侍女见九殿下气得面色煞白,急忙捧上热茶,却被九殿下一怒之下掀飞开去,砸在墙上摔得粉碎。

    “备马!”九殿下抬手呼一声口哨,两个贴身亲卫应声自屋檐跃下,单膝跪地,听从指令。

    江沉月满面惊怒,指着二人呵斥道:“你们立刻去诏狱传话,孤要亲自审问江晗!让他们把五道门的所有刑具都给孤准备好,现在,立刻!”

    “是!”两个亲卫吓得屁滚尿流。

    越是高等爵贵越能感受得出同类的战斗信息素有多么危险,他们跟随九殿下三五年,从来没见过主子失态到这个地步。

    雷霆之下,江沉月一路冲进顾笙卧房,将她床头木箱里的绣活全翻出来,抬手就撕得粉碎,践踏在地!

    一路尾随的小太监吓得几乎失禁,一群丫头跪在地上,胆小的还得死死捂着嘴,深怕在主子面前哭嚎出声。

    府里的侍从们原以为,等九殿下回来,苦难就熬到头了,却没想到,经历这一场战争洗礼后,原本成天乐颠颠的熊孩子,竟成了个阴鸷暴躁的恶魔!

    不多时,府里的医官被全数召进天水阁。

    九殿下满面戾气的坐于贵妃椅中,冷声讯问:“阿笙腹中胎儿确实近五个月?”

    医官吓得吞咽一口,哆嗦着回答:“微臣不敢断言,尚缺一份准确的妊娠诊脉录。”

    江沉月冷笑一声:“孤看你是还缺一副棺材。”

    医官顿时吓得连连叩头回禀道:“殿下明察!王妃孕后并未召见咱们入院诊脉,似乎是定时出府请江湖郎中查看,咱们平日在外院不便出入,当真是无法窥见王妃面色啊!殿下饶命!”

    这话倒让座上的江沉月浅瞳一亮,面色稍有缓和,站起身,迈着长腿在医官面前来回踱步。

    医官不知主子又在琢磨什么,低头跪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须臾,九殿下忽然缓和了嗓音,侧头对他开口道:“这么说,怀胎五月,不是你们诊出来的?是王妃自己说的?”

    医官满腔的委屈终于得到认可,老泪纵横的哽咽道:“殿下明鉴!微臣也是今日方才得知娘娘妊娠之喜,这数月以来,咱们外院的人,全不曾见过王妃一面呐!”

    仿佛疾风骤雨的消退,屋里霎时间拨云见日。

    那股激烈的杀气消退了,侍婢们壮着胆子抬头偷觑,只见九殿下面上是一片雨后彩虹般的温暖泰然……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危险解除了!

    九殿下像是忽然想明白了什么,怒火过后迅速平静下来,面上显出一丝难得的羞赧,低头坐回床榻边,交叠起修长的双腿,自顾自的嘀咕道:“都不确定月份,母后何故说是太医诊的脉?”

    医官们听得出主子这话里带着的那点歉意,虽然说得委婉,但意思他们能明白。

    九殿下也算是皇城里最实诚的皇室之一了,错了就是错了,该赔罪的一视同仁,从来不打马虎眼。

    当然,做主子的面子上不能明着道歉,只吩咐管家重赏了一地的奴才,当作替他们压惊。

    外头躲了两柱香时辰的小厮见主子面色和缓下来,这才敢进门回禀道:“殿下,马备好了。”

    “嗯?”九殿下侧头看向来人,这才想起,方才盛怒时,打算亲自去牢里撕碎二姐来着,此刻就没那必要了,只得谦虚的摆摆手:“算了,算了,不去了。”

    低头瞧见一地碎裂的绣活,九殿下脸色一白,这些可是笨伴读拒绝自己数百回绣成的成果……

    江沉月急忙弯身一一捡起来,搁在茶几上拼好,吩咐一旁侍女道:“拿去让针工局的绣女照原样复绣出来,必须在一个月内赶制好。

    今日之事,不得让王妃获悉。”

    “……”侍婢们齐声答“是。”

    **

    顾笙在宁静的村里乏味的度过了一个月,七个月的小腹已经拢起老高,沉重得让她每日只能侧躺在榻上。

    腰是越躺越酸,偶尔憋得难受,她就让石榴搀扶着自己出门转两圈儿,散散心。

    夜里常常梦见自己难产,醒来后吓得饭菜都难以下噎。

    晚上睡不好,今儿上午靠在榻上打了个小盹。

    梦里,顾笙回到了自己天水阁的小院里,迷糊中,一只手轻轻掌住了她的胸口,江沉月的嗓音贴在她耳边:“孤想要你。”

    在一阵急促的喘息中醒来,顾笙忽然觉得胸口一阵凉,低头一瞧,豆绿色的前襟上,映染出一片深绿色的水渍,风干的水渍边缘,还有奶白色的干痕。

    这是哪儿沾上的污渍?

    顾笙疑惑的伸手摸了摸胸口的湿润,梦里被小人渣掌住的触感,霎时间涌上心头,胸前立刻又溢出一片水渍……

    顾笙怔愣须臾,回过味来,霎时间脸羞得通红,急忙捂着胸扯过棉被盖好身体!

    怎么孩子没出来,就开始分泌乳汁了?

    她没有经验,对这样的反应羞愤欲死,探头看了看窗户,好在闭得紧,不会有人发现。

    她把自己裹在被子里藏好,可光在被子里捂着,水渍也干不了,想了想还是急忙下榻,自行李中翻出一条新肚兜换上。

    紧张得心口怦怦直跳,顾笙知道这很正常,可就是莫名觉得丢人。

    翻来翻去,发现行李中只带了五条肚兜,她这片刻功夫就湿掉两条,五条哪里够用!

    顾笙忙招呼石榴进门,说是想去集市逛逛,她想亲自寻几件厚实的料子,买它几十条。

    石榴见小主子这两日吃不好睡不好,觉得愿意出去散散是好事,随即吩咐一名亲卫在后头跟着,自己扶着姐儿去集市。

    济南小村庄里的集市,自然不及京都里繁华,顾笙走了五里路,都没瞧见一家卖成衣的铺子,多数商贩挂的是粗麻布料,不但料子差,还只能拿回去自个儿缝制。

    顾笙一手扶着沉重的小腹,走得精疲力尽,连石榴都疑惑的劝她早些回去休息。

    无奈,顾笙最终妥协的停在了一家粗布商行店门前,心道:自己缝就自己缝吧,当初在院里的时候有针线嬷嬷,还不乐意用,如今懒得动弹了,反而没了享福的命。

    心里的滋味真是很难以形容。

    她刚要迈步踏入商铺中,身后的亲卫忽然上前,在她身后低声禀道:“主子小心,有危险!”

    顾笙顿时心里一咯噔,这荒僻的乡村里能有什么危险?

    能不露面就让亲卫感受到的危险气息……难道是江晗亲自追来了?!

    第157章

    顾笙慌不择路,一头钻进铺子里,挺着肚子往犄角旮旯里躲。

    在店掌柜一脸茫然的注视下,她抱头躲了小半盏茶功夫,才轻声开口问亲卫:“人走了吗?走了吗?”

    走了就怪了!

    小村落里都是些平民,浓烈的爵贵信息素在此处鹤立鸡群,显得无比突兀,一丝都没有消退。

    亲卫拔刀挡在王妃跟前,警惕的看着门外,沉声回答:“那人应该还守在门外。”

    顾笙:“……”

    要命呢这是!要打要杀给个痛快啊,不带这么吓人的!

    不消片刻,顾笙腿都蹲麻了,担心自己屈身在墙角会压着肚子,干脆破罐子破摔,站起身,被石榴搀扶着走到柜台前,气势汹汹对着不敢动弹的店掌柜问道:“您这里有厚实些的布料吗?”

    亲卫:“……”

    这都什么时候了?大敌当前,王妃逛起街来真是挺不要命的!

    掌柜哆嗦着双手,翻出店里最好的几块料子,顾笙挑也没挑就吩咐他全包好,搁下一锭银子,接过包裹,挡在自己小腹上,警惕的看向店门口。

    亲卫率先冲出门,挥起长刀挑起一个炫目的花式,气势如虹,茫然四顾,却没瞧见人影。

    “……”顾笙狐疑的跟着他迈出门槛,果然没见着人。

    但那股浓烈的信息素做不了假,她也能感受到,却找不着来人,她困惑的与亲卫对视一眼,三人亦步亦趋往胡同口走去。

    那股气息仍旧如影随形,却始终不肯现身。

    顾笙想不明白来人究竟有什么意图,如果想秘密跟踪,又为什么不隐藏气息?这么明目张胆的跟着却不肯现身,是想活活吓死她吗?

    紧张的思忖之中,顾笙低头护着肚子,身旁石榴和亲卫退了下去都没有察觉,走了好一段路才回过神,隐约感觉身旁跟着的身影,好像比石榴高很多……

    不等顾笙侧头看,身旁的人就缓缓伸出手,温柔的替顾笙拎起搁在肚子上的包裹,显然是对顾笙把腹中胎儿当桌子使的做法不太赞同。

    顾笙感到腹上的包裹要被人抢走,本能的就一把抓住,刚欲抬头,熟悉的嗓音就自头顶传来:“阿笙。”

    顾笙一听这嗓音,心就一咯噔,猛地抬起头,眼眶霎时就红了——

    那双桃花眸子正微微眯缝着注视自己,戏谑的嗓音略显出一丝生疏:“孩子还小,这行李就让孤替他拿会儿罢?”

    顾笙怔愣一瞬,眼眶霎时就红了,抬手捂住嘴,闷闷的哽咽声透出指缝,“……你怎么来了?”

    身后不远处,石榴和亲卫正满心激动的看着两人,发现九殿下似乎显得异常局促与羞涩,接过顾笙腹上的包裹后,就傻愣愣的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王妃哽咽抽泣,都不知上前劝慰。

    终于明白那股激烈的信息素是怎么回事了——大概是因为头一次瞧见王妃挺着肚子的模样,九殿下心情过分紧张,所以躲在暗处不好意思露面。

    跟随了一路,稍冷静下心绪,才红着小脸上前挥退侍从,独自陪顾笙走了一段,终于鼓起勇气开口唤她。

    两人之间隔着“一个肚子”的距离,顾笙一掉眼泪,小人渣更显得慌张,连将她拢进怀里的勇气都没有。

    顾笙更伤心了,撇着嘴兇小人渣:“仆胖了,不好看,殿下躲了一路不肯见!”

    “不是……”九殿下不敢低头看她的双眼,脸红得活像偷了一百块糖糕。

    顾笙红着眼框狐疑道:“殿下不是嫌弃仆才躲着的?”

    “当然不……”话说一半,江沉月挑起眉梢逗顾笙:“孤听说欺骗孕妇会遭天谴,爱妃还是暂且别问这些了。”

    顾笙顿时气得头顶冒烟,猛一跺脚:“好啊你!那就是嫌弃是吧!那仆就不给殿下丢人了,回小村里待一辈子!”

    她气鼓鼓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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