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顺子,快过来,说说!怎么样了?”

    好不容易出宫一趟的小太监,一回到皇宫,便立刻被一群宫女太监包围。在边寒皇宫内,消息传的是很严密的,宫中人一向都很难得知宫外人的消息。而如今,在发生了这么一件大事,他们自然都显得分外敏感。外出的内侍监,是他们与宫外的唯一联系。

    “不妙……”小顺子立刻神秘兮兮地竖起手指,在唇畔微微“嘘”了一声,接着又小心翼翼地望了一眼四周,吞口唾沫,细声细气言道:“宫外的百姓都在唾骂那个……那个太子妃是祸水,是不干净的女人……给边寒蒙羞……而且说不定会因此挑起两国争端……”

    “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宫外的百姓也都知道了……太子妃就是景络四王妃的事情?”

    “你个白痴,这消息这么震惊,宫外人岂有不知之理?”

    “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人,居然还有着景络四王妃的身份?太子妃会不会真的挑起两国争端啊?祸水……”

    “太子妃?你还叫她太子妃?”另有一人立刻叫了起来,“她给边寒带来了这么大的耻辱,怎么可以还是太子妃?”

    “我就叫她太子妃怎么了?咱们风小姐总好过那个弱不禁风又满面哀愁的安越郡主吧?”却是小丁子在打抱不平。眼见着一众太监宫女之间的吵闹就要开始,豁然,一群大臣自他们身后走过,立刻,一众人安静了下来。

    纷纷低头,他们又很快地一路小跑去各干各活。毕竟,边寒发生了这么大一件事,如今在皇宫之中,任何人都难免不会紧张兮兮。

    那一群大臣,却是向东宫而去……

    “禀告太子,阴师傅等人来了!”东宫的侍卫先在前突然来了一个拦截,待禀报完毕后,听得了太子的准奏,方放行。

    之前进入东宫,是从来不需要什么报告的。一群大臣纷纷皱了眉头。

    “他们来东宫,怕是要禀报政事。要不然,你先去屏风后面等一等,可好?”略低沉的男声,是寒月玄在好声好语地劝着那半倚半坐在床头的女子。

    风柒冉没有应答,不点头,亦不摇头,无声地起身,脚步轻轻地走了出去。寒月玄忍不住眸底微有一丝痛色闪过,她的脚步,分明看上去是那么轻,却又显得那么重,重重打在他的心头上。

    怕她受那些话语的影响,这几日以来,寒月玄时时将风柒冉带离霁月殿,将她安置在东宫之中,恨不得每时每刻守着她。外界的言论愈演愈烈,而她,却是出奇地安静,史无前例地安静。

    东宫殿堂上,一群大臣正候着。那看上去明显比前些日子憔悴了许多的太子自屏风后绕出,静静落座在殿上。

    如同平常一样,一群大臣禀报完了政事。但这之后,他们却并无离去意思。寒月玄知道他们都欲说些什么。一挥手,他没有更多的言语,那明显是在示意他们退下。

    无奈地暗暗摇头,一群老臣退下了。已然过去几天了,日日如此,太子就是不欲他们多说。但人人心知肚明。

    那少年虽只有二十三岁年华,眉眼中已隐隐有了忧愁。几日来的纷扰袭向心头,他皱眉,合上了眼帘,微微将手指抵在了太阳穴,按摩的动作刺激着神经,不知这是否能驱赶疲劳和心中的困扰。

    “太子……”忽然,在殿下,一人出声。

    是阴师傅。也只有他,在太子有所命令时,有胆量,亦是有资格抗拒。他坚持地不肯离去。

    “阴师傅有何吩咐?”面对从小将自己教养长大的师父,寒月玄却也不欲多语,语气中微微透露出一丝不耐。

    “太子打算对太子妃一事作如何处理?”阴师傅语气平静。尽管宫外的公告已经发下,撤消了太子妃之位,但宫中人,依然不知该如何改口。

    “阴师傅认为呢?”寒月玄眉眼略沉下,不答反问。

    踌躇半晌,阴师傅终是犹豫着开口。但他的话语,却分明透露着肯定,看来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过了。但听一个一个字眼自他口中吐出,“应该,将其驱赶出宫。”

    安静的东宫殿上,微微听到手指指节作响。寒月玄眸中的怒色豁然如火焰般灼灼,接着又渐渐黯然下去,变成阴沉,如同是暴风雨前的黑压压的乌云,仿佛一不小心,便会爆发!

    阴师傅始终低着头。不必用眼睛,他自也能感受到自太子身上散发出的浓烈杀气。但他的声音没有丝毫退步意思。“太子请以大局为重。太子妃是景络四王妃一事,想必景络四王爷是知晓的。然而自他来访边寒到离去的整个过程中,却一点没有将这事显露,反而是在他走后,让这消息散发出去,明显透露了其用心。太子若执意纳其为妃,自然就成了景络威胁边寒的最好借口!”

    “而且,仅仅是在当今局势下,事态也是不好控制的。那景络四王妃虽然还未成为真正的太子妃,但是……但是和太子有染这一事亦是毋庸置疑的。这明显,也是给了景络借口!”

    “更何况,此事激怒的怕不仅是景络。边寒的黎民百姓已然有了怨怒,纷纷在微安越郡主打抱不平,对风小姐的唾骂之声愈发强烈……”

    “等一下!”寒月玄豁然打断,听到了那个词语,他忍不住眸中闪过阴鸷,“唾骂?”

    “是的。”阴师傅给了一句肯定的答案。

    “难道竟连他们也知道了七七……也知道了关于边寒太子妃的事情?”寒月玄一改口,声音中有诧异,亦有怒火。他的七七,如何能成为让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论?

    “是的。”阴师傅再次肯定回答。

    “放肆!”重重一声响,是他一掌拍在了几案上,这几乎是少有的爆发。一直以来,他都很隐忍,而今他却……但听寒月玄怒声连连质问,“是谁将这消息散发出去的?不是仅仅发布了一个撤销太子妃之位的公告么?为何民众会这么快知晓这么多事情?”

    “太子请镇定。”阴师傅的语气依然平静,口吻中带着一丝有教导意味的严厉。“如今,不是追问散布消息者是谁的时候!要知道,纸是终究包不住火的!民众是迟早会知道这件事!”

    “好了!”寒月玄一挥手,那动作带着毋庸置疑。不等阴师傅再有所言语,他首先一甩袖子,踏步离开了前殿!

    他怎么会忘了,那屏风之后……可是还有一人在听着呢!

    阴师傅看着那承载了太多压力的背影,无声地心底一默叹,终究,也是退了出去。

    “七七……”

    那女子静静站着,无依无靠,清秀的面孔之上似乎冷冷得不带一点表情,但那微微睁大的眸子,却又分明表示着她听到了什么,知道些什么。

    寒月玄的心底狠狠闪过痛苦。面对心爱的女子,他却一点点让她踏入危险与流言蜚语之中,而他竟然……渐渐失去了力气,失去了能力去保护她!

    “怎么了?”她微微垂下头,语气淡淡。她的心头,又何尝没有受到打击?但那一袭身姿却是始终站着,没有任何扶靠,脆弱却又倔强!

    “七七,相信我,我们会一起度过这个难关的,可好?”寒月玄忍不住心痛地揽过那女子。风柒冉亦是没有反抗,任他轻轻揽着。但她越是这么一副无神的样子,便越是让他心痛。

    她的唇角,渐渐牵起一丝笑容,那么绝美。“如何度过?你已经在群臣的压力之下,撤除了我太子妃的名头,下一步……恐怕也只能是让我出宫了,对不对?”

    “七七……太子妃的名头,不会让别人夺去的,你放心,可好?”寒月玄的语气是坚定。脸上浮出一抹笑容,似是承诺,又似是安慰。

    “什么太子妃不太子妃!”她也是一笑,语气中似带着三分醉意,头微微侧过,嘴角扬起,清澈的眸子微微眯起,看着寒月玄,微微呢喃,“傻瓜!我哪里在乎这些名头……”

    “七七……”他亦是笑了,蹙着眉头,将她左右摇晃的肩头揽过,在她耳边低语。“我们不要想这些了,我们去想今后,好不好?七七……嗯,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吧……”也便顺着他的思路,将心痛隐在心底,风柒冉的目光看向远处。

    “好……男孩就男孩……”

    “……”

    无止境的漫谈远侃中,两人仿佛皆是喝了酒一般,语气中带着三分醉意,三分温暖,三分幸福。各自皆将心底的痛默默隐藏好,谈论着对未来的憧憬与希望,两人似乎都很快乐……尽管都只是表面之上。

    就这么聊到天荒地老吗?

    不过,在今日,最多,他们也就是聊到了黄昏日落。

    又是一个难熬的一天过去了。他们不知道,这满城的风雨何时是个尽头。

    离开东宫,风柒冉欲回霁月殿。寒月玄送出,夜色苍凉如水,他解下了厚重大衣,硬是要悉心地披在了风柒冉身上。

    可怜了风柒冉的小脑袋,又是被包围得只剩下巴掌一半大小的脸露出。

    没有更多言语,她默默转身……

    他目送,忽然有种想要叫住她的念头。他怕她这一转身,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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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小姐,阴某有几句话,想要跟您说。”

    夜色沫黑,忽然一道身影现身,正是阴师傅。没有更多解释,他拉着她,便欲离开霁月殿。

    阴师傅的到来虽有些意外,但也着实是她预料之中。静静跟在他后面,风柒冉似乎有些想到了他接下来的话语与行为。“阴师傅,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阴师傅转身,看着这个年纪不大,却分明有着超出其年纪的成熟的女子。面对这么大的风波,她的淡定与从容超出了他的预料。如此一个奇女子,也难怪太子会倾心。只是……想到他的来意,阴师傅立刻皱眉。低沉着声音,他决意将实话套出。

    “阴某是想请太子妃出宫先去避避风头。”难得,他还叫她太子妃。

    风柒冉并不答话,苍白的面色上反而是现出一笑,静静听着。

    “这事……太子并不知情。”阴师傅微一犹豫,还是静静道,眸子淡然观察着她的反应。紧接着又道,“希望太子妃能多为太子着想一些。边寒国势正平稳,如今却有这么一件事出来了。更何况,群臣的反应都很激烈,这件事的后果之严重是不可想象的。景络一方不好交代是其次,眼下更严重的是太子正遭受群臣的围攻!太子是边寒的独梁,他承受的压力可实在是……”

    “阴师傅想让我怎么做?”风柒冉打断,面色上依然保持着笑容。

    那男子脸色上明显是微微有一愣,他没有想到她答应的如此畅快,也没有想到她反应如此平静。“好。”他也很快直接说出了接下来的动作。“阴某在冰城之外安排了一处地方,可供太子妃暂时避避风头。待此间事情一了,便可……便可重回宫廷。”

    风柒冉听闻,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直接便向前走去。至少,要出宫廷,是这样走没错。

    阴师傅反而是跟在了后面。他的心里,也闪过一丝难过。他实在不忍让她伤心,然而……若非如此,又让太子情何以堪?

    马车即在眼前。在一角隐蔽着,阴师傅将风柒冉交给了那车夫,垂下眼睑,不再说什么,远远退在一旁,看着马车离去。

    尘土扬起。身后的他渐渐被沫黑的夜色淹没。无人看到他的双膝跪下,冲那马车离去方向磕了一个头。

    “太子妃娘娘,约莫还有一盏茶时分,便可到达那冰城郊外的小院,您……”车夫也是个朴素的汉子,语气中带着恭敬。忽然一回头,却见太子妃已然是撩开帘子,探出身来。

    “我……不想去那里……”她的语气悠悠。

    “太子妃娘娘?”车夫有疑惑,却豁然只看到一个手掌影子!接着,他失去了知觉!

    一掌劈过,打昏了那车夫之后,风柒冉一言不发,解开了那马与车的束缚,跨上马背,双腿夹马肚,狠狠一抽鞭子,便向前疾驰!

    鞑靼的马蹄声打在厚实的大地,一路飞奔,她任凭无声的泪珠一点点溢出眼眶,又洒落在冷漠的夜风之中……

    夜色黑的像一只巨大的眼睛,以自亘古以来不变的高傲神秘姿势,默默俯瞰着广袤大地……她仰望苍茫的天空,天地是如此之浩大,难道在这其中,就没有丝毫可以容她待的地方?

    大风急急,几乎吹翻了身上披着的大衣。风柒冉一低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身上披的竟然依旧是寒月玄的衣服!也许是贪恋这温暖,她自己心底的某处,始终执着地不肯脱下……

    泪水似乎涌出得更快,尽数风干在耳边呼啸的风声中!她没有选择,她的心底,亦不知所措……连阴师傅也出面,她除了苦笑,除了离开,还能做什么?

    边寒大业……他顶不住那么大的压力……

    这是能怪谁?怪上天的不公?还是怪命运的捉弄?风柒冉真的很想在夜风中狂啸出声,但她能向谁质问?

    她的心,乱如麻,在寒冷的边寒十一月,冻结成冰。抬眸,似乎看到了前方一点亮星,她知道,那是北极星……那么,就一直向北方吧!甩脱景络,甩脱冰城,甩脱这世间一切是是非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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